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扭曲的表情,对如胶似漆的俩人说:“吃饭啊亲。”
☆、Chapter20
云暗坐在餐桌前盯着那碗红枣粥一动不动,苍白的唇微微抿着,两手交叉不着痕迹的压着胃;落寂阳坐在他的对面,一脸促狭的看着他,尾部上挑的眼角明显是一副看好戏的申请;宁慕枫站在桌子旁边,表情不愉的盯着云暗,大有他再说一个不字就发飙的架势。
“寂阳……”云暗抬起头,可怜巴巴的望着落寂阳,纯澈的大眼睛水汪汪的。
落寂阳看看他,又转头看了看宁慕枫,想了想说:“多少喝一点吧。慕枫好不容易做好的。”
云暗一脸怨念的盯着碗,终于拿起勺子,在粥里搅了又搅,搅了又搅,把红枣都撇到了一边,舀起一勺带米粒的汤,吞毒药一样慢吞吞放入口中,嚼了又嚼,嚼了又嚼,然后一点点咽下去。全程脸上都没有更多的表情,只是咽下去的一瞬间,眯起来的眼睛和微皱的眉毛无不表现出他的痛苦。
“有那么难吃吗?”落寂阳疑惑了,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还特意带走了一颗被云暗嫌弃的红枣,吃进去,嚼了嚼,咽下去。“还好啊,酸酸糯糯的,慕枫手艺不错的。”
宁慕枫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点,一仰头说:“那是,别说我手艺好得很,就是不好……只顾亲亲我我的人没资格嫌弃!”说完转身又进了厨房。
“又酸又苦。”云暗小声吐槽,给落寂阳听了个正着,他笑开,伸过勺子把那几颗红枣都挑走,然后说:“现在没有红枣了,你再吃一点。”
云暗点点头,但才吃了两口就又放下了勺子,两手抱着肚子缩在那里,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格外委屈。
落寂阳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摸到一把冷汗:“怎么,胃还在不舒服?”
云暗虚弱的笑笑,摇摇头却不说话,目光有些迷离。落寂阳正想继续说点什么,宁慕枫又从厨房里走出来,端着两个盘子走出来。
九分熟的牛扒,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已经略微冷却过,不会再有油溅起来。
宁慕枫把其中一份放在落寂阳面前,另一份放在自己面前:“今天算你有口福,本来我只买了速食,但是去给云暗买熬粥的材料的时候路过鲜肉区,刚好看到牛肉不错。”他看了看云暗面前的碗,然后说 “你安心喝粥,等完全好了,自然可以吃其他的。”
云暗没有反应,只是迷离的目光下意识的跟随着落寂阳悠然的动作落在那块牛扒上。
血肉!
暗红色的血还丝丝缕缕的与纹理清晰的肉盘在一起,调味的汤汁与血混成一种特殊的红色,柔和嫩黄的灯光配合着雪白的瓷盘,映衬得牛肉更加诱人。
只是。
云暗狼狈的闭上眼睛,他觉得鼻腔里似乎又充满了生狼肉的血腥味,喉管里仿佛还残留着生肉的软腻和浓稠的狼血,那种濡湿的腥气和黏软的触感好像仍旧包围着他。
胃里激痛,恶心的感觉一拥而上!
