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路兵马中,吴懿这一路刘璝基本指望不上,而且吕蒙也足以应付。相比起杨怀。孟达这一路距成都较近,最先回师解围的应该是他。
从孟达撤退地那一刻起,我与他的交锋才算是真正开始。
先前足足让这位“仁兄”嚣张了一个多月,让我也感觉心中很是不爽!
很不爽!
来自成都的一骑流星快马,简直让孟达感觉坠入了冰窖之中。饶是仍处在残夏,暑气未消,他仍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发颤。
荆州军的一支奇兵居然神鬼不知地攻到了雒城,与成都也已经是一步之遥。
孟达虽然性情骄狂,却并非没有头脑。他也隐约地猜到自己似乎是中计了——能将敌军大酋张飞阻击一月有余。恐怕并不是自己的什么“功劳”,而是对方为掩饰奇袭故意而为的“障眼法”。
自以为智计过人,却不想是完全落在了对手的设计之中。
但另外的一件事,却是更让孟达寒气泛心——这一个多月来,他曾以言语、书信等多种方式,三番两次嘲讽讥笑挑衅张飞。所说的话。极其刻薄难听。
再如何大肚量的人,也绝不可能容忍这样的羞辱嘲讽,偏偏张飞还就真的忍耐下来。这样的忍耐,背后所蕴涵的内容更加令人心悸。
到了此刻,孟达已完全失去了扬名立万的雄心,所想的只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改换门庭基本无望,也只能跟随刘璝一条黑路走到底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无力地将手中简书放置在桌案上。孟达目光呆滞,喃喃自语道。
是夜。孟达乘夜色集结兵马撤离营寨,朝成都方向撤退。
孟达不知道,在他刚刚有所行动时,潜伏在侧的狼牙营斥候就已经察觉了。
两个时辰后,孟达故布疑阵的空营寨被荆州军一举而下。
虽然明知西川一旦被刘备所得,刘、曹两双方的实力对比将会变得更加失衡,日后曹操的日子会变得愈发难熬,代为主持许昌军政事务的荀彧还是对正在进行的西川战事无计可施。
曹军没有办法对刘备的军事行动采取任何实质性反制措施,所谓的休战协议倒是其次,最关键的是——曹军根本没有实力再与刘备进行一场战事,至少眼前是如此。
去年那场长达半年有余地全面战事,令曹操元气大伤,短时间内还难以恢复。此外,曹操眼下还要致力于对公孙康的战事。
己方无法动手,只能借他人之力牵制。但西凉已被马岱所得,张鲁归附了刘备,南中正在陷入内战的乱流之中,想要借力也无力可借。
留在西川的曹军细作,虽然能够散布一些流言来搅局,但充其量也就只能把水搅得更混一些。起不了真正的作用。
“西川已无能为矣!”当着曹丕、荀攸等人,荀彧无奈却直言不讳地说道。
“刘备这时机选的太绝……”荀攸点了点头,“他知道丞相必须尽快解决公孙康,根本不可能顾及西川。”
“荀公,您是否过于悲观了……”曹丕心存疑惑,略显不解地说道,“论实力,刘璝虽不如刘备。但西川有地势之利。蜀道之险,纵然无法退敌,固守未必不能吧?”
“凡事有利则有弊,利可成弊,弊亦可成利。”荀彧苦笑一声,为曹丕解释道,“只怕刘璝会过于仰仗蜀道之险,心存大意,如此便可能留下可乘之机。
此次统军进击西川之人乃是张飞。张飞用兵无常。时正时奇,不拘一格。只要被他看准机会,很可能就会兵行险着。出奇兵入蜀。”
“可恨细作还未能传回战况进展,否则就可以从中猜出一二了!”荀攸叹气说道。
曹丕心下黯然,沉吟了片刻,向荀彧问道:“荀公,司马旭那里还没有消息么?”
