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晚了,今晚的夜景都让云儿给遮住了,看来千青小姐是想瞧也瞧不见,不如等改夜让四爷陪着小姐,岂不更有一番滋味。你说是吗,千青小姐?”
咬着粉唇,千青的脸上突红突白突紫的,变化万千。
“当然不是!”千青索性将包里提到前头,让他瞧个仔细。“我本来就不是要赏月,你又何必装傻。”
奉守本来静如潭水的双眸突倏一敛。。“千青小姐明日就是你和四爷成婚的日子,莫要让两家人与你自己处于难堪。”是警告也是劝说,他清楚又如何?明天即是千青小姐同四爷成亲之日,说什么他都不允许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包括千青小姐自身的原因,都不许。
挺直背脊,奉守瞳孔缩了又放,若不是他偶过书房,耳闻千青小姐与二位爷儿们的争执,他还以为千青小姐对四爷是有心的。好在,他听到了早一步来这里守候在这里,才能及时拦住千青小姐。否则,明儿个一早,婚礼上新娘失了踪,南宫家声誉受到影响尚小,受到最大伤害的是四爷。
哼。千青嘲弄不己扯了扯唇,斜视不肯退一步的奉守。难堪,现在他不就给她难堪了吗?
三更半夜不睡觉守在这边,明摆着就是来抓她的包,这还不叫给她难堪,那叫什么?
“该是千青说,奉管事你莫要给自己难堪才是吧!”当她是什么都看不清吗?当她眼真瞎了吗?
“请千青小姐回房歇着,明儿一早喜娘就会到府里陪同小姐梳妆打扮。”脸皮都不抖一下,奉守伸手一请。
“我若不呢?”难不成他真有胆敢冒犯她?
“那奉守只好对不住小姐,“亲自”请小姐入房了。”挺着身子挡住她的去处,强硬得不容她有第二种选择。
“好个忠心的奴才!”斜嘴一嗤,语气冷嘲。“忠心得令我都忍不住为你感到可悲。”轻抚颊边的青丝,似不经意般地道。“亦令我对你感到同情。”
同情!!
他半合眼,黑沉的双眸平稳无涛。
“不过同情归同情,你若再阻拦我就别怪我翻脸了。”
“千青小姐,请回房。”仍是这一句。
“你非要这般固执?”随着眼前的人的步伐的靠近,她的手被钳住,一丝的痛楚毫不留情袭上腕上。啧,看不出这奉管事的身形看似薄弱,力道倒不小,这腕上少不了会留下几道青痕了。
不过,这就能挡得了她的去路,断了她的遇婚的想法吗?
哼,太过天真!!
突倏轻笑出声,银铃的笑声甚是轻快愉悦,毫不为她所处的困境所扰,笑后突语;“不知道南宫四爷有断袖之癖之事,若是教姨娘和姨父知道,这亲事还否成行?”
手环间的大掌倏地一松,她仍是笑得可人,挥开奉守的手,毫不在乎自己所说之语已带来何种震撼。“你说呢?奉管事,这亲事是会成亦或是不会成呢?”
娇语而问,千青满意地见着那个一向镇静的奉守终于变了脸色,不复冷静。
他慌,她反静。
他乱了思绪,她脑里却清晰算计。
僵化的空气唯闻两个的呼气声,许久,隐没在夜色之中的奉守,才吐出二个字。
“不会!”
“哦,这么确信?”她不怀好意地一睨。“你当真就这么确定这事一传出,这亲事真会如你所愿,所想的那般顺利?!你说,若我在姨娘那边耳语几句,跟我爹娘道此委屈,他们真的不会没有半点怀疑,半点疑问?”
奉守僵着双肩,死瞪着她。
只因她和他都心知肚明,就算不全信但也会生疑,一旦生疑就会起变化,而这变化会是怎样的变化,或是她所乐见而奉守所不乐见的。
“千青小姐,四爷一心有你。”久久,他才索然吐出这么一句。
他并不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斥离四爷的身边,他只怕会害四爷失去他命中的伴侣。
“呵,可笑,你哪眼看到他一心有我!”扬起的声调,在在显示千青对此话的不屑。
冷眼睇着眼前的奉守,她笑,笑他;她再笑,还是笑他;再笑,仍是笑他。
笑他眼茫,笑他精明被掩,笑他心眼被遮。
看不清自己的主子,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一味懵从,愚也,蠢也。
“为了这么一个主子,卖心卖命,值得吗?”
