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凝神思索起来,良久后,缓缓点头说道:“孔明所言极为在理。前两件事,并不难办,难办的是第三件事……”
“主公,关于帝位承继,肃以为有两种选择。”鲁肃沉吟着说道,“其一,由主公承继帝位。主公身为帝叔,有高祖血脉,且名望更是天下所归,承继帝位合制、合情、合理。第二个选择则较稳一些,便是等候皇后腹中龙胎诞出,若是皇子便承继帝位,若是公主,便可另做他图。在龙胎尚未诞出之前,由主公暂摄朝政。若诞出皇子,在其成年之前,同样亦由主公以皇祖之身,行周公之事,代摄朝政。”
“还有其他选择么?”沉默了片刻,刘备看向诸葛亮和鲁肃二人,出声问道。
“若是要另寻其他宗室子弟继位,便不如选择子敬所提的两议之一了。”诸葛亮轻摇羽扇说道。
“此事暂且放到一边吧,等三弟和元直从荆州回来后,再行商议决定!”仔细思索后,刘备还是没有立即做出决定,叹了口气说道,“三弟虽然回到荆州,但战局恐怕仍然吃紧,是否要派兵增援?”
“主公尽可放心,以将军统军用兵之能,加上西征大军全部回师,击退曹仁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将军目前似乎正有意聚歼张合,以亮科想,张合覆灭之日,就是曹仁退兵之时。”诸葛亮宽慰刘备道,“荆州的战事,再有半个月必能了结。”
“恩……”刘备微微点头,随即道:“那扬州这里。就先行筹备实施孔明所说的前面两事。”
天明之后,刘备正式召集寿春城中文武官员议事,并邀伏皇后、刘助、卢敏等人列席。率众文武面北遥祭天子之后,刘备痛斥曹操弑帝地极恶大罪,说到动情处时,更是泪流满面。痛不欲生。随后,刘备当厅命诸葛亮代笔起草声讨曹操地檄文,并在即日通传各州郡,使天下百姓熟知曹操的罪行。又决定在寿春为天子修建衣冠大冢,由刘备本人与鲁肃,及刘助、卢毓等人黄同筹备天子大葬之事。议事后,数十匹快马急出寿春,分赴荆、杨、交三州。正式将天子驾崩之事公诸三州士民。同时。通告除正在处于战事中荆北四郡外,三州其余二十余郡进入国丧期。接到徐庶有关天子薨毙的传书时,我正率军抵达当阳。对于天子的死,我虽然有些吃惊。但什么痛苦伤心之类地情绪,却是与我没有一点关系。不同于这时代的任何一人。我对天子可以说没有一点点地感情。他的死,于我而言。只是一件可能会影响到天下大势发展地大事件而已。这位一直被当作傀儡的可怜天子,从一出生到最后横死于马蹄之下,恐怕没过过一天不受他人控制的生活。死,对他未尝不是一种解脱。随着他的死亡,曹操挟天子令诸侯地“势”将不复存在。如果能在这方面做好文章,大哥与曹操之间地对峙,将会出现很大的变故。不过,这一切暂时不需要我操心。我所要关注的,就是如何先击灭张合,继而将曹仁那斯赶出荆州。这几日,我没有给张合多少袭扰沿途城池、百姓的机会。
张合想通过攻入荆州腹地地方法来牵制我,但我手中有西凉铁骑这样一支强大的机动力量在,想要对张合形成反牵制是再容易不过了。往往张合一对某座城池形成包围进攻,我就率领铁骑游击到他地外围,对他形成极大的威慑,迫使他解除攻城。
一旦张合派出人手去劫掠百姓以补充粮草,铁骑就会一口一口地将他派出地小股人马蚕食掉。这里是荆州,张合再怎么谨慎,也不可能比我熟悉当地的地理人情,也不可能拥有我这样全面的细作网络。虽然每日都会有一定损失,但张合仍然坚持着不断南下。为防止他可能会突然向西逃入巴东,我命由荆南而来的一万兵马进驻永安,将进入巴东的要冲给截断了。
张合这只大鳖,已经逐渐地自己抓进了瓮中。
“将军,这种事情交给下面人做就行了,您何必亲自来查看呢?”文聘难忍粪便的恶臭,捂着鼻子,苦着验对我说道。我没有说什么,用手中的木棍拨了拨地上一团团曹军遗留的粪便,甚至主动用鼻子嗅了嗅,随即露出了一丝笑意。倒不是有什么怪癖,我只是想确认张合的兵马到底有没有出现水土不服的现象,以及到底是真的水土不服,还是张合故意设下的陷阱。虽然张合本人应当从没到过这么靠南的地方,一时间没有想到水土不服可能会带来的恶劣后果,也实属正常。但对于这样级别的对手,必须保椅冷静的头脑,绝不能得意忘形。搞不好,张合也有可能早已认识到水土不服问题,却故意设圈套对付我。不过,有些事情是伪装不起来的,譬如这些粪便。
张合的军士已经出现了水土不服的早期症状……下泻。当年在合肥、巢湖时,这种场面我见识得太多了。到底是真是假,一看便知。上吐腹泻是相当伤元气的,正常人只要泻上半天,手脚就会发软,不要说作战,恐怕连兵器都拿不起来。
“快了!”我扔掉木棍,拍了拍手说道,“再有三天,大概就能解决张合了!”
