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明路。
“是啊!那牛鼻子在咱家住了不短的日子了,终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是该他出把子力气帮咱儿子想个名字了。”老爹从善如流的马上将取名字这个重任,推脱到了我师傅的身上。
取得好了,老爹也能跟着沾沾光,毕竟是他去找我师傅想辙的。万一再取得不满意,回头老妈也不至于拿他撒气,一准儿会去找牛鼻子算账。这是老爹当年内心真实的想法,他不说,不代表我想不明白。换句现如今流行的话儿来说,那就是“死道友,莫死贫道!”
拿定了主意,老爹到街上的供销社里淘换了两瓶连商标包装都没有的白酒。之后又买了点豆干和花生米什么的,一起带了回来。美其名曰晚上要请道长吃酒,其实是想着把我师傅灌醉之后,他才好开口要人帮忙。老爹虽然文化不高,可是这面皮,却是薄得透亮。开口求人这种事情,一般他是不会去做的。有什么事情,他都习惯于自己默默的去解决。
要不是这回老妈逼得紧,我想他大抵是不会去求人帮他儿子取名字的。而我,估摸着今后不是大海就是长江了。
“老弟啊,今儿怎么买上酒了?还有五香干子和花生米。别光咱两吃啊,去把弟媳和我那徒弟也叫来!”老道哧溜抿干了面前的小酒泡儿,伸手抓起几颗油炸花生米扔进嘴里说道。
也不怪我师傅他老人家觉得奇怪,那年月不是过年和家里有喜事,谁舍得用粮票去换酒喝?再说了,就是这五香干子和油炸花生米,普通百姓家平日里也是不多见的。谁舍得用那不多的油,去折腾这些物事?大家吃得更多的是,水煮南瓜,水煮白菜,水煮红薯这一类的东西。至于水煮肉片,水煮鱼之类的,纯属于是在可望而不可及的范畴里的。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道长你喝上两杯。回来的路上我给他们娘两带了包子,现在估摸着已经吃好了。别管他们,咱们喝咱们的。”老爹忍着心痛,将老道面前5钱的小酒泡儿满上,对他说道。
“嘿嘿,老弟呀,你是个实诚人。心里有事吧?看你喝酒都喝得愁眉苦脸的。有甚事就直说吧。”老道毕竟是混老了江湖的人,一看老爹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就猜出来他心里有事。当下把酒泡儿往前一推,问起了究竟。
“这个,也没甚大事,没甚大事。喝酒喝酒!”老爹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没好意思开口要老道帮我取名字。老爹一辈子信奉的就是“人不求人一般高!”如今要是开口求了老道,他觉得自己以后在这道士面前,无端的就会矮上那么半截。
“我那徒弟,要上户口了吧?上户口,要有个大号吧?”老道眯着眼睛端起面前的酒泡儿,哧溜一口又喝干了。拿起筷子夹了几根五香干子,一边嚼着一边问老爹道。师傅一生无儿无女,可并不代表着他不通俗务。眼看着我都快两个月大小了,估摸着也是到了该上户口的时候了。
“道长,真乃神人也!”老爹胀红着脸,从嘴里憋出这么一句来。这句话,还是他从门口电线杆子上挂着的铁皮喇叭里听来的。那时候也没现在这么多节目可看,一到了晚饭过后,人们就拖家带口的来到胡同里,听着铁皮喇叭里传出的评书混时间。一来而去的,老爹就学会了这么一句。也不是人们好听个评书,归根结底,是因为那时候家里还没有电视机这个东西。
“呐!贫道多日以前就为我那徒儿取得了一个大号。你拿去和弟媳商量商量,看看中不中意。”老道伸出自己那只刚抓了油炸花生米的手,在怀里左掏右掏的掏了半晌,掏出了一张巴掌大小的纸片来递到老爹手里说道。
“人民日报?”老爹看着上面斗大的四个字,抬头问老道道。他不明白,难道自己的儿子今后要叫楼人民?或者是楼日报?这两名字和水也没什么关系啊。
“额!看反面!”老道老脸微红着对老爹说道。这报纸,是他从胡同口那的“人民之家”里顺来的。一半上厕所擦了屁股,一半用来写了我的名字。
当然,擦屁股这事他是决计不会说出去的。那时候人民日报在百姓们的心目中,是很神圣的。而且,那时候反革命罪,也还是存在的。要是让人知道他敢拿人民日报去擦屁股,就算你是天上的真神下凡。广大的劳苦大众也会把你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更何况,要是让老爹知道他是用擦屁股剩下的半张纸来写我的名字。估计轮不到广大的劳苦大众来动手,老爹就会让他挂在自己的老拳之下了。
“楼什么?”眼前的三个朱砂写就的字,除了那个楼字之外,老爹不认得俩。咽了口唾沫,老爹有些讪讪的问道。
“淼~说得是水势浩大的意思。我那徒儿五行缺水,老道索性就替他取名为淼淼了。这一下,水势够大了!”老道说完,很是得意的在那里拈着须。默默的期待着我老爹的赞美。
