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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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门边声-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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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简此刻没耐心与他细说,推了对方一把直往衣柜那里走去,却突然听到了什么摔碎在地上的声音,郑简下意识往地上一看,却是一个碎裂的瓷香炉,里面还剩着些许灰烬,然而很快一股熟悉的香味就在空气中慢慢散发出来,神智也跟着那香味慢慢飘散……
  郑简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看着原本毫不惹眼的小幺在眼前慢慢露出一个熟悉的邪媚笑容——
  “绿袖——”
  郑简才喊出声,就被化作小幺的绿袖扣住手腕压制住。
  明明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少年的模样,却单手将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郑简牢牢扣住,还腾出手来将大开的房门给关上了,然后伸出食指在嘴唇上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将郑简压在冰冷的炕上:
  “在你身边那么久才将我认出来,太伤心了……”
  “你又想做什么——”
  郑简不会忘记,每次这人的出现都必然会引起大事的发生,从北门关到大与,这人背后必然隐藏了一个最终的目的。、
  “做什么……”绿袖有些暧昧地咀嚼着这话,空出的手在郑简身上慢慢滑动,“你说让我做什么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吸到了灰烬里香味的缘故,这几句话的功夫,郑简感到脸上发热身体里有些异样。
  “放开我……”
  “放开你?”绿袖哼笑一声,“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手脚,你却还没本事将那耿少潜吃下肚去,就算我现在放开你,你怕也不过是夹着尾巴跑路吧?”
  绿袖一边咬音咬着“尾巴”二字,一边轻轻滑过郑简两腿之间那处,惹得后者又是怒视又是脸红。
  “那又怎样,不需要你管……”
  绿袖手里一使劲掐得郑简痛呼了一声,眼中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看到将军府里到处挂的红布没,难道你就甘心这么将自己喜欢的人拱手让给别人?”
  郑简闻言僵住了动作——
  
  
        
第 52 章
  耿少潜和罗幺妹的婚事如期举行了,然而满座的宾客和满堂艳红却并没有让身为新郎君的耿少潜面上透出一丝喜色。
  明明应当是今天最重要的主角,却偏偏与周身的热闹喜庆格格不入,像是身处另一个世界般冷眼看着一切。
  他感到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或许是源自于多疑本性里的谨慎小心,或许又不仅仅是这样……
  为了阻止他掌控的范围超出北门关这个圈,那些人用尽了手段——而今天的这一切都太过顺利,顺利的让人有些不安。
  耿少潜看着大厅内的人,一遍又一遍,从礼宾到布置,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然而那种时隐时现的不安感觉却一直缠绕他在心头。
  满堂红绸如血,看一张张虚伪矫作的笑脸,有送嫁的贵族也有手握兵权的阀门,似乎所有的人都到齐了,然而——
  郑简并不在这里。
  耿少潜摸索着手中的木杖,暗自思忖。
  他并不是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所以他并没有主动将婚事告诉郑简,今天的这一切在无意的隐瞒到现在,他却已经没有机会去在乎对方是怎么想了。
  ——他也不知道郑简会不会成为今天唯一的变数。
  他几乎能够在心中清晰地描摹出两年前那个穿着一身素色深衣眉间一点朱砂的垂髻新娘,带着渴慕而小心的神情扭手站在自己面前;然后是毫不犹豫跟着自己跳下城楼时候毅然决然的眼神;咬着满嘴鲜血的半边耳朵,凶狠地几乎要哭出来的模样;偷偷用灵玉锁换下骨雕时候的窃喜;被郑大人叫破身份时候的死寂绝望;跪在自己脚边的兀自逞强;万重禁宫门前披着斗篷的低头一笑……
  过往的记忆犹如流水般在耿少潜眼中飞速穿过,最后终结在他一双缓缓阖上的眼中。
  人心总是在你自以为看懂他的时候又将你戏弄。
  “雁则随阳;清酒降福;白酒欢之由;粳米养食;稷米粢盛;蒲众多,性柔;苇柔之久;卷柏屈卷附生;嘉禾须禄;长命缕缝衣,延寿胶能合异类;漆内外光好;五色丝章采屈伸不穷;合欢玲音声和谐;九子墨长生子孙;金钱和明不止;禄得香草为吉祥;凤凰雌雄伉合;舍利兽廉而谦;鸳鸯飞止须四鸣相和;受福兽体恭而心慈;鱼处渊无射;鹿者禄也;乌鸟知反哺,孝于夫母;九子妇有四得;阳燧成名安身……”
  司仪念着坑长的礼单,耿少潜牵着站在自己一步之外的罗家幺妹,对方的脸被遮挡在一柄蒲扇后面,头上戴满了珠玉明铛,叫人看不清她的眼神,自然无从得知,她这样一个如花般妙龄的少女,是否真的心甘情愿离家千里栖身这苦寒的北地。
  “一惧洪荒寰宇内,敬畏神明天地威,叩——”
  司仪突然拔尖的嗓音惊醒了走神的耿少潜,在反应过来之后他才牵着罗幺妹朝着大开的厅门外慢慢拜了下去。
  天空晴朗碧蓝如洗,没有白云的遮蔽却也看不见能够保佑世人的神明。
  “你都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耿少潜忽而压低了嗓音问道。
  “是的,少将军。”在拜下去的一瞬间,带着满头珠翠的女子举着蒲扇低声说道。
  “二知生身养育情,感谢高堂双亲恩,拜——”
  然而高堂上却是两把空椅子。
  司仪唱完,有些诧异地看着站立不动的耿少潜,以为是对方没有听见,拔高了嗓音又喊了一次,却见对方仍是恍若未闻地站着。
  与耿少潜一样背对着满堂宾客的罗家幺妹轻轻拨开视线前的珠帘,只看到一个身穿红衣的人站在重重大门之外——这即是耿少潜视线所聚之处。
  