第四卷 潜龙出渊震九州 第一百章(下)
“呜……哇!”
百多名士兵同时俯身狂吐,由于已半天没有进食,吐出的都是黄水,乍看上去似乎连胆水都被吐出来了。这些个士兵个个面色腊黄,神情极度委靡,身体甚至在微微颤抖,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栽倒在地。在他们身旁,另有无数士卒瘫坐在地,脸面上是同样的腊黄之色。地面上,随处可见呕吐后的残留物。空气中弥漫着无穷无尽的酸臭气味,再加上隐隐的粪便臭味混杂其中,更令人闻之翻胃。
张合行走在人群之中,巡望抚慰着自己麾下的将士,虽然面色平和,但其眼中却有掩不住的忧色……坐在一块大石上,张合仰头望天,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在他身旁,围坐着张南等六、七名校尉、都尉级将领。有一名校尉、三名都尉,已经先后病倒,在场的将领中,也有人开始出现呕吐腹泻的迹象,连他们自己也不敢担保还能撑过几天。
“到今天,已有四成人下吐下泻,而且人数每天都增加……”张南忧心忡忡地对张合说道,“张将军,再这样下去,不用张飞动手,咱们自己就垮了!”
张合垂下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到了此时,张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计划中,出现了一个绝大的错误—没有想到荆州的水土与中原、河北居然有那么大的差异。事实上,临出征前,曹操就曾提醒过曹军众将要注意天时地理的变化。但无论在上庸,还是在襄北,军中将士都没有怎么受到水土问题地困扰。故而张合在制定作战计划时,就没怎么将这事放在心中。然而,事情却比张合想象的要严重的多。刚一到达襄阳、南郡接壤处时,军中就出现了部分士卒下吐下泻的问题,当时张合还没怎么在意,只以为是吃坏了东西,但后来发现不对劲。越是向南,军中将士上吐下泻的问题越是严重。而且人数也变得越来越多。
张合自己的身体素质绝佳。倒是没有出现什么不适状况,但如果军中四成以上的将士无法作战,这仗基本也就不用打了。而那狡诈的对手张飞,却似乎是吃准了这一点。只看张飞军这些日来地行动。
张合渐渐也摸出些头绪来了……在一般情况下,如果被敌军攻入自家地腹地。正常的表现自然应该是想尽一切办法将敌军歼灭,或是驱逐出去。而要想歼灭或驱逐像张合这样一支万余人的精锐曹军。至少也得动用三倍左右的兵力才可能达成。
张合正是基于这种考虑,希望能吸引张飞调集大军南下来围剿自己,进而为曹仁那里减轻压力。只要曹仁能够突破新野、樊城,整个战局将立刻变活,如果曹操再能亲携一部兵马增援,一举夺取荆北地战略意图将极有可能实现。而且,如果张飞着急围歼或驱逐,就有可能在行动中露出破绽,只要能利用得当,反而有可能将其一举击……但张合却深深地失望了……这些日来,张飞却似乎一点不为这支深入荆州腹地的“敌军”所动,非但没有增调兵马来围剿,甚至连决战地意思都没有,只是领着那支万人上下的兵马紧紧跟在张合军地后方,在适当的时候骚扰一下,以阻止张合夺取城池。起先还有些不解,但到了此刻,张合终于会过意来……张飞并不是不重视自己,而是他有信心就以手中的近万兵马来达成聚歼自己的目的。而其手中的筹码,自然就是自己没有想到的水土不服问题。想到这里,张合就感觉一阵心惊和悲哀,自己苦心筹谋的计划,居然完全落在了对手的设计之中,被对手牢牢地反制住了。
“难道我当真就不是他的对手么?”张合一阵怔怔出神。
“张将军,张将军……”见张合似乎没能听进自己的话,张南接连呼唤了几声。
“张飞到了哪里?”张合眼皮一抬,低声询问道。
