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又夹杂一点并不会轻易为对方的热情所触动的冷硬。
陶承业比陶承柏大上十来岁,其实中间还有一个姐姐,五岁上生了场大病没了。陶母伤心了很长时间才缓过来。后来还是想要一个闺女,也不管丈夫是国家干部计划生育要以身作则什么的,又生了一个可惜又是个小子,这就有了陶承柏了。
自从父亲调到省里以后,陶承业就兼顾起了家长的角色。陶母走的时候是一心想把陶承柏带到省里去的,可是陶承柏死活就是不愿意,要去也可以,除非把郑陆捎上,但是这话又不好大明大亮地说出来。当时陶承柏已经高一,平时是个开朗沉稳的性子,但是为了这事很是大闹了一通,最后以陶承柏全面胜利收场。
陶承柏将一盘大虾转到自己面前,用湿巾擦了手,拿起一只,掐头去尾,只剥出尾巴上一小节白肉,放到郑陆脸前的小瓷碟里。郑陆上半身坐得规矩,下半截在桌布底下却是驾着腿。陶承柏剥好一个,他便一筷子夹了在醋浅子里正反蘸两下送进嘴里。一口气吃了二十几个。末了陶承柏跟服务员要了一个新的湿毛巾,递给郑陆擦嘴,再把毛巾反折了,一根根擦自己的手指头。
席上只有周礼光不时往他两这边睃一眼,真是一个比一个像祖宗,他心道,干成点事真他妈不容易,熊东西老子今天非把姓陶的灌趴下。
饶是持重严肃如陶承业左拆右挡最后也被周礼光劝了很多酒,他自己更是早就喝的满面通红,杀敌一百,自损三千。他饶是亏很了但是看到陶承业脸上红红的心里也就舒坦了。
一行人且行且笑地往外走,还没到门口,就听得外面哗哗的,原来是下雨了。看来天气预报还是有点准头的。一群人正站在大门口踌躇呢,忽然天边咔擦一个惊雷,天跟撕破了一个大口子一样,雨就开始往下倒了。
周礼光仍是笑眯眯地,顶着个大红脸摇摇晃晃地,去柜台开了几间房。
陶承业今天喝得稍微有点多了。跟姓周的在房门口又应景地扯了两句蛋,这才各自回房休息。
“哥,你没事吧?”陶承柏靠在浴室门上,歪着头向浴室里问。
“没事,能有什么事。”
“这姓周的也太能喝了。”
“喝酒到没什么,就是嘴太碎了,一晚上快被他烦死了。”陶承业说着话从浴室走出来,只在腰上围一条浴巾,虽然最近两年太忙已经很久没有练拳脚功夫了,但是这么多年练下来的底子,身上的肌肉线条还是很漂亮的。
陶承业在沙发上坐下,抽出一根烟点上:“他不是留了一张卡么,有多少?”
“倒还算大方。”陶承柏跟到沙发旁,在扶手上歪着,伸手比了一个数字。
“留着花吧。”
“哥,我想买台车。”
“好啊,买吧,前些时候不是已经把证拿了么。你也大了,不要整天骑那个东西,走哪都是大动静,惊动好几里地。想买什么样的,钱够么?”
“够,就买个一般的。”其实他早就想买车了,郑陆怕热,大热天的没车走哪都不方便。
“哥,要不要打电话给小璇姐让她来陪你?”
“这么大雨,叫她干什么。”陶承业直直喷出最后一口青烟,将烟蒂在烟灰缸里拧灭。“她这会子应该已经睡了。”
陶承业抽完一根烟,就觉得脑袋更晕了,脸上热热的,犯了困劲。
陶承柏回到房里,郑陆正支着肘趴在床上跟郑光辉打电话,手边还搁着一小袋白皮瓜子,一边说话一边闲闲地磕着。
“你跟我装什么大瓣蒜啊,你要是能等到洞房那天老子跟你姓。”正说到这句的时候,陶承柏横着躺到床上,把头枕到了他的屁股上。郑陆腰胯用劲往上顶了一下想把他颠开,陶承柏顺势把头滚到了他腰上。
郑光辉在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郑陆伏在床上哈哈哈笑个不停。
和郑光辉聊完了,郑陆又给郑妈打了一个电话,说晚上不回了,“嗯,大师兄喊我们过来吃饭,就在这边住下了。”
“起开。”郑陆回手拍了陶承柏一巴掌。陶承柏跟没觉着一样装死不动。
“滚,老子腰要被你压断了。”陶承柏听了这话噗一声笑出来,嘴巴都要咧到耳后头去了。一翻身就真的滚开了,向上拱了拱,和郑陆并排趴着,也去抓袋子里的瓜子磕。
“刚才笑什么呢?床都快让你捶塌了。”
郑陆又笑起来,并且一发不可收拾,笑得肩膀都抖起来。陶承柏也不急着想知道是什么事,就看着郑陆笑,郑陆刚才酒桌上吃海鲜的时候喝了一杯酒,这会子脸上红扑扑的,笑得跟朵花似的。
陶承柏慢条斯理地催他:“快说!”