“楼喵喵?”老爹实在是不懂,为啥水势大跟喵喵又扯上了干系。只不过,虽然他真的不知道老道为啥会取这么一怪异的字作为我的名字,但是在他心里,还是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酒后,老爹带着7分醉意挥舞着那半张报纸来到老妈的面前交差。相比较老爹而言,老妈可是读过小学三年级的人物。对于淼淼这两个字,自然是明白它们的涵义。当下也就点头依了这个名字。从此,楼淼淼这三个字,就成为了伴随我一生的名字。当然,也有女同学会称呼我为楼喵喵。
多年以后我问老妈,当初怎么就同意了师傅收我为徒这件事,难道就不怕我被人给拐跑了?老妈来了一句神回复“你见过人贩子出手就是一块价值过万的玉佩么?”我终于懂了,原来老妈最终首肯了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师傅给我的那枚玉佩的功劳。同时也很佩服老妈,能够抵御住金钱的诱惑,没有把我脖子上的玉佩拿去换了钱花。毕竟那个年代,一万块钱的价值,远远超出了后来的十数万甚至数十万的价值!至于老妈是怎么知道这块玉佩的价值,嘿嘿,鱼有鱼路,虾有虾路罢了!
如果那个时候谁的手里有1万块钱,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将会是无与伦比的。万元户,在当时是衡量一个人是否成功的标尺。也幸亏老妈没有掉进钱眼里,如果她真的将那块玉佩给卖了,我也就失去了一个赖以保命的宝贝。最终,大家也就看不到这本小说。因为,很有可能我已经死去多年了。
第三章 劫数
“楼淼淼~老师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9年时间过去了,而我也从一个襁褓里的小婴孩儿,长成了现在这般清秀的模样。相貌清秀的后果有两个,一个是我很容易和女同学们打成一片。第二个么,我也很容易和男同学们扭打成一片!因为有了我的存在,那些鼻涕孩儿从此就和女同学们无缘了。所以,隔三差五的我就会被那些个男同学“招待”一顿。而我也秉承了老爹的教诲,那就是挨打要还手,挨骂得还嘴。打人专打脸,骂人专揭短!
“你自己说说,楼淼淼。这是这学期第几次和同学打架了?爹妈挣钱供你读书容易么?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呢?照你这个样子,以后还怎么成为建设四个现代化的人才?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我们的国家还怎么赶英超美?你太让老师失望了!”班主任老师一如既往的在那里苦口婆心着,似乎因为我打架的事情,阻碍了祖国建设四个现代化的进程。恍惚间,我居然深深感到了自己的罪大恶极。
“当然了,老师也调查过,事情也不能全都怪你。可是楼淼淼,就算是同学先动手,你也不能和他们对打呀?有问题可以找老师出面解决嘛。别人把你打坏了,你爹妈会伤心。你把别人打坏了,家里不得拿钱赔呀?”班主任老师嘴里训斥着我,却起身走到门后拿起她的洗脸盆和毛巾,打了一盆水来开始帮我擦洗着脏兮兮的小脸蛋。
“说吧,以后还打不打架了?”帮我把脸洗出了底色之后,班主任老师很严肃的点着桌面上的玻璃问我。
“我不主动找架打,朱老师!”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深蓝色的的确良小褂儿,我冲班主任朱老师鞠了一躬说道。在我看来,不主动惹事已经是个乖孩子了。可是这话听到朱老师的耳朵里,却是满满的桀骜不驯,目无师长。
“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放学之后把校门口的那几个字抄100遍,明天上学交给我!”朱老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伸出她那葱葱玉指,在我的脑门上死戳了几下。末了,扔出了她的杀手锏,罚抄!这回抄写的内容是团结紧张,严肃活泼,这八个字。这八个字,也是雕刻在我们学校门口的校训。
“好吧,那朱老师再见。”久经抄场的我,自然是不惧罚抄的。大不了回去之后削上4支铅笔,并成一排一路抄写下去罢了。100遍,实际上也就抄个20几遍就完工了。
“楼淼淼,老师这回又罚你什么了?”从班主任老师的办公室里一出来,没走几步我就被一个梳着两根小辫的鼻涕妞给拦住了。
鼻涕妞叫霍晶莹,是随爹妈从黑龙江那边过来借读的。每次问起她爹妈的事情,小丫头片子就顾左右而言他。以至于,一个学期快过去了。我对她的了解也仅限于知道她的名字,和她的家乡。除此之外,就是拖在鼻孔下方那两条晶莹透亮的鼻涕了。有时候我都在想,他爹妈给她取名字的依据,是不是打那两条鼻涕上得来的!要不然,怎么就取了晶莹这个名字呢?
