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马岱、马休等人对视一眼,无奈地领命离去。马超抬头仰望苍穹,面上现出前所未有的迷茫之色,怅然长叹一声。时近黄昏,夕阳缓缓落下,天际一片血红之色。鼓声急促地响起,槌点准确而有力。在马超的催促下,2000步卒持着简陋的攻城器械向上庸城发起了攻击。花费了两个时辰,准备攻城器械的2000士兵才勉强赶制出了十余根撞木和十七、八架云梯,马超便迫不及待地传令攻城。后方的追兵不知何时就会追赶上来,一旦被追上,马超军将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城上城下,箭如飞蝗,呼啸而来。呼啸而去。不时有攻守双方士卒发出中箭后的哀呼惨号声。付出近200人的伤亡后,其余攻城士兵成功地冲至上庸城下。随即,两根撞木开始对城门发起猛烈的撞击,十八架云梯也被搭上了城墙,手持盾牌地士兵沿着云梯迅速向上攀爬。
“快,快!爬上去!”
“用力,用力,撞开城门!”亲临第一线指挥攻城的马辽挥动着手中盾牌。格挡流矢。口中不住厉喝狂吼。
“擂石滚木,统统给我丢下去!”
“弓箭手,不要盯着城底下的,射后面的!”
“把滚油倒下去!”
“拒杆呢。撞开云梯!”
李通在城楼上来回走动,面色淡然镇定。大声呼喝着守城士卒抵御着敌军的进攻。李通身经百战,守城之战也经历过无数。眼前马超军的攻城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主将的镇定自若,迅速带动起了守城士兵的信心。在李通地指挥下,他们有条不紊地格挡着城下飞来地箭矢,并将羽箭、擂石滚木等物事奉还给自己的对手。数十名守城士兵,以两人为一组,手持特制的拒杆,借着前冲的力量,将一具具云梯连人带梯推翻。上百名正在攀城地士兵立时跌落下来,如同下饺子一般,人撞人,人砸人,甚至有人直接落在同伴的兵刃上,被刺死或刺伤。
“呼……呼……!”一根根被涂上牛油地滚木带着呼呼风声,被狠狠地扔下城头。城下躲闪不及的攻城士兵被砸得哭爹喊娘,一道道血痕被印在城根脚下。然而最可怕地,却是那些被烧得滚开的沸油。湿度极高的油料当头淋下,只要沾上一点,无不体糜肉烂,火辣的疼痛感觉直让人有速死的念头。一些士兵脸面被泼上沸油,立时以手捂面栽倒在地,翻转片刻后,在凄惨的呼号声中死去。无数燃烧的火把、柴草被胡乱扔了下来,沾上地面的油科和被涂抹牛油的滚木,很快将城下变成了一片火海。一些攻城士兵见机得快,连滚带爬地躲开,但也有不少人都被裹在火海中,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少数全身着火的士兵,挣扎着往回逃,但跑到一半就力竭倒地,任火焰将全身包裹:还有些伤得不重,先脱了沾了油的衣甲,滚倒在地扑灭了火苗,一面躲闪着城上的流矢,一面向后退却下来。马辽身手敏捷,一看情形不对,早早地避开了敌方的火攻。望着成为一片火海的城墙根脚,马辽清楚地知道这一轮攻城已彻底失败。半个时辰的工夫,十八架云梯全部被毁,撞木被焚毁三根,损失士兵近千。无奈之下,马辽只能率领残部灰头土脸地向本阵退却。马家军向来以骑战闻名,步战、尤其是攻城战本就不是他们所擅长的。在精通诸般守城技巧的李通面前,马超根本就是班门弄斧。见马辽开始率部后撤,李通从亲兵手中要过自己的强弓,迅速扣起三支狼牙羽箭,双臂猛一发力,弓成满月。在周遭嘈杂的声音声,清脆的弓弦震动声不为人注意地响起。三支狼牙箭相隔少许时间,先后飞出,成一条直线疾速飞向后退中的马辽。待马辽察觉这巨大的危险时,狼牙箭距离其已不足十步。情急之下,马辽急举盾牌挡在身前。第一支箭击中盾牌,发出闷响后被弹开,第二箭紧接而至,击中的方位跟第一箭完全一样,坚固的盾牌再一次拒绝了这支狼牙。
