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君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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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君吟-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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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风晔笑道:“你进来的时候,我都认不出来了,这些年你肯定吃足了苦头。想当年那个英姿飒爽的红袍小将,迷倒了多少姑娘。现在把你丢到天香楼门口,就只有老鸨对你抛媚眼了。”
  
  皇上登基后,臣子素来敬畏这个年纪轻轻却铁血严厉的新皇,没什么人敢在他面前开玩笑。难得有臣子这般不拘束,皇帝心中也舒服。
  
  “裴通,没想到你原来也有风流年少的时候。一直都觉得你可正经了。”皇帝收敛了笑容:“罢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叫你过来,是问你,云拓那事查得怎么样了?”
  
  裴通皱眉道:“皇上,您是想知道我们打探到的消息,还是……”
  
  皇上沉道“你们打探到他勾结吐蕃要入关吗?”
  
  裴通面色苍白:“这……属下们只探到他最近和江湖人频繁接触,勾结吐蕃这事……”
  
  “没用的东西。”皇帝抿紧嘴唇:“那你们手头有没有什么坐实的证据?”
  
  “陛下,倒是有一些云拓买通江湖人士,还有在朝中安插心腹党羽的证据……”
  
  “有多少拿多少过来,现在就要。我要原始的,最完整的东西。”皇帝冷冷道。
  
  裴通欠身:“请陛下稍待片刻,我马上吩咐去取。”
  
  原纵和爷爷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皇帝果然早有防备,是早就让裴通去调查云拓了吗?看来云拓从来就不是干净一块,虽然没有证实勾结吐蕃的事,可是裴通手里也捏着一些其他的东西。裴通果然还是忠心耿耿的。至于皇上为什么要取那些证据,圣心难测啊。
  
  等了一会儿,门口禀道:“兵部守备裴行辕求见。”
  
  原纵还在想裴行辕是谁。门口走进来的人已经躬身下拜,用原纵熟悉无比的声音说道:“臣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平身后裴扬呈上一沓纸,他的眼神看不出波澜:“皇上,这是搜集到的所有证据。”
  
  原纵看着裴扬静静站在那里,心中惊涛骇浪,敢情他在云拓那里是个间谍啊?霎时心情通畅,真想竖一根大拇指。
  
  皇帝参阅了下那些纸张,问:“行辕,他有没有和吐蕃勾结,引兵入关?”
  
  裴扬回禀道:“应该是有的。”
  
  “什么意思?既然如此,怎么不早早禀报?”
  
  “他并没有对臣说过。臣只是猜测,因为臣有一次见一个吐蕃喇嘛从他住处出来。”裴扬神色一黯:“而且……他最近说的话,有些大逆不道……臣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找了找,他很小心,没有找到什么证据。但臣猜八九不离十。”
  
  皇帝拿着那沓纸,却像握着块铁。他无数次地深吸气,终于,对裴通说:“你去准备,带八百就够。”
  
  裴通了然道:“是。皇上,您想何时动手?“
  
  裴扬低下了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皇上声沉如铁:“别慌,先等燕梁来。”他对原风晔道:“卿带朕的手诏,秘宣燕梁入宫见朕,不得有误。”
  
  原纵心中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云拓要谋反了,皇帝对燕梁信任的程度是云拓拼了一条小命都扳不倒的。本来京城卫戍是禁军,负责密探的是锦行卫,皇帝宣召这些内官入宫什么时候都可以。可燕梁那是大将军,封了公爵,不折不扣的外臣,手握强兵的大将一向是皇帝重点提防的对象,可在这种一触即发的敏感时刻,皇帝做决断居然还要秘密宣燕梁入宫商量。
  
  原纵的好奇心很久没有这样泛滥了,他按耐不住想知道,为什么皇帝对燕梁信任到这个地步。
  
  “皇上的意思是,现在去叫燕将军入宫?”
  
  “正是,你直接带手诏去镇国公府。”
  
  原纵忽然觉得耳后冒出一股寒气,再听到那个地名的时候,他心中翻江倒海。
  
  “爷爷我不去了。”原纵走在半路,森森打了个寒噤。
  
  “为什么?”原风晔好整以暇地问,月光下他眯眼细看,原纵的耳尖上竟冒了一点粉红。原风晔奇道:“你怎么害羞了?难道你原来去过?难道看上了那镇国公府内什么小姐丫鬟……”
  
  “没有,我……”原纵无比窘迫,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下去,脸红什么呀,有什么脸红的呀。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两天天没睡,好累啊……”
  
  原风晔却是又拽起他的领子,笑眯眯道:“哎呀呀这可奇了,我偏要让你去那镇国公府,我倒要看看宝贝孙子看上的人是什么样的。”
  
  “爷爷!我脸上写着我看上谁了吗!”
  
