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了!”俞寒心见状,便如一个小孩子一般惊呼起来;满脸的天真活泼,与原来那般冷冰冰的古井无波早已不同。
待得火焰旺了,唐龙炎便捡起几根有枝杈的树枝,用天绝剑稍稍修理了一下,搭成了一个简易的晾衣架,这才向寒心说到:“俞姑娘,你就将身上的湿衣脱了晾在这里吧,和衣烤很难干,而且身上粘着也难受。你……现在可否转过身去,我将衣物挡在前面,并无其他居心,请俞姑娘放心。”在关键问题上,唐龙炎不敢马虎,做起事来一板一眼。
俞寒心眨眼望了望他,见他依旧没有想起她的芳名,依旧用着俞姑娘的称呼,不免微微有些失望,但也不好点破,便叹了口气,吐了吐丁香小舌,强笑道:“谁要看看你啊。”说着便转过身子。唐龙炎微微叹了口气,解下外套,搭在晾衣架上,算是当做她换衣遮挡的屏风。
俞寒心听得悉悉索索的一阵声响,心中小鹿乱撞。这人坏死了,随随便便在我身后脱衣物。却哪里知道唐龙炎此时也是心中忐忑,面红过耳。
待得唐龙炎将长衫晾在树枝上,便对着衣衫后面的身影道:“俞姑娘,你现在可以将衣物脱下烘烤了,在下这就出去走走。”
却听衣衫后面那人兀自没有回答,只有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唐龙炎也未多想,转身走出山洞。
待得走出几步,忽觉那娇柔的身躯一颤,悠扬轻盈的声音带着点点忧伤,缓缓传来:“六年前,岭南桃花一片,盛世华美。”
唐龙炎心头一震,脑海中一片混乱,但脚步已然挪不开半步。
那少女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空寂孤独之感依旧:“我随父母南下观花,怎奈半路耽搁,待得来到一座小山前,也已然过了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季节。我虽天性冷淡,却也是少女心怀,喜爱那飞雪漫天若风吐,山花满地似蝶舞。”说着说着,她声音虽尚有悲苦之感,但嘴角已勾起一弯浅浅的笑意。
唐龙炎缓缓转过头来,欲言又止,当下只能用头靠在山洞的石壁上,一言不发,沉默不语。
“也不知是不是上苍赐予的缘分,一位懵懂少年,一句话,一个行动,让我就此深深的记住了他。他说山花烂漫,不及你这弱水一瓢,万紫千红,不如你那嫣然一笑。我从来都不爱笑,无论父母怎么责骂我,我都不喜欢笑,但他说话时眼中诚恳,语气真诚,让我不禁莞尔一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会笑得很开心。”说道此处,泪水已然经不住记忆决堤的倾泻,缓缓从那水晶片眸中盈盈落下。
“喜欢看他不服气我说他比我矮的郁闷,喜欢听他诉说他在山上的奇妙事迹,喜欢他对我说要带我见满山桃花的一脸执着,喜欢他用衣服为我遮风挡雨时的温馨细腻,喜欢他拍着胸膛对我说他就是男子汉的老气横秋,更喜欢他不顾一切保护我时的坚韧决绝。不知道为什么,每接近他一分,我的心就暖一分,直到那天在太液湖畔,那份熟悉的感觉再度升温,华山顶峰,我虽尚不明他就是往日的他,但依然有七分肯定,也只有他,才敢那般奋不顾身,但看到他右手背上那道十字伤痕,我才敢万分肯定,这才将寒冰玉拿出来铤而走险,只是他现在依然不清楚在他面前的人到底是谁。”俞寒心说道此处,已然泪流满面,默默的对着那一堆火焰,不再言语。
“六年前,山花一片,娘笑说会有佳人来访。数月后,数人姗姗来迟,虽是桃花已谢,但却有人做伴。”唐龙炎见她不再言语,便把这段隐藏在内心深处久久不曾言语的回忆慢慢启封。
“那年满山桃花已谢,我却没有一丝悲伤,只是感谢那山花送来了一位和我吵吵闹闹的玩伴。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这便是我见到她第一眼的印象。娘亲说娇客难至,让我好好待她,我哪里懂得什么待客之道,便带着她上山玩耍,说说这山间趣事,谈谈我当年的人生理想。只是她看到满山桃花已谢,眼中大有忧伤之色,我不忍她那般伤感,便道桃花再美也不及你容颜半分,你若爱这山花,来年春天再来这里即可。只是山花再美,总有开时,美人若离,何日再见?”
