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海和李刚看着马明博亲亲热热地搂着石磊走出大门。
李刚小声嘀咕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马大炮转性了,一边让韩海摸摸自己脑门。
韩海眼看着石磊两人消失在雾中,转回身捏捏李刚脸蛋,不知是嘲笑李刚还是自嘲,“我去撒泡尿去,比不上别人你就别发烧。”说完便撇下李刚,黯然的拿张报纸上厕所。
韩海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嫉妒,当他在病房外看到石磊和纪东有说有笑,想到纪东出院后就会和这个石磊住在一起,韩海心中就莫名的难受,让他更在乎的是纪东出院没告诉他,而是听这个石磊说的。石磊说起纪东在部队的趣事,韩海虽听得津津有味,心里却难受的要命,因为这些事,纪东从没对他说过。韩海记得,那夜醉酒之后,有几天时间,他去找纪东玩,纪东却总以各种理由推脱。韩海想着经此一事,纪东可能会看不起自己,但后来纪东却开始约他出去,两人之间似乎又回复如初。多年过去了,韩海经历了结婚和离婚,结婚是不得已,离婚是必然。此前此后,纪东对他总是若即若离,他不知道纪东怎么想的。韩海每天站在自家楼上,看着隔墙院子里的纪东,悲哀的发现,也许这辈子,自己就只能这么看着纪东,喜之喜,悲之悲,而纪东却一无所知。韩海看着纪东,很多时候就想豁出去告诉纪东自己的爱,但他害怕,害怕两家的院墙会因此高的让他无法看到纪东。
韩海一进厕所就销上了门,接着将报纸捂住脸,背靠着门矮下身子,等到他扔掉报纸抬起头,报纸已被洇湿了一大片。
(5)
浓雾散尽,太阳温暖大地。
一辆面的将韩海和石磊送到了居梦小区。
纪东看到石磊醉醺醺地从车上下来,忙招呼南成将他扶进办公室,回头问韩海原由,韩海心生莫名醋意,躲开纪东的眼神,勉强笑道:“你是有了战友就把哥给搁一边了。”
韩海简单说明情况,跟着卸下后备箱的自行车就钻进面的走了。
纪东愣怔片刻,追到门外,看着远去的面的,咬着嘴唇站了一会儿。
冯云山和南成安顿好石磊,出来见纪东蹲在大门外太阳底下,便走上前去。
纪东抬眼看见冯云山,忙用双手搓搓脸,一边笑着站起身,“山哥,有些日子没见这么好的阳光了。”
“嗯,是啊!这大太阳底下也不是人人都快活。”冯云山一语双关,“东子,跟哥说说你想什么呢,眼睛都红了。”
纪东笑笑,趴在冯云山肩膀上说的轻描淡写,“山哥,你越来越像哲学家了,哲学家都明白辩证思考问题的重要性。眼睛红有几种可能,一是没睡好觉,二是内里上火,三是进了尘土揉的,四是四是”
“四是你瞎编的。依我看,你才得学会辩证的思考问题呢。听小成说是海子把磊子送回来的。呵呵,明博看来和磊子挺对脾气。这就好了。”冯云山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中午你们自己做饭,我得回一趟家。”
纪东谎话被揭穿,好在冯云山并没追问,虽然如此,冯云山的一席话仍旧让纪东脑海里翻腾了半天。事物都有两面,有利有弊,人的一生要对很多事物作出决断,但不是所有人都能作出正确选择。
这天上午,又有两家业主搬入小区,另有一家已入住业主在装空调时不按要求位置打孔,纪东发现了,好话说尽才返工,除此之外无他事。
吃过中饭,石磊依然酣睡未醒。纪东和南成枯坐在值班室内翻报纸,等到李洁、陈晨、张云璐进入小区,纪东已趴在桌上流起了涎水。
南成将漫游周庄的纪东戳醒后,纪东似醒非醒一脸癔症的狼狈样逗得陈晨咯咯直笑。张云璐笑吟吟的看看李洁,李洁抿嘴一乐扭身出了值班室。
纪东毫不在意的双手随意抹两把脸,绷直身体大张嘴巴“啊啊”的打着哈欠,一边挨个瞧了几眼来人,堆起一脸笑意说道:“刚还梦见在售楼处说话呢,睁眼你们可就真的来了!莫不是美梦成真?”嘴里说着,眼睛却瞟着外面的李洁。“小成,赶紧掐哥一把。”
南成听纪东一通胡扯,忍着笑说:“我还是去倒水吧!”