  “呵呵,的确是写得明明白白呀。”原风晔何等眼力,那眉间似蹙非蹙,瞳水潋滟还收,恼羞成怒的热气从耳根上冒出,活脱脱一幅少年思春图啊。
  
  毕竟是年少,风月情浓,诸事藏不住。
  
  原纵横下一条心,反正镇国公府那么大,燕梁在东院,燕领在西院,大黑天的悄来悄去,谁也见不着谁。传话就是一瞬的功夫,谁又会知道。
  
  到了燕家东府院门,皇帝传召,进入无比顺遂,小厮们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殷勤接待。把他们请到大堂。
  
  这东院的布置和西院风格完全不一样。一路走来,火把照明,庭院开阔轩琅,假山奇石点缀院中,屋前松柏乔木,堂后千竿修竹。清雅大气,最适合解袍卸甲的大将,坐在石桌旁,手持一卷。相比起来,西院的花圃苗苑,风流繁芜有余,却没这高雅了。
  
  兄弟二人,一个马上报国恩鞠躬尽瘁,一个万花丛中过风流成性,还真是鲜明的对比,连他们住的地方,格调都那么不一样。
  
  小厮吞吞吐吐道:“大人,不好意思,今晚上是清明,主子在内堂家庙祭祖,不让任何人打扰,待会就好了,请你稍待。”
  
  原纵呛了一口茶水,这几天颠来倒去,原纵都没意识到今天居然是清明,都忘记给爹娘烧三炷香了。
  
  “等不了了,带我过去。”原风晔起身瞪那小厮:“事关重大,延误不得。”
  
  所谓祭祖,每户大家人都有家庙,皇帝更是每年参拜太庙,祖先的灵魂坐等那些子孙给他们烧香供礼,追思感恩,形式复杂。太庙的祭品繁多,杀羊杀猪,叫太牢少牢。像镇国公府这样级别的祭祖活动,也是得九礼齐备,百物供奉,一时半会哪里搞得完。
  
  祭祖兹体事大,可再大也是死人的事,眼下原风晔揣着这活人的大事,自然不会等他弄完。小厮战战兢兢地带着两位信使到了家庙处,躬身道:“小的不敢进去了,请二位自便吧。”脸上露出敬畏恐惧的表情。
  
  原纵发现,西院中燕领的仆人都是模样俊俏,活泛灵巧的模样,这东院燕梁的仆人,长相老实,讷言紧张,就像随时待命准备上战场一般。不禁想到,两人择人教人的风格,也泾渭分明得很。
  
  走到朱红色大门口,门半掩,忽然一阵清透夜空的笛声从门中传出。
  
  原纵死死地僵在原地,一扇门隔绝住了视线,却不能隔住悠悠的笛声。笛声还是那样哀婉愁溢,一瞬间四肢百骸都痛得烧起来。
  
  初次见面,相逢一笑,灯火阑珊,望月高阁,断肠声依稀。
  ——阁下不嫌弃,唤我‘逢空’。
  
  朱红色的门终于被推开,摆满祭品的两排黑檀供桌尽头,一左一右站着两人。
  
  燕梁朝服冠冕,风华亦如。燕领孝服雪白,凝容吹笛。
  
  原纵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转到燕领身上,再也不动了。燕梁似剑,挺俊清朗,是自然的英气勃发。燕领如雪白蒹葭,清笛执手,美得仿佛一眨眼就会消失。
  
  直到爷爷咳了一声,原纵才猛然清醒过来。堂上两人闻声转过身,八目相对,气氛变得无比诡异。
  
  “你们是?”燕梁疑道。
  “大将军,奉皇上手诏,召你秘密入宫。”原风晔出示手中帛锦。
  燕梁跪接了旨,“是现在么?”
  “皇上还在宫里等着。”
  
  原风晔和燕梁问答的时候,原纵只觉得耳后像火烧起来了。
  
  他要怎么看燕领?目光在空中避不开,也不想避开,他认识他么?他心里有么?
  
