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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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事-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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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面首领沉默半晌,却是冷笑出声:“我凭什么信你!你休想欺我!”

    “你若不信那就没有办法了。”苏伯的语气极是惋惜,“世上怕是就此要少了个美人罢。”

    尖锐的磨牙声从蒙面首领的黑色面纱后传出,只听得她咬牙切齿的声音:“将他们都给我绑了,带走!”

    苏伯又是一声叹息:“你再好好想想的。”

    并未多做纠缠,徐康策同大夜就被绑了手脚。

    他们四人被扔进一辆囚车,囚车内封得严严实实,只有顶部露了几个小孔透气,几束月光顺着小孔透了进来,勉强点亮了众人的视线。

    贺林平只觉得徐康策的目光从上车起就一直死死的盯在他身上,他不敢抬头,更是不敢直视徐康策的目光。

    徐康策向贺林平那处挪了挪,贺林平便向后退了退,徐康策又是前行,贺林平直直缩到角落,蜷起身子,将头埋在膝盖上。徐康策不再前进,二人便保持着一臂的距离对峙着,徐康策的目光仍死死锁在贺林平身上。

    车马行得急,道路又不甚平坦,一个颠簸,贺林平就是不稳,被颠得向前倒去,徐康策忙挺身迎了上去,贺林平便跪坐着跌到徐康策的怀中。

    若是没有被束缚手脚,徐康策此刻的第一个动作必是拥住贺林平,但他此刻双手被绑在身后,只能看着倒在自己怀中的人挣扎着起身。贺林平也是双手被绑在身后,没有借力,起身的动作也是困难了些,但脸庞在触碰到徐康策胸口的刹那,便觉如火烧般,让他只恨不得远远离开了。

    又是一个颠簸,将贺林平方才的挣扎全都报废,贺林平的脑袋又重新埋在徐康策的怀中。

    “贺林平?”徐康策的问话小心翼翼,像是怕打碎这梦幻般的美梦。

    徐康策的声音同时从贺林平的头顶和耳边传来,头顶的声音轻柔,耳边是从胸膛中发声,沉闷而迟缓,贺林平不自觉将自己蜷缩得更紧,低声说:“对不起。”

    “你回来了?”徐康策仍是那般小心翼翼,像是祈求神佛的最虔诚的信徒。

    贺林平感受到徐康策胸膛渐渐强烈的起伏,他不敢动弹,只是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你回来了?”徐康策的问话略急促了些,却仍是如履薄冰,他低下头,下巴抵住贺林平的头顶。

    一阵战栗从头顶传遍全身,贺林平只觉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心中有些东西片片剥落,零落一地,又倏忽了无痕迹。他抬起头,徐康策也在此刻低头,四目相对,无尽清波流转。

    仿若二人已摒弃尘世,自羽化仙境,洞天内再无他人,恩怨情仇俱如过眼云烟,此刻二人眼中只有彼此身影。

    贺林平高仰起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徐康策,徐康策将头低得更深,二人额头轻抵,只听得贺林平叹息一般的声音:“我回来了。”

    “你回来就好,一切都过去了。”徐康策的声音就响在贺林平耳边,撞击着他的耳膜,听得他头皮阵阵发麻。

    “我……”贺林平声音带上一丝哽咽。

    徐康策偏过头,嘴唇擦过贺林平的脸颊,引得贺林平双颊绯红,一句话再也说不下去。

    “没有我,只有我们。没有过去,只有将来。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徐康策偏执而不容拒绝的话语声回荡在贺林平耳边,让贺林平突觉豁然开朗,就算身处这幽暗囚车,也觉心中万分安定。

    贺林平缓缓点头,将脑袋埋到徐康策肩头,轻声回应:“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第 54 章

    徐康策同贺林平绕颈相交,正是情浓意蜜之时,忽听得几声轻咳,苏伯声音响起:“贤侄啊,此刻怕还有些要紧事吧。”

    苏伯的话将方才囚车内的旖旎驱散了个干净,贺林平忙坐直了身子,徐康策却仍像无骨一般依靠着贺林平,仍贺林平如何耸肩,就是不离半步。

    “这位小兄弟想来就是贺林平了?”苏伯对贺林平说。

    贺林平双颊绯云未散,咬紧了唇,连连点头,仍是有些羞窘的不敢开口。

    徐康策见状,接过话头,说:“方才上车前,我留了些记号,若是施诚甫返回,定能发现我们失踪,会顺着这个方向寻过来的。”

