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弦作者: n.w(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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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弦作者: n.w(完结)-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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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了不气,你这是给朕找麻烦?」

  「臣弟不敢起来!」

  「王爷,皇上让你起来,你便起来吧。」

  赵光义嘟着嘴,看见自家兄长脸色一瞬难看过一瞬,再看到赵谱挤眉弄眼拼命暗示,再不明白事情轻重,也不敢于这时候使小性子,叩了头,谢了陛下天恩,规规矩矩退到一旁,难得老实起来。

  「光义啊,朕跟赵谱有事商量,你要嫌无聊就到外边走走,省得把你闷坏。」

  「是。」不想继续自讨没趣,赵光义行了礼,摸摸鼻子走人,趁着赵匡胤转身时扮了鬼脸,然后一溜烟跑,吓得赵谱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普天下敢这样忤逆君王,惟赵光义一人而已。

  「这个混帐,没大没小不懂礼数,从前是个大老粗,现在做王爷了还一个样,让朕不晓得拿他怎么办才好。」

  「晋王赤子之心,大情大性,皇上不需与他太过计较。」

  「朕是担心他得罪权贵。」赵匡胤吁了口,语重心长,「宋国方立,群雄割据未除,朕大肆起用新人,光义恃宠而骄,以皇弟自居,朕担忧有人不服,说他狐假虎威,危害朝廷威信。」

  「皇上多虑了。晋王有盖世之才,只是深藏不漏,当年皇上尚未登基,陈桥兵变前夕与微臣秘商,许多细节都是晋王一手打点,他虽然口没遮拦,可并不糊涂,必定有自己的分寸。」

  「这也是朕担心的…。」

  「皇上的意思是…?」

  「赵谱,你说光义那么聪明一个人,甚至有本事策划兵变,又怎会不知君臣之道,如此口没遮拦?朕有时真不知他究竟是天真烂漫,还是故作糊涂。」

  「皇上,在臣看来晋王只是敬爱您这兄长,把您拱上天下至尊之位,却忘了要以天下至尊的态度对您,如此而已。」

  「看来是朕多虑了。」赵匡胤哈哈一笑,拍拍赵谱的肩,「朕没有心腹,除了你跟光义,刚才那些话听听就算,别往心里去。光义是朕最疼爱的弟弟,即便天下造反,他也会护朕到最后。」

  「是。」

  「别说这些了,今天来见朕什么事?我瞧你把个画轴抱在怀里当宝似的,究竟什么这么神秘?」

  赵谱环顾四周一圈,确定只有他们君臣二人,这才拿出怀中那幅卷轴,恭恭敬敬呈到赵匡胤面前,低声道:「皇上请看。」

  赵匡胤缓缓摊开,卷轴里是一棵树。可是这树很奇怪,没有树枝、没有树叶,中间树干特别粗大,几乎占了整张画面。人们画树多讲清逸超脱,性灵独拘,赵谱这树偏偏反起道而行,直挺入云,惊尘破宵,大有一统天下的霸气。

  「皇上看到什么了?」

  「一棵树。」一棵树,一棵很普通的树,没半点特色,墨磨的又乾又燥,纸质也是下下之品,笔法平淡无奇不说,还在旁边提了莫名其妙的四个大字──『强干弱枝』(注五)。

  等等、强干弱枝?

  赵匡胤的目光停在这四个大字上不再游移,反覆琢磨,唇边扬起了一丝笑。

  微风徐徐,是赵谱拿着他心爱的玉扇搧个没完,他品了一口茶,笑吟吟说道:「皇上以为这幅画如何?」

  「赵谱啊赵谱,你真是只老狐狸。」

  赵谱接下赵匡胤褒大于贬的称赞,笑道:「微臣是只狐狸,还得倚仗皇上这猛虎的威风呢。」

  「你何时候画的?」

  「昨日随内子一同在园中赏花,见到家丁修剪枝叶,一时心血来潮。」

  「这字也是你写的?」

  「微臣笔法生涩、文采低下,辱了皇上圣眼罪该万死。」

  「不,这图画的好,字写的更是绝妙。」

  「多谢皇上赏识。」

  「赵谱啊赵谱。」赵匡胤又瞧了那幅『强干弱枝』的卷轴一眼,越看越开心,忍不住嗤嗤发笑,拍拍赵谱的肩,神色尽是快意,「你可是给朕画了一幅千年万年的大宋江山哪。」

  「微臣不敢。」

  赵匡胤信手捻过酒杯,送到唇边闻香,闭上眼,任凉凉的酒意从空气渗入脣齿,始终不饮尽。然后,他把酒杯远远抛出,拔出了腰际那柄无论何时都不曾离身的宝剑,划破自己食指,在桌上写着歪歪斜斜的『兵权』二字,酒未落地,剑已入鞘,如此俐落的身手赵谱看了不由得痴了。

