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
“天晚了,怎么还不睡。”依然关怀备至,完全不见白天时听到自己平添了一个未婚妻时的冰冷。
“不累,等四爷。”
“是吗?”似疑问又似随口应和。“四爷倒是累了。”扭着脖子,酸得很。
熟练地褪下四爷的外衫,打理好床铺。“那四爷早点歇息吧。”
“奉守。”回首,四爷晶亮的眸子一闪一闪的。“你希望四爷成亲吗?”含着浓浓的笑意,四爷的语气完全听不出有任何的不悦。
“……”迟缓了一会几,他坚定地说。“是。”成家立业,儿孙满堂,奉守几乎可以想象到四爷老来膝下子孙相待,他笑看四爷贻孙而乐的模样。
“是吗?”定定地,四爷以一种要看透奉守的眼神瞧着他。
许久,眼尾微微翘起,眯成一线的眼睛盖住四爷所有的诡思。
“你也回去歇着吧,晚了。”
“是,四爷!”袖下的指尖动了动,一袭冰冷瞬间染上那指尖。
这是四爷回来后第一次开口要他回房,以往他想走时,四爷永远在嘴边挂着一句,没有奉守他睡不着。然后软硬兼施,要他有房归不得。
那么现在四爷终于肯放他回房了,是不是代表着,四爷已经不再……需要他。
望着半合眠的四爷,他牵动着唇角,扯开一抹极微小的弧度,隐在阴影后面,让人看不清,那是喜多一点还是苦多一点,又或者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或许,四爷真的是不需要他了,他需要的是一个共渡一生的伴侣。
而那个人已经出现了,她就是千青小姐。
太阳刚上枝头,南宫家的仆人就热热腾腾,穿梭在南宫家各个角落。
揪着眉头,奉守从四爷房里走出来,四处梭巡着四爷。
今儿个一早,一夜无眠的他就打好清水,静候四爷,等了许久都不见房门开启,疑惑推门一看,房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四爷是去哪儿了?
西厢的各个角落都不见四爷身影,本猜想四爷或许在书房,可在书房里既不见四爷亦不见时常在里面忙碌的爷儿们,就连仆人们都难见一个。
“怎么回事!其它的人都去哪儿了?”眼尖拉住从身边直往大门口而去的丫环。这天已不早,不见半个仆人做事忙碌,是出什么事了!
“回奉管事,他们都去大门口迎接大老爷和夫人们了。”
这可奇了,老爷和四个夫人们往常没玩个一年半载是不回来是见着人影,这回才外出个把月就回来了?
瞪着丫环的后脑勺,奉守缓下心中不解,跟着走出去一看究竟。
大厅里,奴仆来来去去,端茶侍候的。
“千青真是越来越标致,越来越惹人疼爱了。”疼惜地摸了摸侄女的发丝,疼爱她的乖巧,赞许她出落得动人。
“是呀,大姐。”其它夫人们附合着。
又是掐腰又是捏脸的,几个夫人将千青围得连缝都不放过,那一眼一语非把她给瞧透说羞不可。
“姨娘。”红着脸,忙向上座的大夫人娇嗔呼救。
“你们瞧瞧,红着张粉脸,双眼水汪汪的,是要惹咱们疼呢?还是要惹别人怜爱呢?呵呵。”眼神流转,夫人们是越见越心喜、满意,越笑越暧昧。
“姨娘,你们……”咬着粉唇,蹬脚抗议。
“二娘三娘四娘,你们就饶过千青吧!”晾在一旁许久看成的四爷,如他们所愿出声护花。
“哟,小四,你这是心疼了呢?还是在怪姨娘们欺负千青了呢?”吊高细眼的三夫人,佯怒而问。
瞧瞧这小四,现在长得这般俊,身健力壮实,看在她这个三娘心里,可真是又怒又喜。怒的是疼了十来年的病娃子失踪了好几年,没声没息的,是好是坏都没有让她们有个底,压根不把她们这些姨娘的担忧放在心里;喜的是,疼爱的病娃子,终于不需再为病痛所苦,能像个正常的孩子,更能娶妻了,这让她们做娘的怎么不高兴,怎么不替他欣喜,
千青这孩子长得灵又俏,配上小四,不只亲上加亲,让她们这些做娘的也放心。
“怎会呢,三娘。”放低架子,四爷道了个自己的不是,才让难缠的三娘肯松口,可接踵而来的又是三姑六婆的疲劳轰炸。