“他刚开始还想骗我来着。他说跟媳妇头一回,紧张地楞没找着地方。”郑陆说着又笑了一气才接上,“肿了,跟个大蘑菇一样,说他疼了好几天。”说完用手抹了一把眼角,抬起脸才发现陶承柏根本就没反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眼神里跟下了火一样烧人。
“滚!”郑陆中气十足地骂了一句,翻个身背对着陶承柏。
一时安静。
“这个傻缺。”陶承柏半响笑着骂了一句。郑陆不接话,只是抬脚踢了陶承柏的迎面骨,真是下了狠劲的,被踢的也并不大声喊疼,只是把头凑近郑陆的脖子耳朵,哎呦哎呦地在背后小声叫唤,有逗人的促狭心思,心里却像喝了蜜一样。
两人就这么躺了好长时间,因为下午都睡饱了这会子实在是找不着一点困劲。浴室的窗子没有关紧,便听得外面一阵一阵的急雨声。
“光辉不是八月初要结婚的么,正好咱们去接台车,到时候一块去迎新娘子怎么样?”陶承柏看着郑陆的后脑勺,半边脸贴在床上,声音沉沉的。
话落音了半响郑陆才慢腾腾地搭腔:“今年是要提前开学的,买了以后也是放着,难道你要开着去学校?”那也太显摆了。
“放着就放着呗。放到明年又不会坏,到时候我们开到大学去岂不方便。”
听陶承柏的意思,两个人大学肯定还是要在一块的。陶承柏你这个变态玩意,是打算一辈子缠着我了。
“有车当然好。”郑陆终于把脸转过来了,脸上还是红红一片,浓密的长睫毛垂着,把眼神都要遮住了:“不过我爸要是知道了,到时候你可别说是我让你买的。”
“本来也不是你让我买的。”陶承柏又把嘴巴咧到耳后头去了。
“我爸可不这么想。”郑局长常说的一句话是:好归好,钱要分清。事实是陶承业的房地产公司有很多地方都和他这个城建局局长的权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两家人都在政府里作事,他知道郑陆和陶承柏好,他只是不想有心人从中捕风捉影。
买车的事就这么定了,两人趴在床头,默默无言地跟比赛似的,你来我往,一会就把一小包白皮瓜子给磕完了。
4第四章
清水湾公园。
一行人起了个早,在草皮上拍婚纱照。
背景远处是锦绣县的遗迹大雁塔,近处是一座古色古香的木桥,木桥下面是从环城河流出来的一条细细的活水。不知是哪个手欠的扔了两个红色的塑料瓶子在水里,如果拍进照片里的话真的是非常显眼。
众人正围在桥上考虑要到哪找根长木棍给捞上来,这时候摄影师从后面走过来,长发一甩大手一挥:没事,后期会和新人脸上的雀斑一块P掉。
新郞正是郑光辉,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此时正孩子气地鼓着双颊,不停地用一方白色的小手巾擦汗。郑光辉读书时候成绩贼差,后来就去参了军,回来直接进银行做了押钞员。整天穿着帅到爆棚的制服手里还扛着钢枪头上还带着钢帽,郑光辉对自己的这个新形象简直满意到要给自己打一百分,工作起来那叫一本正经严肃认真积极热情,不知怎么的就把做柜面的甘萍萍给迷上了,那么灵灵巧巧的一个姑娘,和郑光辉倒是很般配的。
郑路自从听说了郑光辉要结婚的消息就一直怀疑甘萍萍其实是不是已经有了,因为郑光辉从订婚到结婚直接是连红滚的,中间隔不到一个月,之前也没怎么听他提过甘萍萍这个人,一切都显得很着急似的,现在连这婚纱照也拍的火急火燎的,大概是免不了要被这个什么九妹的影楼狠宰一通的。
郑陆躺靠在驾驶座里——陶承柏买的新车宝蓝色的福克斯两厢,车里还有一点崭新的座椅的那种皮子味——手里吃着一小袋冰糖核桃,他现在非常想把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摄影师抓过来捶一顿,这厮太会折腾了,这么大热的天,一会让新郎抱新娘,一会让新娘抱新郎,一会要撒娇一会要亲嘴还要眼神到位什么的,他以为这是拍电影呢。