  「朕的江山是用鲜血打下的,天下属于赵家,任何人都不许抢!」

  「皇上。」赵谱突然站起,理了理衣衫,朝赵匡胤拜了下去,重重叩了三个响头,沉声道:「此事若成,皇上将成千古明君,此事若败,请皇上拿赵谱人头祭奠大宋江山!」

  「好,很好,朕喜欢你的胆识。」说着亲自扶起赵谱,「朕要你辅佐大宋江山直到永远永远。」

  「微臣定不负皇上所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那笑看天下苍生的狂妄霸气,赵匡胤似乎有种魔力,只要是跟随在他身边的人都不自觉被他吸引,愿意在他身上睹上一切,包括性命。

  于是很多天之后,赵匡胤办了一场举世无双的盛宴,除了早年随他打天下的生死兄弟外没有邀请其他臣子,亦没有任何宫女太监伺候,他说那是属于他们兄弟的聚会,不要被世俗的藩篱限制,他们只是朋友,不是君臣。

  宴会的豪华奢侈据说足以媲美赵匡胤的登基大典,玉树琼浆,山珍海味,一天之内厨子煮的菜肴能让民间吃上一月,一日之内点燃的灯火更能让天下用上十年,所谓酒池肉林,殷王朝强盛千年都不及当日片刻的金碧辉煌。

  『皇上,您欲息天下之兵,但您可明白,迫您兴兵的不是北汉刘钧、亦非西蜀孟昶、更非国力孱弱的南唐吴越,而是一个个功高震主的开国元勋。』

  赵匡胤愁眉深锁,听着赵谱针砭时政,始终放不下的心更是被人狠狠捅上一刀,让人捏在手里把玩,所谓眼中钉、肉中刺,一日不除,叫他如何安睡?

  『皇上,您当年又何尝不是与周世宗情同手足,对周室忠心耿耿?可一但时机成熟、大权在握,谁又不想做皇帝?这与忠不忠、义不义无相关连,时势造英雄,当有天部下们硬把黄袍披在您的兄弟身上,他们能脱下拒穿吗?』

  赵谱一席话说的是赵匡胤胆战心惊、冷汗直流。天下英雄爱江山,他是英雄,眷恋名利权位,早有一登大统的决心,天时、地利、人和双双具备,大丈夫作事从权,无所为却也无所不为,改朝换代必定生灵涂炭,他不兴干戈、保全黔首,已经是仁圣贤君,后世谁敢说嘴?

  『禁军控天下兴衰、御帝王安危,一但举旗造反,世上谁人能挡?各地节度使掌民生赋税,犹如当地之王,人人只知有将、不知有皇,即便皇上的生死兄弟忠心耿耿,可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数十年后他们也能像他们的父祖一般,效忠我大宋王朝?』

  赵匡胤想起了刘邦,想起了汉朝,功高震主的韩信如何惨死,那一出出几乎成为定理、新王登基诛杀功臣的故事。最后他想起雪夜逼宫,符太后拿玉簪刺瞎双眼,两名宫娥龇牙裂嘴瞪着他,皮球般的头颅滚来滚去,周宗训的皇袍喷满鲜血,吓得晕倒在地。

  无毒不丈夫,赵匡胤从来不是正人君子,他惨忍、他霸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是他聪明些、机警些,巧立名目,移花接木。人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 事不成,他要忠孝两全,却又不愿放弃大好河山,他办到了,坐在梦寐以求的龙座上,睥睨着旧时同进同退的兄弟,说的不是『吾皇万岁』,而是『众卿平身』,这 个皇帝干起来有滋有味,他还不想放手,还想再嚐千年万年。

  石守信、张光翰、赵彦徽、王审琦、慕容延钊、高怀德等人齐声参见,拜倒在赵匡胤面前,如侍俸神灵般虔诚景仰,语气中是深深的崇敬与尊重。

  「咱们都是兄弟,不必客气,快快请起。」

  赵匡胤笑容满面,步下台阶,亲自扶起与他生死相交的同命兄弟,他们一个个为他挨过刀、挡过剑,大夥儿都是过命的交情,如今自己做了皇帝,荣华富贵自然少不了他们,只是…只是……

  树茂者伐,人高者杀,功丰者身危矣。

  举世无双的盛宴很快结束了,朝廷出了怪事,被誉为国之栋梁的将军、节度使们一夕之间上表请辞,说要返乡养老,均以『去意已决,请陛下成全』、『戎马半生,但求终老』、『厌倦仕宦,寄情绿水青山』推讬,任凭赵匡胤百般慰留都不给半点转圜,义无反顾坚持离去。

  高高在上的圣明天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握着一双双同甘共苦的手掌,无论如何声泪俱下,就是留不住辞官的众人。

  至于赵谱呢?