“唔……”终于再也忍不住,云暗死命的捂住嘴巴,跌跌撞撞的冲向卫生间,结果却连门都来不及关就趴在洗手池边吐出来。
落寂阳和宁慕枫吃惊的对视一眼,急忙站起来,一同跟到洗手间。
云暗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几乎听不到他的**,只有那种反胃时抑制不住的生理反应和间或夹杂着的咳嗽声才能提醒人,他是真的很难受。云暗中午时吃的东西早就吐了出去,刚才的粥也只喝了几口,很快就已经吐不出东西,然而胃却折腾的厉害,如同天下间反骨嘴硬的小破孩,不停的抽搐收缩,直到云暗把胆汁都吐出来也不见消停。
落寂阳从厨房拿来一杯水,又听从宁慕枫的建议在里面加了盐,递给云暗。
但云暗双手都扣着胃部,就着落寂阳的手,刚喝了一点就全部吐了出来,似乎完全咽不下去。落寂阳也不急,仍旧坚持着喂他。也许是因为之前漱过口,第二次,云暗终于咽了下去,然而下一个瞬间,他却闷哼一声,整个人都软下去。
宁慕枫及时抱住了他,然后两人一同把人抬到沙发上。
☆、Chapter21
云暗意识清晰目光却迷离无力,他伸出手在自己的口袋里摸来摸去,却一直都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东西,于是眉头皱得更紧。
宁慕枫在一旁看着他,表情却更加严肃。他让落寂阳去换过一杯温开水,从自己的药箱里找出些药,仔细分辨过之后挑出两颗喂云暗吃下去。
云暗的胃似乎终于平静下来,他眯着眼睛始终不肯闭上,目光平静,身体却在微微发抖。
他觉得冷。仿佛自己还身在那个黑暗的地方,在不远的地方仍有几头狼等待着机会,随时准备撕碎自己。
即使明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像四岁时那样无力无助,再也没有人能把他关进那样一个黑暗的地方,可他仍觉得恐惧。那些被自己和妈妈的手下杀死的狼至少还有同伴,冷的时候,恐惧的时候还可以依偎在一起,发出相同意义的声音来交流,而他,即使活下来,他仍与四岁时一样,孤身一人,看不见光。
忽然觉得身上一暖,有个重物压上来却又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云暗猛的睁大眼睛,却看到落寂阳正抱着他,表情担忧,见他醒来,落寂阳又握住他的手,缓缓摩挲。
落寂阳说:“我在这里啊云暗。”
云暗张开双臂,抱紧落寂阳,把头埋在他的肩胛里,近乎贪婪的吸取着那种温暖。
好希望,这一刻能变成永恒。
“嗯嗯。”宁慕枫假意的咳嗽适时的在对面的单人沙发处响起,云暗抬起眼看到他,脸色微红,慢慢撑着自己坐起来,但握着落寂阳的那手却始终没有分开。
宁慕枫微微皱眉叹口气,想了想还是把之前的白色药瓶拿出来放在面前的茶几上,直截了当的开了口:“你怎么会有这瓶药?”
云暗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宁慕枫会问,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就坦然道:“是从你那里拿的。我用过它,我认得。”
“我是问,药柜里有那么多种止痛药,你为什么偏偏选了这个?”宁慕枫挑挑眉,自然是从他那里拿的,外面又没有卖的。
“因为……”云暗停顿了一下,显得有些害羞又有些委屈,吞吞吐吐的回答。“其他的我不认识字。”
“什么?”
“只有这一瓶,上面的字我都认识。而且,我用过它。”云暗像是要豁出去承认一件什么大事似的,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显得有点咬牙切齿。
“这上面是英文。”宁慕枫重新看了看瓶身的标贴上写的字。“其他的都是汉语说明……”说到一半,宁慕枫突然顿住,随后惊讶的看向云暗。“你是说不认识汉字!”
“认识的!”斩钉截铁的否认,然后又弱弱的补充了一句。“认识简单一点的。”想了想又说:“那些字每个我都认识,可是连在一起却想不出是什么意思。只有这个瓶子上面直接写了止痛药……对不起,没经过你的允许拿了你的东西。”
落寂阳一听,乐了,伸手搂住云暗的肩膀,说:“这话我信,那些药的名字确实奇怪,根本看不出是做什么用的。”
宁慕枫瞪他一眼,又问云暗:“你吃了几颗?”
“两颗。”
“你看说明了没有。”
“……没有。”又弱弱的补充一句。“药不是都吃两颗的吗?”
宁慕枫还没说话,落寂阳大吸一口气,语调严肃的问:“亲爱的,告诉我,这谁告诉你的谬论,我这就去找他,问问怎么可以这么误人子弟!”
“没人告诉我。”声音又低落了一个八度,云暗看着地面,幽幽的说。“我不会生病,不需要吃药。”
宁慕枫和落寂阳同时沉默了。他们还记得,不久前,这个人软软的倒在这里,哭着哀求不要注射,自我催眠般的重复说不痛。而他哀求的对象,是他的妈妈。
不知沉默了多久,宁慕枫突然开口问:“云暗,你的……你的妈妈呢?”
