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开口表态,李为民接着道:“航运公司保持现状,投资由我爸在巴黎负责,接下来要说得是实业和教育。工投公司是实业,但不全是我们李家的,并且投资大、见效慢。另外作为董事长,我不能把自家生意与大家的生意混一块去,所以剥离出来,由莲姐负责。
公司名称就叫李氏企业,现在有三个业务,一是服装设计、生产和销售,二是制药,三是电影。各位叔伯和堂兄弟可以入股,如果对这几个行业不感兴趣,有更好的路子,手头上资金又不够,那就跟家辉和家昌开口,向东亚申请贷款,然后去工业村申请建厂。”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入股哪有自己干自在。
一个堂叔起身道:“为民,我们先看看,看完之后再商量商量,等拿定主意再麻烦你,再跟你们开口。”
“是啊,越南很久没来,不像香港那么熟悉,先看看。”
“没关系,这几天沛文陪你们四处转转,好好考察考察,实在不习惯就回香港,在香港创业东亚银行一样支持。”
“行,你挺忙的,你继续说。”
“最后就是教育,这个教育跟帮里的小学中学不一样,本打算办个私立大学,但现在既没那么多资金,又不能搞得太张扬,所以先办个亚洲专业学校那样的职业培训学校,专门为工业村计划培养工程师和技术工人。又松,你是硕士,你学问最高,这个学校就由你牵头办。
材料、冶金、机械、化工、农业、医疗……只要与自然科学相关的专业都要开设。至于办学资金,工投公司承担一部分,向社会募集一部分,我个人再捐赠一部分。总之,想方设法把我们华人自己的高等教育搞起来。”
办学是最露脸、最受堤岸华侨尊重的事业,丁又松当然不会拒绝,而是欲言又止地问:“那……那……那学校建在哪儿?”
“万事开头难,先在外面租个大点的地方当校舍,不一定要集中,可以在不同地方先开几个班。如果条件允许,如果债券卖得够好,我会在平东工业村和富国岛工业村先建两个校区,争取在明年底搬进新校舍上课。”
看着众人若有所思的样子,李为民意味深长地说:“各位,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你们接下来全部要走上总裁、副总裁、经理和主管等岗位,思想尤其用人思想要与时俱进,不能像祖辈们那么保守,不能总想着他是不是潮州人,如果不是潮州人,甚至连华人都不是,那就不能用,不能委以重任。
要知道我们现在已经转型了,要现代化、国际化。在用人上要跟上时代,要多元化。既然能聘请美国人当银行总裁,为什么不能请越南人担任副总裁?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今后我会唯才是举,不管工投公司还是东亚银行,哪怕李氏企业都会大量招收有能力的外籍或外族人才。
这个弯子要转过来,同时要考虑到公司文化。
什么叫公司文化,就是公司的氛围,就是东家对伙计好不好,能不能留得住人。这涉及到现代公司管理的方方方面面,比如管理层是否任人唯亲,对不同国籍或种族的职员是否歧视,职员在公司里有没有升职加薪的空间等等,接下来我会请企业管理专家过来培训,希望大家能够重视。”
以前的银行像当铺,像是在放高利贷。以前的木厂、米厂像大作坊,别看工人挺多,其实没什么管理可言。
能坐在这儿的全接受过新式教育,之前不止一次想过生意该如何经营,只是所有生意全李家的,东家不说话,东家不想改变,你凭什么咸吃萝卜淡操心?
大少爷比想象中更开明,刘家辉激动不已。
让他更激动的是,李为民突然话锋一转,一脸诚恳地说:“在用人这个问题上,不光各位要与时俱进,我同样要与时俱进。所有我草拟了一个高管股权激励方案,按照各位及各位父辈乃至祖辈在我家服务的年限,分配2%至5%不等的李氏企业股权。
换言之,从现在开始各位全是李氏企业股东,年底全部参与分红。我们之间不再是那种封建式的隶属关系,而是现代企业的合作伙伴。
最后要说的是,人员尤其高管流动对公司发展并不全是坏事。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嘛。再说潮州人饿死不打工,如果各位想出去打拼,想干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我不会反对,只会支持。”
工业村计划铺开,有那么多优惠条件,又有大少爷支持,真有人会产生这种想法。但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就算走也不能现在走。
刘家昌干咳了两声,半开玩笑地说:“我是客家人,出去打拼真没这个胆,再说现在又有股份,别说不想走,就算赶我也不会走啊。”
王康复、王晋鹏、顾平春、顾采莲等人猛然反应过来,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说道:“少爷,您对我们这么好,我们怎么可能走?”
