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友by楚寒衣青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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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友by楚寒衣青_-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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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浮眉头皱了一下:“我之前问过,但他没有告诉我。后来他来预约了你的朋友伯克利做咨询。”
  在说到“你的朋友”的时候,陈浮的语气不免有一点嘲讽。
  “你最好再回去问问。”沈淮一给出了自己的建议,他在自己本子上寥寥记了几笔,或许真是因为他之前说的,他认为这一个心理案例无聊且无趣,毫无研究与记录的价值。
  陈浮不置可否,看上去是接受了沈淮一的意见。
  “问清楚了之后呢?”
  “问清楚了之后,你就会知道你们之间的问题……”
  “那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陈浮直接问。
  沈淮一的目光落在陈浮脸上。
  他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这种笑意迷人并且深邃。
  他给了陈浮一个直观而且简单的意见。之后他为这一次简短的咨询做了一个总结说:“选择权在你的手上。这是一件并不难以解决的事情,只需要下一点点小小的决心。”
  陈浮一直耐心听着。
  听完的时候,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
  从他进来这一次对话结束,总共还没有五分钟的时候。
  而事情的解决办法——
  陈浮抬眼看着沈淮一:“这是我听过最可笑的建议。”
  “人的心灵和人的*一样容易得病。人们常常重视后者,忽视前者……”沈淮一平和而客观说。
  “可笑到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否因为在苏泽锦身上失败了,所以将一些事情发泄在无关的人身上。”陈浮说。说话的同时,他脸上带出了鲜明的厌恶。
  “我确实失败了。”沈淮一并不太介意这一点。他坦然承认,并且为之露出一些笑容,“失败是一种很神奇的经历。”
  “那让世界——”他看着陈浮,视线与视线接触,沈淮一不动声色,“变得有趣起来。”
  陈浮离开了这间心理诊所。在离开的时候他给苏泽锦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的时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苏泽锦在另一头笑道:“我正想这两天没事打电话和你联络一下呢,没想这么巧,你先打电话给我了。”
  “怎么说?”陈浮问。
  “我最近正陪着女朋友来纽约。”苏泽锦在电话里告诉陈浮,“如果你最近没事,就把你男朋友带出来,我们四个人一起玩玩。”
  “……”陈浮。他笑了笑,“我最近正好有一点事情。你和你女朋友玩吧,我作为地主来买单怎么样?”
  “早有这个打算,我会吩咐人把账单送给你的。”苏泽锦轻快说,“没事的话我挂电话了?”
  “嗯,下次见。”陈浮结束了这一次的通话。
  因为花费的时间比预计的少上很多,他回到家中的时候,季迟还保持着他离去时候的姿势坐在沙发上。
  他大概真的有些累了,闭着眼睛一副快睡着的模样。而陈浮开门的声音惊醒了他,他一下睁开眼睛,看向陈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遇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陈浮回答季迟。
  他走向对方,发现经过了半个晚上的时间,对方的神态平静了许多,不再有半夜时分他所见到的那种无从遮掩的病态与痛苦。
  但现在所有的一切,所有的正常。
  并不是因为好转。从一开头,就只是对方苦心孤诣的掩饰或者……命令。
  陈浮想起了沈淮一之前用的字眼。
  他看着季迟,他问对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感觉到放松还是辛苦?”
