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他只不过是利用我,击败商场劲敌而已!
最先的反应是愤怒,我捏紧拳头,脚步踉跄,去找这个骗子算账。
我恨不能捅他一千刀!
来到锺洋的住所,我狠狠砸门,始终无人应声,於是破口大骂:“大混蛋!大骗子!你
给我滚出来!快滚出来!”
此时旁边的门开,出来一个精瘦的老头,上下打量我一番,问:“你可是找锺先生?你
可是姓席?”
“是我,如何?”我气咻咻的答。
“哦……”老头点点头,关上门,很快又打开,递给我一个信封,“锺先生搬走了,他
要我将这个交给你。”
我伸手要拿,老头忽然缩回手,谨慎的说:“先给我看看你的身份证。”
我往身上一摸,发现钱夹不见了。一定是刚才路上被偷了!我是气蒙了,以至身为小偷
竟也会被偷,真是阴沟里翻船!只好说:“我证件丢了。”
老头摇摇头:“那就没有办法了,等你补办了证件再来吧。”
什麽?!补办证件要三个月,到时我早气急攻心,一命呜呼了!
我於是苦苦哀求:“我真的姓席,在这里住过一段,你应当见过我的。”
倔老头任凭我磨破嘴皮子,也不肯交出信来。我实在没心情色诱他,干脆扑过去抢,谁
知这老头到很敏捷,不等我近身便滑鱼似的退回屋里,砰的一声将门关紧。
我又改砸他家的门:“死老头!你再不出来当心我找人杀你全家!”
老头见过世面,毫不畏惧,隔著门说:“我家就剩我一个孤老头子了,谁怕你!受人之
托终人之事,你再不走,我可要报警了!”
我拿他完全没辙,只好作罢,但并没有离开,悄悄躲在暗处,直到中午,才见他出门,
看样子是去买东西。我等他走远很久,才走到他家门口,发挥撬锁绝技,三分锺便进到屋内
,开始翻箱倒柜,直翻了个底朝天,终於在床板的夹缝中找到了那封信。
藏的如此隐秘,这老头也是做间谍出身的麽?!
我三两下撕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一看,却只有一行字:
小安,我欠你一个解释,你若愿给我机会,就来丽晶酒店1012号房找我。──洋
他只留了个“洋”字,没有姓氏,大概是不知写哪一个好吧?我讽刺的冷笑,将信装进
口袋里。刚拉开门,正碰上屋主回来。老头一见我,手中的菜篮子哗啦掉到地上,面部肌肉
扭曲了几下,厉声惨叫:“快来人啊!有小偷!有小偷!”
我慌忙夺路而逃,拼命的跑。做小偷这麽多年,这还是头一回被失主抓住……不,不是
第一次,第一次是锺洋……不,也不是,第一次是萧飞,我偷世丰储户的钱,被他逮住。
後面叫嚷的声音似乎远了,可我还是不敢停,拼命跑。
如果现在被抓住,再不会有萧飞或者锺洋拯救我了……
我边跑边哭。
一声尖利的刹车声在我面前响起来,我因惯性整个人扑上了那辆车的前段,一抬头,正
对上挡风玻璃後面的一张脸,那张脸也正惊愕的瞪著我。
真是冤家路窄!
“锺洋!你给我滚出来!!”我趴在车上,将挡风玻璃敲的砰砰作响。
锺洋立刻下车,拉住我上上下下的看,关切的问:“小安,有没有撞伤你?”
我拍开他的手,冷笑说:“你其实巴不得撞死我吧。”
他一愣,低下头:“你果然误会了。”
“是,锺……不,应该是岳少爷,我误会你是个重情义的警察,我误会你是真的对我好
,我……”我越说越气,指著他鼻子手指簌簌颤抖。
“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安。”他握住我的手,“我欠你一个解释,你可否听我说?”