但随即,第三支、也是威力最强的狼牙箭居然仍是击中盾牌的同一部位。已遭两次重击的盾牌再也承受不住这强大的冲击力,被生生地穿出一道小口,羽箭沿着小口飞入,直接刺中马辽的颈脖。完全没有料到这样的变故,马辽“咿呀”了一句后,盾牌坠落在地,右手缓缓抬起握住箭杆,惊愕地看向箭矢飞来的方向,但很快,他的眼光变得涣散起来,身体软倒在地。马辽的死,更加大了后退士兵的恐惧感,也不知由谁开始,千余人发疯似的狂奔了起来。击毙一名敌将,李通也没有太多的欣喜,仿佛仅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缓缓抬起手,李通止住了守军的继续攻击,冷眼观望起远处的马超来。马超从没想过守城战居然也能被指挥成这样的如此境界,在李通手中,守城的战斗简直就是一门艺术。仅这一轮攻击,就让马超清楚地认识到,想要从李通手中攻破上庸,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收拾住仓皇败退的攻城兵后,马岱回到马超身旁,声音低沉地说道:“丢了一半人,造出来攻城器械只剩下几根撞木,仲全(马辽)也……”
马超面色铁青,手指骨捏得咯咯作响,默然无语地盯着火光映照下的上庸城。
“大哥,向南撤吧!”马岱沉痛地劝说道,“一时半刻内根本攻不下上庸,天色也已经晚了。后面的追兵可能随时赶到,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还未等马超有所表示,一名骑兵斥候飞驰而至,带来了一条噩耗——大批追兵已至上庸东面不足三十里处,至多两个时辰就能赶到上庸。这条消息,彻底打消了马超攻打上庸的念头。
“哈哈哈……”
马超猛然纵声狂笑起来,狼嚎一般的空洞笑声回荡在天际“大哥,大哥……”
马岱、马休等人莫名地看着马超,语中带着几分疑惑、担忧和急切。
“撤,向南撤……”
马超收敛了笑声,语极苍凉地说道。
有那么一刻,马超曾想率领剩余兵马与追兵决一死战,干干脆脆地战死了事。
但马腾和马家百余口的深仇血恨,让马超不得不选择“丢人”的撤退。两个时辰后,关羽亲率大军赶到上庸。从李通处得知马超业已率军南撤的消息后,关羽在上庸休整一夜,凌晨率军南下追击马超。
建安八年三月二十四日,我和二哥会师于昌魏。而此时,蒯越大军一分为二——蒯越本人亲率步卒5000抵达襄阳,以荆州牧别驾身份正式接管荆北大权。另一面刘磐、文聘率领其余兵马进抵临沮。至此,我和二哥的大军,与刘磐兵马一道以钳形之势,将马超残部压制在了南郡西南一隅。
第四卷 潜龙出渊震九州 第三十八章
近九万大军的围剿下(刘磐收编了不少降卒),马超东、西、北三面的退路都被封死,除非他能突破锦返水军的拦截、游过长江,否则其覆亡的命运,几乎已成板上钉钉之事。现在的问题,只在于马超到底能够支撑多长时间……就在我和二哥准备统领大军自昌魏南下,继续缩小对马超的包围圈时,斥候传来消息——法正被擒住了!其实严格来讲,法正并不是“被擒”,而是他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斥候原先根本没有留意到一身农夫打扮的法正,倒是他自己主动拦住了斥候,并通报上姓名,要求“面见关君侯或是张平南”,莫名其妙的斥候只得将其“擒拿”了过来……法正被斥候带进中军帅帐时,面上没有丝毫惊慌失措之色,一副怡然自若的模样,根本不觉得自己被擒获的俘虏,倒仿佛是被邀请过来的贵客一般。看了看在帐中主位并列而坐的二哥和我,法正躬身微施一礼,不慌不忙地说道:“末学后进扶风法正,拜见关君侯、张平南!”
二哥面无表情,冷眼睨视了法正片刻,自顾自地阅览起桌案上的地图来。法正在进帐之前。业已换了一套素色儒袍,并稍做了梳洗,或许是因为饥饿的缘故,脸色虽显蜡黄,但一袭儒装的他倒也颇有几分名士风派。见二哥如此态度,法正也没有半点不豫或是恐慌之色,平静依旧。我打量着法正,也没有立即回话。脑中却在思索着法正的用意。先前。我已从诸葛亮那里了解了法正设计从襄阳脱身一事。他既然已经成功逃出,为何还要回过头来“自投罗网”
呢?若说他是想归顺大哥,早在襄阳的时候就可以了,何必绕上这样一个大圈子……“末学后进?法别驾也未免过于谦逊了。”庞统直视法正片刻。忽地开口讥讽说道,“这些日尊驾与马超在荆州翻云覆雨。声名显赫,荆襄百姓闻法别驾之名丧胆。如此‘赫赫威名’。岂能称为‘末学后进’?法别驾日后青史留名定矣!”