南宫四爷,不愧是南宫四爷,一身的病痛不仅让南宫家上上下下为其劳心劳力,还骗得了这么一个忠贞不二的奴才,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呀,教她打心底佩服,佩服!
“值!”唇角扬起,他从不认为不值。
“你值我可不值。为一个表里不一的男人断送我一生的幸福,这不是我千青会做出事,所以让开,别逼我让大家都难看。”一瞬间变了脸,千青已没了心思与他周旋。夜已入四更,再拖天就亮了,再要走就不易。
“让开!!”她沉声一斥,竟使奉守阻拦的身子动弹不得,让千青从容由他身边穿越而址,扬长而去。
脚如千金重,奉守尚未由适才受到的压力回神,兀自粗喘着气。
“奉守。”秋夜之下,极小极小的叹息由不远处的树下而来,那声音如雷般击中奉守,扭头,四爷的身影近在眼前。
“……四爷!”他!!!“你……”你何时在这里?他问不出来,也不敢问。身子迅速地往门口奔去,千青小姐,他得去拦下她……
“奉守,让她走。”
“四爷!!!”他失控忘了控制音量,尖锐的噪音划破自己的耳膜,划破寂静的夜。
而此同时,墨夜之中,千青小姐的身影难以复见。
房内,灯火摇晃,突暗突明,就如同映照在地面上的影子般,欲灭又欲息。
“四爷,你……”他疑惑,在看到四爷的微跷的眼尾后有些明了,四爷自始自终都站在那边,听着他和千青小姐的对话,看着千青小姐离去,不阻不拦。
“奉守,四爷该感谢你替四爷做了件舒心的事。”
“为什么!”终忍不住问。“四爷,你明明喜欢千青小姐,为什么放她走!”他不该如此不顾主仆对四爷大声吼问,可是,他就是不明白,不明白以四爷的脾性怎么会不问不做地任由自个儿喜欢的人弃离明晨的婚宴。
“奉守,在你眼中,四爷喜欢的当真是千青那丫头吗?!”他走近,笑问。
他微退,张口欲说:是!可不知道怎么地,话硬哽在喉中说不出来,心里倏地糊成一片,一瞬间奉守突然怀疑自己的认知是否有错。否则,他平时怎会看不出四爷提到千青时,眼中不但没有情愫,倒只有嘲笑。
四爷颀长的身子靠近奉守,长指划过他微白的脸,那无言的暖昧、亲昵,还有自身体里窜起的异样,让奉守下意识就要退。
感觉,好像继续让四爷摸着,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四爷也不拦,只是直直射入他的双目之中,却教他的躲避显得乏力。
“什么时候,那个精明的奉守被蒙敝住了,又是什么时候,那个懂四爷的奉守看不清四爷的心了。”四爷收回手落坐于椅子之上,偏首笑看奉守由怔至微愕。
四爷竟同千青小姐说出的话相合,难道,他真的不懂四爷的心在想什么了吗?难道,自己真的错看了什么,误会了什么吗?
“娶!”
“呃!”
挑挑眉头,静候他的下话,四爷倒好奇听听奉守还想说什么!
“四爷说要娶千青小姐的!”奉守猛抬头,揭开平静的表面将愤怒表现在脸上。奉守感到自己被戏弄了,被四爷,被千青小姐他们弄得糊涂。
不是千青小姐自个儿说要嫁四爷的吗?
不是四爷自己说要娶千青小姐,不是吗?
“奉守,你确定四爷有说过这句话吗!”他反问。
“从头至今说我要娶千青的,是大哥,是你,是爹娘,是千青。”拿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热茶。“可从没由四爷口中说出过!”四爷唇角狡黠一扬,如今,他是半点帐都不认。
脑里在闪过许多许多的对话,许多许多的景象,奉守的脸色瞬间呈现空白。
四爷,并没有说过,说过半句他要娶千青小姐的话!
“……有。”
他不信地喃喃。“有,四爷说过。”紧紧捉住脑中唯一的清明,他固执不放。
“哦。”那可真令人诧异了。“四爷什么时候说过。”
“那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哪日?何时,何处,四爷又是如何说!”
