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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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清歌-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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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骄傲至斯,要低头寻纪璘雪回来已经天人交战,何况现在这样情景。
  他死都不会去。
  他就是睡不着而已。
  不过,睡不着的时候,他可以偷偷想想从前。
  虽然嘴上是绝不肯承认的,但是真熬不过去的时候,清渊就想起纪璘雪带着沧桑的温柔笑容。
  他和纪璘雪在一起的时候,竟然觉得自己是被宠爱的。
  这实在可笑,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是堂堂帝王,天下之大,只有别人等着求着他的宠爱,他何曾需要别人的宠爱?
  但是与那人分开的越久,就越发觉得那人不动声色的温柔宠爱,像是不着痕迹的清风细雨,他一路拂柳穿花,走到最后,却已经衣襟湿透不自知。
  怎么会这样失控?
  他从来自诩风流,笑容里几分真假自己都分不清楚,纵然没有阮霜的手到拈来,常人却也决计不是对手。
  他何曾被别人这样搅乱了心思?
  猛的就想起来自己还未入主皇宫之前,在庄子里的时候。
  那一晚,他揪着纪璘雪的衣领迫使那人低下头来,他湿漉漉的躲在水里,在纪璘雪脸颊边耳语:“我从未如此将一个人放在心上。”
  他清晰记得纪璘雪陡然红起来的脸。
  他那时候会说这样的话,并不全然是出于真心——那时候纪璘雪整日泡在书斋,将他一个人扔在一边置之不理。况且,他那时让司风设法将风韶琴掳了回去严刑拷打,最后连半条命都没给他留下。虽说是瞒着纪璘雪,但是后来在庄子里见到司风之后,纪璘雪定然早已通晓前因后果。
  是。他那时百般引诱纪璘雪,除了是利用他寻出风韶月和那民间皇子的下落,还有对那人的一点歉疚。
  毕竟,看见纪璘雪故作平静的表情下红透的耳根时,他也曾觉得自己是真的喜欢这个人的。
  可是当初的利用和歉疚,是什么时候变成如今沉甸甸坠在他心上的分量?
  他接近那人的目的,从来都不纯。
  他利用那人找到风韶琴,拿到关于风韶月的线索。宫内传来急诏的时候,他赌了一把,将庄子交到纪璘雪手上,说了一句“只信他”。
  他果然不负他所托,提了皇子的头来见他。
  直到他将他接进宫里封为小爷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对纪璘雪,是算不得爱的。不然,他怎么会封妃封的如此轻快,怎么会一意孤行的将若桢赎身接进宫中百般宠爱。
  因为他不爱,纪璘雪却深爱。
  纪璘雪爱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纪璘雪不是坦率的人,喜欢与爱之类,是不会轻易出口的。
  但是,他的感情,连瞎子都看得出来。
  他与他之间,从来不公平。
  直到那人终于离开。
  即使那人离开了,清渊也依旧不觉得自己爱他。
  他恼他怒,是为自己的那点骄傲的自尊。
  他悔他念,是为那人长久以来的陪伴宠爱。
  算到底,他居然最终还是负了那人无声无息的温柔心意。
  自己却也落得个如今的下场。      




☆、漫漫

  又是一年春夏。
  纪璘雪的剑法愈发的精进了,心也乱到了史无前例的地步。
  清渊的音容笑貌,竟一日比一日的清晰。
  剑终于是练不下去了。
  之前一直以为快要淡忘的人,居然仿佛刻画入骨一般在他心上缚成了一个茧。
  ——想要看看他。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纪璘雪自己都吓了一跳。
  可是这念头像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种子,冒了个头之后就再也压制不住。
  那人的眉眼唇鼻,妩媚笑意,在他心上一点一点钻出了一个洞。
  去看看他,只是去看看他。
  他只是,去看看他。
  无需问候言语,无需拥抱碰触,他甚至不奢望也被清渊看见。
  他只为看一看那住在自己心上的人,再无其他念想。
  于是,带着剑出发。
  幸而这次不若上次离宫那么寒酸,纪璘雪骑着轻电一路快马加鞭。轻电难得出来可以纵情狂奔,脚程惊人,一路甩下无数马匹,着实引来不少欣羡目光。
  那皇宫高高的围墙,出现在纪璘雪眼前。
  轻电打了个响鼻,在原地立着,前蹄不安分的刨着土。
