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万里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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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万里长空-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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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前几天被你击落的那个澳国皇家空军飞行员?”
  弗科苦着脸说:“对,他今天在战俘营医院伤重不治,凌晨过世了。”
  多曼抬眼看了看弗科,视线复又落回纸上娟秀圆润的笔迹:“公函写得还不错。”
  弗科微皱着眉头,没有接话。
  “怎么说你,都没半点用!没完没了给我闯祸,一天不违反规定你就皮痒。”多曼捏着信纸打在弗科身上,“纽别格先生没告诉你戈林已经明令禁止这种去给敌军报丧的事?真当你是红男爵,玩什么骑士风度!又把中队指挥官的话当耳旁风,空军元帅的命令当放屁!”
  “可是长官……”弗科咬了咬下唇,看着多曼的眼睛,“他的战友总是想知道他的下落的……”
  多曼不耐烦地打断他:“少顶嘴,他被俘的时候你飞去扔了一次信还不够,我倒要看看你若是被他们的高射炮打下来了,有没有人飞来告诉我们你是死是活?”
  “上尉先生……”弗科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一脸颓唐地垂下头。
  多曼转头四处望了望,将手中的信纸对折两半,塞到弗科手里:“叫一组的沃纳·施罗尔和你一起去,好歹有个照应。做事顾前不顾后,你这个北非之星要是不明不白地叫人射下来了,还不是我买单!二十七联队的头号王牌要是死了,我这个三组组长也别当了!”
  “长官!”弗科接过信,高兴地叫道,“多谢您!”
  多曼挥了挥手:“下不为例,以后别让我逮着。原本施罗尔和我说他带队能力虽比你强,战技也仅次于你,却没有你适合当军官,我还不信;现在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他说只要二十七联队有你,别人连良心都会好受。快去快回,否则被埃杜华特抓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十三

  一九四二年三月。
  扎布斯特的天空蔚蓝,远处飘着几片洁白的云彩。微风拂过,暖阳晴空下的一片绿油油荡出一阵阵的波纹。
  霍哈什中尉压动操纵杆,机翼翻转,机身快速地划出一个半圆向下,轻巧地从原本飞行轨迹下传过,又掉过头来向上旋转攀爬。银色的梅赛施密特战斗机在他的控制下仿佛出笼的雀鸟,肆意地飞行。他一个俯冲紧紧跟到空中另一架梅赛施密特尾后,在对方做了几个急弯和翻滚之后依然紧追不舍。
  “长官,”伊勒曼边说边忍不住发笑,“我真的甩不开您,别跟着我了。”
  霍哈什挑挑眉毛,在无线电中回道:“空战的最重要原则就是一直保持对方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一秒钟都不能放松,懂了吗?”
  “懂了!求您别跟着我了!”伊勒曼边笑边答。
  “笑什么笑,严肃一点,上课呢。”霍哈什说着,却好像被年轻学员的朝气蓬勃感染了一般,一丝微笑也浮上了嘴角。他扳动操纵杆,飞机从伊勒曼的尾翼上方撤开,接着右翼一低,机身在空中一面急速下坠一面滚动了两周,随后猛抬机头急速攀升,机身后仰,在倒转过来腹部朝上的同时水平翻转,再拐过一个殷麦曼弯向下掉头,回到和原本一样的高度上。梅赛施密特战斗机在他的掌控下不见转弯上的丝毫迟缓,反而显得无比灵活,将机身轻盈的设计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伊勒曼拉起尾翼,将风门开关推到极小,几乎悬停在空中,目睹了这一切。他掩不住惊叹的神色,阳光照射下的琥珀色瞳仁盛满了佩服:“您的转弯真是了不起!”
  霍哈什扬起嘴角,淡淡地回道:“大惊小怪什么,跟我练几个月你也会。战斗时转弯一定要把风门开到最大,襟翼放平,才不会被敌机追上,记住了吗?”
  “记住了!”