  “……我需要你。”季迟的声音有点干涩,他重复着自己的话,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我真的需要你。”
  “所以你让自己,变得更好。”陈浮最终还是放弃了掩饰,而用了后面一个形容词,“你命令自己变得更好吗?所以每次在事后见到我的时候,你总会在极为短暂的时间里变得理智,变得正常。”
  没有回答。
  这是以沉默来表明的肯定。
  “好像我和我的感情能够帮助你那样。”陈浮轻声说。
  “你确实能。”季迟简单说道。说完就立刻闭嘴。太多的痛苦积压在身体之中,再多一个字,就要通过喉咙满溢出来。
  陈浮又用肯定的语气说:“你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我。”
  他再一次想起了刚才的对话,沈淮一用了“关于你自身”这几个字。他同样用了这几个字:“关于我的事。”
  季迟的神情慢慢发生了变化。
  那是一种很神奇的变化。
  混杂着负罪以及解脱,同时还有恐惧以及最深的痛苦。
  而这对于季迟而言,是早晚都会来临的一种必然。
  是他无法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过去。
  是一件——再也无法挽回无法拯救的事情。
  他先握起了拳头,他一开始是闪避陈浮的目光,几秒钟之后,他的身体出现了颤抖,从牙关到手臂都在不能控制地颤动。
  季迟看上去太过痛苦。
  像是离开水域的鱼濒临死亡时候的挣扎。
  陈浮几乎忍不住想要安慰对方,想要如同上回那样放弃这一次的询问。
  但是下一刻。
  季迟硬生生将自己的目光再挪回陈浮身上,他双目赤红,眼中却一片干涩。
  他不知道自己以什么样的勇气说出了第一句话:“……都是我的错。”
  保存着秘密的盒子打开了一条缝隙。
  更多更多的秘密就开始倾泻而出。
  “我迟到了。”
  “那一天,你说你会去回绝收养的事情。不是你……一去不回。是我们约好了在一个地方见面。但是我迟到了,我迟到了……我到那里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了。”
  “我迟到了十分钟。”
  那简直像一个恶梦。
  无数次在走不完的黑暗里,无数次无论如何也跨不过的时间与距离。
  仅仅十分钟,仅仅两条街的长度。
  “我还记得我问过旁边的人,你一开始在,然后……然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那些过去。”
  “将它们扼杀的。”
  “不是你,”季迟说。他在承认一个他永远不想承认的事情,他在复述一个只属于他的罪行,“是我。”
  他对着陈浮费力地撑出一个笑容。
  他被他的法庭一次一次地审判,一次一次地宣判。
  永久死刑。
  他再一次说:
  “我老是迟到。在所有生命中最重大的事情上面。我在公园里慢了几步,妈妈永远离开我们;我比约定时间迟了十分钟去见你,仅有的亲情从我生命中远离;我们十七年后再次相遇,就算在爱情上……你看。”
  他的笑容慢慢变得正常了。
  他轻声说:“我也迟到了那么久。那真的让人……无法接受,无法忍耐。我无法说服自己,无法原谅自己。我搞砸了我生命中,唯一重要的,仅有重要的……我明明那么在意的,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东西。”
  “我受不了。”
  季迟几乎没有力气了。
  “我只要想起来,就一刻也无法忍受……”
  “我让自己那么难受……始终生活在黑暗之中……”
  被时间尘封的往事终于拼上最后一块散落的拼图。
  十分钟的时间,六百秒的读数;两条街的距离,也许没有一千米的长度。
  一切天翻地覆。
  陈浮看着重新闭起眼睛,靠在沙发上抬手遮住面孔的,沉默的等待着的人。
  对方这么熟悉,对方这么陌生。
  他致力于摆脱过去那些几乎摧毁他的东西,但前前后后,不同的人要将他拉回同一个时间与同一个地点。
  ……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不再在意那些过去,他从过去中走了出去。
  新的故事与生活开始了。
  他们相逢,他们相爱。
  可是在这一时刻,爱终于成为了武器,同时伤害感受这份爱的两个人。
  沈淮一平缓而镇静的声音在这一个时刻再一次响起。
  他说:“这是由负疚心理引起的强迫。负疚心理成长的土壤正是你对他的爱。你越爱他,他的负疚心理就越强。负疚心理随之引发的心理疾病就更为严重。”
  “至于怎么解决?”
