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位,聪慧程度让佟老太爷对他不得不刮目,便有心让他接管佟家。
毕竟整个佟家除了他爸之外,大伯性子懦弱,什么大事都做不来;三叔有几把刷子,可为人又狠辣阴私,对其他兄弟姊妹毫无亲情可言,只顾自己那一大家子。这就更加深老太爷拱佟远林上位的决心。
要说佟家这么大家业佟远林想不想要,那当然想。二十岁回国那年,老太爷有心拱他,他拿乔,那是因为他清楚,自身还没那能力跟这么多年一直代理佟氏企业的三叔过过招。所以,秉持“争为不争”的原则,人又远离国内数年,直到看清老太爷挺他的决心还是很坚定的,这才回来在万事俱备中,借着佟老太爷最后一把东风把他三叔烧个底儿掉。
佟远林刚一接手,那就是彻底掌舵,绝不是他三叔那样所谓地代理管理。佟老太爷放心的让了权,只一个要求,让佟远林记住:佟家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也就是说无论亲戚多么不济,佟远林死活都要适时拉一把的。
佟远林冷笑,这点儿人性儿他还有,不过他也倒想看看谁敢在他的金刚铁腕下挑战他的底线。
解决掉佟家他最狠的三叔等同于给其他人警告了,这么些年,其他人也安分,只时不时给佟远林找点儿麻烦添个堵。佟远林一不高兴就开骂,骂过就拉只鸡出来杀了给猴看。
这次他给一群人烦的正愁要杀哪只鸡呢。
一进客厅佟远林便看见武淼淼专属的理疗师在给他按摩腿,佟惜惜翻着杂志难得最近乖巧一回的坐在边上。
走近了,皱着眉问,“腿又疼了?天冷冻着的?”
低头一看武淼淼右膝早已揉成红通通一片,更是觉得心烦刺眼,出口就骂,“早跟你说过,你这腿天冷天阴都得注意着,不能受磕受冻的,你早哪儿去了?非得疼的受不了了才顾得上它?这样他妈的自己都不放心上,你指望谁给你注意着呢?”
理疗师擦擦头上的汗,决定当什么都没听见。
武淼淼瞥了一眼烦躁大骂的人,平静地垂下头,跟理疗师说,可以再用力气点儿。
“你都知道什么啊,一回来就乱骂人。”佟惜惜看不过去了,合上杂志,“淼淼是拍戏才伤的腿好不好?他演的角色老要跪皇帝,跪的多了,膝盖才磕着的……”
佟远林脑子里突然闪过一点东西,还没抓得住,佟惜惜不满地又说,“老爸,你真的很不体谅人!淼淼怕你担心这几天都不让我们给你打电话说这事,你倒好,一回来就冤枉死人!还有啊,你最好跟闻叔叔说说,以后别给淼淼接这种要下跪的戏,凭什么楚音能演皇帝,淼淼就不能演啊……”
佟惜惜最后的话虽然是关心则乱不讲理了些,佟远林听见却脑瓜瞬间就炸了。
指着武淼淼手发颤,吼骂,“你他妈是有跪病啊?!”
佟惜惜吓地一哆嗦,长这么大她没看佟远林发过这么大火,还是对着武淼淼的。那种恨不得把什么通通砸烂挫骨扬灰地气势吓的她小脸发白,她不安地一劲儿瞅武淼淼,武淼淼好像胆子比她大些,挺镇定的,还吩咐理疗师先回吧,明天再来。
佟远林在旁边直喘粗气,理疗师一离开,他手指楼上,“佟惜惜,回你房间去!”
佟惜惜不动,她心里害怕,直觉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她的淼淼要吃亏,故一直往武淼淼身边凑。
佟远林冷笑,盯着武淼淼。
“惜惜,你先回房去,没事的。”武淼淼给了佟惜惜一个安抚的笑。
佟惜惜还想坚持,可武淼淼的目光比她更坚持,她只得一步三回头的回房。
这么会儿功夫,佟远林已经冷静下来,除了脑门儿跟千万根针扎似的疼,但已经可以正常对话。
他觉得头这么疼,抽根烟应该可以缓解下,虽然他已经戒烟很久了。这么想,便这么做,拿过茶几上随时放的几盒烟,抽出一根点上。
深吸了口吐出烟圈,问,“你是真不打算要自己这膝盖了是吧?”
“怎么会。我是拍戏,一场臣子跪皇帝的戏,我演得不好,总是NG,这才磕着。”
“跪了多久还是多少次?”