“呵呵,大姐,你瞧瞧这二个娃儿,多般配呀!”眯眼打哈哈的二夫人贼兮一笑,利眼含着满意。
“就是说呀。”其它三位夫人们附合得可快极了。
“可不是,大姐,看咱们家小四对这千青看似也有意,既然郎有情妹有意,何不成一对。”
“对对对。咱们这次回来,不就是为这事,呃。”老早就收到大爷通知的夫人们,终于懈了口。
始终坐在上座,雍容华贵的大姐摆摆手,示意姐妹们安静下来,方向一旁的四爷开口。“小四,你怎么说?”虽然大少已经告明他们这些长辈,说小四已和千青订下亲事,小四也并无反对之意。但那毕竟是大少自个儿说的话,成亲不比儿戏,她还是得听听小四的想法,再做打算。
“婚姻大事当由父母做主。”
看似顺从的话,却让大娘觉得有问题。
小四这孩子虽然自小体弱,但性子却烈,极有自己的主张,这顺从二个字可从不与他搭边。如今这般回答,反倒令人颇觉不对。
“那么待我同老爷谈过话后,再正式向千青的爹娘提亲,至于婚期,小四你认为何时合适。”试探一问。
“大娘,你同爹做主就可。”仍是将决定打回大娘的手头之上。而此话一出,垂立旁的千青的粉脸更显娇红,红得过于娇艳,以至于无人见得到那娇羞底下掩藏着暗沉,那眉底间明显的厌恶。
“那好,那事情就这么订下了。”
轻咬粉唇。订下?!怎么就没人间她,她要不要,愿不愿意订下。千青垂首掩去眼中的不满和不愿,满腔的牢骚不敢在此时爆发出来,只能佯装羞怯。
“全凭大娘做主。”眼尾飘向一旁垂首的人儿身上,再飘回劲自高兴的大娘们身上,那反差可真大呀。
将千青握拳微颤和不太甘愿的模样全瞧在眼里的四爷,嘴角弯起恶意的嘲弄。
这戏,可是越演越有趣了。
而他这戏中人,也玩得越来越愉悦。
屋外,本欲同其它人一起踏入的人,脸色一僵,缩回抬起的脚,顿觉屋里那欢乐气氛不宜他的加入,往来回路走去。
四爷终要与千青小姐成亲了,终于……
眼尖的睨到那抹退缩的身影,四爷嘴角冷淡的笑添了丝的温意,眼角微微地往上跷起。
时近午时,经过一早的“盘问”,大娘同爹的闭门“商量”,在正式宣布了他和千青的婚事后,终于能分开身的四爷,远远的,便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坐在那草丛上,望着近处的假山流水发愣。
“奉守。”他出声唤他,却没有得到预料之中的回应。奉守仍是盘腿坐着,兀自出神云游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奉守。”他走近,跟着同他一般蹲坐在他身旁。“奉守,想什么。”一脸的迷惘,不知所措的模样,看得人心都拧痛了。
“想四爷……”张开微干涩的唇瓣,他缓慢地说。
“哦。”这么坦白。伸手,欲挑起那垂落在奉守颊边的落发,在奉守下一句出口后,又缩回。
“想四爷同千青小姐的婚礼会多么热闹,多么令人艳羡。”那场景定比大爷成亲时,更为的盛大,热闹。转头,与四爷双目相对,奉守的眼里满是认真。“想四爷同千青小姐以后生出的娃儿,是像千青小姐般美丽的小小姐?还是像四爷般聪明的小小少爷?或者两者都像!”那时会有许多许多多像四爷的少爷、小姐们在这偌大的南宫家里嘻笑吵闹着。
“你就是在想这个?!”啧,倒是自己多想,自做多情了。
“是。”
“那四爷告诉你,不用想了。”敛起笑,四爷认真地说,引来奉守的侧目。“与其想,不如待在四爷身边看,等千青的孩子生出来后,你不就知道了到底像四爷或像千青。”呵,抑或者谁都不像。
“是呀。”缩放的瞳孔闪过了然,看不就知道了,经四爷这么一说,奉守觉得自己的想确实可笑,真是可笑得很哪……
“走吧,爹同大娘已经要人上京同千青爹娘提亲,婚期很快就会订下来,到时,可得劳你忙了。”
“……”婚期,要订下了是吗!!眸里映出一脸满足的四爷,奉守心也跟着高兴起来。真的是很少见到四爷在品茶之外,能有如此满足的模样。
“是,四爷。”至于心中的那股不舒服感,兴许是为了四爷身边将不再只有他而觉得失落吧,只是如此,没有其它。
没有……其它!!
