职员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人杵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文漠颂礼貌地敲了敲门,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结果打字的打字,接电话的接电话,声音太大根本听不到敲门声。
宁洋沉默了,片刻后拨通了同学的电话。电话那边接通了,宁洋却被告知他正在开会,让他们自己先坐一坐。
等一会是没什么,但是这里的人都当他们不存在,要到哪里坐一坐他们都不知道。
宁洋的裤管滴着水,他还穿着人字拖,实在不好意思进去,在地板上踩出脏脚印。他和文漠颂站在走廊里等着,一时间相对无言。
等了快三十多分钟,宁洋已经快不耐烦了。他的同学这才一脸抱歉地跑出来,对他说:“啊,抱歉宁洋,刚好得去开会。你们怎么不进去坐?”
“没事,就这样吧。”宁洋拿出包里的U盘交给他,说:“全都在这里了,后期校对也做好了,具体你们要修改什么再修改吧。”
“啊,谢谢。”
“额……那个……”宁洋看他没有主动开口,实在不好意思提起稿费的问题。
“嗯?什么?”
宁洋:“稿费……那个,最近出了点状况。”
同学明白他的意思,不好意思地笑笑,似乎有点为难地说:“不好意思啊宁洋,稿费暂时还不能结,要过几天。”
宁洋尴尬地抓头发,说没关系,过几天让他打到自己卡上就行。那同学一脸赔笑地送他们到电梯前,宁洋与他道了谢便和文漠颂离开了。
啊,他还以为可以结稿费呢,钱包里就剩五十块,难道让他这几天都吃泡面,走路出门么?早知道他连烟都不买了,还可以再有五十。
文漠颂看他脸色不好,适时地问道:“宁宁,怎么了?”
宁洋为此很烦恼,难得好脾气地回答他说:“没有生活费了,我还以为能当场结稿费。”
“这样啊。”文漠颂跟在他身旁,也不说话,想了很久,直到开车回家的路上才对宁洋说:“我请的阿姨有事,家里没人收拾,不如你来帮我,我雇你。”
文漠颂放缓了语气,脸上也是真心实意的表情,他以为宁洋会接受他的好意,但是宁洋一如既往地拒绝了,又开始对他冷言冷语。
宁洋:“呵呵,我好歹也是你的前任。文漠颂,你居然让你的前任去当你的保姆!”
文漠颂:“我没有,我只是……”
宁洋:“你只是想要耍我是吧?文漠颂,收起你的虚情假意吧!”
文漠颂:“宁宁,我是真的想要帮你,让你去公司你又不愿意。”
“别说了,闭嘴!”宁洋怒气冲天,他认为文漠颂在可怜他。就算他现在一分钱也没有,他也不会接受文漠颂的建议,何况是去他家当保姆。他们在一起三年,就相当于给文漠颂当了三年的老妈子。当年的他性格温柔大方,生活上也是很细心,而现在他不修边幅,除非他疯了才会去给他当保姆!
车子在停车场停下,宁洋冷笑着从钱包里拿出仅剩的五十块钱放在文漠颂手里,说:“拿着,当做补给你的汽油钱,谢谢你了文总经理。”
拿着他的钱,文漠颂无奈地笑着,不过他没有阻止宁洋离开,而且把钱折好,放进衬衣位于胸前的口袋里。
家里的灯亮着,李子忱已经回来了,宁洋夹着烟进门,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两个全家桶,李子忱坐着等他吃饭。
宁洋诧异地问他:“你还吃得下?”
