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为民反应过来,一脸不解地问:“拉吉先生,二十四套全部做好了?”
皮埃尔-拉吉回头看了一眼,不无尴尬地说:“非常抱歉,由于时间和人手关系,只做好四套。在找人试穿并作最后修整时,身后这几位光顾本店的女士,对如此新颖、时尚的款式非常心仪,极力要求订做同款夏装。
毫无疑问,您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设计师,能够在本店订做是对本店的信任,是拉吉服装店的荣幸。您知道的,一件新颖、时尚的服装对女士有多大吸引力,作为裁缝,我很难拒绝女士们的要求,只能冒昧登门,恳请您允许本店推出同款服饰。”
几件蓬蓬裙和几件略带复古风的a字裙而已,只是蓬蓬裙比起巴洛克风的繁杂,剪裁更立体,结构更简单,另外在颜色和花纹做了一点小心思,没想过竟然这么受欢迎。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里是“时尚之都”巴黎,一款从来没出现过的设计,备受追捧并不令人意外。
未来的总统先生不是说我只会花钱不会赚钱吗?
李为民乐了,侧身笑道:“拉吉先生,作为一个为此付出大量心血的设计师,我不希望我的劳动不被尊重,恐怕只能跟这几位迷人的女士说抱歉了。”
竞争太激烈,没一个好的设计师,没几款杰出的设计,在巴黎服装界真没法立足。
皮埃尔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急忙道:“设计师先生,我们可以合作,您的设计会受到极大尊重,您能获得应有的收益,您甚至能够因此而一举成名!”
“合作?”
“是的,我真诚地希望您能够考虑考虑。”
李为民故作权衡了一番,让开身体道:“好吧,进来谈谈。”
“谢谢。”
真没想到他还是个“才华横溢”的设计师,吴廷琰真有些刮目相看,坐在一边笑而不语。
令他倍感意外的是,李为民并没有管人家要多少设计费,而是饶有兴趣地问:“拉吉先生,您有几间店,在其它国家有没有?”
“三间,全在巴黎,不过在其它国家有许多合作伙伴。”
“您的服装店有多少年历史?”
“我们家族历史悠久,我祖父的祖父曾为王室服务过,是一位非常有名的御用裁缝。”
吹吧,鬼知道你祖父的祖父是做什么的。
李为民微微点了下头,又问道:“拉吉先生,你有没有想过扩大经营规模,把拉吉服装店开遍欧洲,开到美国?”
皮埃尔-拉吉愣住了,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悻悻地说:“先生,我们的服装全手工制作,如果扩大规模,开很多店面,我想找不到那么多技艺精湛的裁缝。”
“完全可以多品牌经营,有工业化规模生产的,有纯手工订做的,满足各类人群的需求。”
“我认为这需要一大笔投资。”
“你没有?”
“先生,我……我确实拿不出那么大一笔钱,但我可以把它作为奋斗目标,作为拉吉服装店的发展方向。”
李为民拍了拍手,哈哈大笑道:“拉吉先生,您是我所见过的最有上进心的法兰西人,你没钱我有。不仅仅有钱,还有无与伦比的设计。如果能够合作,我相信拉吉能够成为全世界最具影响力的服装品牌。”
皮埃尔-拉吉懵了,将信将疑地问:“先生,您愿意合作,愿意投资?”
