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前方敌骑。压制射击!”一到达指定位置。黄忠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攻击命令。另一翼荆州军也同样如此。
“嗾……嗾……嗾……!”又是6000名弓箭手加入攻击了行列之中,天空中泼洒的箭雨已达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射!射!射!”李严表情异常激动,近乎疯狂地将手臂一次次地抬起,又一次次重重落下。强弩手们克服了初上战场的畏惧。动作也由生涩变得越来越熟练,一个个不知疲倦地重复着上箭——开弦——松弦地动作。他们渴望着创造一个奇迹。统领李严在开战之前,曾对全营强弩兵说过。马超铁骑是战场上地神话,不败的神话!但这一战,将军将会带领他们彻底打破这个神话,而强弩兵们就是打破神话的执行者。一想着马超铁骑的不败神话将在自己手上终结,所有强弩兵都热血澎湃,浑然不管前方发生什么情况,只知道在李严地统一指挥下,利用自己手中的弩弓给敌军以致命地打击。统领盾兵、枪兵在最前沿准备应付敌军直接冲击的陈到、朱桓、郝昭等将,也被眼前地景象惊得呆住,同时又兴奋得全身微颤。狂风骤雨般的箭矢从他们头上呼啸不止、生生不息,原本汹涌澎湃、似乎要将他们吞噬的铁骑,转眼间像个没头苍蝇般在阵前150步开外处乱窜,一排一排的骑兵被箭雨钉死在地上,不少骑兵甚至被射成豪猪。场面震撼而嗜血,却有给人以一种莫名兴奋的感觉。所有人都相信,此战必胜—因为“我们有无敌的统帅,有智计神鬼莫测的左司马大人,更有无惧无畏的军中同袍!”
“军主,不能再打下去了。撤吧!”庞德再不忍看铁骑被敌方的箭雨蹂躏,急声向马超劝荐道。
庞德抽空回首看了一眼,几乎被眼前的惨状所惊呆。停下了前进步伐的铁骑,生生就是敌军弓弩手的活靶子,在毫无间歇的箭雨扫荡之下,所有抵挡都是徒劳的。铁骑士兵虽然悍勇,但比之马超、庞德的身手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支箭挡得住,但十支箭呢?百支箭呢?尤其那些射程达到近700步的蹶张弩,几乎可以将绝大部分铁骑笼罩在内,没有一处是安全的。没有马超的命令,铁骑士兵们根本不敢擅自撤退,只能做着无谓的格挡。庞德头脑一片空白,也记不得过了多长时间,但倒地的铁骑(包括被撞倒的)恐怕已不下2000骑,甚至更多。再继续这样耗下去,马家军最后的家底就要全部扔在江陵了!虽然知道马超很不甘心,但庞德不得不出言劝阻!“……”
马超双目已被血色所充斥,嘴唇微张,上下牙床紧紧咬在一起,口中发出狼行的低吼,给人的感觉完全就像是一条怒极欲择人而噬恶狼。急速挥舞的天狼枪在马超身前形成一到密不透风的光幕,所有射向他的箭矢全被光幕格飞。
“马超,你想把凉州的弟兄全扔在这里吗?你想把马家最后的家底全败光吗?”见马超恍如未闻,庞德黝黑的面庞呈现出异样的怒色,不顾一切地叱骂道,“老军主的仇,你不想报了吗?你还算天神的子孙吗?”
一听到“老军主”三个字,马超神情微变,似乎恢复了些冷静,但动作却不由一缓,8支羽箭乘机呼啸而至。由于已来不及格挡,马超只能设法躲避,身体在马上闪转腾挪,避过了其中6支,另一支则被马超侧头用嘴斜叼住了,但最后支箭却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眼见劲矢朝马超胸口直直扎下,一柄板门大刀及时赶到,将箭矢劈飞。不用看,马超也知是庞德救了自己,刚刚立直身体,却忽地听到庞德传来一声闷哼。急转过头,马超惊愕地发现庞德右大腿被两支羽箭狠狠地刺入,箭尾犹在摇晃。知道庞德正是为了救援自己,才忽略了对自身的防御,马超这样铁血的人也不禁心神微颤。听着身后此起彼伏的惨呼哀号声,眼睛的余光又瞥见再一轮的箭雨即将来临,马超一咬牙,极不甘心地恨声说道:“撤,撤,全速撤退!”
