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回到宁云阁什么也没多说,只交待小七不要担心,事情都解决了,就一脸疲惫的倒头睡了,莫小七自然是前后照应,又是轻手轻脚的给陆宁脱衣服,又小心翼翼的放下帐幔掖好被角方才到后园去练武。
等到莫小五回来的时候,午时早已经过了。因为陆宁还没醒的缘故却是没人提起用膳的事来,莫小七就这样安静的坐在院落里的满园杏花下,完全没了平日的聒噪活泼。
莫小五默默将脚步挪过去,在小七身边坐下,闷闷的说了句:“对不起。”便再没下文了。莫小七拉长了脸,梗着脖子没有回话,一个时辰之后,他实在是憋不住了才小声嘟囔道:“公子丹田之中内息全无,任督二脉均已闭塞不通,日后怕是没办法再习武了。”
莫小五沉默良久,才鼓起勇气搂住莫小七瘦弱的肩胛抵在他耳边回了句:“只要你没忘了当日我们在虫室里对公子立下的誓言便好了,只要我们都能成为天下第一的影卫,那么公子会不会武功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五和小七本就离的极近,莫小五这么亲昵的一搂一靠,让彼此之间更是没了空隙,温热的吐息尽数喷在莫小七的脸上,小七细小的眸子伶俐的转了几圈,才将视线回到莫小五棱角分明的五官上,戏谑的调侃道:“小五你成啊,装了这么多年的正人君子,自打昨儿个和公子那么一闹,立时便成了喂不饱的狼不成,竟还打起小爷我的主意来了。”
莫小五因着初练了那焚心诀,连骨子里都带着燥热,是有些把持不住自己,现下被莫小七这样一番调笑,面上不免讪讪,只得尴尬的挪开了几步远,黝黑的侧脸上兀自闪着可疑的红光。
原本莫小七心情很是有些憋闷,见着莫小五这难得的别扭,心情却豁然开朗起来,俊秀的眉眼一弯便放声笑了起来:“莫小五,你有点出息好么,瞧瞧你这黄花大闺女般的可笑模样,笑死我了,以前我与公子行那鱼水之欢时你便偷偷摸摸躲着看,这么多时日了,也总该长点出息不是?”
莫小五听着小七言辞间又回复了往日的爽朗和活泼,暗自缓了口气,忙不迭赔笑道:“七爷说哪里话,在您七爷面前,我莫小五不过是一只笨猫,兴许连笨猫也算不上,充其量是只笨耗子吧,哪里还懂得什么出息不出息的。”
莫小七乐得几乎合不拢嘴,正要再说,就听着内室传来陆宁不耐烦的呼喝声:“大清早的,外面哪些个不知道规矩的下人在聒噪,小五去把他们都打发了去。”
莫小五和莫小七相视一笑,齐齐都闭了嘴。小七巧笑倩兮的坐在缤纷的花树下朝莫小五勾了勾手指,端的是温文尔雅,眉目如画,好不漂亮。莫小五足尖一点便猫着步子滑了去,小七将整个身子都倾斜过来,大半个人都压在莫小五已经显出几分精壮的胸前,闷笑着凑到莫小五耳边:“公子真是睡迷糊了,午时都过了,还是一大早呢,实在是好奇,公子从房中出来的时候,面上会是什么表情呢?”
莫小七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歪着脑袋作出苦思冥想的姿态,莫小五的手指鬼使神差的就这样弹到小七水灵灵的面颊上,莫小七动作极慢的转过脸来,殷红的嘴唇上湿润的几乎要滴下水来,就这样整个人扑到莫小五身上,压着他生涩的唇舌纠缠一番,杏树簌簌的摇晃着,红雨纷飞之间,两个半大的少年姿势暧昧的翻滚到一处,快乐得连指尖都在颤栗。
陆宁面带笑意的斜倚在门廊上,分辨不清两具包覆在黑衣中的年轻身体,主人究竟谁是谁。莫小五和莫小七俱是习武之人,而且武功足可列入江湖中一流高手的行列,陆宁失了内力自然完全不能掩饰自己的呼吸和脚步声,不出一刻钟,两人便分开了,莫小五甚至周身清爽的连一滴汗也未曾看见,显然是已经用内力蒸干了。
先开口的是背靠在杏树枝干上的莫小七,他介于孩童和少年之间软绵绵的声线棉花糖一般甜腻腻的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公子,未时都快过了,可感腹中饥饿?小七一早便让后厨备下了饮食,公子可要现在用膳?”