“九次还是十次来着,不记得了。”
“一下下磕的?也没点防护措施?”
“导演力求逼真,也是现场收的音,要求跪地有声。”
佟远林想了下那画面,胸口闷得慌,狠抽了口烟。
“皇帝是楚音演的吧?”
武淼淼笑了,有点儿他明知故问的意思。
佟远林把续长的烟灰拿在手里用食指轻弹,武淼淼乖顺地把烟灰缸及时递过去。
佟远林一下子给气的嘴唇直哆嗦,牙咬切齿地骂,“武淼,你行!你能忍!你忍得好!你他妈好样儿的!”
武淼淼垂头,“我没办法,我只能忍。”
“忍你妈个逼!”佟远林彻底维持不下去所谓的风度和冷静了,愤然起身,摔门离去。
偌大的客厅里顿时恢复冷情,安静的让人不忍出声。
管家过来收拾乱七八糟的茶几,有武淼淼擦腿的药,佟远林的烟灰缸,佟惜惜刚翻的杂志,动作整一轻巧无声。
武淼淼吸吸鼻子,说,“谦叔,他真是个混蛋!”
管家忙站直了身体,劝说,“会改的会改的。”
武淼淼红了眼,实在对管家这和稀泥的态度说不了什么。
28、028
佟远林大下午的回来是想回家睡个好觉的,闹这么一出,什么心情都没有了。一头栽进盛世皇朝让人开个房间,把这会所里所有能享受的放松方式都试了一遍,脑子里没留一点儿杂念,全空白。
盛世皇朝老总听说他来了,忙要最好的师傅过来给他推拿揉捏,事毕还体贴的送了个男孩儿到佟远林房间,佟远林眼皮没抬挥手让人滚蛋。
他现在就是想睡个好觉,什么都不想,只要能把他四肢伺候的舒坦,不像压个千斤坠就成。
盛世皇朝的推拿师傅到底不是盖的,佟远林第二天清早醒来,全身轻松得劲儿,脑袋也清醒。他抻抻胳膊,踢踢腿,去浴室洗了澡,边擦头发边通知秘书给他送套衣服过来。
秘书开车载他回公司的路上,他打电话通知闻乐文到长风集团办公室等着。
闻乐文听电话里佟远林没什么情绪的语气,心里就一直惴惴打鼓。
佟远林骂两句他倒不怕,这几年因武淼淼的关系,他渐渐了解到这位主子要是骂人,事情都还好说,脾气爆嘛,也没什么;可要是心平气和跟你说话,真挺毛骨悚然的。
他想起第一次在长风面见佟远林,佟远林就心平气和、客客气气让他带好武淼淼就行,气氛不沉肃,他却紧张的一身汗。
这次,他估计不比那回能好哪儿去。
唉,他还以为没事的呢,毕竟这么多天他都给武淼淼跟剧组请好假在家休息了,也没见有什么事啊。原来这位是没晓得,这估计刚知道就要他提头去见了。
佟远林让秘书给沏了茶,却背对人站着,看都不看闻乐文一眼。
今天天好,冬日太阳照到硕大几净的落地窗上,只稍稍靠近便觉温暖,佟远林伸手摸着窗户,啧,看着暖和,摸着还挺冷,跟某人的心似的。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吧?我只要他每天全须全尾的回去,别的我可什么都没要求过你。”
佟远林声音平静清冷,闻乐文却一脑门汗。
他想喊自己冤枉啊委屈啊,要不是您老把楚音故意弄进这剧组,跟那位朝夕相处,哪有眼前的事啊,可他不敢说,只能擦着额头的汗。
“我不知道武先生腿上有旧伤,不然说什么也不让他拍这场戏。”
旧伤?可不是嘛。佟远林握紧了手,拧紧了眉,怎么来的旧伤,因何而伤,他比谁都清楚。其实,那年,他真不是故意推武淼那东西下楼的。
“这话我再跟你说一次,别的人我不管,怎么拍戏我也不问。你看好了他,让他活蹦乱跳的才是你的份内事!”
闻乐文忙慎重点头,在心中充分理解了下“别的人”是什么意思。
“还有,”佟远林顿了顿,“你这工作态度再这么不上心,我怕长风的饭你是要吃到头了。”
闻乐文真想跪地哭,要不要这么威胁人啊?!
却还只能点头做保证,再也不会出这种状况了,再也不会。
佟远林挥挥手让他出去,突然,转过身,又问了句,“你带他这么久,觉得他想红想当大明星吗?”