  他依然稳稳坐着他的相位,俸禄一年超过一年,日日蒙君王召见,成了赵匡胤信任的左右手,羡煞天下多少妄想一步登天的儒生。

  一只书,一块印,了却君王天下事。

  一杯酒,一场宴,多少豪杰梦魂终?

  那易尽天下的半杯水酒,此刻正在赵匡胤小小浅浅的杯中,映出他深深又濛濛的脸,然后惊破天地的划穿时空,一饮而尽,什么也不剩。

▼冉冉秋光留不住

  「陈乔,你这样看朕…是在责怪朕昏庸愚昧,诛杀忠臣吗?」
  李煜足不出户,终日躲在深宫里写词作赋,肌肤白皙似雪,犹胜大、小周后;加之他性情软弱,毫无帝王魄力,居然说哭就哭,在臣子面前半点不知隐诲。
  陈乔掌了自己两个嘴巴,将李煜身影赶出脑海,被自己没来由的邪思吓的七窍生烟,重重叩了好几个响头,「臣该死!臣该死!」







  当涂西北有牛渚山,那山似以野牛之势奔突而来,其北突入长江,形成一个形式雄壮险要的石矶,名曰『采石矶』。

  采石矶,临江险峻,平时是南唐着名的登岸圣地,到了战时就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在很久以前,长江以北、淮河以南,一大片土地都是南唐的版图,采石矶距离 金陵不过一、二百里,算是南唐的腹地,南唐朝野几十年都在歌舞升平中度过,人们只知采石矶登临之险,逐渐忘却了它的兵争之用。

  这几年下来,在江北、淮南大片土地上南唐军队与北周、宋国军队有过几场角逐,南唐军队屡战屡败,把半个国家割让给北周后,自赵匡胤篡位后又与宋国形成南北对立的局面。

  采石矶上,有李白胜迹谪仙楼、捉月亭(注六),有晋朝大将军温桥胜迹燃犀亭(注七),还有佛寺庙宇,都是揽胜佳处;而采石矶下那些突出的怪石,还是人们垂钓的好地方。

  「国主?国主!」

  「嗯?」李煜侧着头打盹,他已被林仁肇疲劳轰炸超过一个时辰,印象中的将军总是沉默寡言,穿着战袍立在一旁听他训示,怎么这会儿禀退左右就聒噪起来,说的慷慨激昂涕沫横飞,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恨不得为国捐驱死而后已?

  「国主,采石矶是兵家重地,应当派遣重兵把守,如今您让僧侣在该处建寺,反而命令撤兵,若是赵匡胤从该处打来,江南无法防范。」

  「朕本来是要派遣重兵把守的,可大师说那是佛门圣地,世俗纷争不该骚扰,宜建寺庙化解干戈,朕觉得有理,便准他所奏。」

  「大师?哪个大师?国防重地岂能换成寺庙?」

  徐游在旁说道:「便是江正江大师。」

  「妖僧!」潘佑咬牙,恨恨骂道:「这妖僧怂恿国主建寺,还要国主立法让朝廷奉养僧人,导致江南百姓好吃懒做,一股脑儿全部出家当和尚,根本是在掏空国库!」

  「潘大人,此言差矣,上天有好生之德,国主不过希望众位大师为大唐祈祷,佛祖多多保佑罢了。」

  「哼,祭祀上天自有国家礼仪,还需要那些假佛门名义行骗财之实的蠹虫祈祷?」潘佑怒甩衣袖,对着李煜奏道:「国主,臣请国主收回成命,遣返僧人,要他们下田工作,增加税收,以充国库。」

  「爱卿,你误会朕的本意了。」李煜揉了揉太阳穴,上殿议事对他犹如酷刑,每日早朝更是如坐针毡,「礼教之化在于人心,朕希望江南百姓奉公守法,心存仁 义,佛门劝人向善,不偷不抢,人人若能本着慈悲之心,则盗贼不在、纷争不在、狱讼不在,以金陵为中心推广至天下,北汉、宋国、西蜀、吴越、南汉,天下再无 纷争,四海升平,岂不一大乐事?」

  「荒谬,简直荒谬!」潘佑真恨不得冲上前打醒这昏君,如此不切实际的话怎能出自统驭国家的帝王之口?「治乱世,用重典,国主本意虽好,可用的不是时 机,那些仁义教化该等天下太平,没有外患虎视再行推广!赵匡胤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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