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赵欣并没有死。虽然急于寻找赵欣并救她,但相对于镇上这么多族人的性命,师父还是隐忍下来了。
“师父,赵姐还能恢复原来的样子吗?”我问。
“能,命魂离体这么久,虽然还回去有点困难,但并不是没有希望。”师父叹道,“早知道赵小姐没事,我当时就不该把命魂给放走了,当时犯糊涂了…”
我心里道,那晚我和晨星逃离木器场时,被人皮附身的那胖子紧追不舍,那车熄火以后,怎么都发动不起来,后面突然自己着了,应该是车里的那‘女鬼’救了我们。如果那是赵欣命魂的话,师父放走她就放对了,更何况,我之所以能找到这个镇上来,也要多亏了那命魂的指点…看着师父落寞的样子,再想到精明果敢的赵欣变的痴痴傻傻,现在还下落不知,我一阵难过。
其实,同样难过的还有佘义,他一直走在人群的最边上,保持着距离,仿佛格格不入。他的背看起来更驼了,整个给人一种丧魂落魄的感觉。毫无疑问,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老七,毕竟是他唯一的徒弟。可是,那老七是怎么被卢有顺杀死并且剥了皮的?我怎么都想不明白,我们还有一个个的迷团没有解开…
回到镇上,天已经亮了,族长将我们请进了他家里,那是位于镇边上的一处很大的院落。族长给我们分别安排了房间休息,就去筹备宴席的事了,除了给师父陪罪接风,最主要的是给所有的族人压惊,自己一念之下,差点搞的要灭族。同时,也是为了冲一冲一直笼罩在族里的死气和霉气。
睡了几个小时,我摇摇晃晃起来,已经是中午了。师父和凌志飞正在一个单另的小房间里喝茶,佘义不知去了哪里,那村女早已被凌志飞抱了过来,住进了后院的一个房间里。院子里支了很多桌子,吵吵嚷嚷的,锅碗瓢盆声,炒菜声,聊天声,喧哗成了一片。
“咦?冷儿,跟着你那女孩儿呢?”师父问。
我脸上一热,挠了挠头,“不知道啊…”
师父这才向我询问起她的来历,可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连续这些天我总是能避则避,离的她远远的。
“该不是去找卢有顺,通风报信去了吧。”我眉头一皱。
“应该不会。”师父微微一笑,“我感觉,那女孩儿对你很有情意…”
我的脸更烫了,师父说,即便通风报信也不要紧,现在一切都挑明了,就怕那卢有顺不来。凌志飞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脸上带着点坏笑…
往桌旁一坐,我急忙岔开了话题,向师父询问《殡葬全书》里记载的,关于那鬼楼的事。这段时间,师父被关进山洞里并没有闲着,而是趁此机会抓紧参悟书里面的内容,到现在,已经领悟了一小半了。
师父取出那半本残书,翻到其中一页。顺着师父的手指看过去,只见那是一个十分潦草的小小的图案,下面布满蝇头小字。图案所描绘的土楼看起来有点怪怪的,和我在广东其它地方所见过的土楼有着很大的不同。
师父说,书里关于土楼的记载,更像是讲了一个故事,与其它内容有点格格不入。通过师父近段时间的深入研究发现,似乎被略去了一些什么东西,没有记录在内。师父认为,被略去的那些东西,应该是关于土楼中所隐藏的秘密…
“这么一个东西出现在这本书里,一定不是偶然的。”师父说,“为什么书里没有记载其它的野史秘闻,而是单单只有这么一座土楼,我认为,当年著书的那位高人一定是有用意的。就像那老头儿说的,鬼楼的出现,和这些族人身上的诅咒有关…”
我缓缓转动着茶杯,陷入了沉思,忽然眼前一亮,“我想到了一件事。”
“说说看。”
我指着那半本残书,“大家想想看,我们所得到的这本书,并不是当年那高人所著的原本,而是毛文龙的手抄本。关于鬼楼的记载,只有这本书里才有。卢有顺即然知道,说明了什么?很显然,他就是那裹了人皮,从砖墓里逃出来的毛文龙…”
师父微微一笑,“不错,这一点我也想到了。”
“但是还有一点,我们从书里都无法得知鬼楼里所隐藏的秘密,为什么卢有顺会知道?”
师父和凌志飞同时一愣,紧接着,师父突然‘霍’的一下站了起来,“我明白了!”
