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幕后真的是那个人,那么他可能早就闻到了威胁的气味,只要羽稍有动作,他马上便会离开美国。
到底能不能找到他,羽实在是没有把握。
他所有会的东西都是那个人教给他的,何况,就算他找到了对方,他也不知道应该去说什么。
龙介是羽的哥哥,这一点,那个人自然是知道的。
——杀手只是工具,执行应该做的事情,个人的感情永远都不可以牵扯起其中。
这是那个人教给他的。
如果看到他慌张的去救阿圣的摸样,那个人大概会很生气吧。
羽情不自禁的露出了苦笑。
即便习惯了冷酷的取走旁人的性命,羽还是无法坐视自己的亲人被杀。
他站在电话亭里打了几个电话,很快的就确定了对方的位置,可是,他还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接听电话的女人不耐烦的嚷嚷着,最终,羽还是沉默的挂断了电话。
就算找到了,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在冰冷的夜空中静静的吐出一口白气,仰起脑袋,出神的看着被纽约市灯光映照到一片漆黑的天空。
以前住的地下室里的时候,几乎永远都看不到天空。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羽的脸色仿佛永远都是苍白的。苍白几乎到透明的颜色。手脚也总是被冻得冰凉,那个时候男人便用温暖的手缓慢的摩挲着他的皮肤,让他感到很舒服。
若有若无的轻微挑逗令他满足的眯着眼睛,意识恍惚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记住,首先要让对方沉迷于你,等到你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会对你惟命是从。
那个时候的羽,只是拼命的点头,努力的忽略自己沉迷于那双手的事实。
当他被那双手紧紧拥抱的时候,痛楚或者是意识什么的,都被那灼热的温度而融化了。
你是否对我用过一样的花招呢?父亲。
为什么,十五年过去了,我还是无法忘记?
他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发了一会呆,甚至没有意识到一个人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
“小羽。”
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带着记忆中的温柔。
羽缓缓的转过头去,一个苦涩而遥远的词语也从口中就此滑出。
“……父亲。”
TBC
作者有话要说:这算是登场了吧?
13
13、Chapter13(5。1) 。。。
曾经。
雨一直下个不停,黑暗的地下室里,潮湿而泥泞的霉菌沿着墙壁无声的蔓延。
这里根本看不到任何的阳光,他也早已习惯了那无休无止的寒冷和湿气。
黑崎羽一说过,总有一天,他可以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听到过守卫的抱怨,说这里的潮气迟早会长出蘑菇来。
羽从来没有见过蘑菇,自从他记事以来,就待在这个黑暗的地下室内,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也没想要去见外面的世界。
蚊子咬出的肿块让他痒得难受,年幼的羽一个劲的抓着,直到出血。
黑崎羽一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往这个时候,那个男人都会走出来检查他训练的成果。
地下室里只有最低限度的照明,坏掉的灯管甚至忽明忽暗的闪烁起来。
黑崎羽一总是说,人的眼睛经常会说谎,不要相信你眼睛,宁愿相信你的嗅觉、触觉和听觉。
羽也有过像其他的孩子那样害怕黑暗的时候,他哭着从夜晚惊醒,蜷缩在黑崎羽一的怀里。
床底下有怪物。
他一边哭泣一边攥紧了黑崎羽一的袖子。
黑崎羽一轻轻的抚|摸着他的颈侧,对他说,小羽,黑暗并不可怕,你心中的恐惧才是你的敌人,而你,必须要战胜你的敌人。
然后把他自己六岁的儿子锁进了柜子里。
羽在柜子里哭喊着,哀求着,敲打着,他觉得黑暗中的怪物快要把他吃掉了。
整整一夜的哀求之后,黑崎羽一才抱出了哭哑了嗓子的年幼儿子。
但是,从那之后,羽再也没有害怕过黑暗。
黑崎羽一的声音总是温柔的,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这样。
他说过,一个优秀的杀手绝对不能让其他人左右自己的节奏。
所以,尽管他的语气温柔,可眼睛里却是毫无感情的。
羽小心翼翼的推开了生锈的铁门,金属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响,奇怪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没有窗的房间里,灯是关着的。
黑崎羽一出生在美国檀香山,十八岁之后才去了日本,他虽然很喜欢波本,但是因为自己的工作他几乎从不喝酒。
酒精会让他握枪的手颤抖。
父亲?