我注视著他的脸,忽然发觉原来他的眉眼有那麽一点点像岳诗文。怪不得我初次见到萧
夫人,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两人是兄妹,我竟没有意识到。
我细细端详,发现不同,锺洋的眼睛更清澈,更真诚,同我第一次见时没有两样。
我为这双美丽的眼睛缴械投降:“好,你说。”
锺洋松口气,打开车门说:“这里不方便,我们回酒店再说。”
我忍不住揶揄:“大少爷恢复本尊,自然不能住以前的陋居了。”
锺洋苦笑:“此案须多个国家合作,为方便研究案情才订住酒店。”
我撇撇嘴,钻进车里。车里还有一人做在副驾驶位置,金发碧眼,锺洋用某国语言同他
交待了一阵。那人回头朝我笑了笑,距离很近,我几乎可以数清他脸上的雀斑。他忽然“啊
”了一声,转回去对锺洋说了句话。锺洋听了仿佛很惊讶,也回头看了看我,一副若有所思
的样子。
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睛嘴巴,没发现有什麽不对劲。
哼,外国人少见多怪,我在美国上学的时候就发现了。
第九章
到达酒店,外国人打了个哈欠,同我挥挥手,自己睡觉去了。锺洋打开自己房间,我跟
著他进去,四下打量,到处堆满资料,确是在办公。
我坐在床边,接过锺洋递过来的茶,他又拿过一把椅子,坐在我的面前,没有马上说话
,似乎在整理思路。
我默默等他开口。
房间安静了一会儿,他终於说:“小安,我的确姓岳,但我也的确是一名警察,我对付
萧氏,同嘉业无关,自始至终我没有骗过你。”
我端起茶杯,却忘记喝,紧张的看著他,等他继续。
“那日你给我资料,我走到街口,觉得还是要先同你讲明白,於是折回去,看到你已经
睡著了。我很矛盾,你爱钻牛角尖,我怕告知你我的身份,你不能释怀,要求收回资料。但
这些资料一旦交回给你,恐怕我自别处再无法得到,扳倒萧氏恐怕真成空想。我在街上,自
中午走至黄昏,终於决定先向你坦白。我不想欺骗你,也不想伤害你。但当我回到家,你却
不告而别。”
我心里已经感动,偏偏嘴上生硬:“於是你就理所当然的使用它们了?”
锺洋摇头:“我一直等了你一个星期才向上级汇报,准备公诉,但两张软盘一直在我手
中保存。我知道一旦此事成了头版,我的身份必然被记者挖出来曝光,你到时一定会来找我
。而且我也留有私心,等你出现并愿明了我,那时再做准备,恐怕为时太晚,萧氏已得到风
声,早有对策。”
他说著自保险柜中取出两张软盘,放在我面前:“我以人格担保,它们没有被任何人复
制过,你可以收回它们。”
我知道,这两张软盘曾被我做过处理,根本不可以复制。
锺洋的确是君子,他并未尝试过那种卑鄙无耻的行为,所以才会作此担保。
我轻轻说:“若我收回,你就不能为战友报仇了。”
他很镇定,显然是早已想通的,壮志畴诚的微笑:“总会成功的,只要我不放弃。”
我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我将软盘重新放回他手中:“这个由你支配,但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是什麽?”
“永远爱我。”
他将软盘放下,不肯接受:“小安,我爱你不须任何条件,”
我於是单腿跪地,双手奉上两张软盘:“尊贵的陛下,请接受您仆人的微薄心意吧。”
锺洋哭笑不得,拉我起来:“小安,你可真是让我……”
我握住他的手,就著跪著的姿势将脸埋在他的腿上,久久不肯起来。
他说他会无条件爱我!
锺洋脱开我的手,像平常那样揉揉我的头发,爱怜的说:“小安,你比诗纹还爱撒娇。
”
这个时候提到那女人的名字真杀风景,不过既然是他妹妹又另当别论了。
我站起来,尽量装作不经意的问:“现在进展如何?”
“已提请公诉,不日开庭,萧飞本人为第一被告,如果你想观审,我可请人为你安排较
近的位子。”
“不!”我立刻拒绝,走到窗边去假装欣赏风景,遮掩心中的波澜,“我才没有兴趣。
”
可锺洋一定看出了我的不安,他提起另外的话题:“这些天你在哪里?我差点将地皮翻
过来找。”
“我在牧师那里。”
锺洋一拍脑门,懊悔不已:“我竟没有想到!我一直在本市各个看守所找你……”
我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忍不住笑:“你倒没查查无名尸体纪录?”
