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从上次咱一起去喝酒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她。”
“上次喝酒都过去有半个月了。”
靖铜皱着眉,放慢勺子挖掘冰桶的速度,“她可能压根就没想缠着你,就是找个理由可以出厦门顺便有人给报销车费。到时候一个人在外面走投无路了还可以有条后手。”
“她可够能算计的。”我努努嘴,表示鄙夷。
杨舰两眼放、射、精光,抓着靖铜的手显得激动万分。“真的?你怎么知道?”
“我毕竟认识她二十多年了。”靖铜说着把手从杨舰手掌里抽了出来,拿过身边的遥控器漫无目的的转台。“她这个人才不能让自己吃一点亏呢。”
“我就说嘛,长这么漂亮一人怎么也不像是强人所不能忍的。”杨舰嬉笑着捧过靖铜凿了一半的冰激凌挖了一大口在嘴里。“抹茶的。”
“现在不是你骂人家那会了?”我抽出枝烟朝地下磕嗑点上。
“只要她不赖上我她骂我都行!牵家荡产在所不辞,只要把毛侃留给我就得。”
下午,我们三人坐在办公室里看了一下午碟片。杨舰晚上有约会要先走,我和靖铜也简单收拾了下开车准备去小区楼下接思靖和念铜,按照温媛电话里答应的他们俩今晚可以跟我回去过夜。
这辆帕萨特是我最近刚买的,没车的不方便我真是体会颇深,从此我再不会轻易说卖车的话了。
现在不是堵车时间,一路通畅的开到小区楼外,门口看门的杨大哥把我的车拦了下来,问我找谁。我把车窗摇下来探出头冲他笑了一下,他一看是我赶忙进屋将门口的铁杠子升起来,说真是老长时间没见过我了。我跟他简单寒暄几句,就把车开了进去。
我把车熄火掏出手机往家里打去。
又是响了很长时间,电话那头温媛的声音依旧是冷漠中透着股不耐烦。
“我已经在楼下了,你把他们带下来吧。”
“等一会吧,他们正洗澡呢。”
操!吃饭的点洗什么澡啊,摆明是要我等呢。
“好。”我把电话挂了,咬牙将手机往座位底下一扔。
“怎么?她又不让你见?”靖铜坐在副驾驶上,皱着眉询问。
“说洗澡呢。操丫的,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我克制不住心中愤懑,牙齿磨得咯咯响。
靖铜没有再说话,摇下车窗把下巴抵在窗柩上,一阵风吹过,带起他黑色的额发摇晃。不知这样一直待了多久,天空由黄昏转到晚明,花园的不知名处响起一阵窸窣的鸣叫。偶尔有刚下班忙碌一天的人影从我眼前掠过,我被石化在原地靠着车头呆呆望着楼顶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
“爸爸,爸爸!”突然楼道里传出两声奶里奶气的呼唤声,踢踏着小脚丫朝我奔来。我连忙冲上前去,单腿蹲在地上一把将两个小家伙连根抄起,左右放在肩膀上。
“爸爸真想你们。”我在他们每人脸上狠啄了一下,原本就粉嫩的小脸上登时又浮现起两个更加通红的唇印子。我喜欢的看着他们,他们吃吃的对着我笑。
“爸爸送你们的变形金刚和芭比娃娃喜欢吗?”
“爸爸骗人,爸爸根本没有送礼物给我们。”念铜嘟囔起小嘴气鼓鼓的说道。
我斜睨了眼站在楼道口的温媛,她注意到我的目光,缓步走了过来,盯着我看像是炫耀。
我没理她继续对着思靖和念铜说话,“那爸爸作为补偿今晚带你们去逛商场好不好?喜欢什么就跟爸爸讲,爸爸买给你们。”
“好!”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的回答。
“爸爸好不好?”
“好!”
“爸爸帅不帅?”
“帅!”