羽闻到了浓重的酒精气息,接着打开了顶上的白炽灯。
刺眼的光线令屋内的人抬起手遮住了眼睛,散发着奇怪霉味的床铺难得没有整理,被褥乱糟糟的堆成了一团。
小羽,过来。
男人的声音还是轻柔的。
他疑惑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某种不安的的空气在房间内蔓延着。
他走了过去,像以往那样把手放在了黑崎羽一的手背上。
男人的眼神是柔和的,和以往一样,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他的嘴唇,毫无感情的黑色眼眸中隐约的有了一丝眷恋。
羽的身材很瘦弱,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苍白到几乎透明,他感觉到男人眼底的奇怪忧伤,可是,却又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小羽……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很轻的叹息,然后,深深的埋下脑袋,将他搂进了怀里。
父亲,我没办法呼吸了……
羽睁大眼睛,黑崎羽一还是死死的搂住他,好像一松手,自己就会消失似的。
窒息般的亲吻落在了他的唇上,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男人却更加用力的抱紧了他。
小羽……
男人不断地呼唤着那个名字,那低沉的嗓音令他不住的颤抖。
羽不敢乱动,他不明白黑崎羽一到底要做什么,身上的衬衣被狠狠扯落,布帛撕扯的刺啦声响令少年有点害怕。
男人的呼吸带着浓重的酒精气息,呢喃的喘息在羽的脑海中回荡着。
身体泛起的奇异感觉让羽舒服的眯起了眼睛,然而,这感觉并没有持久。
下|身的剧痛让他陡然睁大了眼睛,之前的意乱情迷瞬间不知所踪,他抽泣的哀求并没有让男人停下动作,血液甚至顺着男人的抽|插而淌落在外。
很快他便失去了意识。
羽不知道那天自己昏迷了多久,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下阵阵的刺痛令他几乎动弹不得。
黑崎羽一坐在床边,那双漆黑的眼眸静静的看着他。
你醒了。
父亲。
羽忍着痛慢慢的坐起来,那个脆弱部位的刺痛还是让他情不自禁的呻吟了一声。
很痛吗?
黑崎羽一柔声问道。
嗯。
他声音微弱。
对不起,小羽……不过,别担心,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为什么?
羽急了,他紧紧的握着男人的手。
我喜欢你,父亲,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小羽,这是错的。
男人声音里带着叹息。
我不在乎,父亲……不要走。
黑崎羽一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对不起,小羽。
……
现在。
男人站在那里,伸手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羽的脑袋,那掌心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身体上,羽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脑袋。
“怎么了?”黑崎羽一的声音总是温柔的,“不高兴见到我吗?”
一个十五年没见过的人,再一次见面,应该说些什么。
当初你为什么离开我?
为什么这十五年的时间对我不闻不问?
为什么……你现在又要回来?
羽沉默着,他不想开口,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天色很暗,街上的人并不多,羽想要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自己转身逃走,这个男人会怎么做。
黑崎羽一那张英俊的脸几乎没怎么变过,甚至更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韵味,他的脸上带着平和的微笑,“你饿了吗?我有点饿了,找个地方去吃顿饭怎么样?”
就是这样?消失了十五年,忽然出现在这里,然后要请自己去吃顿饭?
羽忽然觉得这一切有点滑稽。
“我知道有个不错的餐厅,就在这附近,你想去吗?”
“我不饿。”
黑崎羽一像以往那样笑了,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带着些许柔和。
“我饿了,你能陪我去吃点东西吗?”