“当然。”
李为民笑了笑,信心十足地说:“资金不是问题,设计更不是问题,现在所需要的是找一个律师,成立一家股份公司,确定我们双方所占股份及权利义务。另外需要采购一批缝纫设备,招募和培训一批经营管理人才,在德国、英国、美国开几家分公司,同时在越南建一间工厂。”
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李为民补充道:“拉吉先生,未来的跨国服装公司恐怕要由您来打理,因为我在全球有很多生意,甚至包括一家银行。”
……
天上掉下块馅儿饼,皮埃尔晕晕乎乎,不知道怎么答应的,只知道明天上午同律师一起来签约。
送走未来的合作伙伴,李为民不无得意地笑道:“琰先生,我想未来的一年内,我又能给西贡市民提供至少一千个就业岗位。”
生产自有品牌服饰,同时给巴黎和美国其它服装经营商代工,如果政局稳定,如果一切顺利,他真能开一间全越南最大的服装厂。
吴廷琰彻底服了,不无感慨地叹道:“虎父无犬子,为民,你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第十七章钱不是问题
下午三点,司机兼保镖阿成拿着一份电报匆匆跑上二楼。
李冠云拿起笔,按照事先约定的规律,在电文上每隔几个字标注一下,最后连成一份真正的电文。内容令人鼓舞,他嘴角边勾起一丝不经意的笑意,略作沉思了片刻,放下电文让阿成去隔壁请刘敬晖。
李家米厂真要关,只是原因并非李为民和吴廷琰说得那样越南人对华商控制稻米产业链有意见。
越盟主力在北部与法军死磕,南部一样有许多游击队,他们打土豪、分田地,拆铁轨、挖公路,把水稻一年三熟的湄公河三角洲搞得鸡犬不宁。
高台教、和好教、郑明世等大小军阀又纷纷割据,在各自地盘征粮收税,时不时擦枪走火,大打一场,现在下乡收购粮食不仅不一定能收到,而且具有很大风险。毕竟李家米厂不是那些小粮商,要么不收,收就是数以百吨计。
这些天忙着米厂结清往来账目,忙着安置给李家干了几十年的老伙计,刘敬晖根本顾不上打听大少爷在国外的进展,一进门便急切地问:“冠云,为民有信了?”
“有信了。”
李冠云关上房门,不无兴奋地介绍道:“保大想让吴廷琰回来出任总理,归纳起来原因有好几个,一是有他弟弟吴廷练举荐,二是他曾干过几天内政大臣,三是他在做官期间以廉洁奉公著称,三是他坚决反g,这一点深得保大赏识。四是吴廷琰忍耐力很强,或许能够顶住压力,最后是吴廷琰有可能得到美国支持。”
以前想赚钱,要抱法国人抬腿。法国人现在快呆不住了,自然要另找出路。
一步先,步步先。
刘敬晖能够想象到如果吴廷琰上台,并能够顺利掌权,李家生意今后能够受到多大照顾。他越想越兴奋,不禁笑道:“看来为民这一注压对了。”
“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李冠云喝了一小口茶,看着电报不缓不慢地说:“现在的越南就是一个烂摊子,总理不是什么肥缺,前面几任一个都没能干下去。为民说吴廷琰没答应,正在跟保大讨价还价,要保大放权,同时在等美国的消息。
想想也是,法国人都对付不了越盟,都拿那些大小军阀没辙。他吴廷琰要钱没钱,要兵没兵,要影响力没影响力,回来有什么用?”
“那美国人会支持他吗?”
“为民说**不离十,现在就等法国人撑不下去,毕竟美国和法国是盟友,他们要在欧洲一起对付苏俄,不能因为越南问题撕破脸。”
李冠云流露出一副有子万事足的神情,又补充道:“另外为民在美国谋了个差使,密西根大学政府研究署顾问,等美国和法国达成协议,就会同大学的教授们一起以美国国际开发署官员身份回来。”
刘敬晖做生意有一套,对政治不是很在行,何况这是两个西方大国之间的事。想了想之后突然道:“俗话说忠臣不事二主,为民跟吴廷琰已经拉上关系,再跟美国人走一块不太好吧?”
“死脑筋,吴廷琰现在靠什么,就靠美国人。要是美国总统不点头不支持,他肯定不会回来。他现在最需要跟美国人搞好关系,为民在密西根上的大学,会说英语,正好可以帮他联络,哪会有什么其它想法。”
“确实是这个道理。”
刘敬晖沉思了片刻,接着问:“冠云,为民在那边打开了局面,我们这边是不是要做点什么?”
