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德鲁斯的遗言 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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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德鲁斯的遗言 第一部-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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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德鲁斯的遗言》第一部(附番外 《道林·格雷畅想》 )



  第一章

  2234年12月24日。圣诞节前夕。世界的任何角落都是美丽的。
  当Gil·Mol与他的同伴走下电车的时候,看见的是Mallarpa美丽透明的天。他的朋友说:“我喜欢这里的天,只是不喜欢这里的人。”
  “但是这里总有没人的地方。我喜欢这里,这里有伟人的事迹。”Gil淡淡地笑起来,看着朋友的金发在阳光里泛出蜜色的光晕。
  “这里吞噬了很多人的梦想。”他的朋友说,指向远出伟人的塑像:“看,世上最悲伤的英雄。”
  “你是活得太久了,亲爱的。”Gil无奈地说,“没人能像你,指着他说这样的话。”
  “是的,至少比你多了200年。”朋友点头,“我能看透一切。”
  “我想我们应该去看看伟人,听说了他很多故事,却从未见过。或许你又能看透些什么东西,然后打了包袱准备一个人上路,开始没有我的旅程。”
  “我没兴趣,只想找间舒服的房间睡上一觉。”
  “你总是这么无聊,一点都不懂得浪漫于人的真谛。”Gil无奈地笑了起来。
  “因为我活得太久了。总有一天,你也会和我一样,对什么都不在乎。”他的朋友说完,便消失在人群中。Gil没有追,他知道朋友最后总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自己。
  他选了一家小小的咖啡厅,那里有供客人消遣的书籍。他随手取了一本小说,翻了开来。
  窗外的阳光很好,照在书页上蒸腾起时间遗留的清香。Gil在看到第一个字时望向了窗外,不知道朋友在面对Mallarpa的太阳时,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会是如何美丽。书的第一章便是如此形容:“一片灰蓝色的虚空。那是一种在抛弃一切后,孑然一身的孤寂。”


  (第一部)

