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慈不掌兵」,煌夜很清楚柯卫卿本性极善,接下来的战斗是非常惨烈的,可能会毁掉整座城池,所以他想让柯卫卿留下来。
「皇上!」
「好了,时辰差不多了,朕要准备出发了,不然,会误了事。」煌夜放开了柯卫卿,宣了宰相、六位副将进来听旨。
柯卫卿只得跪下来,煌夜也有任务交代给他,让他辅佐宰相,处理内务,不要让那些黑暗势力有机可趁!
就像大燕对外派有密探一样,其他国家也往大燕扔了不少探子进来,伺机作乱,不能因为现在国内时局安稳,就掉以轻心。
将事情交代完毕后,煌夜就在副将的陪同下,上马出征了。这一次,没有声势浩大的点兵仪式,也没有文武百官的高呼万岁。大军有条不紊的,如移动的黑云一般,迅速而又悄然地出了南边的宫门。
「末将恭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柯卫卿跪在地上磕头,那沙哑的声音一直是颤抖的。
煌夜走了,带领着千军万马奔赴战场的同时,也带走了柯卫卿无限的牵挂。
「皇上,末将不怕被您利用、被您欺骗,只怕对您来说,臣是无用的啊……」所以,不管煌夜怎样对待自己,他都是毫无怨言的。
可是,不论自己怎样付出,在煌夜眼里,都是如沙尘一般的微不足道吧。
因为煌夜身边并不缺忠肝义胆的能臣,也不缺暖床之人。柯卫卿不禁想,若是自己战死沙场,会不会在煌夜的心里,留下一点点的痕迹呢?
可是这样的话,就再也见不到煌夜了吧?
柯卫卿很矛盾,亦很痛苦,他的泪无声地流在心底,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爱煌夜……
※ ※ ※
早晨的沙漠,有着很重的寒意,一只秃鹰在灰茫茫的天空盘旋良久,却找不到任何猎物,更让人觉得天地苍茫,悲凉孤寂。
永麟负手立在灰白色的油布帐篷里,透过卷起的布廉,望着满天的朝霞与翱翔的孤鹰。若是以往,他会很有兴致地挥毫泼墨,画下这副自然景象,还要添上诗词,来个苦中作乐。
可是现在他只会想,能否训练这凶猛的鹰,为巫雀军驱使,作个前哨。
「大人,您起来了。」
门帘掀起,穿着粗布衣裳,扎着马尾的红琉,走入进来。他晒黑了不少,可是目光更加明锐了。
「琉儿,我不是和你说过,你现在是巫雀军的统领,不应该如此装束。」
永麟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花费万金,买了上千匹良马、万斤重的铸铁,聚齐了近千名的巫雀遗族,以及千名对朝廷不满之人,而且还在招募义士,打算举兵起义。
但是,他不会以「穆仁亲王」的名义出兵,那是谋权篡位,无人响应的。他的起兵名义,是为巫雀族平反、复兴天下难民。
巫雀族是神仙的后裔,故不论男女,皆可诞育生命。这个秘闻在百年前,就在大燕的国土上广为流传,但是后来,尤其是近几十年,随着巫雀族的消亡,变得鲜为人知了。
但是,只要他煽风点火,这个仙族再现的传闻,就会人尽皆知了。连神仙都出面讨伐淳于煌夜,那么这天下注定易主,民心和军心都会产生动摇!
永麟虽然没打过仗,但也知道人心是最有力的武器,只要有了这个,他就不怕以少敌多,总是会有胜算的!