张南微微一楞,随即回道:“斥候最近的回报,张飞军主力业已到达纪南,距我军还有70余里。那支西凉铁骑,则正在我军东北大约20里的地方游弋……”
“恩……”张合轻应了一声,又继续问道,“派往巴东方向的斥候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张南摇头说道,“张将军,巴东正被张鲁盘踞,就算我们能撤到那里,恐怕情况也难有改善……”
“以用兵来看,张鲁比起张飞,差得不是一点两点,只要能进入巴东,我们就有六成希望能撤到汉中,与夏侯将军汇合。”张合转头看了看西面方向,沉声说道,“而且如果能够联络得上夏候将军,里应外合夺下巴中、巴东也不是没有可能……”
远方,隐隐传来清脆的马蹄声。
张合略一聆听,就分辨出只有一匹马,“云飞,大概是往巴东方向打探情况的斥候回来了,你过去看看!”
“诺!”张南当即起身离去。
一盏茶的工夫后,张南带着一名斥候回到了张合身旁,不过面色显得更加凝重。
“张将军,永安城驻有大批敌军,数量不少于一万,西退入巴东恐怕难以成功……”
“什么?”张合心中一悸,有些无法置信地说道,“一万人?南郡怎么还会有一万兵马,就算郡国兵全部调集起来,也未必能凑到一万……”
起身走到斥候跟前,张合肃声问道:“你到底有没有探清?”
“回将军。小人没有探错,永安的驻军的确不少于一万人。这支兵马似乎是刚刚从荆南过来的!”
“荆南……原来如此……”张合知道荆州军确有一部正在荆南威慑刘璋,微楞了楞后,喃喃自语起来,“张飞,你当真是一点退路都不肯留下啊……”
张合缓缓步回先前的大石处,侧身坐了下来,双目微闭。
一众部将面面相觑。轻声议论了片刻后。都将目光投向了张合。思索了良久后,张合突然睁眼,以决然的语气说道:“不向南去了,掉头北上。既然已经没有退路。就与张飞决一死战。”
“张将军……”没有想到张合思索良久地结果居然是决一死战,而且以目前军中的情况来看。恐怕这一战确实是“死”
战……有死无生之战。
张南等人微愕之后,略显慌张地说道。
“如今我军战力锐减,如若决战恐无胜算……”
张合神情坚毅,没有半分惧色,慨然说道:“纵然一死,也正好得报丞相赏识重任之情。更何况,能死在张飞这样的对手手中,我张合也算无憾了!”
“可是张将军,我军中有四成士卒身体虚弱至极,恐怕连刀枪都举不起来,让他们上战场,全然是枉送性命啊……”张南对“决一死战”显然顾忌很大,想要劝荐张合打消念头。转头看了看远处的士兵,张合也是满面不舍之色。这些士兵中有半数以上,都是当年跟随张合从袁绍一方转投到曹操一方的,在张合麾下征战已有六、七年时间,彼此间已颇有些感情。往日里,这些幽州精兵曾为张合立下了赫赫战功,但来到了荆州这边,却因水土不服全无用武之地。
“上不了战场的,全部留下。”在众将惊讶的注视下,张合沉声说道,“张飞此人虽然可恶,但听闻他从不擅杀俘虏。让他们留下投降,反能有一条活路。”
不给众将异议的机会,张合一摆手,“都去准备吧,一个时辰后,北上寻张飞决战!”
取下绢书后,我将“呱呱”叫信鸽递给一旁地亲兵,迅速展书看了起来。
“将军,有什么情况么?”文聘好奇地询问道。
“张合掉头北上了!”我随手把薄绢递给了文聘,嘴角微扬说道。
“难道他想跟咱们决战……”凌统毕竟年轻,头脑很灵活。
“十有八九是如此……”我点点头,说道,“张合地反应也算比较快了,否则再等几天,他就算想决战,也没机会了!”
“将军,打不打?”凌统兴奋异常地问道。
“公绩,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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