“这个……不得不吃了。”李子忱转过头来,给他看塞着两团纸巾的鼻子,“我把鼻子堵住了,就能吃了。”
宁洋真佩服他,直接就在客厅脱了脏兮兮的裤子,也不进房间去拿条干净的,就这么坐下开始吃。他边吃边说:“我要是你,光是看见这些就吐了,嗯?M记帅哥。”
“我没钱了,只有两百块钱,还有一个星期才发工资。”
“……我也没了,一分钱都没有。”
李子忱欲哭无泪,说:“我们这几天这么忙究竟在干什么?这两个全家桶还是店长送的,我利用美貌让他折服在我的牛仔裤下,他才给我的。”
“你确定你走了之后,他没有吐吗?”宁洋用鄙视的眼光看着他,顺便说道:“我的稿费也要过几天才能拿到。”
李子忱一时无话可说,便调戏道:“……你的腿好白。”
宁洋:“谢谢,你的也是。”
两人沉默了,继续吃全家桶。关于生活费的问题没必要再讨论了,反正也讨论不出钱来,就等着饿死吧。
宁洋有点后悔,早知道他就不应该把五十块给文漠颂了,至少还能买泡面,冲动是魔鬼。
隔天早晨,宁洋站在隔壁的门口,面无表情地按了门铃。文漠颂打着呵欠一开门,他就开门见山地说:“昨天你说的还算数吗?我来应聘保姆。”
文漠颂拉着他的手,笑得特别欠揍,“我就知道你会来。”
作者有话要说:
☆、19
文漠颂让宁洋进门,要给他倒水喝,宁洋摆手表示不用,说:“说正事吧,每小时多少钱?”
“五十。”
“五十?累死累活只有五十?再高点。”
“那好吧,八十。”
“……工资要日结。”宁洋无语了,他不知道给人当保姆工资多少,只是觉得对得起自己累死累活去帮他做家务的价格就好,也同意了文漠颂的想法,“行,那就八十。”
文漠颂点头,告诉他得先去给他洗衣服然后再做别的,而且要求还很多。有的衬衫就要手洗,西装也不能用洗衣机洗,免得变形。
宁洋面对着一大堆衣服火冒三丈,挑出必须手洗的衬衫西装之后,也就几套家居服、睡衣还有内裤。宁洋才不管可不可以混着洗,通通扔进洗衣机里,省得麻烦。
给文漠颂洗完衣服,晾完衣服,文漠颂早就没影了,亏他还真相信自己,就只留下一份备用钥匙。宁洋把客厅和房间都打扫了一遍,却发现有一间房是锁着的,干脆就不管它了,少做点还可以省点力气。
待到全部完事之后宁洋才躺在文漠颂家的沙发上休息。他上次来还没看清楚这房子究竟是长什么样,现在看来果然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有钱人的房子。
这里全都是黑白灰三色,显得沉稳大气,一看就是个男人的家。而且还没有多余的装饰品,字画或者艺术品,宁洋知道他不喜欢搞这些。虽然是同一层楼,但是明显和他们家的版式不一样,文漠颂在客厅还弄了个大飘窗,一切显得简单又安静。
相比他们家,他和李子忱找你租房子以来,根本没动过里面的摆设,有时候还有一种住在别人家的感觉。
宁洋躺着躺着,觉得他把家务全做完了,应该没有什么事了吧。窗户的玻璃可以几天擦一次,天花板看着也不用经常打扫吧,反正浑水摸鱼赚够这几天的生活费就行,他可不会尽心尽力地帮文漠颂做事……
说起来,文漠颂什么时候搬家了啊,他还以为他会留在以前的那个房子里。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换房子跟换衣服一样容易。
宁洋望着文漠颂的大飘窗,心里一阵羡慕。飘窗可是他的最爱,以前他和文漠颂住在一起时,经常趴在飘窗上看夜景,那会给他的心带来片刻的宁静。
丝丝凉风从阳台吹来,宁洋转过头注视着那些在晾衣架上轻轻飘动的衬衣。
忽然好想去闻一闻味道,阳光的味道和文漠颂的气味混合在一起,他好想……
宁洋眼睛缓缓地闭起,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又做梦了,这次却是很平静的梦。梦里他看见文漠颂给他做早餐,围着围裙的样子很帅。而他半趴在桌子上慢慢的对着文漠颂喊,要他快点把早餐端上来。
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这个情景,让宁洋没由来地怀念过去,明明最痛恨的就是自己的过去。
他看见文漠颂把早餐端上来,要他喝牛奶。他不肯喝,文漠颂就哄他。他不情不愿地喝完牛奶之后,文漠颂便低下头与他接吻。
宁洋想起来了,这是他们在一起时经常会有的情景,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原来记得如此清晰。那种看到文漠颂做饭的怦然心动,他哄自己时的温柔模样,接吻时的触感,全都牢牢地记在脑海里。
他真的爱过文漠颂,而且刻苦铭心。
可是,他为什么要背叛自己。彼此相爱的话,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
宁洋睁开眼,感觉到有人在摸他的脸。
已是傍晚,客厅里没有开灯,文漠颂蹲在沙发旁,温柔地注视着他。记忆里的文漠颂与现在的他重合,宁洋不自觉地睁大眼,眼角一颗闪亮的水珠滑过。
文漠颂用拇指拭去,问他:“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宁洋很想让他不要靠自己这么近,很想对他冷嘲热讽,这样才能让他的心不再那么慌乱。可是他发不出声音,只能轻轻地摇头。
自己说那种话的时候,文漠颂是不是很伤心……
文漠颂半抱着他,让他坐起来。宁洋睡了很久,浑身酸软无力,神情也有点呆滞。
“看你睡得这么沉,就没叫你起来。”
“我睡得很沉?”