南成话未落地却碰着陈晨带笑的眉眼,忍不住便苦着脸伸手挠头。陈晨瞪了他一眼,眼珠流转,娇滴滴笑道:“我还真渴了,小成哥,我和你一块儿去。”说完就去拉南成。
南成小脸都红了,窘迫的只想逃,但当着这么多人却又不能拒绝,猛然想起石磊还在办公室睡大觉,情急说道:“磊哥还在那屋睡觉呢。”言下之意是女孩子不便入内。
南成这么一说,陈晨很不高兴,但又不好说什么。李洁听了便看张云璐,张云璐还没说话,纪东已经交代南成把石磊给喊出来。张云璐见纪东这样安排,也就明白了李洁为什么会喜欢这么个油嘴滑舌的家伙。
纪东回头见值班室过于狭小,让李洁呆在外面不是回事,而且自己上班期间和三位美女共处一室也的确不好看,便借口说值班室有点脏乱,外边阳光明媚,空气又新鲜,还是外面晒太阳的好。于是四人便站在外面说话。
石磊被南成叫醒,看看时间也快到接班之时,又听说张云璐在外面,忙起身叠被洗脸,又找把牙刷刷了牙,将衣服整理好了才出办公室。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已到两点半,石磊准备去接班。张云璐看看李洁,李洁则瞅向纪东。纪东会意,无奈自己还有半小时班,不能就这么撂下,想了想笑着对石磊说道:“好久没见马痞子和那边几位弟兄了,还真有点想。磊哥你先帮我告诉那马痞子,,他今个儿把你灌醉了,等会我要和三位女侠兴师问罪去。”
石磊笑着答应了先走一步。
陈晨嘟着嘴埋怨纪东,“你这是侵犯人权,我可没说要去。小成哥,咱们下午逛街去吧!”
南成不防陈晨会将矛头指向自己,急忙推脱道:“不行,下了班我得洗衣服。”
纪东看看两人,笑道:“去吧小成,衣服晚上我洗。在医院陪我闷那么多天你也该出去转转了。啊!”
李洁人前不好戳穿陈晨,又见纪东瞎掺乎,暗叹陈晨鬼心眼太多,纪东虽为南成好,恐怕要好心办坏事。
南成听纪东这么一说倒没了退路,心中纵有一万个不乐意,也只能点头应允。
到了三点,纪东、南成和谢平、瘦肖武交接过班,几人出门。
到了居欢小区,纪东见是刘志强和石磊一个班,和刘志强打过招呼便拉着李洁冲到了办公室。
马明博开门见纪东领着个漂亮姑娘登门,便没敢让两人进自己的垃圾屋。
“东子,啥时候出院的,也不通知哥哥去接你。”马明博拍拍纪东双肩,看看李洁,笑道:“介绍一下?”
纪东擂了他一拳,“这会儿想起兄弟了,我躺着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啊?”一边说一边牵过李洁小手,痞笑道:“你弟妹,第一次见面,有红包没?”
李洁待要躲开,早被纪东死死攥住了,红着脸低头算是默认了。
马明博哈哈大笑,骂道:“当着弟妹面,你小子可别陷害我!报纸一登我就跑去看你了。那会儿你可是还在鬼门关里,我看着就心疼。红包是没有,弟妹来了,晚上我请客,中不?”
三人说笑着来到值班室。马明博一眼瞧见石磊正和一个长发美女闲聊,心说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个都领着一位来示威,心中郁闷,嘴上却说道:“今天什么好日子啊,让兄弟们领着美女来看哥哥?磊子,介绍一下。”
“呵呵,这是马明博马主任,博哥,这是报社张记者。“石磊笑着介绍两人认识。
几人站了一会儿,纪东便说要回家看看,张云璐也说得回报社,李洁要回售楼处,马明博好说歹说留不住,只好送走三人。
三人先回到售楼处,纪东和李洁送走张云璐,两人就站在售楼处外说话。
“等你哪天有空,领我去见见俺老岳父和丈母娘吧?”纪东趁李洁不备偷偷从后面环住李洁小腰,“让他们相相女婿。”
李洁吓一跳,俏脸绯红,待要挣开,无奈纪东却环得很紧,便含羞带笑任由他抱着。爱情的窗户纸很薄,捅开了就有空气相互流通。
“嗯最近好像都没时间。”李洁言不由衷,这也是女人的矜持。“再说咱俩认识时间也不长,你还不太了解我。我哥说我刁蛮任性不讲理,这辈子谁娶着我谁倒霉。”
“噢,那咱俩岂不是天生一对!”纪东说着话转过李洁身子,冷不丁在她脑门上啄一下,“有人说,这辈子谁嫁给我谁幸福。”
李洁只觉得脸颊发烫,嗔怪的瞪了眼纪东,两边看了看低笑道:“大街上那么多人瞧着呢!”