陆宁面上的笑意更重了些,眼角眉梢都蜿蜒起来,半真半假的调笑道:“你们两个不是早背着我吃得饱饱的了,我还是将就些,煮点茶吃罢了。”
莫小七被陆宁这样一番调笑倒也不恼,熟门熟路的绕到酒窖去取酒曲,莫小五也颇为自觉去取了桌椅早早的布置到前院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好好的剧情就哔(消音)了呢,愁死个人了??
5、气韵天成(一) 。。。
虽说早已过了未时,渗透在空气中的暑热还迟迟不愿散去。陆宁只随意罩了件月白色的长衫便拿着茶具往前院去了。
伏天里的热风越过包围着整个隐园的竹林,不痛不痒的扫过宽松的衣襟下摆,莫小五面无表情的胡乱在周围寻了地方开始打坐调息起来,莫小七也无聊的把玩着刚刚从新竹上削下的竹筒,细长的竹筒蝴蝶一般在莫小七袖口翻飞不休,节奏韵律都自成一派颇有古韵。
陆宁手法娴熟的摇晃着青瓷茶碗,腕间细小的银铃间或发出清脆的声响:“小五,你没带温茶的炉子出来么?”
莫小五闻言甚是讶异,少有的反问了句:“公子,这么热的天还要喝热茶?”
陆宁却只是笑而不答,莫小五也就没再多问,便小心的用内力将茶盘温了起来,陆宁眼明手快,顺势便把手里的茶水一股脑都冲下去。
“古人饮茶时繁文缛节颇多,我茶艺虽不及师尊那般炉火纯青却也断断不能让你们日后被外人耻笑了去,既是要茗茶,甘泉、洁器和温汤是万万不能省的,况且这桂花酿虽以花茶为底,实质上却算得上是味道清淡的酒,不然单是清淡的茶怎能抓出你们两个的馋虫来?桂花酿妙就妙在既有茶的清新又有酒的香醇,执壶温酒以待佳客,倒也颇有几分风雅就是了。”
陆宁话音未落,莫小七已经顺手将身前的竹筒飞旋出去,大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在竹林中窥视我家公子!”
莫小七因身形小巧灵动,一开始学武便走了和莫小五全然不同的路子,长于轻功、暗器之道,虽只是一只小小的竹筒,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削断了数根银竹直直朝着中心处飞了去。
片刻间,便从竹林中穿出一行人来,莫小五面色一僵竟是有三人就在他们百丈之内都未被察觉,忙不迭暗自警惕。陆宁不着痕迹的将织细的手腕缩进袖子里,缓缓的坐回茶凳上,神色镇定,莫小五和莫小七见状,亦没再出手发难,只是垂了眉眼护卫在陆宁身侧,周围安静的连夏风摩梭竹叶的声音也清晰可辨。
随着三人越走越近,以陆宁的眼力也能看清楚,小七方才掷出的竹筒正毫发无损的被行在最左边的一个身形高壮的男子握在手中,眼见对方武功颇高,陆宁亦有些无奈,他虽想离开,又唯恐先走会将背后空门大露,只得虚张声势的坐在原处。
人未到,声先至,行于三人正中的男子先行开口,声线醇厚沉稳,细细分辨之间,低沉如磁石的声音里还夹杂着掩盖不住的威压:“在下穆子陵,适才嗅到茶香一时讶异,循着香气而来,不想竟扰了公子雅兴。子陵自知冒昧,还望公子见谅。”
陆宁清朗的眉眼微微一动,明知这群来历不明的家伙很是可疑,却一时间又没什么办法,便想索性就反其道而行之留下他们,兴许还能打听出点什么来,心中打算一定,陆宁言语间自然流利了许多:“来者皆是佳客,穆公子若不嫌弃的话,我们同席共饮一番也远比独坐有意趣的多了。”
穆子陵豪气的一笑,也不客气,只是微微颔首便在陆宁对面坐了,两个随从自是安静的立在身后,显然也是训练有素。满园的翠绿映衬着穆子陵的一身玄色劲装愈发显得英武不凡,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几分大侠风范。
陆宁袖口一抖,把经年存放的桂花酒曲趁热洒到茶碗里,顿时浓香四溢。随着陆宁腕间细铃的轻响,穆子陵深潭般的眸子里渐渐卷起风暴来,直直凝视着陆宁俊逸的眉眼,低声赞了句:“好香。”
陆宁一转头,只见穆子陵嘴里虽说着茶香,眼神却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似乎这好香二字并不单单指茶,无端的暧昧让陆宁有些心烦意乱,微一挑眉,将茶碗递了过去,皮笑肉不笑地应了句:“既然觉得香,那就尝尝看。”
穆子陵手掌一转,故意压着陆宁的手将茶碗接过,意有所指地说:“是该尝尝看了。”