陶承柏正蹲在地上帮新娘子扯平婚纱后摆,手臂上的半截黑色T恤袖子被肌肉撑出一个明显的弧线。如果不看脸,单从背后看的话,陶承柏已经是一个宽肩窄臀,身材擎长的成熟男人形象了。终于把婚纱的大尾巴理好了,一对新人也被摆弄出了深情对视的造型,甘小雅快速上前给姐姐甘萍萍擦了擦额上的细汗,摄影师摸了摸自己顺溜溜的小辫子,潇洒地将其往后一甩,几乎要将它绕脖一周,似乎很满意了,示意举反光板的人往后退一点,举着相机前后左右地拍了起来。
陶承柏拍拍手,转过脸往这边看了一眼。车窗上贴了遮阳纸,从外面是看不到什么的。那个甘小雅走到陶承柏身边笑着说了什么,陶承柏就往公园的大门方向跑去。一会拎了一袋饮料回来,给每人发了一瓶。
按道理这一切都应该是郑陆来做的,郑家他的几个叔爷里就只这么一个表哥,结婚了当然要处处帮着忙活。但是陶承柏既然来了自然就没他什么事了。他只要意思意思,略站一站,站累了现在坐在车里吹空调就行了,来的时候陶承柏刚给车子加满了油。
郑陆抹了抹嘴上的冰糖渣子,拧开一瓶饮料咕噜喝了一气,再慢条斯理地把瓶盖拧上,眼睛却是一直看着外面。嘴角习惯性地往里抿了抿,忽然将车窗降下来,冲草地上喊了一句:“陶承柏。”
陶承柏正举着一瓶矿泉水,和甘小雅说笑,女孩子一双丹凤眼,眼神透亮,看样子十分开心,可能觉得在一个不相熟的年轻男人面前不能失了矜持,因而捂着嘴笑得十分秀气。陶承柏听到郑陆喊他,立刻把甘小雅丢在一边,快速往树荫这边走过来。走到车跟前一手搭在车顶上一边弯下腰,浓捷的眉毛稍稍一扬,一脸的笑意:“怎么了?”
郑陆这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喊他过来到底是要干嘛的,只好随便扯了一句闲话,见甘小雅正一个劲往这边瞧,顿了一下就不走脑子地冒出一句:“你怎么走哪都招猫逗狗的?”郑陆说这话是有原因的,刚来的路上刘亚楠沉寂了几天又给陶承柏打来一通电话。
陶承柏听了这话也不笑了一伸手就捏住了郑陆的腮帮子,那脸上的肉立刻被扯得变了形,郑陆哎呦猫叫了一声嘴里的核桃差点掉了出来,立马丢了手里的零食,两手一左一右地楸住陶承柏的脸颊,使劲往两边拉扯。陶承柏就被扯出了一个丑八怪的模样。郑陆裂开嘴笑起来,哪知道陶承柏更加配合地收回手一个手指头把自己顶出一个猪鼻子,并做横眉竖目状,郑陆噗一声就笑出来喷了陶承柏一脸的核桃渣子,陶承柏此时已经把半个身子都伸进来了,两手专拣郑陆的腋下的痒痒肉挠。郑陆立刻哈哈哈,嘿嘿嘿,呵呵呵地笑个不停,一边圈成一团对着陶承柏乱拍一气一边往副驾上连滚带爬,嘴里接不上气地乱骂:“滚……滚你妈……的……哈哈……”
两人正闹呢,那边摄影师就嚷着换地方了。陶承柏已经直接从车窗里爬进去,斜斜地骑在郑陆身上,把脸上的东西往郑陆的衣服上蹭,郑陆摊在副驾上直喘粗气,有气无力地扯着陶承柏的手臂哎呦着喊好汉饶命。
郑光辉两步路也不愿走,拉着新娘子坐进车里来,接触到空调的凉气一个劲喊爽,用小手巾给老婆擦汗,头也不抬地说:“笑死你这个懒蛋,来了就知道躲在车里享受。”
甘萍萍捂住胸口的婚纱,探头冲甘小雅喊了一声,甘小雅背着包,手里提一个垃圾袋子,只是冲这边笑笑,摆摆手说不热。
陶承柏把郑陆整治了一顿,心情很舒畅,轻巧地掌握着方向盘,跟在工作人员后面转移到合适的拍摄地点。慢慢地靠近了走在最后的甘小雅。甘小雅从后面看身量苗条,腰也细,虽然又是背包又是提袋子的,倒真没有冒大汗。陶承柏把车窗降下来,非常和气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