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苏白漪的盾露出过一丝破绽,那么那件东西又成了他的武器。
黄载予还未想过要攻击,却连招架都措手不及。
苏白漪太出人意料。他黄载予想不到,真正料不到。
苏白漪道他黄载予上位不易……黄载予却只得苦笑一声。
若那可称得上是上位?
王上自纳了妃,黄载予就没再蒙召。
后宫的消息很少。偶尔也只能从太医府那位老先生那里听得一两句。
大约王上在很尽力地耕耘。哪位宫妃尽早有喜,一切就又能重回正轨。
“那玉儿呢?”黄载予问来问去也只能问这一句。
“黄大人勿再多提了,老夫自当尽力照应的。”
黄玉刚进宫那一天,完全不知道怎么可能在这地方久呆下去。丽景殿很大,于是也就很空旷,她本来没想那么多,呆在所谓自己的寝宫里突然觉得有点害怕。
毕竟她长这么大,从没离开家和哥哥这样久。
好在苏媚不久就找了个机会将她请过去。原来别的妃嫔是共享几处宫室的。
苏媚姐姐让她尽量和自己一起。“若是王上要临幸你,就找些身体不适的理由推辞,或者就呆在姐姐这里。总有办法拖着。”
黄玉奇怪道:“为什么要拒绝王上宠幸?”
苏媚看着她。“你不知道那人是个断袖?”
黄玉当然早知道那王上是个断袖。“可是不断袖的皇帝,也是妻妾成群。既然进来了,还不都是一样。我既然肯来,就是知道会变成怎样。”
“你这小傻瓜,为何不想想若这断袖王上先让别的女人有了身孕,也许就没兴趣找到你头上去。”苏媚点着她的额头。
黄玉不以为然地抿了抿唇。“我倒不觉真能指望这份运气。反正都进了宫了,难道还能把贞节当成救命稻草。你不把那当成要死要活的事,在哪都活的开开心心的不就好了。嗯,我哥肯定也希望我能这样。”
苏媚扑哧一声笑了。“姐姐还怕你哭。没想到你挺想得开。只是像你这样的小女孩儿……叫我看着也心疼。”
黄玉望着苏媚。“那媚姐为什么肯来?也是苏相逼的么?”
苏媚摇头笑了一笑。“与他无关。”
☆、第 13 章
自从黄载予与苏白漪平起平坐,王上单独召他的时间反而少了。
这不见得是坏事,只要不想到妹妹,黄载予就能过一段轻松时日。于是他也得空将数月前王上提过的一件事情提到案前来。
那就是西国曾进贡的一群兽奴。
当时王上要了他,就将那群兽奴忘在一边了。但王上不曾提起,不代表他们做臣子的就能敷衍了事。
既然期限不再是三日,而是宽限了许多时日,也该将这些调教的像模像样的美奴进呈给王上了。
只是王上新婚燕尔,沉醉缠绵。在这关节送上一群男宠,是不是有点不识眼色呢。
黄载予思索了几日,觉得以对王上喜好的揣摩,这一举动,还是妥当的。
连大鱼大肉吃腻了也要换换清粥小菜的口味。更何况身为人臣,当然要体谅王上对女人们勉为其难的那一片心思。
黄载予觉得这个进献,肯定是投王上所好的。
这日午后,将缘由呈报后私下觐见。王上看到他,心情颇好地笑道:“黄爱卿也有如此善解人意的时候。”
此时王上穿着便服坐在书房中。黄载予将美奴的名册呈给王上,王上看了一眼,摆在一边并不再看。
黄载予方要说什么,王上反倒笑道:“这会不提公事。黄爱卿既然来了。就先坐下,与朕随便聊聊家常。”
王上态度分外和煦,黄载予心下有了预感,踌躇坐下。不出一盏茶功夫,高公公喊道:“丽妃来了。”
黄载予立即转身望去,看到小妹走进来的时候,泪珠在眼眶滚了一滚,几要掉将下来。
黄玉的一头秀发盘成大髻,华丽宫簪簇在头顶,穿着长裾拖地的裙子,妆面也甚是浓丽。这简直不像他的小妹,然而这又确是他那单纯无暇的小妹。黄玉看见他,立即跑过来,就像以前一样要扑进他怀里。
黄载予伸臂将她拦在身前,低声道:“殿下……”他明明想说教,临到话出口语声却梗在喉中。
黄玉愣了一愣,求助似地望了王上一眼。
王上笑道:“黄爱卿兄妹叙旧,不须太拘礼。”说着就端起茶杯,转到屏风后去。
黄玉将头埋在他胸口,头上的金步摇微微晃动。黄载予不知说什么才能安慰她。
黄载予觉得妹妹已俨然宛若一个妇人,而非从前的少女了。这一切正是自己害的。是他亲手拔起视若珍宝的花,将根须浸在水里,那花短暂开放得越灿然,他心里的难过也就越深。
但这一切不会重来了。他难以想象自己会有这样的决然,但事实便是如此。激浪滔天,他做不到力挽狂澜,也只能做到无愧于心。
王上摒退了众人,于是黄载予低声问道:“苟太医对你可还照顾?”