“不知道。”这次云暗答得很快,他抬起头静静的看着宁慕枫,纯澈的大眼睛里有中看透一切的了然,仿佛只需要一个对视,他就能看透对方所想的一切。宁慕枫微微错开眼睛,神色却很坚持,落寂阳仍旧沉默,但他握着云暗的手却紧了紧,在云暗看向他的时候,微微笑了一下。
那意思很明白,如果你不想说,那我们就没有知道的必要。
云暗回他一个微笑,双手把玩着落寂阳软软的手指。就在宁慕枫以为不会再有下文的时候,他却又开了口,那声音平静如水,无怨无恨的,就仿佛他说的事与自己无关。
他说,他的出生是一个错误。
☆、
云暗说,他的妈妈是意大利人,但她喜欢美国,因为她在那里遇到了她这一生最爱的男人。他的爸爸是中国人,他曾经在美国生活过,但他却讨厌那里,因为在那里,他遇到了这一生所有的羞辱和污点。
云暗说,他就是那个污点。
南宫瑾身为家中长子自小就被灌输要继承家业的思想,他从未想过反抗,也从不觉得继承家业这种事有什么痛苦的,所以他一步一步按照家族的要求逐渐成长为南宫家不可替代的继承者。然后他被要求到美国去创业,站稳脚跟,证明自己。那一年,他26岁,沈子琪22岁。
南宫瑾和沈子琪青梅竹马,从小被两家认为是珠联璧合天生一对,两人也早已情深根种,只盼着选一个合适的时机对外宣布这桩天作美事。这一分离对两人来说都是噩耗,可惜沈子琪学业尚未完成,不能跟着南宫瑾去。
南宫瑾对美国并不陌生,替家族处理事物的时候曾经数度到过这里,只是那时他仗着南宫家代表的身份,吃穿用度自然是最好的。而这一次他不能用任何的特权,从本金到投资方向再到运营,他得不到任何的帮助,自然不少吃苦。但他毕竟是南宫瑾,一年,他已混出些名堂,前期工作已经做好,接下来都是些水到渠成的事,他的名声已经在外,他的人脉网也逐渐的形成。
朱诺?卡索(Juno?Cassel)就是南宫瑾人脉网之中的一环,她当时还不是卡索家族的代表,充其量只是一个混迹上流社会的名媛。她与南宫瑾在一次晚宴上认识,然后就不可救药的爱上了这个温和严谨的东方男人。
南宫瑾那时只能算是圈子里的新贵,远配不上卡索家的大小姐这样的身份,但显然朱诺不在乎这些,她喜欢这个男人,并不介意在两人的关系中充当主动的一方。南宫瑾需要一个爬上美国上流社会的阶梯,朱诺拉着他去参加的那些宴会自然成为他最好的机会,所以这个男人并没有错过这些机会。
南宫瑾对朱诺是有感情的。如果朱诺需要帮助,他会二话不说的放下手里的工作去为她出头,他喜欢这个与罗马神话天后同名的女人,但却抵不过青梅竹马的沈子琪。他绝不会放开沈子琪,他爱她已融入骨血。
沈子琪的毕业旅行选择了美国,她想念南宫瑾,几乎夜不能寐。所以她来了,勇敢的追逐着她的爱情。她永远也忘不掉当她出现在南宫瑾面前时,那个习惯沉默的男人灿若星辰的眼睛。他向她跑过来,将她用力抱紧怀里,拥吻。那一夜她交出了自己,也把南宫瑾彻底变成了她的男人。
那一晚,朱诺其实去了南宫瑾的公寓,她带了一瓶红酒,想要庆祝自己的学士论文提前通过。然而她似乎晚了一步,所以最终她只能静静的站在小院门外,看着他们进了房子,开灯又关灯,流了一脸的眼泪。
☆、
如果没有科隆博家,南宫瑾与朱诺就会一生错过,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会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候,相互想念,相互怀恋,再见时也可以互相问候,彼此祝福。
然而天不从人愿。南宫瑾的事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科隆博家的长子看上了他手里的那块肥肉和美丽的朱诺。老牌的大家族势力绝不是初到美国没有得到家族任何帮助的南宫瑾能够抵抗的。原本水到渠成的项目,因为科隆博的插足,又变得悬而未决,前期投入的资金也面临着成为泡影的危机。
更重要的是,在这里的失败,将使南宫家重新考量南宫瑾的能力,自小接受的继承人教育也很有可能全部白废。
南宫瑾无法接收这样的打击,他白天收拾好自己去见各方权贵,努力说服他们维持原定的计划,他看上去自信,游刃有余,到了夜里却忍不住流连酒吧,日日买醉,几乎彻夜不睡,眼看着身体也要慢慢垮掉。他那时唯一庆幸的是他早早把沈子琪送回国,不用在这里陪他担心,看他堕落。
原本朱诺已经慢慢拉远了自己与南宫瑾的距离,她并不想做一个第三者。虽然她甚至愿意做南宫瑾无需负责任的情人,但她知道,那个男人骨子里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