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看到阿茂死了,很生气,哭着跑了……蛇,蛇就把阿茂吞了……”
韩贝一头冷汗:“看来是蛇老兄吞完阿茂,游回到峡谷时,胃口不好,把他吐出来了……”
“大哥,你能别说了吗?”琼达哆嗦。
“……好,好吧。”晚饭可以不用吃了,得,也没东西吃。
“啊!大哥!你看!”琼达惊呼:“雾好像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假期想闭关埋头写个昏天地暗,没想到一大堆应酬,同学聚会啦同事聚会,这个人结婚啦那个娃满月,天天在外面跑,过个节比上班还累,晚上回家就累的跟狗一样了,苦了个逼逼仔的QAQ……
☆、知足
韩贝摘下眼镜,雾果然小了,勉强能看到眼前的石柱。他关了强制接收的按钮,也能轻易收到香九如的信号,可见已经接近香九如,方向没错,但这样却更不好找了。韩贝干脆关了对讲机,大喊:“香九如——你在哪?应我——”
“砰”的一声枪响。
琼达反应迅速,指向左手边,“从那传来的!”
香九如隔两分钟放一枪,韩贝只花了十几分钟就找到了他,雾转淡的速度很快,黄昏的冷光泄进变浅的白雾中,给迷一般的石林蒙上一层稀薄的血色。琼达像一只敏感的猫科动物,挣扎着爬下韩贝的背,不敢靠近香九如。
“韩少爷……咳咳咳……谢谢你来找我……”香九如躺在污秽的湖泥中,红色的血红得刺眼,白色的脸蛋更白得如死人。
“喂!香九如!振作点!我能帮你什么吗?你的药箱呢?”韩贝扶起他,莫名地难过:才几个小时不见,他怎么病脱形了?
“不,咳咳,不需要了,咳咳咳……”
“丢失了吗?”韩贝冲琼达喊:“躲那么远干嘛?你过来!有没有止咳的药?”
“他是香门的人吗?听说他们下毒解毒都比我厉害多了……”琼达磨磨蹭蹭地挨过来,嗫嚅:“没有止咳药,有消炎止血的,要吗?”
“要!拿来!”
琼达给了他一瓶碘酒。
韩贝往他脑袋瓜子上拍了一巴掌,“要内服的!”
“没,没有啊!”
“唉!走吧,我背你找他们去!”韩贝有很多话想问香九如,但这病秧子说一句话都不容易,甚至没有力气质疑为什么多了个小喇嘛。
不料,香九如摇头,吐字费力:“不……咳咳不,我,活不了,只求你,咳咳替我传一句话,咳咳,给,给东潭……”
韩贝一听他这留遗嘱的口气就着急,不由分说背起他,“我才不传话!有什么话你自己去和他说!”
琼达怯怯地对香九如说:“我摸摸你的脉,你别对我下毒。”
韩贝白眼:“快摸,你以为谁都像你?”
琼达捏住香九如的手腕,顿了顿,说:“大哥,你这个同伙连脉都快没了,你不愿丢下他,不如坐这儿等十几分钟……”
韩贝感到意外:“你有办法?”
琼达:“他就断气了。”
“你!”韩贝抬脚踹他。
琼达察言观色,早就跳开了,“我还没说完啊!你不想让他这么早死,我有副毒药倒可以试试?”
“毒药?”
琼达从靴子里掏出一叠各色油皮纸包裹的药粉,找出一包:“要试试吗?这本来是给得病的家畜服用的,能让它们马上打起精神,变得健康没毛病,卖个好价钱。”
“变得健康没毛病?这么神?”韩贝一脸怀疑。
“不是呀,死还是要死的,只能把回光返照的时间拖久一点,并且死的时候会很痛苦。”
香九如枕在韩贝的肩头,鼻孔和耳朵都在滴滴答答地冒血,“咳咳……能,能拖多,多久?”
“至少半天,最久的有两天……”
“咳咳给,给我。”
韩贝一路走,一路天真地算着:防腐剂不值钱,能救人命,偷一点无所谓。抓紧时间,一天从这走出去,用半天时间偷点防腐剂,香九如再花半天配个药吃下去,不一定会死。
香九如服过药粉平静下来打盹,不咳不喘,血也止住了,由于药效过猛,面上还浮出了健康的血色。
“大哥,他是你的好朋友吗?”琼达问。
“不是!”韩贝没好气:“这混蛋还下毒害我。”
“下了什么毒?”