“依然是罚抄,不然她还能罚我什么?”伸手弹了一下霍晶莹脑袋后头的小辫,我对她说道。
“没让你请家长?”鼻涕妞显然有些大失所望。瞪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哧溜一声将那两条鼻涕吸回了鼻孔里问我道。末了,还用舌头在嘴唇上舔了一下。
“什么味道?”我很好奇的多了一句嘴!
“咸的!”我得到了答案!
“好吧!”我很高山仰止的看着霍晶莹赞美着她。
和鼻涕妞一起回家是我每天必须经历的事情,因为霍爸爸就在我家隔壁租了一间十几个平方的小屋子落脚。说实在的,鼻涕妞不丑。甚至用现在的审美来看,还称得上是个美女。当然,这是现在我的想法。在当时我则是疏远着她,自认为是一个男子汉,不屑得天天跟一个鼻涕妞上下学。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当初自己的做法是有多么sb!
“好香啊,老妈你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走到了家门口,很不耐烦和霍晶莹道别之后。我嗅着从家里传出来的香味很是兴奋的大呼小叫着。
“咿?来客人了么?”推开房门将身上那个军绿色的小帆布书包随手扔到角落里,抬头看着端坐在饭桌旁边拈着须看着我微笑不已的老道问陪坐一旁的老爸道。
“乖徒儿,你我一晃九年未见了。”老道站起身来伸手轻抚着我的头顶说道。
“徒儿?”我瞅着一旁埋头只顾吸烟的老爸很是不解的问道。
“来,今日你我师徒相见,就把该补的礼数都补齐了吧!对着祖师画像三跪九叩之后,你就是我茅山一脉正式的弟子了。”老道从脚下的藤木箱子里摸出一副画像来随手挂在我家客厅的正中位置,拉着我的手说道。
“这都谁啊?真难看!”我看着画上那三个手拿拂尘,身穿一身麻黄道袍的货问身边的老道。
“休得放肆,此乃我茅山仙教三茅真君当面。祖师在上,劣徒出言无状,念其年幼无知,还望祖师莫要见怪!”老道闻言立马跪在画像前,连连祷告起来。连带着我,也被他死死的拉住按倒在地,掐着脖子“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响头方才作罢。
“三毛?”我被老道掐着脖子跪在地上,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前几日才看过的一本连环画来。那里面的主角,貌似就是叫这个名字。而且,头顶上也确实只有三根毛。
“罪过,大罪过,我茅六方犯下了什么罪业,居然收了你这逆子为徒。三茅真君乃我茅山派开山祖师,当中为大茅君茅盈,左手边为中茅君茅固,右手边为三茅君茅衷。你这逆子要是再敢胡言乱语,引来祖师的怪罪,老道纵有通天的道行,也救你不得!”老道拧着我的耳朵在那里恶狠狠的训斥着,丝毫不顾忌我那颇有勇武的老爹正在一旁握拳虎视眈眈。
“那个道长啊,我们楼家就这么一颗独苗。还指着他将来为我们老楼家传宗接代呢!要不,我看收徒这事就算了吧。我估计当年道长你也是随口那么一说,其实我们家这么些年也没把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