护卫着庞德,马超拨马便朝北方退却下去,嘴中不住地厉声下达着撤退命令。早被恐怖的箭雨射得失魂落魄的铁骑士兵们,一听到马超的撤退命令,如释重负地急速拨转战马,亡命地朝北方奔突起来。在箭雨的逼迫下,慌张的骑兵们难免又发生一定的碰撞,只要稍有迟缓,生命便难保全。轰隆隆的马蹄声逐渐远去,我将手中蛇矛高高举起,号角兵立即吹响号角。听得命令的强弩手、弓箭手神经一松,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此时,不少弩、弓手才发现自己的手臂早已酸软不堪。后半段射击的频率越来越快,即便是操练娴熟的弩、弓手也有吃不消的感觉。适才有振奋的精神来作为支撑,似乎不觉疲惫,但等到敌军退却之后,神经一旦松懈下来,疲劳感立即涌现了出来。
“噢……噢……噢……!”也不知有谁起头,数万军卒齐声欢呼起来,也不分究竟是我军,还是蒯越军。这一仗开始之前,马超铁骑的无敌神话重重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令不少人对此战的胜负结果持悲观态度。尽管在随后战斗的过程中,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大大鼓舞了军中士气,但直到最后真正取得胜利,有些人仍然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无敌的铁骑就这样被击败了?!!!在丢下数千具尸体后,落荒而逃了?!!!而联军的伤亡居然是零?!!!“无敌!无敌!无敌!”我军数万将士齐声长呼,声同一人,惊震长空。甘宁在狂吼!陈到、李严、郝昭在狂吼!连刚刚归降没有几月的朱桓也完全抛下心中的阴翳,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大音量狂吼了起来……雄壮激昂的“无敌”呼喝声,一遍一遍在天际回荡,久久不息……不远处,数千人、马的尸身倒卧在略显冰冷的泥土上,鲜血已将大地染成通红之色,原本的黄土已成赤土。浓郁的血腥气息在战场上不断弥漫,两、三匹侥幸逃过箭雨侵袭的无主战马楞楞地立在主人伏尸之处,马蹄轻轻抬起,触碰地上的尸身,试图唤醒自己的主人,口中时不时地发出凄凉的嘶鸣……西方的天际,夕阳正在缓缓地坠入地平线,最后的余晖殷红一片,映衬着大地、城池、草木和人……残阳如血……百战伏猛虎,碧血染征衣!
第四卷 潜龙出渊震九州 第三十章
马超狼狈北撤之后,我并没有出动兵马继续追击,一则骑兵的撤退速度远不是步卒所能追赶的上的,此外我还得提防不甘心失败的马超杀个回马枪。此战所以能够获胜,完全按照我军意图布置的战场,是最大的原因。一旦失去这一有利条件,追击兵马在旷野再跟马超铁骑干上一仗,胜负难料。经战场清理,此战击毙马超骑卒2700余人,俘虏伤兵1100余人,击毙战马1800匹,俘获伤马1500匹,其中700余匹重伤已无法救治,只能宰杀了事,另800匹马伤势较轻,仍有一救的可能,对于缺乏战马的我军而言,这些伤马也是宝贝。在我的命令之下。军中随行大夫紧急对这些战马施以救治。相形之下,我军的损失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无人阵亡,无人战伤,只有十数名强弩手因开弩过于频繁,肌肉被拉伤,但只需休养些日子就可恢复。说起来,真正的损失其实在于箭矢地损耗。为杀伤这近4000铁骑,我军付出了十万余支羽箭的代价。平均每一骑就得付出近30支箭。幸好过半的箭矢还可以回收利用。这一战,马超那纵横天下的西凉铁骑折戟沉沙、惨挫于江陵,概其原由,并不是我军的战力超过铁骑。而是马超实在过于托大——他过于高看了自己的智谋,过于高看了自己的武勇、过于高看了铁骑的战斗力。同时也过于低看了对手……天时、地利、人和尽失地情况下,任马超再如何神勇。也难逃一败。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庞统策马从江陵城中驰出,在四名亲兵护卫下,从打扫战场地士卒中穿行而过,赶到我的身旁,大声道贺道,“将军神勇无敌,指挥若定,完胜西凉铁骑,日后青史必留此战之名!”因担心计划可能会出现偏差,我并没有让庞统随军出战,而是将他留在了江陵城中。一旦马超铁骑突阵成功,在乱战之中,我也没有把握能够保全庞统这个文弱之人。败一仗或许算不了什么,但如果因此而折损一名超一流军师,这“买卖”也实在是亏大发了。
“全凭士元运筹帷幄,方有此战之胜!”我呵呵一笑,真诚地说道。
“筹谋规划只是统之一己本份,若无将军和麾下将士奋勇显威,岂能成事?”庞统面上神采飞扬,呵呵笑道。
“经此一战,马超锐气已被打消大半,再无能为也。”庞接捋了捋颔下短须,睿智的眼中闪现出兴味的光芒,笑着说道,“接下来,只要能与君侯地大军有所策应,收拾马超残军、光复荆北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恩……!”我点点头,举目朝北面看了看,“也不知定国他们怎样了?”