“她听着我那一句接一句的承诺,心情转好,但随即又淘气般的拿我的身高说事,我当时定然满脸无奈,非得记录下当时的身高,好让她知道我今后可以长的很高很高。于是在山上的一棵榕树下,有了我们俩的身高的记忆。于是,也有了我手上的这道痕迹。”说道此处,唐龙炎缓缓抬起右手,那道伤痕月牙弯弯,横竖勾勒出一个十字形,似乎正对着他展露一段历史。
“第二年不知缘故,桃花未开,桃树一一败落,我心中忐忑,因为今年承诺恐怕是无法履行了,于是我暗自培养采栽树苗,在我们相约的榕树旁种植桃树,期待来年佳人再现。那一年,那棵榕树上,便有多了一道痕迹。就这般三年过去了,榕树旁的桃花年年盛开,更比当年满山怒放,只可惜我想见到的人,终究是没有出现。当年你走的时候告诉我,你曾诺的一树桃花,我愿意等。在那个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为你摇一树桃花,让你若临花海,若一树不够,那我就摇下满园桃花,助你偏偏起舞。六年来,榕树上的划痕已经增添到了八条,原本荒芜的林子已是满园桃树,只是桃花尚且笑春风,人面早已不知处。”
“我一路走来,告诉自己想见佳人,不过只是赴当年约,其实内心深处的想法,恐怕连我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那日太液湖畔,那位少女是如此的相似,我却不敢上前相认,怕她早已不认识我,破碎了我心中的梦。我淡淡而来,只能选择淡淡而去,心想若是缘浅,何以情深,故只能自嘲的一笑,不想去想此事,但心中却始终放不下她。华山之巅,那份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不得不奋不顾身为红颜,纵然她不认识我,纵然我认错了人,但是我做过的事,我不后悔。”
说道此处,唐龙炎终于忍受不住,轻声问道:“寒心妹妹,你能原谅我的迟疑么?”
俞寒心听到那句久违的称呼,心中已满是甜蜜,当下便从唐龙炎的衣服后面奔了出来,紧紧的抱着唐龙炎,口中泣道:“龙炎哥哥,我知道你心中有我,只是我怕,我怕你再也不要我了,我怕你再也想不起你的承诺,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唐龙炎心中温馨,当下也紧紧的抱着俞寒心,口中笑道:“我当然不能忘记你,你还答应过要做我妻子的,你的龙炎哥哥再怎么健忘,也不会忘记自己的妻子。”
当下月色初临,华美的柔光静静的铺洒在幽幽山谷间,淡雅迷人,而山洞中的风情,则要比这幽幽山谷间更加柔丝千摆,万古含情!
第二十四章 洞中遇险
唐龙炎见她几度落泪,自然是心疼不已,但此时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当即只能拍了拍她的后背,忽感双手触及之处还是湿湿的,方才想起她还未将衣物烘烤,当下赶忙扶起俞寒心,面色微红道:“寒心妹妹,我……我出去走走,找些食物回来充饥,你把衣物晾着烘烤一下吧,湿的穿在身上难受。”说罢双手依旧紧紧握了握她那双因为寒冷和激动而略微有些发抖的小手,笑道:“去吧,我保证不偷看。”
俞寒心俏脸一红,心中又羞又喜,脉脉的望了唐龙炎一眼,细细的“嗯”了一声,乖乖的退回了唐龙炎的长衫后面。
唐龙炎见状,知道自己再不出去待会的状况会更为尴尬,便转身提起天绝剑,走出了山洞,寻找些吃的。他自幼在山上野惯了,父母在其小时候还会稍稍管教严厉,等他十二岁上,附近半个时辰内他能到的地方他们基本都不理会,是以唐龙炎的野外生存技能不弱,识别野果的能力或许因地制宜,有些差距,但捕鱼打猎的技巧还是有的。
他先在附近找了些野果,然后便在山洞附近的小溪里捕鱼。他担心周围有野兽出没,是以不敢距离那山洞太远。或许是得山间泉水的滋润,那小溪中的鱼虽然不大,但胜在体肥肉嫩,不多时,便有七八条三四指宽的鲫鱼入账。每人四条,少了些,还是多打几条吧。唐龙炎望着还在岸上跳动的鲫鱼,心中一叹,山谷夜间虽有皎洁月色,但依旧不是很亮堂,是以他捕鱼的效率不高,加上鱼叉是临时用树枝随意削割而成的,工具不称手,自然也是事倍功半。
他正打量这那潺潺流水,忽然听得洞中传来一声尖叫,唐龙炎心中一惊,立即拿起天绝剑,飞身入洞。
