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南黎辰气急败坏的叫囔还是继续,可是沈默却置之不理,权当没有听见般,一路脚步虚浮来到自己房间。
反手将房门紧锁,沈默在门背上怔怔的靠了许久,而后酿跄的走到窗边站着,抬眼望着窗外渐渐泛起晨光的世界,他抿着嘴角,眼角加深了透着几分沧桑味道的细纹。
眼眸闪动,清晨的空气十分清新,极容易就让人对生活产生殷切的盼望和为之奋斗的坚定信念。就如那时的他,青春正茂。
六年前,一个沈默最想忘怀的年纪,如果可以,他宁愿一辈子都不记起在那一年发生的一切。
那时的他刚从大学毕业,因为打小就是一路保送的优等生,所以一回S市,他便找到了在市最好的高中担任高一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的工作。
也就是在这个学校,他遇见了他,富二代公子,南黎辰。
沈默初次见到南黎辰时是在市高中的操场上,他提着装满自己档案的公文包匆匆赶往行政楼应聘,操场上打球运动的学生很多,正在他感叹学生们无限的活力时,一个篮球凌空飞来——
“砰!”他条件反射的扔掉公文包抱住头,可还是躲无可躲,眼看着杀伤力极强的球滚滚而来,他心里哀嚎,觉得自己大概要破相了。哪知最后一刻,他出现了,
身子被推倒在地,上方压着一个高大的男生身体,温热的气息瞬间将自己包围,那个要命的球也没有砸在自己身上,而是砸在推开自己的男生的后背处。
沈默怔怔的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充满青春和张扬的少年俊容,
少年年纪约莫十六七岁,身材却已高大挺拔的像个成人,脸庞精致俊美,染成微黄的发色在空中随风微摆,浓眉秀目正飞扬跋扈的瞥着自己,嘴角随意的勾着一个很微妙的弧度,似关心,又似坏心眼的促狭。
沈默从没有见过这么帅气嚣张的少年,好半天都怔怔的呆在原地,感受到男生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一股奇怪的热流涌上心头,他白皙的脸庞瞬间泛起红潮。
“喂,你没事吧?”男生开口是坏孩子般不耐烦的声音,一双妩媚的桃花眼总像是勾人般,一眨一眨的俯视着自己。沈默心一乱,慌忙推开少年的身体,从他身下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害你被篮球砸到……”推推鼻梁上的眼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紧张,沈默话说的有些急促。 双眼不敢随意的与眼前帅气非凡的少年对视,因为沈默怕自己的眼睛会出卖自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为何在见到少年的第一眼时,他会像个傻瓜般呆在一旁,因为……
他是GAY!纯GAY!
他就是一个天生喜欢同性的男人!
那时的沈默还很单纯,头脑想不出什么奇怪高超的念头,他觉得自己只是单纯的喜欢男人而已,他会对帅气俊美的男生产生好感很正常,这没什么好指言的。
“对不起什么啊,球是我扔来的!”少年毫不掩饰的囔囔,桃花眼一挑,瞬间流露出凌厉的霸道气息。“你走路都不会看路吗?想被球砸死也不要来拖累我好不好?”
“什……什么?”沈默怀疑自己听到的话,他差点被少年的球砸个半死,如今少年救了自己,却质问自己是不是想找死?
心下一哽咽,沈默慌忙拜拜手想要解释:“不是的,我……”
“少废话了,以后走路把眼睛睁大些!”冷哼一声,少年就像极为讨厌他这样的人一般,一个手指挑着球转圈圈,甩甩头发,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哎,你……”沈默愣愣的看着少年狂跑而过的背影,修长出众,没想到他就这样走了,他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从少年对人的嚣张态度看,沈默隐隐约约少年应该不是个听话的乖乖学生。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沈默当时还年轻,刚刚出校园的他心中正满装着一腔抱负和理想,他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他只要付出努力,他可以用爱心和关怀去感动任何事。
如果是现在,沈默一定对自己嗤之一笑,自嘲道:别傻了,你做什么要去喜欢上那样的人?为什么要去自取其辱?