闻乐文立刻把脑袋拎在肚子里转,说真的,这他真说不好。
眼前人从没明确安排过武淼淼的星途怎么走,按常理,一般这种关系,当然是互惠互利,你上我肉体,我拿你金钱;可这两人不是常理啊,若想让人红,眼前这位自然会给下面公司指示,大家就知道怎么做了。可佟远林从没提过,武淼淼更是不开口要求,甚至认为他每年给接个一两部戏,两三支广告完全足以,更不讲究什么大制作、大手笔、大宣传。
这部戏他跟武淼淼说能红,武淼淼还犹豫半天,最终好像也只因为武淼淼自己认为不见得能红,又看他费了番心思才勉强接下的。
佟远林这么问,可让他怎么说啊。
“吃这行饭的,都有个明星梦吧。”闻乐文斟酌着答,觉得回个大众化的答案反正不为过。
佟远林思吟了片刻,让闻乐文走了。
武淼淼因为膝盖在家歇了有七八天,这马上年三十儿,他还有最后一场戏,导演催得紧,不得不到剧组抓紧拍完。
膝盖按摩了几天,消肿不少,走路还有些痛感,但能坚持,好在最后一场戏也就是他一人站城楼下飘然远去的画面,不是不能忍受。
早上出门,佟惜惜嚷着也要跟去,佟远林这几天都没回来,家里就她和武淼淼两人,小丫头鬼精地看出武淼淼情绪甚是不好,人倒安生下来,对于那天下午的事情不多言也不多问,比起前段时间听话许多,也乖巧了很多。
期间还定时定点的给佟远林打电话,主动汇报说家里一切安好,淼淼膝盖好多了。
早上临出门前,背着武淼淼也告诉她老爸今天武淼淼开工,她要跟去片场照顾人。
佟远林电话里默了几秒,夸了她两句懂事,就挂了。
佟惜惜让闻乐文买了好多热饮、点心之类的东西,到了片场挨个的给送了喝的吃的。后来武淼淼站皇城前拍远走那幕戏,她就在旁边看着,小脸冻的通红,冷的直跺脚也不离开半步。
佟远林来时,就一个人静悄站人群边看武淼淼演戏,可是他离的有些远,看不太清武淼淼入戏时的表情,只是看导演那面动静,知道武淼淼一次过了。
武淼淼真觉得自己可能于演戏这一行业没什么悟性,导演让他一次过的戏,他好像都没怎么用心演,反而不断NG的戏,他是用了心的,导演却总说要么用力过度要么情绪不到位。
刚才他站在这皇城脚下,拍自己绝迹庙堂、飘然远去的戏份,他觉得自己都在走神,竟然在想这皇城就跟佟远林似的。
戏里这个地方留住了他毕生抱负、美好韶华,却也给了他心灰意冷、凄凉无奈;现实里他从单纯美好的十八岁开始,就跟这个男人纠缠不清,他把自己最真心最赤诚的那份感情给了他,却不知佟远林放到了哪里,他在光阴的岁月里一点点蹉跎,见证了自己的老去,佟惜惜的成长,还有佟远林的越发难以捉摸。佟远林就像个护卫森严的城堡一样,禁锢了他的一切。
他犹疑的想,戏里他还能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可现实中呢?
29、029
这场戏拍完,导演好像还有话跟武淼淼讲,两人就在镜头前说话,闻乐文过去把羽绒服递给他。
佟惜惜礼貌地没跟过去打扰,正要到一边休息,眼角余光就看到墙角那儿的佟远林了。
佟远林正在跟人说话,这部戏的制片。
其他人也有认出佟远林的,可没几个人攀得上他并敢过来打招呼的,所以都只经过、点头、弯腰,立马闪人。
制片人今天过来监戏,就看见他了,还算熟稔,自然过来招呼。
嘴上还戏谑问,今天又没楚音的戏份他这是不是搞错探班的时间了。
佟远林笑骂,滚。
制片人又问,不是吧,难不成有新人换旧人了?目光一扫整个片场,施琅是旧人他听说早过去了,瞿玟不是这位的菜,还有些小明星新鲜水嫩的可没几个比得过楚音啊,倒是武淼,可,啧,年龄大些。
佟远林见他胡乱扫描的眼光,顿时哭笑不得把人撵走。再不撵,佟惜惜就到跟前儿了。
“你怎么来了?”佟惜惜奇怪,早上电话里也不说一声。
“路过,顺便来看看。”
佟惜惜满脸不信,拉着他往人少的地方走,像是怕被人看见似的。
“你这是干嘛?拉我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