当然,现在的时机还未成熟,虽然有异常聪慧的红琉位居统领一职,但真要打起来,能够统帅全军,与大燕精兵抗衡的,只有柯卫卿一人。
柯卫卿不但手握重兵权,还武艺高超、精通兵法,而且他非常了解淳于煌夜,也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了。
不管如何,都要快点将柯卫卿带过来,却也不能操之过急。这样会打草惊蛇的,煌夜不是容易糊弄的人,这也是让永麟感到焦躁的原因之一,所以,当他看着已经很努力带兵的红琉,却还能挑出刺儿来。
「大人,在这荒漠里穿得再整齐,风沙一吹,就灰头土脸的了。」红琉忍不住辩解道,「更何况我也是暂代的吧,只要柯将军来了,我会立刻把位置让给他的。」
「唉,罢了。」永麟知道红琉说的没错,也就转过脸,又看着窗外了。
「大人,若没事的话,我先带兵操练去了。」红琉每日早晨都会来这里,与永麟商议一些事情,但有时候,两人也并无太多的交谈。
「卫卿……」永麟突然说道,「他知道你过得好吧?」
「是,我已经派人带口信给他了,说和您在一起,还在盖州。」不辞而别会让柯卫卿很担心的,红琉不知道该怎么办,永麟就让他捎个口信回去。
不久,便收到了柯卫卿的回信,说终于放下了心,并向穆仁亲王表示歉意,没能很好地照顾琉儿,还捎了四双鞋袜、一袋银两。
这些东西都送到了盖州,再辗转到了这儿,红琉开心地说,这厚实的鞋底,都是柯将军亲手做的,这细密又扎实的针线功夫,一看就知道了。
永麟也很高兴,这说明柯卫卿对红琉的感情已经很深,也就更能打动他了。
那之后,盖州的亲王府就不时收到柯卫卿寄去的信函、包裹。在信中有询问红琉的近况,也有让亲王多注意身体,他儿时的哮症虽已痊愈,但也不能全然不顾了。
还有几个药方随信寄来,给永麟煎服,这份温柔体贴,也让永麟更加想要见柯卫卿了。
而煌夜是不配拥有柯卫卿的,永麟很清楚,在皇兄的眼里,任何美丽的事物和心意都是虚空的,只有王座和权力才是至关重要的东西。
这些东西,永麟却毫不稀罕,但是他必须先得到它们,才能得到柯卫卿。
永麟总是觉得柯卫卿对煌夜那么忠心,只是出于君臣之义罢了,因为柯卫卿就是这么老实的人,不会有一点点地逾矩。
一想到这儿,永麟就觉得心疼,柯卫卿本该受到最好的待遇,而不只是皇帝的棋子与娈宠。
所以,他现在问起明明已经知道的事情,不过是想从那些信函里,得到一些安慰罢了。
「是,」红琉却不知道这一点,他以为永麟那么关心柯卫卿,只是想让他早点来当巫雀将军,便道,「还是和以前一样,柯将军认为我们在盖州,过得很好。」
「嗯,这样就好。」永麟点头,同是巫雀人,红琉的样貌也是非常出众的,可他就是无法喜欢他,只是把红琉视作得到柯卫卿的一个重要工具罢了。
这对红琉或许是残酷了些,但双方本就是彼此利用的关系,也就无需这么介怀了。
「那我先退下了。」红琉转身出去,心想着得加紧练兵,快快成长,他想要柯卫卿再看到他的时候,会大吃一惊,喜出望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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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烈国完整的并入大燕的版图内,齐杵战败自刎是次年两月的事,到了细雨霏霏的三月,大燕帝就班师回朝了。
柯卫卿与宰相、文武大臣出城一千五百里迎接,尔后,又准备了盛大的宫廷酒宴,为皇上洗尘接风,庆贺大胜!
在宴席上,最为得宠的三位后宫娘娘,以烁兰为首,放下尊贵的身份,与一千名宫女一起,编排了气势浩荡又十分唯美的羽扇舞,齐唱着大燕千秋万世的赞歌,让宴会的排场达到了空前的盛大。
在掀翻屋顶般的钟鼓奏鸣中,淳于煌夜突然宣布,会在鸟语花香的四月初五,进行踏春之行。
踏春之行又名花朝节,本应是二月二日举行的游园盛典,但因为战事,今年没能如期举办,煌夜就把它挪至现在,自然是喜上加喜之事。
而「花朝月夜动春心,谁忍相思不相见」,这充满欢声笑语的节日,自古以来都是为「生育」而设的。
花神掌管着人间诞育,且「早生贵子」、「多生贵子」,不仅是平民百姓的殷切希望,更是皇室的头等大事!