“嗯。”文漠颂握着他的手,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宁洋没有抽回被他握着的手,而是身子一侧又躺下了,他每次起床都要缓好久,不然使不上力气。他闻到空气中一股浓郁的香味,说:“你在煮什么东西,去看看吧,免得烧了。”
文漠颂没说话,只是注视着他,伸手去拨他黏在眼睛旁边的细碎头发。宁洋也看着他,任他抚摸自己的脸。
文漠颂慢慢地低头靠近他,彼此的气息交融,似要吻他。
一时间两人静静对望,气氛越来越怪,宁洋想开口说话缓解这种让他感觉到尴尬地局面,却被一阵铃声抢先打断。文漠颂站起身接电话,宁洋则是坐起身整理被压皱的衣服。
文漠颂也不避讳,在他面前接起电话,嗯嗯啊啊地应了半天,也没说一句话。宁洋侧身想走,却被他拉住了手。
“我去厨房看看。”
文漠颂这才放开他的手,宁洋走进厨房,就看到炉子上放着一口砂锅,文漠颂刚才在熬汤,旁边还有一个打开了的保温壶。
宁洋拿勺子去搅拌,立刻闻到更加浓郁的香味。文漠颂又是熬汤又是拿保温壶,大概是要给他那个生病的母亲喝吧。
想到这里,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厌恶。宁洋把火关小,出去找文漠颂结工资。
宁洋向刚刚打完电话的文漠颂伸手,说:“我的活干完了,八十。”
“还没完,你帮我把汤盛到保温壶里,跟我去一个地方。”
宁洋下意识地认为他要自己跟着去看他那个妈,马上拒绝道:“我不去。我又不是你的保姆,没有义务跟你去外面乱晃。”
“我是你的老板,这样,今天事出突然,给你两百,一起去吧。”
文漠颂好声好气地说着,想要直接把宁洋绑到刘姝面前的冲动越来越强烈,他紧紧抓住宁洋的手臂,不让他离开。
宁洋怒气冲天,心里又更加笃定文漠颂想要用两百块钱把他骗到那个女人面前,真是太天真了,他才没那么容易上当。而且,他居然试图用钱来左右他。
“做你的白日梦去吧,工资记得给我啊,不能白白帮你干了一天活。”宁洋狠狠甩开他的手,想要离开。
文漠颂却从背后抱紧他,低声说:“不要走……”
作者有话要说:
☆、20
昏暗的客厅里,文漠颂抱着宁洋不肯松手。彼此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待着,仿佛是一场拉锯战,谁先说话,谁就输了,只听见厨房里那只砂锅熬汤发出的细小的咕噜咕噜声。
宁洋是不会先开口的,一开口,就会失了主动权,他对付文漠颂还是有办法的。他只要对他所做的一切不做反应,那文漠颂也拿他没辙。
那文漠颂只能主动了,反之,他对付宁洋的办法就是主动主动再主动。让宁洋没有喘息的机会,到最后只能被动地接受他,他当初也是这样才追到宁洋的。
文漠颂低沉的声音在昏暗中想起,他说:“你明白了是吗?我保证,不会逼着你去见她,你在车上等我就好。”
宁洋冷冷地道:“你的保证有什么用?”
“这时候发誓是没什么用了。”文漠颂放开他,与他面对面,说:“我要是硬来,或是骗你,反正医院那么多人,你可以喊救命不是?”
宁洋看着他,思考了很久,心里还是挺愿意相信他的。如果他不骗自己,也许可以在车里等他回来。
“喊救命很丢人。”
文漠颂见他态度有些松动,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他趁机吻了他一下,自己去厨房盛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