苟太医?黄玉迟疑了一下,脑海中浮出首席太医的花白胡须和样子。她略点了点头,看着哥哥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拉住了哥哥的手。
“我过的挺好的。”她想开解哥哥,说出来却又像是站不住脚的安慰。她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如今的生活。好像渐渐习惯了。也有比在家里时更多人陪着她。这样说却似乎有些对不起哥哥,所以还是不说的好。
黄载予也看得出王上对黄玉很客气。她不是那种藏得住情绪的人,有一点不自在就会写在脸上。所以如今这样也许挺好。他已让妹妹投身了不该选的命运,又怎可能让她分担他的烦忧。
叮嘱了几句无关的,便就分开。黄玉离开时也很不舍,撒娇道:“大哥多来宫里找我,要是老不来,我搞不好都要忘了哥哥。”
黄载予苦笑了一下,转回身,看到王上走出来,黄载予再次请了安。
书房中静了。只留他们二人。王上随手翻阅桌上名册,开口道:“小会已毕,黄爱卿还是说说适才要说的事吧。”
黄载予将那一群特色各异的兽奴的来历和好处一一道来。王上突然止住他,插口问道:“朕记得这中间有个特别凶的,还在宫里么?”
“呃,”黄载予略迟疑了一刻,道:“想不到王上还记得此奴才。也依王上当日吩咐的,因他自己觉得去军营习武好,便把他安进羽林禁卫,但是格外严加监视了。”
“原来如此,”王上若有所思。“也不知这小东西现在是个什么模样?”他像是兴趣颇深,但又摇了摇头。“不过既然约定的时间未到,还是让他在那呆着罢。”仿佛遗憾自己身份悬殊,无法跟这等奴才斤斤计较似的。
黄载予想,原来自己那时的直觉不差,王上对这个奴才,果然颇为在意。
但容不得他深想,王上便合上册子道:“那么剩下的奴隶,黄爱卿叫人带上来给朕看看。”
说毕,王上靠上椅背,闭目养神,似要以此度过等待奴隶被带上的片刻空隙。黄载予不由狐疑,是否王上今日辗转床笫间,以致连等待美奴进贡都懒怠了。
西国的土生兽奴之所以能在达官贵人中风靡,在于他们天生带着叫人情挑的体征。宫人牵引着兽奴们鱼贯而入。书房中顿时满溢了麝香。虽然不得不习惯,这淫/靡气息还是令黄载予忍不住低头。
王上的目光停驻在不着寸缕的奴隶身上,绽出微笑,向为首的一名奴隶走过去。那名奴隶名唤玉容,正是所有之中最出色的。玉容抬起头来,那一瞬间黄载予被浓郁的麝香薰得有些恍惚,竟也觉得满室生辉一般。
如是既然,王上一眼就选定了,下人也得看眼色行事才好。在一片春光旖旎之间,黄载予悄然退后。却听到一声喝止。“慢着。”
王上瞥来一道余光,黄载予兢兢停步,不知又有何指示。
王上此刻正站在玉容跟前,伸出一根手指。却因盯住黄载予,凝然停在半空。
对上王上眼光,黄载予无言以对,退也不成,气氛略有几分尴尬。
正在这时,跪着仰起头的玉容突然凑上前去,伸舌在王上的食指上舔了一舔。
王上惊异地回过头去,众人也倏地提起神来。
玉容笑盯着王上,淡金长发覆在胸前,若隐若现的两粒粉红茱萸,无非更惹人遐想。要说容貌他已是冠绝,何况这大胆的时机更是分毫不差的。
在众人面前被调情,王上也仿佛被恭维了。他唇角挑了挑,直接将那奴隶抱起来,转身向屏后卧榻而去。
玉容倚在王上肩上回头巧笑,黄载予不知是何滋味,却听得王上又是一声:“黄爱卿呢?别干站着。你也进来。”
☆、第 14 章
黄载予垂手立在帘幕一侧。珠帘内半明半暗,是两条身影。
玉容真真是个尤物,这是他属下调教出来的,他怎会不清楚。烛光摇曳之间,传来少许嘤咛叹息,黄载予一边听着,一边茫然不已。耳边突然又传来王上抬高了的声量:“黄爱卿!磨磨蹭蹭还要费多少时日?”