待得唐龙炎进入洞中,便看到一条两尺来长的蛇,正对着俞寒心吐着信子,而在他的外衣后面,一个人影正瑟瑟发抖。那蛇身上斑纹五彩斑斓,一见便知含有剧毒。“蛇洞?这里竟然会有蛇!”唐龙炎心中一紧,无奈有自己的衣衫挡着,不能对着俞寒心使眼色,于是他便凝神不动,只是紧紧盯着那条蛇。
那蛇似乎没有在意唐龙炎的到来,毕竟最近的猎物近在咫尺,没理由舍近求远。过不多时,那条蛇估计按捺不住了,但见它身子慢慢弯曲,迅速向前扑去,张开的嘴中两颗长长的毒牙已经对准了俞寒心。
唐龙炎一见那蛇身子弯曲,便知它立即要有动静,当下手持天绝而上,朝俞寒心那个方向扑去。
待那蛇即将咬住寒心之时,唐龙炎已然赶到,右手天绝剑挥出,将那蛇拦腰斩断。左手顺势将寒心抱起,向后翻滚。
唐龙炎见那蛇挣扎了几下,便没了性命,当下才略略送了口气,朝怀中的寒心望去,口中问道:“寒心妹妹,没吓着吧。”
这一望之下,唐龙炎差点魂飞魄散,呼吸困难,但见俞寒心此时尚未将衣物穿好,全身上下只剩亵衣护体,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双手触及之处有如上好的绸缎一般柔软细腻,如此肌肤相亲,身上感觉到丝丝热气从她的娇躯上传来,阵阵少女的体香直入鼻中,让人如登仙境,身在梦中。
苍天可见啊,我绝对没有一丝邪念。唐龙炎屏住呼吸,心中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想归想,他倒不愿多占俞寒心的便宜,便将头撇到一边,放开双手,不知所措,颤声道:“寒……寒心妹妹,你快将衣服穿好,别着凉了。”
俞寒心心情未定,尚在他怀着瑟瑟发抖,听到他的话,忽然想起自己尚未穿衣,当下又是“啊”的一声尖叫,从唐龙炎的怀中一跃而起,迅速躲到唐龙炎晾着的衣服后面。
唐龙炎细辨声音,但觉她在嘤嘤哭泣,当下心中惭愧,虽然今后确定是要娶她过门,但现在为时尚早,况且尚未征得她父母的同意,这一下,岂不是将她的名誉都毁去了,当下长叹一声,道:“寒心妹妹,方才是我的不是,方才我们那般样子,侮辱了你的清白,现四下无人,你若心中含恨,也得忍忍,待我送你上山,再由你处置。万不要哭伤了身子。”
二人隔衣相对,良久无言,唐龙炎见她没有反应,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只听那边娇柔的声音再度响起:“龙炎哥哥别多想,我没有怪你,你三番五次不顾自己的性命救我,难道我就不知好歹?你待我好,我心里明白。”心中却一直在想坠崖时二人的深情一吻与方才二人的紧紧相拥,当下娇羞无限,满脸通红,心中暗骂几句龙炎哥哥坏死了。
唐龙炎听她开口说话,虽然话音已然不如方才那般热情,但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当下笑道:“寒心妹妹,话不能这么说,你又怎知道我救你存的便是好心,山顶上那黄应文不也是要饶你一命么,难道他也是好心么?”
俞寒心眨了眨水晶片眸,略带薄怒的看了唐龙炎一眼,叹了口气,缓了缓,才道:“龙炎哥哥你就知道和我说笑,也不知你生的什么性子,似乎非得与人闹一闹心里才舒服,早知道在太液湖畔,我就不应上前阻拦,让你好好的闹一闹,看你怎么办。”说完轻轻一笑,回忆起那次在太液湖上的点点滴滴。
唐龙炎听她的声音已转柔和,当下也是微微一笑,说到:“若是那样,我只能被他们打了。我可不能还手,否则会被我爹打的。不过我相信就算当时你没有认出我,你也不会让那些人动手的,将心比心,这是你教我的,你应该比我更懂这句话才是。”说话间忽然肚子一阵低鸣,当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头,笑道:“哎呀,忘记大事了。”说罢便匆匆走了出去。
寒心听到他肚中发出的声响,不禁咯咯娇笑起来,待偷偷从他的衣衫后面伸出头来,但见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一股暖流慢慢从心田涌出。
过得片刻,唐龙炎手中提着几串野果,几条清洗处理完毕的鲫鱼进了山洞。幸好方才在岸上的鲫鱼没有跳回小溪,否则我恐怕也没那么多心思和气力去把他们再弄回来了。当下也不说话,拿过几根细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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