  如果这个世界只有三个顶点——善、恶与人。
  那我显然站在这个世界的中心。

  翻开这本书的第一个人,请相信你我之间的默契,也请相信这里说的每一句话,因为这是一个忏悔者对后人的叙述。
  我此刻正躺在床上,享受2083年的阳光。晴空万里的Mallarpa隔着纱帘在我面前闪耀。我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阳光的离子从细缝中穿过,飘到我苍老起皱的皮肤上,升起小小的热力,温暖这垂死的躯体。我把一辈子的时间都花在了这个城市上,终于让这个被污染和金钱熏得变了色的城市,变成如今眼前看得见阳光和银河的美丽世界。整整五十年,我被绊住了双脚,被困在那个莫名的叫“英雄”的荣誉里,领导那些人建立了新的Mallarpa——我成功了,却也浪费了我的青春。我仅是一个垂暮的老人,大把回忆都已经像飞花凋落年般散落在踏过的血河里。有些寻不着了,被遗忘了,有些被人称颂着教育后代,而有些是我一生的秘密。并不是每个英雄都像书里写的那样,英勇,坚强,一生光芒四射,毫无瑕疵。我的秘密五十年来不愿意去回想。五十年的光阴,Mallarpa的天空变了,草地变了,我也变了——两鬓苍白,终于躺倒在床上。垂垂老矣。
  五十年,很长,我做着一件我并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却遗失了做我真正想做的事情得时间。重见了天日后,每个人都过的很幸福。Kei曾对我说:“人们总是需要英雄,因为他们总有一半虚弱而懒惰的。”
  如今我躺在这份虚无的荣誉里等待死亡。
  窗外鸽子在振翅,将死的肉体总是听见生灵的鸣叫,青春摩擦岁月流血的声音,每时每刻都在脑中回想。 我辉煌过,拥有过,而现在却孑然一身。曾经拥有的,背叛、死亡、离去,留下我一个人守着这大家相遇的城,一直到回忆枯竭……
  最早和Kei相遇,正好是七十年前,在这个面对南洋的城市里。而你,看书的人,你所看见的这个城市,绝对不会是我生存奋斗的地方。我身处炼狱,整整70年。
  70多年前,2009年,在高呼倒台的背后,落魄的民主随着东亚经济的解体,在亚洲人的心里失去了地位。人们向往金钱,向权势看齐,这几乎成为当时的一阵畸形的潮流。于是,很多原先被法律压制的黑势力们借着这机会渐渐浮上了历史舞台,搅得Mallarpa三教九流龙鱼混杂,互相挣抢地盘。原先在东亚经济解体后倍受全世界关注,希望能成为新一代亚洲经济支柱的东南亚海角,一时间变成了地球上最臭名昭著的野蛮之都:在民主的演讲者被土著的流氓一脚踢下台时,上帝决定放弃这片土地。战火连绵的时代里,Mallarpa著名的神学论者——Rorbin·Handson曾站在最后一座被炸毁的教堂前大叫:哦!看啊!我们的最后一位上帝也被炸飞了!
  我也曾站在那里,当然只是旧址,年少轻狂地学Handson先生大声悲呼,却被kei奚落:你的悲呼和那时的历史一样毫无价值。
  的确,没人再期待这样的Mallarpa。
  那时的Mallarpa美得很另类,像一本被熏黑了脸的畅销小说——所有的传奇,所有的刺激,都为金钱与鲜血熏染过。
  我没有父母,来到这里是个纯粹的偶然,显然这里过度膨胀的移民使它纯然的东南亚血统变得复杂起来。八岁的我逃出教会的救济院,在这里寻找自己的生路,却发现在那个世界里,除了自私与冷漠,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我相信神甫的的教义:顺从上帝,无论是喜是悲。从没见到过父母的我时常猜想,或许他们已是百万富翁,已是子孙满堂,更或许他们已经死于非命——不得而知。我对他们没什么特别的感情。父亲、母亲这两个词在脑海中也只是老男人和老女人的代名词罢了,他们总会对孩子们喋喋不休,总是在孩子做错事时指责别家孩子的不对,总在孩子嚎啕大哭的时候用尽所有金钱物质哄骗,这就是至今为止看到的父母——一对愚蠢的男女。
  我只相信自己,还有稻喜,我唯一的朋友。我和他每天分头行动,偷了钱维持生活。我们两个一起生活在这里的阴暗角落中,躲避巡警的追捕。为了不被关进那些恐怖的所谓“市立救济所”,我们费尽了心思,才建立了属于自己的一个“家”——一家被炸毁的工厂里的一个小棚子。经过这个城市的人都能听见上帝絮叨他的遗憾:我赐予这里的人们巨大的财富,却在忙碌中丢失了他们的灵魂。他们带着毕生的淘金梦来到这个后来被世界成为“富裕天堂”的混沌世界,如电影一样在这片荒蛮之地开拓自己的命运,但却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按着自己的理想走下去。
  我坚信理想的存在,往往不相信命运的推动。然而,是一个无人知道的相遇,一个纯粹的偶然,让我从此相信了所谓“命运”。没有电影中的美丽风景,也没有小说中的做作巧合,只是一个十月底的傍晚,天空已经阴暗得看不见月亮,冷空气突袭,什么东西都陡然降温,连同人的脸。
  旧Mallarpa的巷子,阴暗、潮湿。蒸气管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了水珠,成群结队顺着管子落到垃圾积聚的地上。泡面盒、快餐袋,甚至肮脏的针筒和带血的针头。滴水声清脆,即使这世界如此浑浊。野猫偶尔踏过,轻盈跳跃。因战火而燃烧的城市在黑夜中断断续续地喘息,喷吐出悲怆无奈的气息。