没错,从篮球场上见过少年的第一天起,沈默从自己不规则的心跳中就知道,自己一片空白的感情世界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他喜欢上了一个男生,一个比自己要小很多岁的男生,尤其是这个少年的脾气还不怎么好,坏坏的性格也不怎么讨人喜欢,可他就是对他产生了好感,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他如愿当上了市高中的老师,因此也巧合的成了少年的班主任,更是知道了少年多年来的痞子行为和坏学生的经历,也知道了少年不一般的身份。
他叫南黎辰,是本市首富家族的三代少爷,自小含着金钥匙娇生惯养长大的富三代!整个市高中没有一个老师敢插手管他的学习,因为他从不遵守纪律,可家里就是有钱有势!
于是因为一个篮球而引发的匆匆邂逅,沈默碰上了这个俊美帅气的少年,南黎辰。这也为沈默以后的悲剧奠定了基础,沈默终究是自掘坟墓,一步一步将自己送上了不归路。
因为喜欢,所以沈默总是悄悄的关注着南黎辰一切的事,每一个小细节落在沈默眼里,南黎辰都是那么的优秀。或许这就叫**眼里出西施。
不对,沈默与南黎辰根本就不是什么**,顶多算是沈默一个人的暗恋罢了。因为沈默对南黎辰的喜欢,从来都只藏在心底,他从未有勇气去让南黎辰知道,因为他知道这个少年是怎样的习性。
恐同,自高自大,骄横,嚣张跋扈,轻易送上门来的漂亮女孩都不会多看一眼,何况是他这样比他大,长相平庸,资历平凡的男人?
他是他的老师,却暗恋上了身为自己学生的他,沈默有时候回想,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也表现的份外可笑!
他自认为是为他好,一直管着南黎辰的学习生活不说,连他的课余生活也会去关注。他打架,抽烟,喝酒,逃课,与女孩子厮混,沈默都无法看着南黎辰不懂事,却像别的老师一样忌惮他家强大的背景而放任不管。
于是,沈默理所当然的被南黎辰讨厌了。沈默其实一直都是知道的,自己深深暗恋着的少年,因为讨厌自己的管教,连带着讨厌自己这个人。
可是他还能怎么办呢,他岂能真的看着自己喜欢的少年沉迷玩乐,不思进取?
沈默觉得自己做不到,或者他也不想这么做。因为南黎辰会讨厌他,至少也比完全跟他没有交集,完全引不起他的注意力强一百倍。
沈默不排除自己想被南黎辰关注到的念头,所有的暗恋者都是可悲的,先爱上的永远都是先输了,而且输的最惨的那个!
于是,沈默最后就输了,他不但输了自己的名声,输掉了自己身为老师一直引以为傲的责任感,更是输掉了自己的工作,甚至差点输掉了自己的身体。
那一日,惨不忍睹……
☆、惨不忍睹
沈默时常会在噩梦中惊醒,梦中的他被一大群人围住,大家纷纷对他指手划脚,嘴里辱骂的无非是他尸位素餐,身为一个老师,却在上课期间离开教室,导致自己的学生发生意外摔伤了腿也无人知道。
听到南黎辰摔伤的消息,沈默可以说是整个学校最担心难过的一个人,可是南黎辰却不理解他的苦心。他指着他,一口咬定是他这个老师缺少为人师表的责任感。
南黎辰说,他之所以会在摔伤后无人知晓,全都是沈默上课期间跑去跟女朋友打电话,失职失责。他却没有跟任何人说,沈默之所以会在上课期间离开教室,全都因为南黎辰的一句话。
他悄悄拉住他,一脸痛苦的说:“老师,我胃病犯了,你帮我去医务室买些药过来好不好?”
少年难得一见的乖巧温柔,竟然是裹着蜜的毒药,沈默没有想到,他急匆匆的跑去医务室,又急匆匆的赶回教室,赶上的竟是少年摔伤送往医院,责任全在他的场面。
少年为什么会摔伤腿?那么高大又结实的身体,难道真的会在教室里弄伤自己?