    苏伯不再缠问贺林平,只轻轻摇摇头,说:“要带我们去的地方,寻常人怕是找不到的。”

    “苏伯知道要去何处?”徐康策追问,声音已然恢复往日的沉稳。

    苏伯却是凝神不语,一旁一直静坐的大夜却在此刻开了口,声色暗哑而干涩:“苏坛主,您便将一切都说了吧,已然将公子卷了进来,也没有必要再瞒下去。若真是去了那处,也好给公子些心里准备。”

    又是一阵沉默,漏入车内的月光也黯淡了些,视野昏暗,四人的面容俱是淹没在黑暗中。

    贺林平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他直觉有什么陈年往事又要被提起,就如同自己的身世一般,惊起呛鼻的尘埃。

    徐康策似是感应到贺林平的不安,略仰起头,凑在他耳边,说:“不用担心,有我在。”

    像是春风拂过,柳绿花红,贺林平砰砰急跳的心很是安定了些,只望着苏伯的方向,静等着他开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伯说:“我便先说了我的身份吧。”

    “天羽门暗羽坛坛主便是在下,我与大夜也是老相识了。”苏伯略一停顿,目光扫过在场之人,没有讲话,都是等待着下文,“我同你们此次相遇不是偶然,那天在炎山镇口,暗羽卫发现有明羽的人隐匿在碧水镇人中,伺机将毒下到碧水镇和炎山镇人身上,就算错杀也不可放过,他们便出手灭了碧水镇人,也就是在那时,暗羽卫发现了你身上的半块玉佩。”

    “他们急急向我汇报,我便派暗羽一直跟着你们,碧水江上击退了明羽的便是暗羽的人,只是没有料到郭勤竟然化身跟随着你们,我也是一时大意,着了她的道,才落入如此境地。那郭勤便是方才的头领,她本不是那等模样,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

    “您别说这些了,说重点。”大夜话语声响起,喝断了苏伯的话。

    “哦,那好吧。”苏伯又是一阵沉默后才继续,“若说一切缘起,还得从贺林平你的祖母说起。”

    “我祖母?”贺林平不禁脱口反问。

    “对,你祖母,云潇俞。”苏伯语气肯定,“你祖母就是天羽门的掌门。”

    徐康策同贺林平俱是一愣,二人却是没有言语,等着苏伯继续。

    “时间有些久了,我话语若是颠倒,你们多包涵。云潇俞病逝那年贺林平你还未出生,不,云潇俞并未病逝。正是北枝同隋小姐结婚那年,云潇俞突发病症,奄奄一息,王鼎自是悲痛难当。也是就在此时,遇上了隋遥渊,他已被炎山医仙隋家逐出师门多年。隋遥渊被逐出师门,他同我说过,是学了师门的禁术,他师父实在太过善良,没有封了他记忆,便将他驱逐。”

    “王鼎遇上隋遥渊,那隋遥渊说他有法子救活云潇俞,只是这法子很是邪乎。要用活人的血做引,那活人还不是一般的人,非得是经过什么病症不死的人,我不太懂这个。这个瘟疫就是因为这个法子起的,隋遥渊要筛人,选出那些适合做引的人,就散了这瘟疫出去。”

    “莲心续命咒!”贺林平急呼出声,声音像是受惊般有些颤抖,“我在母亲留下的书中读过,非伏尸万里不能成,几乎是以天下性命救一人安危,但这个法子很是凶险,并且……”贺林平凝了眉头,“并不是用来续命的。”

    “我不太清楚这法子究竟是什么,但的确死伤无数。”苏伯语气倒是平静,“为着这个,王鼎便反了朝廷,想夺了天下。你们也可以想到,他要了这天下是要做什么。”

    “活人为祭,他不配为君王。”徐康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隋遥渊那时也是年轻气盛,本想试试这法子,也未料到王鼎竟是铁了心要天下陪葬救活一人,他心生退意,可王鼎如何能放过他。”苏伯继续说,“也就在那时,王鼎囚了他,拿他试药,他容貌不老,就是这个缘故,其中艰险,也是九死一生。”

    “天羽门那时也是不得安宁,明羽坛主易阳之一心要救云潇俞,我则是能避就避,实在不忍生灵涂炭。明羽为钳制暗羽势力,也是在此时给暗羽众人下了禁制毒药,暗羽也不能大的动作阻碍他们行动。”