  我慌张地跑着,手中揣着刚刚从那个西装男人腰中掏来的钱包,明知身后没有人追我,可我还是跑得飞快,跑了很久,直到跑不动,才弯进这条破巷。喘息在这盈满了水气的巷子里显得湿淋淋的,白雾从口腔里喷出,便义无返而顾地冲进了冷空气,白浊得仿佛也能凝成“滴嗒”的一滴水。如此沉重,这便是Mallarpa。
  在这城市中,很多人都活得很累。Mallarpa的贫民与落魄者,在哪里都是一样。不同的只有每个人心里所抱的理想。
  巷子中的水声异常清脆,仿佛召唤着我。我看向巷子深处,一个转角,不知通向何方。
  手指触及的墙面冰冷油腻,年迈的藓类和油污黑乎乎一层层盖着,我摸索着向里走去,水滴声依旧清脆透明,在我的耳朵中引起一种奇怪的共鸣,急促了呼吸。走到拐弯处,我犹豫了,心中似乎预感会遇到一个恐怖的东西,心提到了嗓子眼,我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钱包,真皮的,摸起来和蛇一样阴冷。探出了头,我扫视四周,在一角发现了一个奇怪的身影。他靠在那里,我看不见他的脸。隐约看到那头金色的长发,湿湿的、一缕缕搭在肩上。
  水滴声还是很清晰,很清脆,配合着这蜷作一团的身影,一种平静的吸引力如涟漪般慢慢散开,吸引着我,让我慢慢走了上去。
  一切都从那时开始。回想,或许,我该说自己是幸运的:我遇上了他。但有时候,我又想:或许我那时不该走上去,更不该将Kei带进我的生活。可,他却是那样美丽——对我,对一个从不曾拥有任何美丽东西的孩子来说,他是一个奇迹般的出现。
  当我想撩动他的发丝的时候,他醒了,睁开灰蓝色的眼睛,一把将我摁倒在地。我在看见他冷酷的眼睛后尖叫。和一般人没有区别,我也感到恐惧,并且拼命挣扎。踢飞了脚边的易拉罐,推到了倚在墙角的扫帚,声音混乱且狼狈,吓得差点就尿了裤子。我为本能而挣扎,可都没用。我哭叫得很凄惨,却看进他的眼睛时,让那片灰蓝色的虚空一下如被催眠了般定住了神,那是一种在抛弃一切后,孑然一身的孤寂。他怔怔地看着我的眼睛,忽然一句话都没说,放开了我。我带呆呆地看他别开脸,不再言语。一切都像忽然发生,又忽然停止,谁都说不出为什么。他慢慢地靠回原来的地方,又变回我最初看见的,仿佛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听不见呼吸,看不到胸膛起伏。我缩在墙角里。
  “为什么……放了我?”我问得胆战心惊。
  他冷漠地瞄了我一眼。
  “我不吸胆小鬼的血。”
  我瞪大眼睛,摸了摸残余他冰凉体温的脖子,随后一股不服窜上心头:“挑剔的家伙,有的吃就很不错了!”
  他吃惊地回望我。我咬住嘴唇拼命掩饰脱口而出后的后悔,死瞪着他。后来Kei说:其实我那时就是在等待死亡,是你打扰了我。我说:不是,我,只是让你又活了下去,而你,只是恰当地屈服给了本能。他浅浅地笑了,很满意我的答案。是的,我记得很清楚。以我的角度来说,是我救了当时的他——我没有跑成,恰巧给了他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Kei是一个吸血鬼,一个潜在人类皮囊中的吸血鬼,会因为贫血而痛苦并且最终死亡。失血是他唯一死亡的方式:他的一切对孩子来说都是种另类的童话。他在我的脖子上咬了两个小小的齿印,但我不觉得难受。
  现在回忆起来,那残存的感受依旧是种享受。
  冰凉的,柔软的嘴唇,轻柔的动作,金发垂到领口的瘙痒。还有,他浅浅的鼻息……我感到血液自伤口的流失,像回忆从身体中被抽走的失落感。为此我紧紧攀住他的身体,彼此感到对方体温的变化。他的皮肤渐渐回暖……
  他捧住我的脸唤回我迷离的意识。我睁开眼,看到那双美丽的灰蓝色眼睛,光线让明亮的一侧显出海般沉静的透明色调。他看起来似乎很悲哀,与我说话,声音也是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点点说不清的悲伤。
  “奇怪的孩子。”
  我挣开他的手,躲开了点距离。手一摸脖子上的伤口,小小的两点血迹,还有冰凉的皮肤。
  “先生,你应该知道在这个城市里,游荡街头的孩子普遍都很奇怪,连你也是一样。”
  他看着我的脸,似乎微笑起来,那汪灰蓝色朦朦胧胧如片迷雾。
  “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Syou,我叫Syou。”
  “Syou。我叫 Kei。”

  我们就是这样相遇的,即使外人看起来有点莫名其妙。
  比如说:Kei为什么没杀了我?
  又比如:我为什么带kei回去?他为什么就这样简单地跟着我走了?
  日后,我向任何人说起,他们都会在这里打住我,对我说:我的先生,您适合当英雄,可并不适合写小说。他们认为是小说——只是小说,一个活到不耐烦的老头子毫无逻辑的幻想。
  其实理由很简单,kei后来对我说:不杀你,因为我屈从于自己的疲惫;与你回去,是我屈从于自己的冲动。我对kei说:我带你回去,只是‘想’而已,只是想这样做,没别的理由。
  顺从,或是违抗,最后即使得到的只有悲伤无奈,磨灭了青春的倔强高傲,留下了一身的妥协屈从。都是自己的意愿与选择,无关别人,更或是上帝……

  我带着Kei回了我和稻喜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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