沈默开始想不通,只一味的自责,觉得自己果然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老师,也不是一个成功的暗恋者,竟然会让自己喜欢的人在自己的课堂上摔伤。
可是在病房里,少年望着他露出的一个不屑又嚣张的冷笑,瞬间又让沈默明白了所有的事。他怎么会这么傻啊,竟乖乖的把自己送给别人算计,尤其这个算计他的人还是他深深喜欢着的人。
失望的情绪席卷了沈默的心,沈默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暗恋了许久的少年,竟会对自己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诬陷,控告,他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南黎辰的父亲面前,沈默卑微的比不上他脚下的微尘泥土,南父见自己疼爱的小儿子受伤,听闻是沈默失责所为,当场勃然大怒,扬言沈默不配再做人老师,理应开除。
投资学校上千万的首富都发了话,谄媚的校长还会犹豫什么?
于是,在沈默刚刚满怀信心的毕业工作后,他就被学校开除了,连本市教育局都将他除名,梦寐以求的老师生涯就此结束,!
沈默那时参加工作,还不到三个月,工资一分没领到不说,还出了一大笔学校名声补偿费,外带添了一身的侮辱和心伤。
临走之前,沈默被南夫人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扇了个重重的耳光,在众人面前连眼镜都被打掉,狼狈的去捡,却被南家人一脚踢的老远。
“瞧你这样,也配当我儿子的老师?”南夫人横眉怒目的瞪着沈默,因为担心宝贝儿子,尊贵的优雅的气质却无踪影。
沈默无言以对,所有的人都认定了南黎辰受伤,就是他这个老师的错,他家境普通,他年轻无知,他没有任何精力能跟南家人争辩!
他甚至不能为自己说一句实话,也不能捍卫自己的尊严而与南黎辰对质。因为一开始在南黎辰面前,他就输了自己的心。
沈默至今都觉得自己是自找的,竟然会喜欢上那样的人,根本就是犯贱,他理所当然得到这样的惩罚。
在医院人来人往的走廊,沈默就那样弯腰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摸索着自己的眼镜,找到后将踩烂的眼镜框捏紧握在手心,任破碎的玻璃片扎进自己的手掌心,血肉模糊,却感觉不到半点疼痛。
或许这一刻,没有什么比他的心更痛吧?
“老师,您好走啊~”转身狼狈离开的瞬间,沈默听到少年在病床上传来徐徐冷笑,语气里满是讽刺。沈默情愿是自己产生的错觉。
可是不是,这唯一的一句送别的确是从少年嘴里吐出的,因为沈默知道,少年讨厌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现在好了,他的目的终于达到了,成功的将他从学校赶走,将他从S市赶走。
只是沈默还没想到,因为惹到了南黎辰,他的麻烦事还远远不止这些。
那一夜,在他心灰意冷的准备离开S市的前一夜,因为心情不好,他第一次在外喝酒到很晚才回来,可是在那一个黑暗的小巷子,他竟然遭遇到了让他恐惧一生的事。
三四个粗壮的男人将他拖到巷内,先是一阵拳打脚踢,嘴里囔囔说着淫…秽不堪入耳的话,大概意思也是说沈默自找死路,不知天高地厚,不该管的闲事竟然也会管。
打着打着,男人们的兴趣就变了,也许是沈默疼痛的挣扎别有一番滋味,也许是沈默纤细的身子卷缩在地上,能轻易挑拨起男人们的征服感。
在最后,男人们将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肆无忌惮的猥…亵着沈默光滑细腻的身体,三四双手同时在自己身上乱摸,淫…秽不堪,沈默被逼的疯狂挣扎,胃里恶心的阵阵干呕。
沈默心如死灰,他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会接二连三的遭遇这些事,难道他的错就是因为身为一个老师,他是个GAY?
错在他爱上了自己的学生,天理不容?
错在他不该管教自己的学生听话,有辱师本?
男人们一边凌骂,一边扯下沈默的衣物,被肆意的亵…玩,粗鲁的力道在他身上放肆的进行着,男人们说这是给沈默的一个教训,让他以后不要再多管闲事,否则还会遇到这样的对待。
一瞬间,沈默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原来……
少年就这样讨厌他?讨厌到设计赶走他都不算,还要找人来这样侮辱他?沈默被绑在一旁的电线杆上,嘴角含着血丝,傻了般苦笑,报应,他果然是报应。
如果不是后来恰好有人经过,赶走了准备彻底猥…亵他的男人们,沈默难以想象他最终会遭遇什么事,如果他真的被一伙男人强…暴,沈默绝对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彻底心死,万分悲凉,第二天,沈默就逃也似的离开了S市。
这个地方,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