“正如师父所说,这本书里有略去的内容。”我一字一顿的道,“一定是那毛文龙,当年抄书的时候给略去的,而原著里面,却有着详细的,关于鬼楼的所有记载…”
师父背抄着手来回踱了几步,猛一顿脚,“冷儿分析的没错,我想,那毛文龙肯定是早有预谋,而且知道自己会死,他害怕那秘密落入了别人的手里,因此没有记录在内,只把鬼楼的介绍写了下来。我想,他之所以一心想复活,可能就和这鬼楼有着莫大的关联…”
“应该不是害怕秘密落入别人手里。”我说道,“这本书是他从袁崇焕手里偷来原本,抄录而成的。也就是说,在毛文龙之前,关于鬼楼的记载,袁崇焕早已经知道了,毛文龙之所以把重要的东西略去,应该是有别的原因…”
“几位聊什么呢,这么投机?”那族长推门走了进来。
我眼疾手快,迅速将那本书收进了怀里。
“没什么,在聊鬼楼的事。”师父笑了笑,那鬼楼他即然知道,没必要瞒他。
后面,我们再没有提过《殡葬全书》,关于鬼楼以及诅咒的事,却是但说无妨。师父说,他一定尽全力破解诅咒,帮族人驱灾度劫。其实,族长他们并不知道,所谓的‘女尸’,其实就是凌志飞身边的那个‘村女’,准确的说,是她肚子里怀的那个‘东西’。看样子,那老头儿只知道卢有顺让他对付凌志飞,得到他的女人,却并不知道那女人的真实身份,不然早就当着族人的面说出来了。
聊来聊去,自然而然的便提到了赵欣。后天就是月圆了,师父决定,在这剩余的两天里,想尽办法也要找到赵欣和向风他们。那族长一拍胸口,说他有不少关系,可以帮忙去打探。
又过一会儿,酒菜上来了,外面吆五喝六,屋里的气氛却十分沉闷。我正闷闷的喝着酒时,忽然外面一下子静了下来,那是一种戛然而止的静。几个人都被吓了一跳,发生了什么?
正准备出去看时,门‘呼’的一下子开了,一股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呛的我猛一哆嗦。只见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待看清时,正是卢有顺手下那女人。她也不知在哪里浓妆艳抹了一番,并且换了一套很艳很俗的衣服,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引人犯罪的气息。
女人笑嘻嘻的关上了门,一同被关住的,还有外面众人的目光。
“怎么,不认识我啦?你们都开吃啦,也不等我,哼!”
师父微笑道:“不知该怎么称呼,姑娘请坐。”
女人冲我一嘟嘴,然后笑道:“这小子这么久都不知道我叫什么,师父即然问了,我当然会说,我叫蓝艳。”
我恨不得一头扎进桌底下去,这什么人呐,师父都叫上了,蓝艳,果然是又蓝又艳啊…凌志飞都快笑出来了,一直强忍着,满脸幸灾乐祸。
族长笑道:“真是对不起,等下加几个新鲜菜,蓝小姐请坐。”
“不用了,我找小冷子有事,小冷子,跟我出来一下。”
我一路躲避着所有人的目光,低垂着头,跟着蓝艳一直进了她的房间里。
一进屋,蓝艳‘砰’的一下带上了门,我往后退了一步,“你…你干嘛?”
“怕什么?我又不吃了你,叫你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我联系到老大了,知道你那些朋友被关在哪里了。”
我狂喜道:“他们在哪里?!”
“切,现在我又成香饽饽了,是吧,看你之前是怎么对我的,在山里时还要把我送给别人。”蓝艳眼圈一红,随即把脸一扬,“老规矩…”
第两百七十八章暴雨前夕
……
半个小时以后,我终于从蓝艳嘴里套问出了赵欣等人的下落。原来并不是很远,就在离这个镇几十里之外的一个小村庄,在一个空废的养殖场里。我不禁怒火冲头,竟然把赵欣和向风他们关进了养殖场里!