  纪璘雪轻拍轻电的颈子,一笑:“走,咱们去看看他。”
  将轻电安置了,纪璘雪趁着夜色潜入宫去。
  一年多不曾踏进这地方,纪璘雪仍旧一路踩着瓦片前行,在清渊的寝宫停下了脚。
  轻手轻脚的掀开几片瓦,纪璘雪伏□去看。
  屋内只燃着昏暗红烛,大约清渊已经睡了。
  鼻端是熟悉的龙涎香。
  清渊就在房里,应当睡得熟了。
  纪璘雪伏在房顶上,明明看不见那人身影,但就是舍不得走。
  一夜居然就这样过去。
  天色一白纪璘雪再想出去就难了,因此按原样放回那些瓦片之后纪璘雪悄无声息的走了。
  不留意踩着了一小片瓦,发出几不可闻的声响。
  清渊就在这细微声响里蓦然睁开眼睛。
  他昨晚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梦境平稳安然,只觉得有非常温柔的熟悉感觉。
  ——仿佛那个人在他身边。
  一定是错觉罢……那人若是肯回来看他,就决计不会一走这么久,除了一缕青丝什么都不肯留下,什么都不肯带走。
  看来自己是有些魇住了。
  分开的越久,竟然越发想念起他。
  出了宫,牵着轻电,纪璘雪转了方向往梵月小筑去了。
  他想和人说说话。当家的自然是首选。
  轻电这一次确实跑了个痛快。
  纪璘雪熟门熟路摸进梵月小筑里,当家的一反常态睡到日上三竿都没有起身,纪璘雪喝下半壶茶才见当家的衣衫不整,白皙脖颈上有深深浅浅吻痕若隐若现。
  “见笑了。”当家的不把纪璘雪当外人,自去整理,低低解释一句:“冷在里面。”
  冷。梵月小筑里最厉害的高手。驻扎朔阁的唯一人马。
  当初当家的与他商议的,就是这位了。
  当家的爱人,以告知风韶月所在为交换所保住的冷。
  纪璘雪点头:“打搅了。”
  冷自然是不欢迎纪璘雪的,一来就搅了他的好事。但是当家的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冷最终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走了。
  隐去了自己和清渊的身份不谈,纪璘雪将两人之间前前后后诸多跌宕起伏告诉了当家的。
  当家的是再模范不过的听众,安静听纪璘雪絮絮叨叨。
  故事居然那么漫长……纪璘雪讲着讲着就忍不住恍惚:他与他之间,是什么时候就有了这样深厚的牵绊?
  那个人……那个人,在讲述的过程里清晰鲜活的仿佛就在他可以触碰的眼前。
  原来……原来,我还爱着他。
  纪璘雪的声音停下了,觉得有什么死了很久的东西突然动了一下。
  原来是被刻意忽略的情感。
  原来……我还爱着他啊。
  用了一年的时光,他费了老大的力气走回了原点。
  多傻。
  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此时凉凉的插了一句:“放不下他就回去啊,赖在这里干嘛。”
  当家的回头瞪了他一眼,那边噤声了。
  “我回哪里去?”纪璘雪闷声笑了:“我放不下他有什么用。”
  后半句咽下去没有吐出来,不过顶风三十里就摸索的出来那下半句。
  “你要是愿意,在小筑里住上段日子吧。”当家的最终只是这样说。
  “多谢。”
  冷当然立刻炸毛,当家的眼疾手快拉走他。
  “干嘛让他住下?”冷满脸不高兴。
  “他肯到我这里来,多半是无处可去了——”当家的解释。
  依着当家的性子,绝对做不出赶人的举动来。
  “他难受他的,关我们什么事。”冷还是不答应,“况且他还和薛家联手毁了我们三座阁楼。”
  “这我自然记得。”当家的安抚冷:“与薛家结怨是老早的事了,就算没有纪璘雪也躲不过那一场。幸而有他,还保住了朔阁和你不是。那人大概是终于忍不住了,想找个人说说话。他是有主意的人,只怕心里早就知道该怎么做,只是现在心乱如麻而已——过了这阵子,他自然就冷静下来了。”
  冷依然别扭。
  “况且你这阵子也够放肆了——”当家的忽然压低了声音,脸颊一侧有可疑红色蔓延:“让我歇歇吧。”
  话音末尾,当家的拿眼睛扫了冷一眼,含羞可人的模样。
  冷被这一眼摄了心神,不防就点了头。
  还是美色好用——当家的在心里无力的哀叹,冷的功夫那么好,怎么脑子就一点不灵光,还好死不死体力好得惊人。
  当家的搞定冷,纪璘雪就安分住下了。
  不想回去云流山——那地方,现在也不是能安心住下的地方了。
  在小筑里住着,他若是不主动提起,当家的从不多余问一句话,只是让他自己安静沉淀思绪。
  纪璘雪所料未及的是,正视自己还放不下清渊这个事实,比他想的要容易得多。甚至,有如释重负之感。
  某一天,纪璘雪辞行。
  冷自然恨不得双手双脚赞同然后一脚把他踹出老远,但是碍着当家的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
  纪璘雪到底没忍住,问当家的:“我该怎么做?”