如此明目张胆的挑逗,陆宁几乎就要忍不住抛出袖口中的蛊毒来,穆子陵却只是一本正经的低头抿了一口,脱口便赞了句:“在茶的清香中夹杂着酒的浓郁,果真是好茶。”
往来之间,陆宁自知穆子陵此番孟浪行径不论真假自己也不可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便起身往内院行了去,竟是连茶具也不收拾就走了。穆子陵一句话也没说,依旧气定神闲的坐在茶凳上,望着陆宁离开的方位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来。
暑九的天有时候就像是神经质的小狗,明明昨天还燥热的让人禁不住想要脱光衣服,今天就毫无道理的换成了近乎疯狂的暴雨,倚梅园的梅花只余下光秃秃的枝干,细弱的兀自在暴雨里摇晃不休,一如陆宁此时的心情,抑郁中带着几分无奈。
自从师父告诉自己真相之后,每日听书的时候陆宁便有些心不在焉起来,其实说实在的,一方面对于那个师尊口中因为内臣叛乱而没落的帝国,陆宁是毫无感情的。另一面他却又不得不无辜的背负着整个隐园的期望,为了那个空幻的复国梦每日与那些勾心斗角和权谋智计为伍。
原本陆宁是抱着学成之后,依师父的命令出去游历一番的,或是行侠仗义闯荡江湖也好,或是运筹帷幄上阵杀敌也罢,大多是要行在别人安排好的道路上,因为自从被养育的那一刻起,陆宁就放空了灵魂将让没有过去的自己彻底变成了工具,却独独没有设想过,偌大的隐园费尽心机却是全然要围绕着自己的。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直依靠手杖行走的人,突然失去了依靠只能无助的迷失方向。
胡思乱想之间,陆宁没由来的回忆起穆子陵宽厚有力的大手压在自己手心的触感,炽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那鹰一般锐利的眉眼里,似乎目标永远都是□裸的,如自己这般近乎懦弱的犹疑,那是断断也不会有的。
“怎么,宁儿对今天的课业颇有不满?”陆宁讶异的一转头,却见顾离眉目清淡的透过重重雨幕在梅枝对面望着自己微笑,饶是见惯了师父风雅气韵的,也禁不住眼前一亮,在陆宁的记忆里,师尊素来是喜白的,银白、米白、象牙白、珍珠白……总之顾离平日里的衣装因着过于素净,总带着几分不可亲近的疏离感,今日却反常的着了一身海蓝的绸缎,愈发显出顾离五官中的妖娆来,陆宁想也没想便脱口回了句:“师父今日这身衣服可是莫叔叔选的?”
顾离完全没料到,陆宁会生硬直接的把话题转移到如此微妙的方向,他淡然的眉目里极快的掠过一丝窘迫,顿了顿才回了句:“实在没想到平日里寡言的莫伤会意外的在衣饰这种小事上如此缠人,我实在是不胜其烦,只好穿了。”
陆宁话一出口,便自知失言,即便是师徒,在这样隐秘的话题上来回环绕终究是不妥,尴尬得微微低了头,不再直视顾离晶亮的眸子:“师父,若是徒儿无法完全复国大业该当如何?昨天我和小七他们在前院吃茶的时候遇到几个武功颇高的人,一直心神不宁,想到日后诸般艰难,不免有些颓丧。”
顾离伸手穿过回廊前的雕花木栏,随意折了一根梅枝放在手心把玩:“宁儿,很多事哪怕从一开始就能预料到结局,大家还是会去做,因为本身他们在意的就是这个怀抱希望的过程,当年西凉突然国破,你想想看,这些前途一片暗淡的亡国子民,要怎样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复国无疑是最遥远也是最接近的理由,隐园原本就不是为了复国而建,充其量不过是要给这些流离失所的孩子一个归处罢了。为师这番话,你且细细思量一番,日后要如何做就都全在你一念之间了。”顾离说完便径自走了,陆宁沉默的立在原地,目送师尊离开,心里有什么东西渐渐散开来,温暖安宁一如往常。
6、气韵天成(二) 。。。
当心中的那些温暖和安宁扩散开来的时候,陆宁觉得狂风暴雨也变得温柔起来,突然想念起天福园的包子,颇有些不合时宜的嘴馋起来,就站在廊下随口叫了句:“小七,我突然很想吃天福园的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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