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所说的放弃,是指在丞相从宛城脱困之后……”荀彧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原本按照文和的计划,应该是汉中、西川、南中同时对荆州施压,以泰山压顶之势迫使张飞回援。纵然张飞能耐通天,要退却这三路大军,至少也得有数月时间。有这数月时间,我军便可有足够的回旋余地来化解刘备此次的全面北犯。这一次的机会一旦失去,刘备再想北犯,就绝非易事了。然而,西川这一块如今已经指望不上。南中蛮军虽然悍勇,但不晓兵法韬略,让他们锦上添花或许绰绰有余,冀望他们力挽狂澜极不实际。而且,从张飞这多日来不动如山的情况看来,很可能他在荆州已有所安排。如果去掉西川和南中两路,单靠夏侯征西恐怕是动不了荆州根本的,何况还有个张鲁在旁牵制。”
听着荀彧详细的分析解释,曹丕等人不住点头。
“粮草缺乏,无法久持,这是我军最大的软肋,也是造成丞相身困宛城的最主要原因。张飞乃当世名将,自然看得出我军的弱点,他以丞相为饵,吸引住我方6、7万大军,但却既不寻求速战。也不后退,只是维持僵持局面,目的正是不断地消耗我军粮草。到粮尽的那一日,我军自然就不战而溃。”顿了顿,荀彧继续说道。
“不如以大军与张飞决一死战!”曹彰怒冲冲地说道。
“荆州军目前战局占优,其士气正盛,而我军士气相对低落,而且又多有顾及。若是贸然寻求决一死战。宛城必成我军伤心之地。”荀彧摇头说道“若仅是兵力损失还不足为虑,只怕大败之后,引起军心民心之震动,动摇丞相的根基。而且,某些不轨之徒也会伺机相击。”
董昭、陈群、钟繇等人互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担忧顾虑。
“荀公地计划是怎样的?”曹丕略一思索后,急切问道。
“由于已无法指望张飞主动撤军,丞相再继续留在宛城,只会徒增危险,并且还会困缚住我军手脚。”荀彧沉声说道。”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快接应丞相撤出宛城。”
“怎么接应?”曹彰愕然问道。
“调集大军,对准宛城某一方向施以强攻,丞相同时率军突围。如此里外配合。应当有八成把握能能接应丞相安然撤出宛城。”荀彧面色微沉说道,“不过,这条计划有两个不足之处————其一,大军强攻一面,可能会遭遇荆州军的围击,伤亡恐怕不小:其二,宛城只能拱手让予张飞!”
“荀公,您不是说不宜与张飞死战么?”曹丕稍觉费解地说道。
“目的不同,不能一概而论。决一死战,是以击败张飞和荆州军为目的。这个无法在宛城达成;我所说的,只是以外围强攻接应丞相突围而已。”荀彧冷静地回道。
曹丕兄弟和董昭等大臣谨慎地商议后,相继对荀彧的计划表示了认同。
“文若,仅靠曹都护(都护将军曹洪)的兵马,似乎不易达成这一计划,是否还需要增调兵马?”钟繇沉吟着说道。
“恩!”荀彧微微点头,“暂时能够动用地兵马,也只有屯驻河东的匈奴中郎将牵招部那5000骑兵了!人数虽然不多,但都是精锐。能够倚仗得上!”