“是啊,我们在关二爷面前发过誓的!”
第六十七章保安队
六天前,越南国与法国签订“独立与合作协议”,正式拉开接管政府部门的序幕。
十几万远征军驻扎全越几十个省,别不说巴黎没下撤退命令,就算有命令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撤走十几万军队和武器装备,更何况还有三万多殖民地官员和法国平民。
法国人要维护其自身利益,不甘心就这么放弃越南,所以总参谋部、西贡警察系统和外汇管理局等关键部门新政府一个都接管不到,远征军的军事设施更不用想,只能接管行政系统中的一些清水衙门。
难民安置问题刻不容缓,工业村计划一天不能耽误。
在吴廷琰和希思大使极力要求下,法方终于把老港的一栋四层办公大楼、一个可停靠3000吨货轮的码头和六个仓库,很不情愿地移交给工投公司。
离吴记造船厂不到500米,港里停泊着好几艘法**舰,岸上有法军驻守,比市区安全。李为民干脆把工投公司总部设在这里,同时把家安了过来。市区那栋三层洋楼让给亨利总裁和安德森教授,省得他们的太太过来后又要找房。
住在码头边,不要再像之前一样提心吊胆,推开窗户就能看见自家船厂,吴莉君很喜欢这个“新家”,尽管条件远不如市区。
让她更高兴的是表姐回来了!
睁开惺忪的双眼,正准备去洗漱,然后去隔壁小餐厅给一起搬来的陈妈打下手,阮明秀提着行李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面前。
她探头看了看对面房间,扑上来欢呼雀跃地问:“姐,想死我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的?”
“侬区有电台,你家那位在电报里说的。”
“一夜没睡,困不困?”
“不困,在船上睡过,”阮明秀抬起胳膊看了一眼手表,挤进房间道:“行李放这,我要先洗个澡,换身衣服,七点半开会,不然来不及。”
今天要开董事会,等会儿大哥也要来,吴莉君不敢耽误大事,急忙关上房门:“姐,里面有三瓶热水,你先用。”
八点上班那是和平时期,现在是非常时期,作息时间不能早八晚五。
李为民正在对面房间洗漱,刘家昌起得更早,这会儿正坐在三楼总经理办公室里,陪坐船从侬区赶来的张清贵少将、黄独清少将以及一起回来的古建华、丁茂才说话。
“这栋楼以前是港务公司的,现在作为工投公司临时总部。招商中心、基建规划部、基建工程部和保安部设在一楼,工业发展研究中心、财务部、审计督察部和人力资源部设在二楼,企划部、海外部和设在我们这一层,四楼是生活区。楼顶也要利用起来,如果工程师认为大楼结构没问题,会把天台作为直升机停机坪。”
他对侬人南迁的情况不太了解,只能聊这些。
张清贵、黄独清对工投公司不感兴趣,只想知道大批人员什么时候往海防集结,人员抵达海防之后又怎么安排。
古建华这段时间在侬区干得有声有色,一直琢磨着是不是能干个团长,却被紧急召回,说接下来要担任什么工投公司保安部副主管。
他回头看了看丁茂才,小心翼翼地问:“刘先生,保安部副主管是做什么的,跟保安团差不多吗?”