“小孩子不要问大人的事!”韩贝难以启齿。
“说不定我能解啊。”
韩贝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说:“就是……会变成女人。”
“……我不能解。”琼达的眼神很矛盾。
“那你还问!”韩贝恼羞成怒,“你话太多,我要丢掉你!”
“别!别!”琼达紧张地小跑跟紧他,笨拙地拍马屁:“大哥,你变成女人也很好看!”
“你!”
“哈哈……”香九如睡眠轻,被吵醒了,浅笑:“傻孩子,我是骗你的。”
“什么?!!”
“其实没有那种药,我想骗你们带路,随便编的。”香九如说话顺畅多了。
韩贝既惊又喜:“那我们吃的是什么药啊?”
“你放心,应该是壮阳药。”
“掏个墓你带壮阳药干嘛啊?”韩贝没有逻辑地唾骂,心下啐道:难怪在山洞那种破环境都能发情!
香九如问琼达:“小喇嘛,你兄弟呢?”
“死了。”琼达黯然。
“唉,你年纪小小的,以后别干这些危险的事了……你多大了?”
“十六。”
香九如软软地叹:“和我家东潭一样大,你幸福多了……”
琼达莫名其妙:“哪里幸福了?”
“知足吧,身体健康,就是最大的幸福。”
“香舵主,你怎么和香东潭走散了?”知道自己没有中毒,韩贝对香九如说话的口气客气多了。
香九如不回答,反问:“你呢?你失踪到哪儿去了?”
“我被碎石炸晕了,就在原地啊!你们也不找找我!”
“怎么没找?就在那个范围圈内,邱正夏反反复复的找了一天一夜!”
“不可能!我就昏迷了一个……小时……”韩贝的声音低下去,心虚气短地问:“我和你们走散多久了?”
“前天早上你和周王言就一起失踪了。”
韩贝内心狂奔过去一批草泥马:我不会是睡了两天吧?!!
香九安慰道:“韩少爷,你不用自责,我躺在那儿十几个小时,发现这个阵好像会移动,你可能是昏迷的时候被移走了。”
韩贝如听天方夜谭:“开什么玩笑!这些石柱会移动?”
“应该是地在移动,动得非常缓慢,但无时不刻地在动,赶路的人发觉不了,只有我这样清醒又长久地静止着,才能察觉。”
韩贝若有所思:这么说来,那根高出许多的石柱凭空不见,并不是我记忆出错。
香九如续道:“所以你别急着赶路,这个守墓阵随便走是走不出去的,想点办法吧。”
韩贝无可奈何:“我对阵法一窍不通,邱正夏那狗玩意又不在,我听他说这是个姑获阵,什么九头鸟……”
“我听他说了,他比喻这守墓阵像一只九头鸟,脖子交缠打结,每个鸟头里有个小迷宫,误入其中一个,就算走出来,在九条脖子这个大迷宫里又迷路了,一不小心,走进另一个小迷宫。”
“我们的风水师也说过类似的话。”琼达附和道:“我们进第一个小迷宫时,几乎把炸药全用光,炸平了那些石柱才走出来,结果没多久掉进第二个小迷宫。”
“你们的风水师呢?”韩贝问。
“死了。”琼达摊手。
韩贝只好再问香九如:“正夏也不会破阵?”
“那小子鬼点子一个接一个,就算不会破阵,走出去也只是时间问题。”香九如娓娓道来:“他说破阵唯一的方法是确保路线笔直,但我们走没多久就被石柱影响,绕了弯路,昨天他爬到一根石柱上,发现柱顶的雾淡些,猜想更高的地方或许雾更淡,就装了个小设备,拆掉望远镜,空心探棍拔长到十米,在两端各安装一只望远镜镜头,探棍间又夹了几片镜片,把探棍竖起来,能从这一端,看到十米高的另一端,还能从望远镜镜头看到一公里以外的情况。”
“那岂不是可以看到阵外的情况?”韩贝暗笑:这狗玩意还真不是盖的!
“对!可惜我们没有这些工具,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安装那些镜头和镜片,否则,找一个阵外的东西做参照物,可以有效避免走弯路……我和他们走散了,不知道他用这个办法走出去没有。”
琼达拽拽韩贝的衣角:“大哥!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水很多?”