“那亲爸爸一下。”
这时靖铜也从车上下来,走到孩子身边蹲下。我看了他一眼,心满意足的笑。真好,我人生最大的意义在此刻全都聚齐了。
靖铜朝他们摆了摆手,我第一次见他笑的这样纯洁,没有像处在寒冬腊月里的悲伤,就像孩子一样眼睛里没有任何一丝杂质,真心的为看见的人微笑。
起初念铜刚一看见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还有些怕怕的,不住的往我怀里缩,但当靖铜蹲下身来冲她拍手微笑的时候她就彻底决定投敌叛国了。
“哥哥你是故事书里面的人吗?”念铜稚气的声音瞪着天真的大眼睛问道。
“为什么这样问?”靖铜笑着伸手把她抱在腿上。
“妈妈说故事书里的王子就是你这个样子的。”
没等靖铜回答,我忍不住捏了捏念铜的小脸蛋,“我闺女还真是早熟啊。”
我们这边正自浓情蜜意的时候,站在一旁的温媛终于看不下去了,跳出来不合时宜的把念铜从靖铜怀里拉出来。
“妈妈平时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许跟陌生人说话。”
我感到有些生气,把思靖从腿上抱下来,走到温媛身边。“他可不是外人。”
“无所谓,我不想知道他又是你那个狐朋狗友。”温媛怒视着我,声字咄咄。
“他叫靖铜。”
………………
第 32 章
“他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我的眼眸深深凝视着她,像要把她眼中的大雾吞噬干净。也未等她反应我已抱起孩子拉过靖铜的手坐进车里扬长而去。直到开出小区大门,温媛仍立在原地,有风吹过拂起她纯白色衣袂飞扬,夜幕笼罩下更显得形只影单,星火也不愿沾染她的孤独。
这是靖铜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温媛,以前都是在相片里,记得他曾经评价温媛说,她是个难得的女人。我当时不明白靖铜为什么会这样说,直至今日我仍旧参不透答案。
靖铜把眼睛从后视镜上移开,车子转弯行驶在不寐的流光寒年城。
“你没必要告诉她那些话。”连呼吸都泯灭的空气里,靖铜唐突的开口道。
“我为什么没必要?”我听出自己的语调有几分生硬,不高兴靖铜总有种得了便宜还卖乖。
“只是觉得你没必要那么伤她。”靖铜的语里也透露些许不耐烦,看了我一眼,又颓累的移开。
我不禁蹙起眉角,有些不以为然。“伤她?我可没这么大杀伤力。”
话音刚落靖铜便彻底把头转向车窗外,显然再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我望着他印在车窗上的倒影,眉眼被外面橙色的灯光冲散了。我沉闷的叹了口粗气,心里压抑的烦怒像头猛兽般不断撞击着我用血肉为它筑就的牢笼。我原本以为把这句话当着温媛的面告诉他他会很开心很感动,可到头来却变成我像一个没人性的冷血动物,把温媛撕裂的片甲不留。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踢着烦闷步子,我把思靖念铜从后车厢里抱了出来,我答应他们要给他们买礼物。靖铜在后面跟着,起初走的很慢,在进商场的时候突地冲到我身边拉过念铜的小手,“我抱一个。”
我笑了一下,看看右肩膀上的念铜,这丫头两眼色迷迷的直对着靖铜傻笑,根本不把我这个老爸放在眼里。我把念铜朝靖铜怀里让了让,他便一把把她接了过去,“她早就投敌叛国了。”我拧了下她的小脸蛋,她吃痛的把脸埋在靖铜的脖颈里。
走在商场的一路上,所有人都纷纷朝我们这边侧目。有人看的是怀里的孩子,有人看的是我们俩,我勉强看起来还像是一个结婚过早的小爸爸,可靖铜...单看那身打扮就不像是一正儿巴经的人。我很喜欢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这是跟温媛走在一起完全不一样的感受,我真的很想以后的每一天都是我们一家四口一起度过,我真的很想对所有人大声宣布这个站在我身边阴郁的男孩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逛完商场思靖他们都很饿了于是我带他们来到商场外围的必胜客。
看着满眼的食物冒着蒸腾的香味,我仍旧一点食欲也没有。这种状况大概持续了有一个星期左右了吧,我自己都能感觉的到,脸颊日趋一日的消瘦。
靖铜掰了块披萨在我眼前,我摇摇头,表示不想吃。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靖铜再次提议道。
“过一段再说吧,这段时间酒吧那边挺忙的,执照上出了点问题。”
“行,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行。”
我被抓走的那天下午,初秋的温暖街道突然开始狂风大作。我一直有种预感,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当时我坐在Beauty的吧台尽头,手中揉搓的冰块化成水渍流淌在桌上,耳畔静静飘扬着James Blunt的Goodbye my lover,杨舰站在吧台内侧穿着服务生的衣服孜孜不倦的练习着花式调酒。一切都是那么静谧,没有一点预期。