据蓝艳说,她今天试着联系卢有顺,没想到竟然联系上了。卢有顺当时在他藏身的其中一个地方,说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办完,马上就要走。为了稳住卢有顺,套问出赵欣等人的下落,蓝艳只得告诉他已经把我圈住并且俘虏了。没想到,卢有顺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蓝艳当时不明究竟,心里面十分忐忑。直到后面,经过卢有顺一连串的探问,以及蓝艳的机智应答之后,卢有顺这才表现出欣喜,原来,他是为了要确信蓝艳有没有背叛于他。幸好,蓝艳足够机敏,并且很了解他,回答的滴水不漏。后面,蓝艳拖住卢有顺,绕了很大的圈子,又是发嗲又是撒娇,寻找到恰当的借口,在卢有顺毫没防备之下,终于套问出了赵欣等人的下落。本来,赵欣他们对于卢有顺来说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然后,卢有顺又向蓝艳询问镇上的情况,蓝艳自然说什么状况都没有,一切安好。卢有顺沉思片刻,告诉蓝艳说他到时不来镇上了,让蓝艳在月圆那天想办法将我引到山里,然后就匆匆挂了电话…
我总觉得这消息来的太轻易了些,不大放心,经过反复询问再加上分析,感觉蓝艳的话里并没有漏洞,这才点了点头。
蓝艳喝了一大杯水,长出一口气,斜睨着我,“姐姐我为了你最少死了一万个脑细胞,你就这样报答我的啊?”
我暗暗叫苦,这还不行?就差…了,其实对于我来说更加折磨,如果不是对晨星的感情使我冷静下来,我绝对克制不了本能的欲望。我很是同情向风,不知道他以前做男公关的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
“晨星呢,你有没有问?”我岔开了话题。
蓝艳嘴一撅,“就只记得你那小妖精…关于她的事,老大守口如瓶,我一点也套问不出来。”
我点了点头,暗叹一口气,随口敷衍哄慰了蓝艳几句,便过去把我探来的情况告诉了师父。
生活,并非每天都是惊涛骇浪。营救赵欣他们的过程并不复杂,这里就不一一细表了,主要,对于卢有顺来说赵欣等人不是重要人物。如果说有难点,那就难在无法得知他们的下落,幸好我们有蓝艳这颗棋子。不要小看女人,如果没有这个女人,我那晚就落在了卢有顺手里,如果没有这个女人,我们可能永远都无法再找到赵欣…
师父带同佘义以及族长点的几个强壮的族人,弄了几辆车,立马就出发了。我和凌志飞则留在了镇上,我的主要任务是盯着蓝艳,怕这个女人耍什么花样。
师父他们走后,我心里突然不安了起来,经历了各种匪夷事件,见识过种种复杂人心之后,我已经快草木皆兵了。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等着师父他们去钻?还有,卢有顺说让蓝艳把我引到山里,他不来镇上了,应该是嗅到了什么,莫非眼下是他使的调虎离山之计?然而,生活总是喜欢开尽人的玩笑,当你认为一切万无一失的时候,偏偏出现各种意想不到变故。当你思前想后,感觉处处都是漏洞和陷阱的时候,却又偏偏什么事都没有。
是的,什么事都没有,一切都出乎预料的顺利。天刚一擦黑,师父他们就回来了,随同回来的还有赵欣、向风、阿强、阿力,以及赵欣的那些手下。他们一个个看起来就像是大病初愈一样,又像是大梦初醒。阿强他们只记得那晚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晕倒了,然后醒来就见到了师父,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全然不知。相对于其他人,赵欣看起来更加虚弱,在师父半搀半抱下,勉强可以行走。师父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看起来即像是高兴又像是难过。
除了这些人以外,还有三个卢有顺的手下,两男一女,被几个族人押着。经过私审,三人说,老大吩咐让他们看着这些人,然后就匆匆地走了。他们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来头,倒也不敢虐待。那两个男的也不敢打赵欣的主义,而是由那女人单独照顾。然而,被拐进人贩子团伙儿的那六个女人却并没有在这些人之中,不知被弄去了哪里。一问之下,三人都摇头说不知道,卢有顺让他们看押的只有这些人。见问不出什么,师父便挥了挥手,命人把这三人和那老头子关在了一起。
“大家都累了,先去休息吧。”师父看了看众人,随后,将赵欣扶进了卧房。
这天晚上,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一点睡意。半夜正开始迷糊时,我忽然闻到一股浓浓的香味儿。起身下了床来到外面,只见月上中天,院子里清光遍地。
厨房里亮着灯,我放轻脚步走过去,只见师父正蹲靠在火炉子旁,盯着一只小砂锅。那神情,谨慎的就像是在守护一件无价之宝。
“噢,给赵小姐熬的粥,她需要补充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