黄载予勉强挑开帷帐迈了一步,手仍握在领襟之前。
王上回过头来,看见他这模样,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
玉容跨在王上腰间,也回头来看,那如若明雪似的身段晃着,叫黄载予有些眼晕。这是要怎么的呢?
是了,王上叫他伺候着,向这淫情浪荡的兽奴学几招伎俩。
王上的眼停在他解了的两粒衣钮上,深不满意的颜色。“这又拿什么架子,看看人家。”
玉容的绯红小舌看得黄载予心中一颤,只得垂下头去,默默松解袍带。
王上盯着他,耐烦不过,一把推开那只兽奴,伸臂将黄载予扯到跟前。
黄载予没料想还是这个结果。微弱道:“陛下,臣怎比得上玉容……”但仍于事无补。
如此一来,那花容玉貌,绝色生香的小东西,也只被孤零零扔在一边,做个陪衬。
黄载予觉得这真是有几分暴殄天物的,见那玉容难掩失望的神色,连他心中也禁不住可怜。
只是分明更可怜的应是自己吧,王上不知是否忍久了,如同饿虎扑食,直教人不堪应对。
可见方才自己入帘前的担忧,实是高估了王上。黄载予担忧王上会突然生起双飞的兴趣,不是这一回,但是次次都只是有惊无险,可见王上只是张腔作势罢了。
正这样胡思乱想着,王上忽然远离了自己的身体。只听王上冷冷道:“你过来。”
玉容浮现出几分迷惘,但仍乖乖跪行爬到王上身侧。
王上抬起他,抓住雪白两段玉股分开,直递到黄载予脸跟前。“给我舔。”
黄载予脸色霎时青白相间,连连后退。“这如何使得……”
“如何又使不得?”王上亦铁青着脸色。“你以为是当朝大官,在朕这龙床上就比谁金贵么!朕要你如何,你岂非就得如何?”
“但……”黄载予咽了口口水,觉得此事着实荒谬到了极致。若说不甘不忿什么的,倒也罢了,可他非但无法理解王上到底要如何,也根本无法设想如何之后的结果。
黄载予但了半天,也终不敢问出那句,王上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偏过目光,不去看那逼近在咫尺的物体。又咽下口口水,闭了眼,颤巍巍张开嘴。
“啪”地一声,一记耳光响亮地抽在他脸颊上。他眼冒金星,晕头转向。王上发怒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黄大人,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黄载予勉强地睁开眼,迷蒙地看着王上又揪住自己。“你心里到底是什么?”王上狠狠盯着他。“告诉我你心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黄载予抿了一下疼得麻木的嘴唇,道:“装的是忠于王上的一片诚心。”
静窒了片刻,王上一挥手,红檀木的珠盒物什哗啦啦地滚到地上。黄载予一动不动。
一旁的兽奴只觉王上背立的身影绷的死紧,踌躇犹豫了半天,遂着本能扭腰纠缠上去。王上没有碰他,却只淡声道:“不想活了?”
兽奴倏地缩紧身子,低头从床上爬了下去。
王上道:“黄载予啊黄载予,我对你还不够好么?”
“你心里装的是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口口声声说的都是忠君爱诚,你心里装的都是怨愤。就算身体尽忠应事又如何,你心里的恨没有消,也就不配把忠心二字挂在嘴边上。”
“你也见到了你妹妹,她莫非什么都没对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