皇上竟然主动提起要踏春,要补过花朝节,这也说明,他终于有了广衍后嗣的念头,大臣们无不欢欣鼓舞,纷纷响应。
兰贵妃在此时,却摆出低调、羞涩的样子,她知道煌夜一定会钦点她随行的。
果然,煌夜说了,要去新建造的温泉行宫阳春宫度过此节,命兰贵妃、瑾妃、丽妃三位娘娘同行。
还让工部尚书设计制作一座大型花朝轿,让娘娘们既能结伴欣赏沿途风光,又避人耳目。
娘娘们谢过隆恩之后,便各怀心思,要如何穿着打扮、如何吸引皇帝,并打压对手……
夜幕渐渐降了下来,柯卫卿还有军务要处理,就起身离席,向皇帝请示要先行告退。
「你过来,」煌夜却拉着他的手,不顾旁人暧昧的目光,俯身贴近柯卫卿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柯卫卿一呆,神情很是尴尬,并摇摇头,像是在婉拒皇帝,但是皇帝不放手,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后,柯卫卿只得点头应允。
「那好,你先下去吧。」煌夜笑着说,看起来心情大好。
「未将告退,」柯卫卿躬身退出,心却突突跳个不停。因为煌夜方才说,真想把所有的人都赶走,然后在这大殿里,与他欢爱。
柯卫卿自然不能答应,并且认为煌夜是喝醉了,才会说出这样大胆的话,煌夜又说,那么今晚就先作罢,但是在花朝节,他一定要随叫随到。
想着娘娘们也会去的,煌夜到时未必有时间与自己相处,柯卫卿便答应了。不是不想侍寝,而是怕每一次侍寝后,换来的只有懊悔罢了。
在与煌夜分开的日子里,柯卫卿一再压抑自己的心,他怕煌夜看出更多的秘密,看出他和妃子一样,有一颗疯狂嫉妒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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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五,草长莺飞,杨柳吐翠,去往南山阳春宫的途中,映山红开满山领,到处是鸟语花香,春意盎然,景致如画。
不过,周围的景色再怎么美,也不及皇帝出行的队伍,一队队銮仪卫兵高举着朱漆描金的开道牌,昂首阔步地走在最前头。
然后是由大小铜号、大小铜鼓组成的开道乐队,悠扬的旋律极为动听,身着紫红袍的乐师后头,是配着长刀弓箭的精锐步兵,约有三百人,前进步伐极为整齐。
再后头是太监、宫婢的队伍,数量为两千人,各自捧着皇室用具,有金杯、金碗、金宝扇等,或是用来祭祀花神的时鲜水果等。
姹紫嫣红、华贵袭人的仪仗队伍,一直从山脚延绵至山腰。而皇上、后妃专乘的车轿,才刚刚踏上南山,在他们后头,还有三百的铁甲骑兵压阵。
这是皇帝出城巡游时,最为简单的排场,原本还要两万人随扈侍驾,但都被煌夜免了。
两座花朝轿子是做得极为精美奢华、朱红的柱子、轿壁,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那眼睛都镶有翡翠宝石,爪子为玉石所砌,工艺精湛,栩栩如生。
轿顶高耸,极具气派,有三面透雕轮窗,都挂着粉色纱帘。从外头是看不见里面的,但是坐在轿子里的人,能够清楚看见山野风光。
这两座大轿一前一后慢慢地前行,前一座是金光熠熠的金顶华轿,有八匹马拉着,自然是皇上的御辇了,后面的则是银色轿顶,里面坐的是三位盛装打扮的娘娘。
她们彼此并不搭话,各自望一面窗,却没有在看风景,只是想着何时才能到阳春宫,好伺候皇上,或者得到传召,与皇上坐同一顶轿子……。
「——唔啊!」
当一声惊喘冲出喉咙,柯卫卿的指尖发白,更用力地抓着那只黄锦缎、绣龙纹的靠枕。
「不……!」柯卫卿紧接着闷哼了一句,便张开嘴咬着自己屈着的指关节,生生地把喘息给压了下去。
「怎么了?你大可以叫出来。」煌夜侧身躺在柯卫卿的身后,一只手臂弯曲着,撑着上半身,另一只手伸在了柯卫卿的臀后,因为有宽阔的衣袖掩饰,他的动作变得十分隐蔽。
「……!」
柯卫卿摇着头,又一次表示不行,他泼墨的长发轻盖在光洁的裸背上,且像黑色锦缎一般,直垂到肌肉结实的腰臀处。
和皇上披着一件黑底绣金龙的锦袍相比,柯卫卿已经被脱得精光,不过,还有一双雪白的棉布袜套在脚上,随着他交叠起双膝,难耐地往前挪移,袜子就一直蹭着包覆金色软垫的轿面。
「你以为朕为何要乐队随行?」煌夜含笑着低语,越过那颤抖的肩头,注视着柯卫卿俊美泛红的侧脸。
「嗯……?」鼓乐之声不时随风飘来,原来如此,这样就可以掩去轿中那让人耳热的声响了。
「懂了的话,就好好地叫出来,朕爱听你的叫唤。」煌夜说着手腕又动了动,衣袖更贴紧了绷紧的瘦臀,柯卫卿浓密的睫毛颤抖得厉害,还泛有一些雾气。
「不要了……皇上……!」
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柯卫卿的脑袋变得混沌不堪,因为答应了煌夜会「随叫随到」,所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