“那就即刻征调牵招南下吧。荀公,我有一请求,希望能够亲自接应父相脱困!”曹彰殷切地向荀彧请求道。
“……那好吧,三公子就将留京的虎豹骑一起带去!”略一踌躇后,荀彧还是有些为难地答应了下来,“对了,还要给夏侯征西传书一封,让他紧紧盯住西川那边……”
。。
章和二年四月十九日,张任、严颜誓师讨伐刘璝、吴懿、张松等人的消息,由飞鸽传到了我这里。
“川中大战起矣……”庞统以指节轻弹手中绢书,似笑非笑地说道。
“打得好,这下不必担心西川的威胁了!”文聘却是毫无顾及地大笑了起来,“打得越厉害越好,哈哈哈……”
“仲业,益州人跟咱们一样,都是娘生爹养。这一仗打起来,也不知要死上多少人,不要这么幸灾乐祸……”黄忠捋髯,出声止住了文聘的大笑。
“不知张任、刘璝这两方到底谁能获胜?”赵云沉吟着说道。
“以军力看,这两方应该大致相当;以统军者来看,张任、严颜是川中的上等将才,刘璝一方应该没有人能与他二人比拟:以人心来看,暂时恐怕也难分上下;以宗族门阀的支持看,刘璝却是占据绝对上凡……”庞统轻拈短须,笑着分析道,“以我猜想,短时间内,张任会压制住刘璝;但张任如果没有办法在这段时间里彻底解决刘璝,粮草的难题就足以拖垮他。不过,这场川中的内战,注定不会只有他两家参与。若有外来力量介入,情况就说不准了。比如夏侯渊若突然从巴西出兵,攻击张任地侧翼,则张任必难逃一败。”
“呵呵……”见众人都听得入神,庞统呵呵一笑道,“不过,这些事情暂时还不须咱们担心,就让张任、刘璝他们自己先打着吧。咱们还另有要事要关注……”
“军师,又有什么新军情么?”黄忠疑惑地问道。
“恩!”庞统点点头,走到帐中地沙盘旁边。又从凌统手中接过一根细长的小木棍,指着上面的几处地点说道,“据细作回报,曹洪在西鄂县重新整顿了兵力,又从周边郡县急运了数批粮草辎重,看来将会有大动作。此外,另有线报,似乎有一部骑军与曹洪会合在了一处。但更准确地情报暂时还不得而知。”
仔细盯着沙盘研究了片刻,赵云缓缓点头说道:“军师说的不错,曹洪恐怕是有什么大企图。这几日,风骑军在巡逻时,察觉多了不少窥探我军的敌斥候,虽然和狼牙营一起猎杀了其中的大部,但还是漏掉了一些。曹洪这样不顾伤亡地派遣斥候,不可能是平白无故!”
“他到底想做什么?”朱桓拧眉说道。
“将军和我商议后认为……”庞统正要继续说下去,却突然被一阵激昂地号角声打断。
随即,便是连续不断的鼎沸人声传入帐内。
正在惊疑不定间。值营的向宠掀帘入帐。行礼后急促地禀报道:
“启禀将军,敌骑军袭营,我军正在组织迎击!”
“敌骑军袭营?”包括我在内。帐中所有人都不小地吃了一惊,“是宛城里的骑军么?”
“不是,是从外面来的骑军……”向宠表情略显惊讶地说道,“而且,里面不少骑兵也能够使骑射!”
这一禀报,就更让人吃惊了。
“也能使用骑射的曹军骑兵?到目前为止还没见过啊……”文聘惊讶地说道。
“将军,云出去看看!”赵云长身而起,朗声请命道。
“恩!”我毫不犹豫地点头道,“不要恋战,摸清情况重要!”
“云明白!”赵云微施一礼后。迈着沉稳有力地步伐跟随向宠急出帐而去。
帐内响起一阵轻微的议论声,都在为这支突来地曹军骑兵而感到惊奇。
看到庞统作沉思状,我知道他定是已有所得。
果然,片刻后,庞统抬起头,沉吟着说道:“这很可能是曹操近年来招募北疆鲜卑、匈奴族人所组建的一支骑兵。将军应该还记得,不久前投靠我军的鲜卑人狼峰曾经提过,曹操在并州招募鲜卑、匈奴人,试图组建一支善使骑射的骑兵之事。统猜测。很可能就是那支骑军。”
“恩!”我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随即长身而起,举步朝帐外走去,“不猜了,出去看看。士元,仲达,你们留在帐中。”
半个时辰后,袭营的曹军骑兵撤出了战斗,向北呼啸而去。与他们缠斗了半个时辰的赵云也遵从我的命令,没有深入追击,只稍赶了十里路后,就撤回了营中。
翻身下马,将马缰和风雪枪都扔给了亲兵后,赵云大步来到了我跟前,施礼后表情凝重地说道:“将军,这次遇上对手了。来袭地曹军骑兵大约有3000骑,里面至少有一半人会使骑射,而且手段都不差,跟第一曲有得一拼。我们用了八十来人,才换了他们一百四十几条命,而且其中至少有二十余骑是被末将所杀。看那些会骑射人的模样,似乎都是鲜卑和匈奴人,他们很不容易对付!”