法正仿佛没有听出庞统话中地讽刺意思,摆了摆手,谦然说道,“正一介平庸,只识得几个字,读得几本书,为一县吏,造福乡里,已是平生所愿。不想因机缘巧合,形势所迫,无奈流落荆州,素尸餐位,心中却时常忐忑不安,不敢有半点逾矩之举。所谓翻云覆雨,声名显赫,正实在愧不敢当:至于这位大人所说的‘荆襄百姓闻名丧胆’,更不知从何谈起?”
“呵呵……”
庞统冷笑连连,毫不客气地接口说道,“先联结蔡瑁意欲谋害刘荆州,而后又诛杀蔡蹭,夺荆北权柄,并于章陵坚壁清野,致数十万子民流离失所……此等种种莫非不是法别驾为马超所谋划?”
庞统话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让我感到非常奇怪。与庞统相处的久了,我知道他根本不是那种容易动怒的人,这突如其来的怒火恐怕是别有用意了。抬眼看到诸葛亮脸上那饶有兴致的温和笑容,我更加确认了这一想法。
“马军主勇镇西疆,性情高绝,有谋有断,正一介儒生,安能令马军主听我之谋划?”法正急忙摇手说道,“况且,正家道早落,常年与民为伍,深知百姓疾苦,岂会做出使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这等不仁不义、不明不智的举动来?”
虽然法正一直自承平庸无能,但他所说地话却很有“内涵”——他非常巧妙地以马超地那倨傲狂妄的性格,表明自己根本影响不了马超,那一系列的罪行自然也就跟他无关了。进而又隐寓地指出在章陵实施“坚壁清野”,根本一条不合时宜的拙劣计策,以他法正之能,根本不可能设出这样地计策来。庞统看了看法正,忽地轻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再也不说什么。
“法别驾以助纣为虐之身自投罗网,不知有何企图?”见二哥没有开口的意向,我面无表情地沉声问道,“莫非以为我军中之刀不利乎?”
“关君侯、张平南威名显赫,海内震动……然法正素闻皇叔以仁德安定天下,以我无罪之身,又何惧之有?”法正躬身再施一礼说道,“法正此次冒昧求见,正是为早平荆北之乱,减少无辜杀戮!”
“法别驾有何妙策?”我眉头一扬,沉声问道。
“张平南莫要在折煞法正了!”法正摆了摆手,诚惶诚恐地说道,“这所谓地别驾本就非正所愿领受,正也无有此能!”
顿了顿,法正继续说道:“正想请问关君侯和张平南,究竟是想以最小代价速平战乱,还是是想以杀止愤?”
“怎么说?”二哥抬起头,凤眼微睁,忽地地开口说道。
“若是后面一种,法正有心无力。以君侯和张平南虎贲之师,成事不在话下!”法正谦逊地回道,“但若君侯、张平南有意∵最小代价速平战乱,正愿凭三寸之舌游说马超来降!”
亲卫将法正暂时“请”下去休息后,帅帐内就他的提议展开了议论。 “马超此獠徒逞武勇,性情暴虐,兼之狂妄倨傲,即便收降也难以约束!”二哥显然对马超颇不感冒。
“君侯之言在理!”诸葛亮轻摇羽扇,温笑说道。
“但马超骁勇善战,也称得上是世之虎将,且素闻此人在凉州、羌人中声望极著,日后主公若要进取关西,此人或可一用。”
“马超与曹操、韩遂有血海之仇,若能收之得法,用之得当,当可成为主公大业地一支臂助!”一旁的庞统点点头。附和说道。
“马超的狂妄倨傲,皆是因其夜郎自大,自恃武勇而致。
但这些日来,他接连受挫。兵溃如山,料想也该有所悔悟。统以为。不妨照法正的提议试上一试!”
“如果收降马超,怎样向荆州交代?”陈到将最大地难题摆了出来。其实。还是在出征荆北之前,我心中便存了代大哥收降马超的念头。
“五虎上将”一直便是蜀汉的金字招牌,而今时空虽然发生了很大变数,但我实在不愿留下“四虎”的遗憾。然而,真正率军来到荆北时,我才发现一切并不如所料想的那般轻松。马超的残暴不仁(在章陵实施坚壁清野,拿三十万人的生命作为阻敌手段)非但让他成为荆州士民的公敌,更使得我地收降计划变得难上加难。如果收容马超,势必会影响大哥在荆州地名望,而富饶的荆州作为抗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