  当家的一笑,将他的长剑递给他:“你不是早就清楚。”
  最后一点疑惑豁然开朗,纪璘雪也报以一笑,牵着轻电的缰绳悠然离去。
  送走纪璘雪,冷和当家的往回走,顺便问:“你说纪璘雪到底准备怎么做?”
  当家的甩出一句:“我哪知道。”
  冷额上一滴冷汗:“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心意相通来着——”
  “他心里早有主意,旁的人说什么都不管用的。我又没问过,当然不知道他的打算。”当家的一笑,颇有点狡黠。
  美色当前,冷也就顾不上纪璘雪了,一个虎扑过去开始毛手毛脚。
  当家的任冷胡闹,脸上有浅浅笑意。
  爱之深则看不穿呵。      




☆、旧友

  阮霜觉得寒卓最近胆子越发的大了。
  领回来个三喜也就算了,搅了他清晨的好眠似乎也能够忍受,日子过得越来越琐碎世俗他也都认了——但是寒卓的胆子已经肥到想吃他的地步了。
  之前不是没吃过——寒卓刚来伺候他的时候,他正为纪璘雪的事情烦心,身边有个长得不错性情也尚可的,顺手勾引一把是再正常不过。
  但是那时候只有他摆弄寒卓的份儿,他有心情了就逗逗寒卓,没心情了就拉着一张脸,寒卓从来不敢逆着他的意思。
  可是现在,寒卓摆明了是要造反。
  阮霜这一日吃了寒卓费不少心思折腾出来的花糕,心情不错,还和寒卓一道出门去溜了溜三喜。
  回来的时候阮霜就钻进自己的屋子去,平素这时候寒卓绝对不会来打搅他。但是今天阮霜才进去不久寒卓后脚就跟进去了。
  阮霜以为寒卓有什么事,就随口问了句。
  不成想就被寒卓给抱住了。
  阮霜不是小气的人,对床弟之事也并不太在意,有兴致了就玩一玩,没兴致就不勉强。因此寒卓抱着他,阮霜也没怎么呵斥。
  谁知道寒卓就得寸进尺了。
  阮霜不讨厌这种事,不过他讨厌自己被别人摆弄的感觉。
  寒卓得手一次,吃了阮霜好几天冷眼。
  寒卓正挠头想着怎么让阮霜消气的时候,宫里一道旨意下来把阮霜召走了。
  清渊这次召阮霜进宫,倒也没有别的事情,只是想起来纪璘雪还在宫里的时候似乎和阮霜关系很近,而且阮霜也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说说话也是舒服的。因此清渊才千里迢迢把阮霜叫去。
  阮霜虽然觉得奇怪,自然也不敢耽搁的去了。
  去了才知道纪璘雪已经离宫一年多了。
  清渊左右不会把实情和盘托出,不过阮霜何许人也,旁敲侧击一番自己再拼拼凑凑,也就知道个大概。
  虽然心急的恨不得立刻出宫去找纪璘雪,但是总也不好被清渊发觉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因此阮霜只得忍,忍过些日子就随意找个理由告辞。
  清渊任他去了,并不拦着。
  说不定阮霜去寻那人劝一番,那人就想开了,回来了呢?
  清渊这样想着,有些期待。
  阮霜自然早就从清渊那里打听出纪璘雪的所在,不过这打听,大约也是一方有心一方有意的不约而同。
  来不及通知寒卓一声,阮霜心上挂念着纪璘雪,自然火急火燎的去了。
  阮霜找到云流山,没怎么被宋晋他们阻拦就见到了纪璘雪。纪璘雪从当家的那里回来,心情平静许多,加上见到久未见面的故友,自然高兴不已。
  阮霜原本是担忧纪璘雪的状况,此时亲眼见到他生活平静无波,也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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