“快走快走!快离开这,水脏死了!”韩贝想起那条从泥巴中爬出来的肥虫,头皮发麻。
事情远不是他们想的那样简单,没走几步,水就从鞋面涨到了小腿,韩贝蹚水越走越艰难,糊里糊涂地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抱怨道:“哪来这么多水啊?”
“这里原来是一片湖……”香九如的话一针见血。
“……”韩贝故作冷静:“琼达,会游泳吗?”
“不会!”琼达整个人贴着他,瑟瑟发抖。
“你……”韩贝正要发脾气骂人,忽而灵光一现,喜出望外地展开了眉:“对!这样我们就可以出去了!”湖水涨起来淹没了这些石柱,不管地下怎么移动、有多少迷宫,湖面是不动的,只要笔直地游到岸边就行了!
湖水飞速漫到大腿,韩贝低下头命令琼达:“学游泳!”
琼达怪叫:“大哥!你别捉弄我啊!”
“谁捉弄你了?我哪有办法背两个拖油瓶?”韩贝掰开琼达死拽他的两只小黑爪子。
韩贝掰开一只手,琼达用另一只手拽他,惶然地掉眼泪:“我从没游泳过!大哥,你别丢下我,我会淹死的……”
韩贝用绳子把自己和香九如捆在一起,再栓住琼达,严肃地说:“听着,琼达,我发誓不会丢下你!别再说这句话了!但我真的背不了两个人,你至少必须学会浮起来,我拖着你游。”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以来状态非常糟糕,,,疲软得要命_(:з」∠)_
☆、走吧!
游泳其实很简单,有些人套着泳圈,翻来覆去地练习划水,动作标准得堪比运动员,可一脱掉泳圈就咕嘟咕嘟沉下去了。用这种练法,泡水里十天半个月也学不会!下水必须先练“浮起来”,深憋一口气,为了确保鼻腔不进水,可以腾出一只手捏住鼻子,面朝下,什么都不要想,全身放松,四肢展开,多试几次就有效果了。等熟练了“浮”的感觉,再随便划动划动手脚,学个换气,至少能狗刨出几米。
韩贝站在一处石柱顶端,牵回像死人一样浮在水面上的琼达,扯住他的领口拎出水面,“吸气。”
琼达扶着岩石,大口大口地喘气,“我只能憋半分钟多!”
“猴干!就这么点肺活量!”韩贝揉揉胳膊腿儿做下水前的热身准备,“算了,我们走,我在前面游,你憋不住了就扯扯绳子,我拎你出来换气。”
“啊?这么快!要不要再练练?”
韩贝问:“那现在是想学蝶泳还是仰泳?”
琼达轻松学会了浮起来,故而信心满满,认真想了想,说:“蝶泳!”
韩贝给他一个暴栗:“你当本少爷是游泳教练啊?”
琼达低眉顺眼捂头,“哦,哦!走吧!”
随着雾气消散干净,大片大片的石柱相继淹没,水位还在不紧不慢地升高,杀戮与血腥双双沉入湖底,天空中出现一轮毛月亮,将湖面照得波光粼粼。韩贝背着香九如游一段,拎出琼达换口气继续游,前行缓慢却有条不紊。
游了半个多小时,清寥空寂的夜空中,传来断断续续的笛声,韩贝环顾一圈,问香九如:“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没有。”香九如一张嘴,上下牙齿“咯咯”打架。
“香舵主,你冷?”
“对……”
“忍一忍,我尽快!”也许是自己听到幻觉了吧。韩少爷加快速度卖力地往前刨,暗骂:一大一小两个毒物,把本少爷当骡子用!真是他妈的!
个别一些特别高的石柱零星地露出个顶,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少,偶尔逮住了一个,赶紧扶着休息休息。说起来,拖人没那么费劲了。韩贝回头看一眼,看到琼达学着蹬腿助力,多少能给他省点力了。
香九如抖索索地唤:“韩,韩少爷,求你件事……”
“什么?”
“如果我撑不到墓里,替我传一句话给东潭……”
说话间,韩贝看到湖面尽头的一截树冠,禁不住幸喜若狂:“别说了!你撑着点!我看到湖岸了!”
香九如恳求道:“韩少爷,你听我说,求你了……”
“……好吧,你说,我听着。”
香九如在他耳边轻喘着说了几句话,每一句话低若蚊吟,与水声混如一体,不似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