“将军尽可放心,马超大败之后,必要北上襄阳寻求援军。而当阳是通往襄阳的要冲,长板更是扼咽喉之处。长板地势不似江陵这般平坦,附近多有山丘。无当飞军正最擅长山战、林战,加之马超见到我大军陈于江陵,必难以料到飞军业已潜行至长板。以有心算其无备,加上地形之利,关校尉怎么也得再让马超脱下一层皮来!”庞统自信地分析说道。
庞统最擅长设计连环之计,往往一计紧连一计,环环相扣,也正因如此更让人防不甚防,此次他同样也没有打算轻易地放过马超。庞统笃定地认为马超此次与联军决战最终必以失败而告终,因此特意提议让关平率领无当飞军在向导地引领下,抄小路潜行至当阳县的长板一带,伺机伏击马超。
“而且……”
庞统嘴角忽地扬起坏意地笑容,说道,“君侯的大军此刻说不定已经攻克襄阳,马超连援军都要被断绝了!”
“庞司马所言当真?”甘宁听了庞统的这些话,略显惊异地说道。
“如若孔明到现在还不能助君侯攻到襄阳,可是会让统很失望的……”
庞统话中自信满满,也同时隐含了对诸葛亮能力的绝对信任。
“张平南!”蒯越被刘磐、黄忠、文聘诸将簇拥着,策马朝我这边靠拢过来。
“蒯督!”我笑着向蒯越招呼说道,随即又向刘磐、黄忠等人点头示意。
“向日常听闻张平南虎威所至敌尽披靡之事,越是心仪久矣。
但直至今日战场亲见,方知传言还是有虚,纵然比之孙、吴,张平南亦是不遑多让!”蒯越满面喜色,惊叹说道,“马超此贼,策麾下铁骑纵横雍、司两州,扫荡曹操、韩遂数十万大军,难逢敌手,今日却在张平南接连受挫。当世第一名将之衔,张平南当之无愧!”
“蒯督言重了!”我摇了摇头,朗声说道,“张某只是一介武夫。岂敢与兵圣孙、吴二子相提并论。此战所以能够力挫马超铁骑,首功当归士元。若非士元运筹帷幄,今日难尽全功。张某与蒯督麾下众将士奋力死战,方能重挫马超铁骑,功劳亦是甚大。相形之下,张某所做实在不值一提!所谓当世第一名将,更是折煞张某了!”蒯越如此夸我,分明有捧杀的嫌疑。恐怕有些不安好心的意思。听得我的话。蒯越倒是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呵呵点头说道:“张平南所言甚是,士元与我两家将士之功岂可忘却?““张将军,经此一战。文聘对您是彻底服了!”文聘就在马上拱手向我施了一礼,诚恳地说道。
“无论是武勇,还是统军作战。文某自认望尘莫及,日后还请张将军多多指教!”
文聘倒是一个颇为耿直爽快的人,这样真性情地人值得深交。我笑着抬抬手说道:“文校尉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他日但有需要,尽可相互切磋,不必提什么‘指教’!”
文聘颇显感激地点了点头。
“马超此战败绩,锐气已失,若能乘胜追击,使其无喘息之机,光复荆北便只在反掌之间了!”蒯越接过话头,恳切地对我说道:“张平南,你看何时动身继续北上?”
“大军初经战事,士卒皆已疲乏,而且今日天色已晚……”
我略一沉吟,建议说道,“蒯督,不如今夜稍事休息,明日一早大军即起程北上,如何?”
“好!”蒯越也很干脆地点了点头。
“兴霸,加派斥候北上探寻马超军踪迹,一旦有所发现,即刻回禀!”我转头对甘宁吩咐说道。
“是……”
甘宁应声领命离去。一路狂奔了60余里,直至乌扶邑,马超才命铁骑暂时停下了步伐,一面清点伤亡情况,一面给伤兵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同时向后方派遣斥候,察看敌军究竟有无派遣追兵赶过来。小半个时辰后,伤亡情况被统计了出来。听了族弟马华的回报,马超眼中寒芒不住闪烁,举拳在身侧的大树上连续重击,不片刻的工夫,已是4、50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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