  霍哈什转头看了看驾驶舱外的湛蓝天色,背光下的深棕色眼睛带着不可名状的神情。他没有打开无线电的通话开关,只是自言自语地说:“明天大概要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水滴敲打在窗上。伊勒曼望着玻璃窗外的雨雾,侧脸也带着凉意。天色微暗,他纤长睫毛下的眼睛如同玻璃珠一样晶莹透彻,映出窗外的雨帘。行人道旁的草坪在春雨的轻抚下越发翠绿,道上行人的身影却慢慢变得模糊了。伊勒曼若有所思地转过脸看着面前几乎还是满杯的咖啡,伸手拿起了搅拌匙,又放下。他手臂搭在白色桌布上,转头在室内四处张望着。屋内的客人三三两两分坐在桌旁,悄声交谈,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午后同雨声混杂在一起。
  店门忽地打开,一名穿着军靴的男子踏了进来。他长出一口气,扫了四周一眼,就将手中的浅棕色雨伞收起在门外使劲抖了抖,接着一手抓着雨伞,一手压着皮制双排扣长风衣的衣襟,迫不及待地奔了进来。失去支撑的门板在他身后闭合时发出一声笨重的闷响。他神气地坐到伊勒曼对面,把雨伞扔在一旁,开始解黑色风衣的腰带扣。伊勒曼向四处看了看,周围正望过来的人们纷纷移开目光。对面的人却像是毫无察觉,正在拽着风衣袖子将长风衣从身上扯下来,展露出穿在里面的浅灰条纹西服。
  梳着亚麻色发辫的女侍者刚走近,他就扬起手:“一杯牛奶,谢谢。”
  伊勒曼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哪有那么好笑,”他皱眉道,“你以为在北非能天天喝到新鲜牛奶?”
  伊勒曼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搭着桌沿,边笑边答:“和你威风八面的战争英雄形象不符啊,西战线上的绝对王牌哈约·西格弗里德·弗科。”
  弗科耸耸肩,从返回的女侍者手中接过玻璃杯:“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说着,将杯里的牛奶往伊勒曼的咖啡杯里倒了些:“你才多大,喝什么黑咖啡。”
  “下个月就二十了。”伊勒曼颇有些得意地说。
  弗科啜了一口牛奶,听了这话挑眉道:“要什么礼物?”
  “嗯?”伊勒曼像是被问了措手不及,愣了几秒,才有些拘谨地回:“不用送什么吧?”
  “告诉我日期,”弗科一手轻轻有节奏地敲着桌面,“起码给你寄封信。不过时间不一定……说不定晚一两个星期,从前线寄信不好估计时间。又不能早到了。”
  “早到也没关系。”伊勒曼抢着说。
  “别瞎说,那怎么行。”
  “大不了我过生日的时候再拆。”伊勒曼沾沾自喜地说。
  弗科也禁不住微笑起来。他低头看着桌面,伸手将桌布上的皱褶抚平,又抬眼望向伊勒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从搭在椅背上的风衣口袋中掏出一样东西:“给,上次答应要给你看的。”
  他纤长稳定的手指间夹着一条缎带的两端,越过桌面递给伊勒曼。黑白红三色的缎带高高悬起一枚镶着银边的黑色铁十字章,崭新的边缘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以扁长的铁环挂在缎带上。伊勒曼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放在手心,以拇指擦拭了几下勋章中心的万字符,出神地细看了一会儿,才说:“这就是你在信里说,新获得的骑士十字章?”
  “你又不是没见过骑士勋章。”弗科笑着说。
  “快戴上我看看!”伊勒曼冷不丁又将手里的勋章急切地推还给弗科。
  弗科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我想看你戴上骑士勋章的样子。”伊勒曼理直气壮地说。
  弗科眨了眨眼睛,没有接话,只是自伊勒曼手中接了勋章,双手分持缎带的两端,从衬衫衣领下绕到颈后系住。伊勒曼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枚骑士铁十字勋章,直到弗科整理完衣领,才视线上移,与他四目相接。弗科俊美的面容在铁十字勋章的衬托下显得越发英气逼人,浅棕色的发丝在灯下泛起一层金色的光芒,眼中带着笑意。
  “恭喜你。”伊勒曼赞叹道:“真是厉害。”
  弗科勾起嘴角:“我可是北非之星啊。”
  “要是我能成为像你一样了不得的飞行员就好了。”
  弗科抬手轻轻弹了弹颈前的十字章:“早晚你也有一枚,信不信?”
  伊勒曼像是觉得这前景难以想象似的,注视着十字勋章皱起了眉头。
  弗科却好像没注意到眼前人的神色,举杯喝了一口牛奶,兴致高昂地问道:“梅赛施密特开起来怎么样?”