  “我建议,你们最好分开一段时间。”
  陈浮抬手按了一下嘴唇。
  他在突然之间说不出话来。
  选择权再一次被交到他的手中。
  又一次的选择,再一次的选择。
  他要选择,杀死季迟,还是杀死他的爱。
  他——
  他做不出这个选择。
  他无法呼吸,找不回自己的声音,无法说出哪怕一个字。
  这真是一个笑话。
  这真是一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
  那是长得耗干了所有心血的沉默。
  “季迟。”
  陈浮终于说。
  我们每天都面临着不同的选择。
  有些很容易,有些很艰难。
  还有一些,像是把你的心从胸膛里挖出来,切割分裂而后焚烧成灰烬。
  “我们分手吧。”

☆、第60章

  世界如同一张轻薄的纸,被一双手轻易就中撕裂。然后一切扭曲,坍塌,破碎。
  那像是早已等待的结局终于来到。
  它一点都不出人意料,当它来临的时候,季迟意识到自己早已在等待这一个结局。
  那从很早很早就开始注定,是他永远逃避不了的结果。
  但是——
  但是——
  季迟低头咳了一声。
  他的喉咙有点痒,也许是因为太想说什么最却什么都说不出口的缘故。
  但咳嗽开始之后,身体里的痛苦突然就好像找到了宣泄的途径,开始一股脑儿地从这里涌出来。
  季迟咳了两声之后有点止不住,他用手掌按着嘴唇,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口腔流到掌心之中。
  他没有低头去看,而是突然将身旁的陈浮压在沙发上,用力去亲吻对方!
  唇与唇的接触,舌与舌的纠缠,然后是相互的撕咬以及吞咽。
  一个腥咸、冰冷而且黏腻的亲吻。
  那些迫不及待想要宣泄而出的痛苦被暂时安抚了。
  季迟终于能够再一次地呼吸了。
  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因此而叫嚣着不要远离,不要远离,除了眼前这一个人,没有什么能够再拯救他了!
  可他被人推开了。
  陈浮推开了亲吻自己、紧贴自己自己的人。
  他感觉到口中的腥咸,那样浓烈刺鼻的味道早已超越过普通口腔破损出血的感觉。
  陈浮觉得自己几乎吞了一口血下去。
  他在推开对方的同时发现了季迟*的手。
  暗红色的液体正从他指缝中往下渗,但主人毫无反应,并不在意。
  季迟正迫切地看着陈浮,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的法庭已经将他审判,可是他还想从陈浮这里得到相反的答案,这也是他宁愿越来越煎熬却没有滋生哪怕一秒的离去想法的原因,他只在乎陈浮,他期望从陈浮这里得到救赎。
  ……但我的爱,恰恰是将你推入深渊的那只手。
  陈浮看着季迟,身体中的力量被抽离,骨头因此泛出一阵阵的酸疼,但身体越不适,精神越亢奋,他冷静而清醒地意识到这个问题,意识到沈淮一说的完全没有错误。
  在陈浮离开心理咨询室,给苏泽锦打电话之前,他和沈淮一还发生了一段对话。
  这是陈浮将要离去的时间。
  他在离去前问了一个问题。
  “如果事情像你所说,我和他分手了。之后呢?”
  沈淮一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将剩下的半扇窗帘拉开,盛大的阳光倏然照入室内,驱除一室昏暗。
  “之后事情就解决了。”
  “事情刚刚开始。”陈浮简单而粗暴地反驳沈淮一。
  “一件事的终结往往是另外一件事的开端。”沈淮一不以为意,“它是结束还是开始,取决于我们的主观意愿。”
  “分手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季迟的心理问题究竟要怎么解决?”陈浮直奔主题。
  沈淮一脸上露出微笑,那是赞许的笑容。
  “由感情激发负疚感,由负疚感否定幸福的可能,这是一个不构成因果的强迫逻辑。”
  “但这并不是非常严重的心理问题。”
  “要解决这个心理问题,有一个最简单的方法。”
  “可以躲避强迫源。因为强迫源并不是生活中常见的东西,所以只要躲避过去,那些越来越严重的分裂,无法控制的情绪,以及因强烈的精神暗示而生的种种疾病都能够自然痊愈。”
  “这也是我建议你们分手的原因。”沈淮一补充说,“或许时间会稍微久一点,但人的大脑有这样的保护以及遗忘的功能。”
  “还有一种方法。可以称呼它为注意转移法,现在的这种情况也可以单独称呼为移情作用。”
  “由三样因素组成的一个强迫逻辑中,只要从中抽去一样,就像三角形少了一个固定的点之后散架,强迫逻辑也就自然消失了。”
  “这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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