“还没有!”荀彧摇了摇头。荀彧的本意是利用司马旭钓出司马懿,但一个多月过去,司马旭仍在西凉游荡,司马懿却是踪影全无。
“一个多月都没有什么异状,是不是让他回来?已经烦扰司马氏好几月了。再继续下去,恐怕引起人心不稳。”曹丕蹙眉斟酌着说道。
司马氏是河东望族,族中在许昌朝廷任职者为官者不知凡几,人脉非常广泛。如果与司马氏闹僵关系,对曹操的统治势必会产生相当不利地影响。
“司马懿有隐忍之姿,想钓出他来。需要要点耐心!其实,司马旭进入凉州一个月,仍然安然无恙,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荀彧捋着颔下长髯,声音低沉地说道,“大公子且请耐心,彧已做了安排,必叫司马懿无所遁形。”
听出荀彧话中的一丝玄机。曹丕隐觉不妥,但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去。
在马岱地“掩护”下。潜身于安定郡的司马懿一直在关注着自己的四弟,心中也颇觉踌躇。
事实上,在司马旭进入凉州的第五天,司马懿就已得悉了消息。感慨曹操不死心地同时,司马懿却不敢与这近在咫尺的胞弟相认。
到了这一步,司马懿其实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秘密基本上已瞒不过曹操,但承认与不承认,后果却截然不同——承认了,司马防和司马一族将不得不按照曹操的命令,迫使司马懿继续成为内应或是设法将西凉弄到曹操手中;如果不承认,猜测也只能是猜测,司马氏便有理由回绝曹操的要求。
饶是以司马懿的大智慧,在面对攸关亲情的难题时,也不免有些乱了方寸。让司马旭呆在凉州30多天安然无恙这一过失,他自己也已悔悟过来。但现在弥补,反而落了下乘,索性就不闻不问。
马岱也体谅司马懿的难处,在给庐江的定期讯报中,对此事尽量加以缓解。
不过,司马懿地冷静终究还是没能保持到底。
一条惊人消息的传来,让他几乎呆住了——鲜卑慕容部与柯比能部相斗受挫,一支溃败的游骑流窜入安定,恰好遭遇了司马旭。司马旭一行六人,四人当场被杀,他本人与一名随从被砍成重伤。
待鲜卑游骑过去,司马懿安排地细作确认并无旁人隐藏在侧偷看后,将司马旭救了下来。
纵然再怎么冷静,司马懿对自幼关系极佳的胞弟重伤一事,也无法做到置若罔闻。
然而,见着自己的二哥,勉强保住性命、悠然转醒的司马旭的第一句却是:“二哥,你不该救我!”
第四卷 潜龙出渊震九州 第一百七十一章(下)
面对胞弟的责备,司马懿苦笑了一声,缓缓地在榻旁坐下,没有说什么。
“二哥,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被荀彧差遣而来,专门为了让你现身的么?”司马旭苍白的的面庞呈现出一丝异样的潮红,声音虚弱地说道,“当日离开河东时,爹特地嘱咐我小心行事,不能真让二哥与我碰上头。荀彧定然安排了细作暗中监视于我,二哥这一救我,正是让自己行迹败露。
难道二哥还想再做7、8年的暗间么……”
说到激动时,司马旭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司马懿急忙伸手轻轻拍打胞弟胸口,待司马旭稍稍恢复了些,才沙哑着嗓子说道:“季达,感觉好些了么?”
看着形容瘦削的司马懿,司马旭已到口中的责备话语生生地咽了下去,眼睛微红,哽咽着说道:“二哥,我……”
家中八兄弟里,司马旭与司马懿的关系一向最好,这也正是荀彧派他前来的原因。自司马懿奉曹操之命离家南下至今日,两兄弟已有八年没有见面。前年得到司马懿死讯时,司马旭是除老父司马防外,家中最为伤心的人。
此刻,记忆中熟悉的兄长话语再度听在耳中,顿时让司马旭忘却了自己的职责。
握住胞弟从锦被中伸出的左手,司马懿缓缓点头。
重逢的激动过后,司马懿关切地询问起家中的情形:“季达,父亲大人身体可还康健?母亲的腿疾怎样了?……”
司马旭一一做了回答后,反问起兄长这些年的经历,尤其是死讯传出这两年的事情。
司马懿苦苦一笑,将早先几年的经历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到身份败露时,才说得稍微详细了些。
司马懿说的平淡。司马旭听起来却觉得惊心动魄。了解到自己兄长如今居然仍在庐江朝廷出任太中大夫、大将军府左司马地职位,惊讶之余他也不禁感到自豪荣耀。到最后,司马旭略显好奇地询问道:“二哥,刘备当真有你说的那么睿智仁厚?”
“天下英雄,能与刘公比肩者,唯曹操一人。论沙场征战,刘公或许不及曹操;但以识人用人御人而言,天下却无出刘公其右者。”司马懿的话语中带着无可掩饰的感慨,相当肯定地说道。”若非刘公宽宏,或许我两年周祭之日已经将近了。也就谈不上与你在此重逢了。”
司马旭略一犹豫,还是不得不把一个令人头疼的话题摆了出来:“二哥,眼下你待如何?”