  伊勒曼跟着也捏起咖啡杯:“还不错,比训练机花样多上不少。”
  弗科露出玩味的神色:“现在还专门教花样飞行了?我们那时候可没有。”
  “嗯?”伊勒曼不解道。
  “本来就不是什么战斗常用技巧。”弗科说,“我的花样飞行都是靠自己练的。”他低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桌布上的细微纹理,右手一下下地敲着桌面,又补充道:“要我说,早晚花样飞行会是战斗机飞行员的必修课;只不过现在来讲,技术上我们没有比红男爵的年代前进了多少。空战作为一种新兴的战斗形式,算是还在起步阶段。就连我们训练时用的最为中规中矩的阵型,也是兀鹰军团刚刚摸索出来的。”
  说完,他又耸耸肩,戏谑地挑起嘴角:“而且训练学校教的东西,到了前线基本都没用。我到现在还没见过老老实实落单来挨打的敌人呢!果真飞行员学校也是学校……天下的学校都是一样的胡扯。”
  伊勒曼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说:“哈约,你都是整个北非战场头一号的王牌了,脾气还跟个中学生似的。”
  “你可不知道我提前拿到高等中学毕业证书的时候有多高兴!”弗科像是没听出伊勒曼言语中奚落的意味,兴高采烈地继续说道,“我是同届里年龄最小的之一,还在三月就考完了所有科目,毕业时我还没到十八岁。”
  伊勒曼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抿了一口咖啡道:“我的教官是纳粹飞行协会出身,听他讲课,我还是觉得受益良多。“
  弗科抬手将发丝拢向脑后,问:“我记得你是开过滑翔机的吧?”
  “岂止开过?我还教过。”伊勒曼抢白道,“从小我母亲就教我驾驶滑翔机。自我十四岁加入希特勒少年飞行队起,直到十八岁退队,符腾堡的东北区域分队都有我的教员名额。”
  “那也难怪了。”弗科撇撇嘴,“基础扎实嘛。符腾堡很好玩吧?柏林可无聊了。”
  伊勒曼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弗科,答道:“还可以,我们那里产红酒。”
  弗科像是完全不在意伊勒曼的答非所问,继续说:“那以后你放假,带我去玩啊?柏林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他目光不经意地移至窗外,看着玻璃窗上蜿蜒而下的水迹,旁若无人地说:“这里距离柏林不过一个半小时,却已经安闲舒适多了……柏林又吵,又挤。”
  “想不到你也会嫌大城市拥挤吵闹。”伊勒曼笑道,“我以前很向往柏林,毕竟是首都。”
  “要是以前自然不会,”弗科轻快地说,“我妹妹最喜欢缠着我陪她出去逛了,否则就在家里叽叽喳喳地烦个没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抹微笑僵在了脸上,目光也黯淡下来。
  伊勒曼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他看了看垂下眼睑的弗科,默默地移开视线,转而注视着弗科静静搁放在桌上的右手臂。弗科西装上衣的袖子边沿露出一圈白色衬衫的平展轮廓,袖口隐约现出内侧浅粉色的衬里,淡金色的袖扣穿过扣眼将衬衫袖口固定。袖口上的浮雕图案是一只德国鹰的形状。
  寂静在两人间蔓延,仿佛连呼吸声都变得多余。弗科无声地凝视着面前的玻璃杯,忽然开口道:
  “现在最热闹的人不在了,家里也冷冷清清的。”
  伊勒曼没有接话。弗科伸过左手,轻轻抚摸着右腕上的袖扣:“我上前线的时候,她攒了半年的钱送我的。如今家里只有我母亲和继父,中学时的朋友又无一不在战场上,我放假回来,竟然连个说几句话的人都没有。以往去的酒吧和聚会,都忽地索然无味。想来想去,也只有来找你。好在你还有时间见我。”
  “当然有时间!”伊勒曼急忙说,“是你的话,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

  十四

  一抹微笑浮上了弗科的嘴角。他眼中也带着笑意,望着伊勒曼,却话锋一转:“我订婚了。”
  “你也会订婚?”伊勒曼不假思索地问。
  “过了今年圣诞节,”弗科说,“英格的忌日之后,就结婚。”
  “和谁?”
  “当然是丽丝。”弗科理所当然道。
  伊勒曼毫不掩饰一脸困惑的神情,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我还以为你这种人,不会这么早结婚。”
  “我哪种人?”弗科挑眉问。
  “我不是那个意思!”伊勒曼慌忙辩解道,“哈约,我是说……”
  弗科却狡黠地一笑,看着伊勒曼张口结舌的模样,悠悠地说:“我只是不想走父亲的老路。”
  “你父亲……”伊勒曼皱起眉,“是西格弗里德·弗科将军?”
  弗科耸耸肩,只说:“啤酒还是伏特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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