能够让赵云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支曹军骑兵确实不是善茬。此前一直没有使用,现在却突然搬了出来,曹军背后地真正企图绝对不简单。
。。
赵云所不知道地是,被他感叹“很不容易对付”的鲜卑、匈奴人骑兵,同样也为自己所遭遇的风骑军震惊不已。
马背上长大地他们,自认在骑战本领上无人能敌,但这一次,却在一支汉人骑兵身上撞上了铁板。尤其是那个白马银枪的敌将,简直就是战场上的噩梦。
第四卷 潜龙出渊震九州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下)
宛城。
议事厅内气氛十分凝重,贾诩、刘先、满宠、许褚等一众文武静然肃立。宽阔的大厅里,只能听到曹操以指节轻敲桌案的声音。
“文和,你拿去看看……”沉闷的叩击声嘎然而止,曹操以左手柱额,右手将一份薄绢轻轻丢在了桌案上,冲贾诩微一点头,“都看看……”
“是!”贾诩轻应一声后,恭敬地上前取过薄绢,再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后,仔细阅览起来。虽然已知这封绢书的内容可能不是什么好事,但到真正看完后,贾诩还是不由得大大地吃了一惊。
看到贾诩向来平静无波的面庞上居然微现出惊愕之色,其余人心中更生不妙的感觉。
“贾大人,到底是什么事?”对面的曹真略显急切地低问道。
“西川又生异变,刘璋已然身死,据闻是益州军东部督张任所杀。益州代刺史刘璝已号令益州士民讨伐张任?”贾诩先将绢书转递给一旁的刘先后,缓缓回道。
“什么?”包括曹真在内,同时有5、6人惊呼出声,其余人也皆现震惊之色。
“消息确凿无误么?”曹休急声问道。
“应该不会有错。”贾诩无奈地点了点头,“这封绢书是由荀彧大人亲笔所书,若消息不实,荀大人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派人传信过来。”
事实上,这封绢书传递得确实很是不易————由于宛城四面被困,与外界基本已处隔绝状态。外围曹军以数千骑兵突袭敌营,也不知付出了多少伤亡,才得以将此绢书射上宛城城楼。
只要不是太过愚笨。就能分析出西川形势的突变意味着什么。
“文若说的不错……”曹操缓缓抬头,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沉声说道,“挑选刘璝这个蠢材,便是我最大的失策。西川大局本已尽在掌握之中,刘璝只需控制好刘璋,再寻机将张任、严颜等人诱擒,便可再无后患。可这帮蠢材。居然做出一件接一件的蠢事————明知张任、严颜死忠刘璋,居然还想使借刀杀人之计、以荆州军消耗张任、严颜,疏不知只要让此二人掌兵,他们随时都可以反戈一击。明知掌控刘璋,便可拥有大义名分,更可借此分化张、严二人部属,这帮蠢材居然还能让张任领着数百人潜入成都。”
仰天长叹一声,曹操怅然说道:“今大计不成,皆坏于这帮蠢扑……”
“丞相,看来西川的内战已再所难免……”贾诩斟酌着说道。
“失去西川这一路。想迫使张飞回师荆州几无可能,丞相继续留在宛城已非良策。丞相,不如照荀彧大人信中所说。先行撤出宛城,集结大军再图他谋。”
曹操眉头深皱,未置可否,但面上却流露出一丝意动之色。
被困在宛城这么多天,曹操心里也早已感到厌烦,若不是对贾诩的计划还抱着信心,认为能够迫使荆州军自己撤退,曹操或许早就想办法谋求突围了。
“宛城乃南阳中枢,南阳又是连接荆、豫、司、益四州地中枢,如此重镇。岂可轻弃?”‘荆州刺史’刘先面色大急,高声谏道,“丞相,还请三思啊!”
“宛城固然重要,但丞相才是关乎战局的根本。宛城失,日后仍可夺回;而丞相一旦有所伤损,必然引起全局震动。如今宛城已处荆州军重围之中,我军将士奋战多日,仍无法扭转不利境况。更为紧要的是。城中的存粮日渐稀少,继续困守,待得粮尽的那天,不消荆州军动手,城中的军民恐怕就要自己哗变了。而且,正因丞相被困,我方数万大军也被拖滞在宛城附近,每日的粮草消耗恐怕要达到骇人的地步。”还未待曹操回话,满宠已然接口说道,“宠极赞同文若大人地主张————必须尽快护卫丞相脱离荆州军的围困。”刘先冲满宠干瞪了几眼,最后仍自不甘心地对曹操说道:“宛城如此重地,不可轻弃,还请丞相三思啊!”
曹操闭目沉思了许久,突然缓缓站起身来:“照文若的计划,即刻开始筹备撤军事宜……”
听了曹操的决断后,厅内大部文武都松了口气,惟有刘先等寥寥几人大显失望之色。
“丞相,宛城重地,不可轻弃……”
刘先还待劝说,却见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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