司马懿沉默了许久,还是没有做直接回答,只是勉强笑了笑,安慰说道:“此事我会好生安排解决的。季达,你且好生休养……”
这时,有一人进到房内,缓步走到司马旭的病榻前。
“马将军……”司马懿一见来人。忙起身见礼道,“舍弟伤重,不便起身见礼,还请见谅。”
听司马懿这一说,司马旭已经知道眼前这位气势摄人的英俊男子正是的近来风头甚劲地凉州新主马岱。
马岱摆了摆手,示意司马懿不必多礼,随即欠身仔细打量了司马旭片刻,微笑着说道:“季达已无性命之忧,只要好生调养半月,便无大碍了!”
“谢马将军关怀!”
“凶名远播”的马岱居然会如此客气。倒叫司马旭有些不敢相信了。
寒暄了片刻后,马岱便与司马懿一同离去,留司马旭安心静养。
相携来到书房后,马岱对司马懿道:“仲达。我已命人探查过,慕容祁前些日确实连败给柯比能,丢了好几片草原。他们正大举西迁,躲避柯比能的锋芒。
慕容祁为了筹措粮草,派游骑到各个地方抢掠搜刮。连烈狂风(羌人)的部族都被抢过,没想到这混蛋居然抢到我头上来了。”
顿了顿,马岱压制住心头的火气:“看来,季达应该是碰上慕容部的人了……”
司马懿低头思索了片刻。蹙着眉:“总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
“仲达的意思是……”马岱似明非明地问道。
“不知为何,懿始终觉得舍弟遇袭一事与许昌脱不开关系。”司马懿沉吟着说道。
“仲达有什么打算?”想了想。马岱问了一个与先前司马旭相同的问题。
“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跟家族决裂了……”司马懿回答得虽然平淡,却还是能够听出这其中的沉痛,“马将军,懿已决意向主公上表,请求返回庐江。”
马岱微微一怔……
当吕蒙大军兵临城下时,刘璝才深深后悔起当初的决定来。如果一开始就听从张松的建议,尽所能增援雒城,费观与高沛也不至于会因失去希望而投降,或许吕蒙还被阻挡在雒城。
刘璝发现自己所犯的第二错误,就在于过高地估计了成都的防御能力。倒并非成都的城防不够坚固!刘璝如何也没有想到,敌军的围城,竟会让城中官员百姓乱成一锅沸粥,并直接导致守军出现动荡。对手的攻城还未真正展开,守军中居然已经出现逃兵。
而吕蒙所进行的第一次试探性的攻击,更是让城楼守兵破绽百出,笑料不断——弓箭手在敌军距离城楼还有如步远时,就混乱射击,结果自然是半根人毛都没射中;一名紧张的军卒自己从城上摔落下去,还顺手拖累了另一个同伴……诸如此类。
而另一方面,那个似乎籍籍无名的敌将吕蒙,竟然出乎意料的棘手。刘璝自己就险些中了他的诡计——拿下雒城之后,吕蒙立即马不停蹄朝成都进击。他命一部兵马伪装成救援雒城不成而败退的川军。自己则率领大队人马诈做追击的模样,这样一路“你逃我追”地来到成都近郊。得知己军败退的消息,刘璝本欲开城接应,幸好有张松急匆匆赶来提醒,才避免了城池被诈开地危险。
面对人心浮动的成都城,刘璝除了强行威压之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至于退敌,刘璝对自己已不抱任何希望,只能寄托孟达、杨怀甚至是吴懿尽快回援。
数十名承载刘璝希望的信使。已经从敌军没有包围的西、南两门出城,向所有能指望的郡县求援。
不过。刘璝自己也怀疑,形同薄冰的成都城究竟还能否坚持到援军到来
除非,能有什么破敌奇计……
刺史府议事厅
刘璝召集了城中文武官员,问计如何退敌。一众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要么无计可施,要么根本不愿开口,居然让刘璝冷场了近两盏茶的工夫。
见无人应答,刘璝的面庞红赤。表情越发狰狞,突然恶狠狠地厉喝道:“你们莫要以为能够甩下我去投降刘备。成都一旦告破,我必定拉你们给我陪葬,谁也逃不了!”
张松心知要坏事,忙不迭地出来打圆场——刘璝这番话,非但不能激起众志成城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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