什么保安团,刘家昌被搞得啼笑皆非,一边招呼两位侬区大佬喝茶,一边微笑着解释道:“工业村和安置村一样会面临越盟游击队的威胁,所以每个工业村会设立一支保安队,维护工业村内治安,确保工业村安全,同时组织工人进行军事训练,具有警察、驻军和预备役部队三重性质。”
张清贵放下杯子,似笑非笑地说:“古少校,这个保安部副主管权不小啊。”
在越南,华人想带兵没那么容易,古建华猛然反应过来,急切地问:“刘先生,正主管是谁?保安队有多少人,我是指在编的。”
“正主管阮志仁,越南**上尉。至于多少保安队员,要视各工业村规模、财力和受威胁程度而定。富国岛工业村规模最大,虽然不用担心越盟,但海盗群岛就在附近,另外柬埔寨对富国岛又有野心,所以保安队至少要达到师级规模。如果条件允许,甚至要组建海上保安队和航空队。”
光富国岛工业村保安队就相当于一个师,那工投公司保安部不就是军级单位,黄独清惊呆了,想了好一会才低声问:“刘先生,贵公司设保安队,政府支不支持?”
刘家昌若无其事地笑道:“这是政府要求的。作为代总经理,在组建保安队这一问题上,我持反对意见。因为公司资金太紧张,真没那么多钱帮政府养兵。”
话虽然这么说,事实上也只能这么说,到底怎么想的就另当别论了。
看着他们兴奋不已的样子,刘家昌接着道:“公司要现代化、国际化、多元化,保安部同样要现代化、国际化、多元化。现代化主要体现在装备上,要招收经验丰富的老兵,更要招收能使用先进武器装备,能参加培训驾驶飞机和操作军舰的知识青年;
国际化指两方面,一是政府会请美国顾问来培训,二是送骨干去国外培训;多元化主要体现在人员构成上,有我们华人,有越族人,有生活在山地的少数民族。有人信佛教,有人信天主教,有人信和好教、高台教,所以怎么当好这个副主管,怎么带好保安队要多下点功夫。”
大少爷殚心竭虑,不可能给别人做嫁衣。
把保安队变成华人的武装力量,比收编侬族军队难多了,古建华紧皱着眉头问:“刘先生,可……可是我们才两个人,能不能从侬区多调些军官过来?”
“相比远在南边和建在城市附近的工业村,安置村面临的安全问题更严峻,同时要考虑到政府会不会有什么想法,所以侬区兄弟不能抽调多少。当然,公司不会让你俩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到时候会请华青会配合。”
第六十八章董事会
相比保安队在编人员,预备役才是主力,关键时刻才能起到决定性作用。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工业村能发展起来,只要团结好工业村里的工厂老板,那么扩编之后的保安部队就会成为华人的拳头。
张清贵与黄独清对视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李先生深谋远虑,我们没什么不放心的。现在就等李先生一声令下,组织侬区三十多万乡亲南撤。”
“张将军,黄将军,什么时候南撤不用我下令。”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回头一眼看,只见李为民捧着一台收音机站在身后。众人准备起身相迎,他摇摇头,把收音机放到茶几上,调到音质最清晰的一个频率。
“……在越南、老挝、柬埔寨停止一切敌对行动。在规定期限内,法军从上述三国撤出,越南志愿人员从柬埔寨、老挝撤出;老挝战斗部队转移到丰沙里和桑怒两省,由当地居民组成的高棉军队就地解散。
二,在越南以北纬十七度线以南、九号公路以北的贤良河为临时军事分界线,交战双方限期将各自部队撤退至该分界线各自一侧,在军事分界线两侧各5公里范围内建立非军事区。
三,越南、老挝、柬埔寨三国将在分别规定的时间内举行全国自由选举,以在民主基础上实现各自的和平与统一;四,越南、老挝、柬埔寨三国不得参加任何军事同盟,也不容许任何外国在三国领土上建立军事基地、干涉三国内政。禁止外**队和军事人员、武器弹药进入上述三国。
五,成立由加拿大、印度和波兰参加,印度代表为主席的国际委员会监察和监督协定的实施……”
尽管他之前透露过,尽管社会上有类似猜测,但播音员播送的《日内瓦会议最后宣言》、《关于在越南停止敌对行动的协定》、《关于在老挝停止敌对行动的协定》、《关于在柬埔寨停止敌对行动的协定》依然震撼。
经过70多天的一次次交锋和妥协,西贡时间7月21日早上6时30分,越南被腰斩为南北两部分,纠缠多日的日内瓦会议终于曲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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