锺洋脸红,不好意思的说:“查了,我怕你再遭杜重毒手。不过我没有找到你,倒发现
了他的尸体。他遭人毒打後抛入大海,被潮水冲上岸来。”
我吃了一惊,那时曾拜托光头替我调查,他说杜重染上赌瘾,向某黑社会帮派借高利贷
,利滚利,已欠下天文数字,想不到竟真的被人以命抵债了。
这人差点杀死我,我才不同情他!
我担心的是另一件事:“等心愿了结,你是不是就要作回岳少爷?可到时会有无数人围
绕著你,你须每时每刻关注股票,参加数不清的会议……”
我知道他是独子。
锺洋一怔,明白了我的意思,微笑道:“虽然父亲只有我一个儿子,但他尊重我的意愿
,允许我实现理想。只是近年来他老人家身体渐差,总不希望我时刻置身险境,所以我决定
了结此案之後卸下探员工作,作一名独立检察官。”
“你?”我有点不相信。
我记得美国某独立检察官,曾起诉总统,非一般人所能。
“喂喂喂!别因为你智商高就瞧不起人!”锺洋不满的敲敲我的脑门,“我可是哈佛法
学院的博士!”
“有文凭了不起麽?”我不屑一顾。
锺洋一本正经的说:“我不会教你再有时间胡闹。等此案了结,我就为你联系学校,继
续学业。北欧一所大学的学生皆为智商超常的天才,给你些压力,你才会好好用功,找到理
想。小安,你需要自己学会慢慢长大才行。”
我听他信心十足的讲述宏伟计划,简直差一点就要落荒而逃了。
要我迎著朝阳赞美青春和梦想?绝对没门!我才不要长大成人!
锺洋的确温柔体贴,可他就像温蒂姑娘,不停对彼得潘罗嗦!我要抓紧这些日子,好好
琢磨琢磨对策才好!
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萧飞,他是那个法力无边但尖刻自私的小神仙。
童话最後,温蒂带著那群男孩回到人间,彼得潘也失去永远爱他的小神仙。
不不不,我拼命摇头,这才不是我的结局!
“小安,你想不想找自己的生身父母?”锺洋忽然又说。
生身父母?找他们做什麽?找来养老吗?我还没有那麽闲。
我撇了撇嘴,不屑的说:“既然他们不肯要我,我为什麽要找他们?”
“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生的你?他们当初也许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会──”
“我不想知道他们是谁,更不想知道他们为什麽不要我,最好永远不要让我知道,否则
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做什麽!”我烦躁的打断他,站起身来。
“小安,你的结症就在这里,你有太多的恨。”
“如果是我,就算死,也不会丢下PaPa!”
“PaPa不会死,可你会!他们也许只是想你过的更好,他们也许并非故意……”
他後面要说的是什麽我已听不到了,因为我重重的甩上门,走出房间。
来到街上,残酷的阳光刺痛了我的双眼,我双手用力捂著,却不能阻止眼泪流下来。
锺洋,你不会知道,我宁愿死,也不愿被别人丢掉啊!
我恍惚的走在街上,周围的一切都变的遥远了,只有女人幽幽的歌声,不断在耳边回荡
。
她就在我的身边,却不肯抱起我来。
回自己家,我立刻倒在床上昏睡不醒。今早差点跑断了气,浑身疲倦。
不知睡了多久,隐约听见有人敲门。我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打开门,迎头泼了一头一脸
的阳光。门口是一个私人快递公司的送货人,地上放著一个两尺见方的盒子,要我签收。我
看看标签,竟是寄自夏威夷的包裹,时间是我同萧飞彻底决裂的那一天,没有寄件人的信息
。
我签上名字,等那人走後迫不及待的打开盒盖,正好对上一双豆豆眼。
小小的海龟有著一张哲学家的脸,执拗的梗著脖子审视我的双眼。我当下毫不吝惜的送
它一个盈盈的笑颜。
小家夥笨拙的前脚努力攀爬到我的手心里,背著它稚嫩的壳和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银蓝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