  郑简看着那一双相偎而立的璧人,脚下不足百步的距离却像是怎么也跨不过去,待一步步走近了,看到耿少潜那犹如神像雕塑一般冷漠的神情,胸口一滞,强忍着咽下要冲出喉咙的血腥气。
  鲜红的衣摆在身后的苍白岩砖上留下长长的痕迹,郑简慢慢朝厅内的那人走去,费力的跨过一道道门槛,就像登上高台拜祭神明时候那样虔诚的一心一意,在最后一道门槛前,终于因为体力不支被绊倒摔在了地面上。
  宾客中不乏京城权贵,一眼便认出了曾经的宿卫军伍长,出口便道:“这不是郑家的大公子吗?”
  满堂静默。
  郑简只感觉到下巴在岩石的地面上被磨得生疼,还来不及体会那一句话背后的恶意,就看到一双脚跨过门槛停在自己眼前。
  “怎么了?”
  郑简侧过脸便看到头顶耿少潜低垂的目光,在长长睫毛的掩盖下,那一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中却像是因为掩藏了太多而满溢出来,一瞬间让人以为看到了什么不可言喻的隐秘。
  然而一晃眼的错觉之后又是死寂的冷漠。
  郑简忍不住低下头,暗自露出一个微微苦涩的笑容,双手撑起自己站起来,与对方的视线相平的时候才慢慢开口道:“少将军,北夷人打来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原本打算看好戏的宾客们听清楚。
  原本期待看到男妾大战新妇十八回合的远客们顿时像炸开了锅一般在厅中喧闹起来,却被守候在周围的戍边军士亮出的寒器又吓住了声音。
  耿少潜伸手捻了一下郑简穿的这件“红衣”上的血渍,却是不太着急地问道:“怎么回事?”
  “书房……”郑简站得与耿少潜如此之近,清晰地看到对方眼瞳孔收缩的过程,像是气力用尽一般含糊地说道:“您书房中那人……”
  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完,郑简就被突然冲出去的耿少潜撞倒在地上,红绸缠绕的花球恰好被跑落在他怀中,郑简看着上面纠缠无解的纹路,突然觉得无比好笑,眼前一花张口便吐了一口脓血在花球上——
  他的纠结无醒在对方眼中不过无物,然而他却偏偏为了这样一个人费尽心机。
  幸而所有人都沉浸在北夷人入侵的慌乱或忧虑之中,似乎都没有闲暇来注意这个失意的大男孩。
  