跟着四爷身后的步伐,沉重却也坚定不移。
第九章
南宫四爷与京城许家千金的婚事经过半月的拖磨,终于在许家老爷与夫人们到来后,在八月初定了婚期,婚期在八月十日。
“大哥,三哥,这亲事我不认,当初咱们可不是这么说的,是你们说这是假装,现在要我同他成亲,三个字:办不到。”微阳有微敞的窗口斜射入书房内,照出对峙的三人冷峻神色和飘动的不安。
面对无动于衷的二人,千青难以维持住大家闺秀的样貌,蹬着脚显现出娇纵和愤怒。
眼看婚期已至,她若再不出声,这假就成了真,到时她想再翻盘说什么都来不及。
她说什么也不要嫁给四哥,光想她都觉得寒毛直起,冷汗直流。若真嫁给他,那可是一生一世的痛苦,怎么摆脱也摆脱不掉的痛苦。
不,说什么她都不愿。
“不要,”
大爷的声音并无太多的波动,却自有一番迫人的威严。“由不得你。”既然小四都肯低头愿意娶千青,他说什么都不许有人破坏这场亲事,就是千青也不许。
“大哥,你你,你要反悔……”
抖颤着纤指,怒得千青难以成句。她万万想不到他会翻脸不认人,陷她于火海不顾。
他明明知道订婚之事的真相,是他、三哥和她设计出来的一场戏,竟然还任由姨娘他们搅和让这假婚事成了真。先别说她心中早已有人,但说她一见四哥就恨得牙痒痒这点,着婚事就不该成。
“反悔又如何。”
为了能让小四回到正途,就算要让他做小人他也甘愿。“这亲你是定要结,乖乖等婚期到来,作好你的四少夫人的位子。知道了吗,千青?”一字一句,不含火,音不吊高,说得清楚,更撕破了大家的脸。
揪着袖口,菱唇紧闭,千青眼里闪烁的除了不满还是不满。
不许她反悔?!
混帐!!
早知道这家子的人除了姨娘、二哥外没有一个好人;早知道这家子的人都好诈得不可信,为什么她会为了出小时的一口气,为了整四哥而答应跟他们合演这假未婚妻的戏,是她蠢,是她笨,是她白痴。
“千青,事已至此,你再计较也是枉然,安心地嫁给小四吧!”三爷眼帘沉重,亦无半点喜色,倒是担忧添了不少。只是他苦婆良心的话,似乎是劝不了杏眸冒火的千青。
看来,这家是不得安宁了。
唉……
一日两日三日,风吹起冷霄,无渐转冷,不复暖意。
南宫家的大宅上吊起了大红大红的喜灯笼,贴上滚红烫金的门联,挂上彩带,整个府里府外热热腾腾,喜气洋洋。
亲事,己成定局。
明日,就是成婚之日。
是夜,天昏暗,星星零星闪烁,微照出地上偷偷摸摸的人儿。
揪着打包多日的包里,千青趁着半夜人早已眠,愉偷溜往南宫家后门,想在天亮之前远离这是非之地。
哼,要她嫁给那个狐狸,甭想。
不许她拒婚,她逃婚,总可以吧!
“千青小姐。”
不高不低的男声回荡在静寂的暗夜之中。
“哧。”愉愉摸摸的人儿微微一吓,定眼一看,方才缓下心神。“是你,奉守。”这夜都入三更,狗不吠,人不醒的时刻,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该入梦会周公了吗?“天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着。”这天晚,夜深,眼茫,他应该不至于看到不该看出“东西”吧?手里的东西,慢慢地移到身后。
“谢过小姐的关心。奉守一向晚睡,倒是千青小姐……”态度极为谦恭。“这么晚拿着包袱,可是做赏景之用?”
拧了拧身后的小包袱,千青凝着张粉脸。前头的脸色变都没变,话倒说得挺婉转不让她没面子,那怎不会更婉转一点当做瞧不见,对她,对他,不都是—件好事,又何必拆穿呢?讨厌,真令人讨厌,就同他的主子一样令人讨厌。
“天晚了,今晚的夜景都让云儿给遮住了,看来千青小姐是想瞧也瞧不见,不如等改夜让四爷陪着小姐,岂不更有一番滋味。你说是吗,千青小姐?”
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