“半月之前,午时后,南宫家后院的假山之前,奉守曾说:在想四爷与千青小姐的孩儿会像四爷抑或是千青小姐?四爷您回的是:在您的身边看着,等千青的孩子生出来后,奉守就知道到底是像四爷或像千青。”
“就这话?”
“这就已经足够证明四爷确有要娶千青小姐。”
“可四爷只听出,四爷是让你看会像谁;而不是说要娶?!”这二个意意相差甚远喔。奉守双目一瞪,不觉一恼,哪里听不出四爷在玩文字游戏,可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来反驳四爷,到现在他才知道,四爷从头至尾都在算计这亲事,他井非真心要成亲。
可是,为什么!四爷为他费了那么多苦心算计这门亲事!
打五年前那天起,从听到千青这个名字由四爷口中吐出那刻,他就确定,也深信四爷对于千青小姐确有一番不一般的情愫。可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却与他所认知的相左。
“因为四爷喜欢的并非千青,而千青喜欢的也并非我,她心中早有所属,至于为什么算计这门假亲事,原因,奉守你当真不知道!”他侃问。
不知不觉中,奉守将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而四爷的回答更是坦白,司马之心昭然而露,半点不瞒。
四爷一向微眯的凤眸挑得老高,里面闪烁的异样更是令奉守心中一惊。
砰砰砰砰。
心脏眺动得剧烈,面对四爷滚烫的目光,奉守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奉守,过来。”指节分明的手指一勾,奉守后退的步伐顿停,往四爷这边走去,待坐定后才幡然醒悟,想坐起时手已被四爷拉住,完全被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奉守,想去哪儿!。”
“回房。”面无表情,他听到自己咕哝出两个字。
“天已过四更,眼看已快天明,横竖也睡不着了,不如陪四爷坐下聊聊。”他双目的光彩更胜以往。
“我累了,四爷。”人累,心累。
“可四爷不累,奉守,你忍心让四爷孤坐天明。”他在扮孤独,奉守知道,可是心却不任理智所左,他终是允了。
“四爷,您想聊什么!”受不了窒闷的气氛,奉守打破了沉默。
若再不开口,他的心定教四爷的打量而不堪负重而停止跳动。
“聊什么呀!伤脑筋,一时半刻四爷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不如咱们来说说搁在你心中的那“根”刺吧!”
心,咯磴一声,紧缩了起来,空气也单薄得令人难以喘气。
“奉守不懂四爷的话,奉守心中何来有“刺”。”脸皮微抽,打死不认。
“当真没有!“问得不轻不淡。
“没……”他迟疑。
“奉守,你曾发过誓不会在四爷面前说半句假话!”
奉守合嘴,眉宇紧锁。
扫过奉守极力掩饰情绪的神色,四爷颇为伤脑筋地摇摇首。“奉守,你这人干好万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口是心非、爱逞强又固执。明明该气四爷却又强抑自己不能气不能恼,明明有话想问四爷,却硬给自己套上一个主仆之分,强迫自己不闻不问,就是这点才让四爷不得不舍下你。”
他话说得宠溺,说得隐晦,让奉守那掩在平静下的脸皮也不禁—僵。
“四爷!”
低声一唤,四爷仍是自顾自地说,一点也不管他想不想谈。
“奉守,你说得对,五年前就算没发生那件事,四爷也早盘算好要把你丢下,让你不会再顾忌到四爷这孱弱的身子,去开展属于自己的天地……”
那件事是哪件!
来不及抓住脑里的疑问,听到四爷承认要把自己抛下的事,奉守不由咬紧牙关,深藏在心中的多年恼、不甘、埋怨一一浮上心头,埋没了那丝疑问。
四爷,承认了!!
承认,他抛下他!
“你肯定是这么认为的吧,认为四爷是因为你难掩的才能才将你抛下的。”奉守心里想些什么,怨些什么,四爷哪会不知、不了。奉守虽然愿意再回来他身边侍候,对于五年前的事不问不说,可是心里到底还是对五年前他弃下他而有疙瘩,始终不能忘怀。
难道不是吗?
奉守嘲讽地扬扬唇角,带了点挑衅和不满迎上四爷。
四爷凤眼因为笑而眯成一条细缝。“迟钝的奉守,跟了四爷这么久,你认为四爷若想要一个人做什么,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