        
第 53 章
  绿袖斜靠在炕几上,轻笑着看那人一身红衣穿过重重大门向自己走来,在风中翻飞的长长血色衣摆,犹如浴血而归的杀神。
  然而当对方最终站在他的面前脱去自己身上的衣服,充满张力的背部肌理上,那一道血迹未干的三尺长痕一瞬间让他变了颜色——
  这时候绿袖才知道郑简这一身凶戾的红衣竟都是他自己的鲜血所染成,而看那刀伤的痕迹,莫不是自己反手勾划的姿势所造成。
  他忍不住气笑了,伸出食指直指着对方说道:“可真是难为你了,不过是要打断耿少潜与罗家幺妹的婚礼,竟要把自己伤成这样才能叫那耿少潜心底生出一点儿怜惜。”
  郑简往自己身上缠绷带的手一顿,因为失血而显得十分苍白的脸上没有新露出一丝表情,只是用平静的嗓音说道:“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惜。”便要穿上衣服了事。
  “你这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么?”绿袖皱了一下眉,走上前重新解开郑简身上的绷带,看着那一会儿就已经变得通红的布条下面发出“嘶”一声的抽气声,脸上的表情就像是那皮肉外翻的伤口是割在自己背上一样痛。
  尽管满脸不忍的表情,在撕下已经有些粘连的皮肉时,绿袖手下的动作却丝毫没有留情,痛得亲自划了自己一刀的郑简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哼,活该……”绿袖面上痛快地嘲笑着,手底下的动作却是轻柔了许多,又从怀里掏出个碧绿晶莹的漂亮瓷瓶,咬开瓶塞在郑简的伤痕上细细撒上瓶中的粉末,才为他重新缠上干净的绷带。
  那药粉似乎十分好用,一会儿郑简便感觉能使劲了,迅速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将那一身满是血污的旧衣丢在了角落。
  绿袖看到郑简刚刚换完衣服就要出门的举动忍不住皱起眉头问道:“你这又是要做什么去?”
  已经走到门口的郑简停住了动作,头也未回:“你以为耿少潜那样的人会为了什么而中止婚礼?北夷人从来就不会乖乖的任人宰割。”
  “什么意思?”
  不需要回头看绿袖的表情,他陡然拔高的嗓音已经透露出自己的情绪。
  郑简忍不住闭上眼睛,放缓了语气说道:“北夷人打过来了,我得去帮他……”
  “你给我站住——”这一声刚刚喊出口,绿袖也被自己吓住了,话头一顿竟然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要说些什么来解释自己的焦急生气。
  郑简对绿袖这突如其来的恼怒也有些错愕,回过头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然而郑简那一无所知的无辜模样更是无端触动了绿袖狭隘的怒火,头脑昏聩之间口不择言道:“你这是要多么轻贱,从堂堂郑家的大公子沦落为一个男妾,为了那个看也不看你一眼的男人自残,身上带着伤还要为他上战场,最可笑的是这还都是为了被他捧在心里的另外一个人?”
  “不要说了……”
  “真是可笑,你倒是看看你死在北夷人乱刀下的时候他是把你的尸体送回郑家还是叹息自己为了得到郑家的那一番权谋都白费了……”
  “不要再说了——”郑简猛地喊出声,通红的双眼愤怒地看着绿袖,带着金属护腕的右拳眼看就要砸到绿袖身上。
  绿袖完全忘记了躲避,睁大眼睛看着他的动作在自己眼中被放慢变得愈加清晰,一直以来平静得犹如死寂雪山的左胸腔里却突然传来不可忍受的酸楚,然而——
  郑简突然改变了自己的动作,猛地捂住自己的肚腹弯腰从口中喷出一口青黄的污浊——
  这变故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就是绿袖也没来得及的反应过来,被熏了满身酸味还是呆愣愣地站着不知道躲避:“你怎么……”
  “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绿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郑简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眼中那满满的厌恶和防备,胸口像是被愤怒的犀牛撞到一般。
  他刚想要开口解释,却猛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嘴唇嚅嚅动了两下,恍惚的眼神飘向别处有些无力地说道:“还能做什么,不过是让你更听话些的手段罢了……你若是非要跟着去寻死,我便先教你死在我跟前算了……”
  然而这胁迫的话语却并不能让郑简屈服,只见他忍着浑身的痛楚站直了身躯,抹去嘴角呕吐的痕迹,看也不再看绿袖一眼转身离去。
  绿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后面——然而那上面平滑得没有任何伤痕。
  他看着这人决绝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笑得眼角晶莹。
  
  原本牢不可破的北门关被人从内部打开了城门,如潮水般的北夷士卒疯了一般涌进城来,纵使守军在发觉敌袭的第一时间就提起兵器抵抗,却也仅能将北夷人马抵制在城门口,而血器纷飞的人群中从内向外移动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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