    “此事后来被徐家,也就是徐康策的爷爷知晓,徐家同我想的是一样的,便要出手阻了王鼎,隋遥渊为求脱困,也与我们合作,这便有了后来设计使王家也因瘟疫而亡。其实,王家除了王鼎,也没人知道夺了这天下是要为一人炼药,但徐家不信,为斩草除根,灭了王家全门。”

    “那为何牵连隋家,我母亲……”贺林平轻声发问。

    “这法子是从隋家传出的,若是再有歹心的人学会了,这天下不就又乱了么,徐家便将隋家也灭了个干净。”苏伯解释完,贺林平闭眼不语,苏伯继续说,“其后,这瘟疫传染性不强,是要有人强下毒的,没人下毒了,这瘟疫也自然就没了。大熙建国,本以为事态就如此平息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兜兜转转竟还生了如此多的事端。”

    “为何瘟疫重发?为何要找王家后人?”徐康策打断苏伯的感慨,句句见血,直奔要害。

    “人老了,难免废话多些,经历过那些,是如何都不能忘的。”苏伯竟然一声轻笑,再继续说,“云潇俞未死,却也离死不远,封了气脉,冰在黑君潭底,易阳之多年来一直找办法救她,怕是这段时日云潇俞要不中用了,就想起这个损阴德的老法子了。找王家人,想来更是好解释,血亲的血最是好用,热乎乎的淋上去,是有奇效的。”

    “我们这便是往黑君潭去的?”徐康策又问,他靠得离贺林平更近些,若是能展开手脚,他此刻定是要将贺林平揉进怀中,而不是仅相互依靠着,感受着他的瑟瑟发抖。

    “正是。”苏伯答得轻巧,“那云潇俞还是年轻容貌,你们见了定会称奇。哈,怕是黑君潭潭水都要尽染红色了吧,你我都是逃不过了,不过你们都会死个明白,也算是好的,只是可惜了这天下,都不知是为谁陪葬的。”

    徐康策转头安抚贺林平:“别怕,有我。”

    “我不是害怕。”贺林平默默说,“只是觉得很冷很冷,为一人而倾尽天下,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只让我觉得很冷很冷。”

    “天下会好的,你也会没事的。”徐康策用头磨蹭贺林平颈部,“我同你保证。”

    贺林平微微点头,将头依靠在徐康策头顶,依偎着他取暖,听着他坚定有力的心跳,仿若回到初识那段时光,那是他还只是贺家的贺林平。

    囚车内又是静默,小孔中漏进的光线慢慢转亮,一束一束的日光点亮了囚车,徐康策脸上没有丝毫惧怕,竟然平静的像每一个安睡后醒来的清晨,这样便足够了吧,纵然就此亡去,不论地狱或佛天,都是同往吧,若是有来世,也可一起出生,一起成长,再相识再相爱,也不会同今世一般颠沛流离。

    有这人在身边,世上也就没什么可惧的。

    车马行了几日,仅每日有人从小门中进来,端些水和馒头,一次解开一人的手链,一团人围住他,紧盯着他吃完再绑上胳膊。其余的时候,小门均是锁死,一点缝隙不留。

    天羽门的囚车就是这样,苏伯说,插翅难逃。

    又是几日颠簸,呼啦啦一群人涌上囚车,将四人蒙住双眼,押着又走了几里路,徐康策本在心中暗暗记路,奈何绕来绕去,实在是让人晕了头。

    蒙眼布巾后的天光亮了又暗,暗了又亮,行了许久,又下了不少阶梯,徐康策只觉寒气渗骨,就像步入冰窟一般。

    “到了。”是那个被苏伯称为郭勤的声音,粗粝如碎沙的声音,很好辨识。

    “哪个是王家的儿子?”一个男人的声音,醇厚如酒,温润如玉,听之忘忧。

    还未等郭勤出声,苏伯一口吐了嘴中塞着的破布,朗笑几声,说:“易阳之,到了今日,你怎的还未放弃,怕是今日日落,云潇俞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吧!”

    “苏老狗你休得多言!”那被称为易阳之的男人像是气急败坏,“若不是答应潇俞留你性命,你早就不知死了千百次了!”

    “易阳之,曾为朋友一场,我劝你,收手吧。”苏伯此刻却是放软了语气,“让潇俞安静的去吧,若她醒来,看着你做过这样的事,怕是会生不如死吧。”

    “我意已决!”易阳之截断苏伯的话,又对郭勤吩咐,“王家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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