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群人从街道上涌了进来。
“谁是翟诺?”带头的警察快速把酒吧扫视一圈,眼睛定定落在我的身上。
我站起身来,不解的举了举手。“我是。”
“有人告你雇佣未成年人逼迫其从事淫、秽活动,你可以请律师在律师来之前你有权保持沉默,现在跟我们走一趟吧。”话音未落,手腕已被一双冰凉触感的铁拷禁锢。
我快速整理下思绪,把脑中杂乱的线团清理到一边。“警察同志,我这是正规酒吧走的可全是正规手续,你说话要讲证据的,要负责。”我阴测的望着他,声音冰冷。
一个看上去经验老道的警察从后面探身过来,上下打量我一把,抬了抬帽子说道,“你没搞清楚重点啊,重点不是我们,是现在有人要告你,这是法院下达的传票,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说着,他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张纸举到我眼前,上面清晰的写着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白纸黑字,红章生效。
杨舰此时也从震惊里探出头来,一把将那警察手里传票夺了过来贴在眼前,满脸不可思议。
自始我都保持的极镇定,其实内心早已乱成了一锅粥。我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却必须参与它的结尾。“杨舰,去把周昆钰找来我在警察局等他。”
警车开动的一路上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当然也没有人问我,我强压着心头疑惑来到警察局,在进门坐定的那一刻才终于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店里有个叫萧陌的吗?”
“有。”萧陌是店里的服务生,长的白白净净但在店里并不怎么惹眼,我对他的印象仅仅是店里一个普通服务生而已,甚至从没于他说过话。
“他在店里是做什么工作的?”
“服务生。”
“雇佣未成年人是犯法的知道吗?”
警察这句话彻底将我打蒙了,我呆了一阵子才说道,“不可能,我们雇人的时候都有看身份证的。”但显然我自己都显得有些底气不足。现在想来,我跟齐蕴当时真是太草率了,身份证想要造假简直太容易的。
“你甭跟我这装蒜。”说着,他甩我一沓资料在眼前。上面清楚登记着,萧陌,四川绵阳人,出生日期1994年7月3日。
“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打死我我也不敢这么做啊!当时他给我看的身份证明明不是这个日期的,真的,警察同志。”我按捺不住急躁,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你丫给我坐下!你这么着急撇清干吗?心虚啊?我告你,像你这种无良生意人我见多了。你逼着人孩子做那种勾当,现在人要告你!翟诺,你的事发了!”语毕,他的食指直指向我的鼻尖。
我颓然坐倒在椅上,有种浑身被抽脱的无力感。
………………
第 33 章
后来直到周昆钰赶到我没有再回答他一句话,彻底行使着沉默的权利。
周昆钰是齐蕴的朋友,在律师界享有很高声望。我虽于此人没什么深交,但他是齐蕴的朋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吧。
远远的他看见我,我冲他招了招手。他穿着件银灰色的西装搭配条黑褐色领带在一群黑蓝色警服里显得尤为亮眼。头发更是修剪的干净利索,浑身透露着股儒雅的韵味。
刚才审问我的凶神恶煞的警察看见他朝我这边过来,眼神抬了一下又随即放下,满心满眼的不屑。
“我是翟诺的律师,周昆钰,此次事件将由我全权负责。”他在我身边站定,掏出张名片递到那个警察桌上。那警察看了一眼,淡淡说了句,“坐吧。”
审讯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刚从警察局里探出头来风便呼啸着从四面八方涌来。我不禁打了个哆嗦,抱起膀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升起一大片鸡皮疙瘩。
周昆钰说要跟我一起回Beauty齐蕴着急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于是便打了辆出租顶着午夜心跳回了去。刚一进大门,杨舰就着急的一把将我拉了过去,说要给我检查检查身上有没有明显伤口。我一听赶忙将卷帘子衣裳拉了下来,白瞪他一眼。
“谁他妈敢打我呀!”这时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