“我说我的眼里只有你!”纪东嘴里唱着低头便吻上了李洁。
温暖阳光照耀着拥吻的两人,恋人的世界开始旋转,幸福光晕荡漾开来,晃的不远处的南成有些发呆。
陈晨崇拜的看着眼前生动的一幕,下意识便挽住南成的臂弯。“好幸福啊!”
南成烦闷的看一眼陈晨。身边这个人若是坚哥该多好啊!
南成伸手轻轻挪开陈晨的小手,陈晨撅着嘴哼了一声。
陈晨本以为和一个小帅哥逛街是件非常愉快非常浪漫的事,但一小时下来,让她觉得有点沮丧,甚至有些恼火。南成果然是块木头,非但言语不多,笑起来也好像犯牙疼的样子,给他口香糖也不要,连逛个商店也站得远远地,好像她陈晨是感冒病毒,一不小心就会被传染。
陈晨瞪着眼前的南木头,口香糖嚼着好像也成了苦的,索性便吐在地上,跟着用脚使劲拧了几下。臭木头,早晚让你感冒!
(6)
纪东和南成一块回到小区,两人上楼各行其事。
纪东躺在床上回味着幸福时光,又憧憬憧憬未来,怀想着自己和李洁抱着小宝宝散步在春日暖阳里,陡然就觉得肩上一下子沉重起来。结了婚真能让小洁幸福吗?
纪东想起那次逃婚,袁晓云虽然有点过分,但又何尝没有自己对未来两人生活的担忧和对未知责任逃避的成分。
纪东忽然意识到自己该长大了。浪荡了二十几年,一直都生活在父母的翅膀下,什么事也不用操心,还老惹父母生气,虽说早就有工资拿,也是每月一到手就花光,月底还得厚着脸皮向父母张嘴,自从挪到这边,吃饭也基本都在冯云山那里。
在顺境中长大的纪东在思想上晚熟于一些同龄人,他向往自由或者独立,却缺乏独立的经济意识,一旦他意识到自己未来将面对的自由不仅仅局限于身体与思想的独立,更有经济的独立,他就有了烦恼。纪东不是别人,长期养成的性格使得他没往更深一步思考。他是一时烦恼,虽然以后可能还会为此烦恼,但他不会让自己永远生活在烦恼里。
纪东现在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被人照顾。
纪东思来想去再无睡意,他又想起自己在这边住着,父母那边还得有人照顾,按理说自己应该守着父母,可是好不容易挣来的自由就此便没了,还真有点不甘心。话说回来,自己在这边离李洁也近,自己的婚事也是父母最操心的,自己住这里为了他们未来能抱上孙子而努力追媳妇,好像也并无不妥。
最后,纪东抱着公私兼顾的心理,一骨碌爬起来去找南成。
南成正坐在卫生间的小凳子上洗衣服,纪东张眼看见自己的脏衣服也堆在盆里,挠挠头心中顿生愧感。
“自己衣服还得老弟洗,纪东啊纪东,你这脸还往哪搁?!”
纪东心里想着,几把将南成拉扯出去,自己则一屁股坐下像跟谁置气似地狠劲搓洗衣服,嘴里含混不清的嘟嘟着,手下更是将泡沫溅的满地都是,好像这些泡沫就是他脑子里的烦恼,着急着要把它们统统发泄出去。
南成从没见过纪东这样,想了想只能把它归结为被幸福烧昏了头脑。
纪东将一件衣领搓了几十遍才变回自己,他喊过南成,一边洗一边征求南成意见。
南成没意见。南成在纪东住院期间曾给纪兰打过电话,说过些天就回去住。纪兰很高兴,考虑到自己上班也是三班倒,担心南成一人在家时又有以前的狐朋狗友来找他,便说自己身体没事,自己一上班,南成在家也闷得慌,让南成有时间回去看看就行。南成知道纪兰是不放心自己,想想回去住也确实难以不和以前的人碰面,就答应了。
两人商量已定,又涮洗过衣服,纪东便开上石磊的汽车将南成送回家,回程时记起自己的破自行车还在居家小区扔着,又转道拉上自行车才回居梦小区。
纪东手里握着方向盘,心里不自觉就将自己和石磊作比较。自行车轱辘和汽车轱辘根本不能相比,这让他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