那一瞬间,羽忽然有点讨厌自己,他无法让自己对黑崎羽一说不,即便这些年的怨气也积累了不少,他还是无法转身走开。
纽约市总是有很多通宵营业的酒吧,在那些治安糟糕的街区里,这里不乏有地痞黑帮在这里厮混。
食物链的最底层,总也是要有人消化的。
在这里,可以买到各种的非法药品、枪支,大麻什么的不过是玩笑罢了。
黑崎羽一好像向来不介意在什么样的环境中,他只是默默的看着那份脏兮兮的菜单,似乎对下面吃什么很感兴趣。
羽却恨死自己眼下的这份不安了。
他偷偷的瞄了一眼那个很是殷勤的服务生,似乎是因为黑崎羽一的着装才让他走进来,可能是在指望着一笔数量不少的小费。
“一份草莓圣代。”
羽一下子愣住了,迎上男人温和的微笑,“我记得你很喜欢吃甜食的。”
“我已经不是那个小孩子了,我才不喜欢吃这种东西。”
羽脸色不变的说着瞎话,那个服务生却已经写在了本子上。
“嗯,再来一杯水吧。”
“我要苏格兰威士忌。”羽瞪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咬牙切齿的道,“最贵的那种。”
男人一下子笑出了声,还是向服务生点了点头,然后将菜单递了过去。
“您也要吗?先生。”
“不,”黑崎羽一声音淡淡的,“我只要水就可以了。”
这家伙还是像以往那样不喝酒。
羽低着头,将手里的餐巾揉成非常可怕的一团。
黑崎羽一没有说话,他好像天生就是不喜欢废话的类型,只是静静的看着窗户外面,似乎那街角的垃圾箱令他非常的感兴趣。
他是笨蛋吗?
羽心里默默的腹诽着,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草莓圣代做的又大又华丽,亮晶晶的糖霜几乎要让人流口水,红彤彤的草莓和白色的冰激凌放在一起,光是看着就是一种折磨。
然而,当服务生要把草莓圣代放在羽的面前时,黑崎羽一却阻止了他。
“这是我的。”
面对穿着名牌西装的四十岁男人,服务生一阵发愣,但还是在羽可怕的视线中把草莓圣代放在了黑崎羽一的面前。
男人看着羽要杀人的眼神,用小勺子吃了一口,接着轻轻的笑了笑,“你说你不吃甜食了。”
用玻璃酒杯装着的苏格兰威士忌也跟着端了上来,羽厌恶的看了一眼那深棕色的液体,忽然一阵反胃。
他几乎从来就没有喝过酒。
黑崎羽一揶揄的视线让他脑子里的冷静全被烧着了,他一把拿起酒杯,看也不看的将那一整杯酒都灌了下去。
热辣辣的酒精刺激着他的喉咙,好像烧着似的冲击着他的神经,后劲跟着冲上大脑,让他眼前一阵的头晕目眩。
可恶啊……
为什么觉得又被自己的父亲摆了一道?
他好不容易才调整好焦距,恍恍惚惚的看着黑崎羽一的脸。
“你喝得太快了。”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小羽,你就这么急着把自己灌醉吗?”
“我……”他张大嘴,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脑子里的思绪却跟着一阵混乱,很快之前想要说的话也全部都忘记了。
他只是盯着男人眼前的那个草莓圣代。
“我要吃那个!”大概是酒意往上涌,他什么都不想管了,伸出手的任性摸样就像是个小孩子。
黑崎羽一看着他,舀了一勺冰激凌送到了他的嘴边。
羽张大了嘴巴,坏心眼的父亲却好像怎么都不想把勺子对准,动来动去的,弄得他又是一阵头晕目眩。他终于停住,愤怒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对方才轻轻一笑,将勺子送进了他的嘴巴。
甜甜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羽眯起了眼睛,脸上也泛起了一阵阵淡淡的热度。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吧。
他迷迷糊糊的想着。
第一次喝酒,就喝这样的烈性酒,而且还是一饮而尽,想不醉都难。
然而,喝醉的最大坏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