这个问题李冠云考虑了近半个月,直到今天才下定决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感慨万千地说:“敬晖,这世道变化太快,我感觉我有些跟不上时代。生意迟早要交给他,在这个多事之秋,晚交不如早交。我打算等他回来后,就把航运之外的所有生意全交给他和家昌。”
航运是李家的根本,只要航运业务不出问题,李家就不会受多大影响。
刘敬晖点点头,一口同意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们眼界宽、胆子大、脑子活,我们确实跟不上,早交确实比晚交好。”
“这么说定了,回头准备准备。”
吴冠云笑了笑,接着道:“你上次不是打听到吴廷瑾和吴廷琰在西贡吗,我们不用出面,让青青和莉君代表为民去拜访,省得帮里帮外的老朋友说我们吃独食。”
“孩子们的交情,孩子们去,嗯,这个主意好。”
……………………
与此同时,李为民正在给吴廷琰解释为什么要跟“垃圾”服装店老板合作,要给“垃圾”先生股份。
“您对法国比我了解,非常清楚法国时装在国际上是首屈一指的,所以贴上法国牌会比较好卖。而这家‘垃圾’服装店呢,我订做衣服时无意中考察过,确实有些历史,在巴黎时装界口碑比较好,这就增加了我们品牌的含金量。”
难怪他最后走上独裁之路呢,脑子里根本没合作这个概念,就知道吃独食。
李为民暗叹了一口气,继续解释道:“再就是技术,裁缝也是一门技术。有他在,我不用为服装生产,为生产出来的服装质量担心。不用为如何把一群从未见过缝纫机的村姑,变成服装厂女工而烦恼。
更重要的是,我时间非常宝贵,跟琰先生您一样宝贵。与其因为一点股份把时间浪费在一家赚钱很慢,并且利润很薄的服装厂上,不如让‘垃圾’占点便宜,去做我更擅长的事,去赚更多钱。”
吴廷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不无好奇地问:“你学的是金融,怎么会设计服装的,难道在大学时也学过?”
“没有,这是天赋。”
李为民摇摇头,大言不惭地笑道:“琰先生,其实我非常爱好艺术,从小就想成为一名毕加索那样的大画家,或者肖邦那样的钢琴家。可您知道的,李家这一辈儿就我一个男丁,要是去搞艺术,我爸肯定会活活气死。”
这么多天朝夕相处,吴廷琰俨然以长辈自居,笑骂道:“子承父业有什么不好,别生在福中不知福。”
“所以我中学时就改邪归正,开始一门心思学做生意,立志光大门楣,把生意做到全世界。”
“有志气,我支持你。”
“琰先生,其实您如果能够回去挽救局面,扫平军阀、抵御住越盟,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毕竟只有安居才能乐业。”
这番话显然说到他心坎里去了,竟仰头长叹道:“是啊,人民流离失所,朝不保夕。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一定要想方设法让他们安居乐业。”
李为民对自己有一个明确的定位,坚决不跟他谈政治,只谈经济,立即回到上一个话题:“琰先生,说到支持,我对发展工业真有一点浅见。”
“说来听听。”
吴廷琰出生于典型的耕读家族,对农村、农业、农民非常了解,对工业、对经济真不是很精通,饶有兴致的看著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比如我正在筹建的服装厂,别看就是一个招女裁缝做衣服的大作坊,其实是一个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大事业。首先需要电力,没电只能用脚踏缝纫机,做出来的衣服质量既不好,做起来效率也不高。并且没有电灯照明,只能在白天干,安排不了夜班,又进一步影响到效率。”
李为民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下“发电厂”两个字,如数家珍地接着道:“二是厂房不能离港口太运,不然会增加运输成本。而码头附近寸土寸金,想盖一间这么大厂显然不太好找地方,这就涉及到交通,就意味着要修建一条公路。
如果把建发电和公路的投资,全部由服装厂来承担,那我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赚回本钱?要是由政府来承担,专门为我一家服务,那无疑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况且政府现在估计很难拿出这么大一笔钱。”
“考虑得很周全,继续说。”
“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向南非学习,划出一片土地,作为工业区,由一家有实力的管理公司经营。他负责水、电、道路等基础设施建设,从厂地和厂房的出让或出租中获益。当然,像这种投资大、见效慢的生意,政府要大力扶持,要减税甚至免税。”
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李为民接着道:“工业区里有了我一家服装厂,就会有第二家、第三家,就会有生产布料、纽扣、拉链和提供包装的配套企业,这么一来就会形成一条产业链,就能解决上万人就业,就能惠及几万个家庭,影响到几万甚至十几万人。
如果像这样的工业区有十几二十个,就能惠及到上百万人。如果个个手里有钱,家家衣食无忧,大家全过上好日子,谁还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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