  燕领执紧了笛子,也定定看着他,脸色阴晴变化。
  
  “奇怪了,”燕领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你不是不打算见我吗?”
  
  原纵深吸几口气,刚压下去的心绪又猛然翻腾而出。他咬牙道:“我没打算看见你,但既然碰——”
  
  那边燕梁却回身对燕领说:“我马上进宫一趟,剩下的你负责。”
  
  他对原风晔一拜:“多谢。”一边瞟了原纵一眼,没多问,振袍而出。原纵怎么忽然觉得,大将军看着他,眼中有些同情呢?
  
  燕领悠悠走下堂,拖长了腔调恭送:“大哥走好。”
  
  燕领转脸看着原风晔和原纵,淡淡道:“辛苦了,请吃杯茶再走。”
  
  原风晔推辞:“不用麻烦。”
  
  “既然这样,送客。”燕领清冷道。
  
  原风晔楞了,他只是客套一下,还真的送客了?这燕二少爷懂不懂礼数啊,那边孙子却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袖,低道:“爷爷,快走。”他说四个字只如烙铁,艰难无比。
  
  原纵刚转身迈步,忽听燕领颤声道:
  
  “站住!”
  
  明明心中空得像一面镜子,下一步,却是再也迈不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修了~




13

13、第十三话(已修) 。。。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终于到了……你们懂的……咳咳,居然字数爆棚了……你们也懂的……

 
  “原瀚冰,你听我说一句话再走。”燕领一字一顿,如咬钉嚼铁。
  
  原纵回身,直直看着燕领。
  
  原纵脸上的异色让原风晔觉得迷惑,说是恨又不全是,说是厌烦也不是,却扭曲而诡异。又带了几分痛苦,几分辛酸。
  
  这不是“情苦”么?原风晔看着自家孙子迷茫的模样,和燕领就这么样互看,不说也不动。
  
  好嘛,这是他劫的驸马,他心里明白了七八分,他们之前要是一直这样不动不说,能到哪一步?
  
  想起自家英年早逝的儿子,老爷子蓦然觉得一阵心酸,这好好的纵儿啊,出门一趟居然看上了个男人,儿子儿媳我对不起你们……老爷子那些游戏江湖的侠心都冷了下来,无限萧索地想,自己没几年挂了,纵儿传不传宗接不接代他看不到了,管不着了,可是纵儿,当你有一天和我一样老的时候,你要是没有一个儿子孙子陪着你……老爷子心痛得险些逆气,猛然咳声,打破了他们尴尬的对视。
  
  “爷爷,你没事吧?”原纵慌忙帮老爷子捶打背部。
  
  “纵儿……”原风晔摇摇头,勉强一笑:“你现在那么年轻,喜欢谁就去喜欢,爱和谁就和谁,只要你到老了……不后悔。”
  
  原纵心中一颤,怔忪说不出话。
  
  “好了,我先回去,你们把话说清楚吧。”原风晔一面咳着,离开了大院。
  
  院中只剩下了原纵和燕领,两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看来看去。
  
  原纵幽幽地想,如果能看一辈子,看得花也谢了,风也凉了,还是这样相对着,荣枯起落。
  那……会是什么光景?
  
  燕领慢慢开口,说出那句话:
  
  “自从原公子走后,才明白那句话……徘徊何所见,忧思独我心。”
  
  原纵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摇摇头:
  
  “燕公子不会烦恼太久的。”
  
  燕领一把拽掉孝服,雪白长衫下士深衣短裳,他声线颤抖:“你就那么不相信我?”
  
  “不是……”
  
  然而燕领走过来搂住了他,原纵心里一直期待的拥抱,仿佛身上环上一圈玉缎。燕领的身体是清凉的,他反手环抱住他。听着燕领在耳边略略颤动的呼吸声:
  
  “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原纵想,如果老天爷允许人最大一次的错,他犯了这次,可不可以没有代价?
  
  可不可以?爱上一个男人,还是个风流成性的男人,花花肠子转得比谁都多,不知道哪天就被冰了。
  
  可不可以?爱了之后,不会后悔?
  
  “燕领,我跟你不一样,要和你,你就得只有我一个。你要是再和别人,我将会把你当仇人一样对付。”原纵每说一个字,感觉燕领就贴近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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