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沙漫天，若不是先前已经确定这四周应是郁郁葱葱的景致，恐怕宫四还以为自己到了漠北蛮荒之地。
齐迹手持宝剑，站在狼群之中，身后零零散散的倒着几只鲜血淋淋的野狼，看样子已经经过了一番苦斗。
那年也是如此，不过是他与齐迹的位置是互换的。
宫四突然想起，当年自己站在狼群之中，然后看到齐迹冲进来，抓自己出去。
那时候这小子好像对自己说，“能吃你的只有我。”
宫四微微一笑，策马一跃，冲了进去。
可惜，他忘了他已经不是原来的宫四了。
身下的马儿突然停了下来，任凭宫四把手上的利器狠狠的□去也不再往前踏一步。
不过三丈，齐迹就在那里孤军奋战。
这场面不是他想要的，宫四松了手，然后作势一滚，就从马背上翻了下来，来不及站稳就冲着狼群中的人冲了过去。
“你来干什么？”齐迹抹了把喷溅在额头上的狼血，“难道其他人都中了埋伏？他们这是调虎……喂，小心。”
齐迹说着一剑朝着宫四身后劈去。
一只狼被劈成了两截，溅了两人满脸的血。
紧接着又一只冲了过来，接二连三，狼群终于在短暂的休息后开始了攻势。
没过多久，两人已经成了血人，而且，狼群的数量却只多不少。
因为，不只是宫四就连齐迹也开始发觉，这里的狼是砍不死的。
“看来，竟然真的是毒王，那个小混蛋这回真是给我惹了不小的麻烦。”齐迹说着将宝剑在身上蹭了蹭，“这种血腥的味道真心让人讨厌，不怕你笑话，其实我本来是想考状元的。”
“只不过你的皇帝叔叔看中了那年的状元郎，非要你开小差成全。”
“你怎么知道？”齐迹愣了一下，随手又砍死了一只狼。
宫四笑笑，然后又看了看地上不断死而复生的狼骸，“你还记得这群狼是巫狼就好，其他的我们再说。”
齐迹附和道，“我本来还以为可以引出这幕后的操手，才故意拖延，看来这些狼也不过是些死物，他到是也不心疼。”
宫四点头道，“未免夜长梦多，王爷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齐迹道，“好吧，你在这儿我也不好在耽搁。这就做个了断吧。”说着从怀中拿出几颗打火石来，冲着狼群丢了过去。
原来斗志昂扬的巫狼顷刻间像是中了邪般，都垂下头去。
若不是先前见过它们字眼咧嘴的样子，到是让人误以为他们是听话的小狗也不为过。
宫四还没来得及问齐迹这火石是哪里来的，就听得一声惊呼至远处传来。
“王爷！王爷！”声音划破天际，有些歇斯底里，片刻后就看到九儿姑娘竟然跑了过来，累得气喘吁吁。
原本喜人的小脸也变得灰突突的，身上似乎还带着伤。
“什么事！”齐迹迎了上去，九儿一头栽进齐迹怀里。“王爷！大事不好了！那个毒王调虎离山，趁着王爷您在这里斗巫狼，竟然把护卫队给……啊！”
九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宫四一把拽了过去，可惜已经晚了，九儿手上的银针已经狠狠的扎进了齐迹的手上。
“九儿！”齐迹愤恨的看着九儿，然后整个人靠在过来搀扶自己的宫四身上，“你为什么这么做？告诉我也许我会饶你不死！”
“哦？王爷好威风啊！不过，您还是先救你自己吧。”
“你以为就凭这种雕虫小技能伤到我？”齐迹说着把手上的银针啪的丢到地上，虽然刚才有一点点发麻，但是这种程度的伤口根本让他中不了多少毒，“你跟了我三年，难道就是为了今天？”
“王爷，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九儿姑娘说着从怀中掏出了几颗火石，“您忘了您带在身上的火石是谁给您的？”
“！”
“九儿姑娘，你……”宫四刚要开口，却被九儿姑娘一记白眼扫了回去。“哼！你还真是碍事！要不是为了你，本姑娘还用如此大费周章的陪着那群废物演这出戏！”九儿说着顺手将那枚火石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正是齐迹和宫四站着的方向。
宫四拽着齐迹顺势一躲，然后方才站着的地方，轰的一声，竟然被炸出了一个坑。
砰……
身后不远处方才齐迹扔在地上制服巫狼的火石也炸开了一个，而且还伴着浓浓的彩烟。
烟雾颜色诡异，宫四和齐迹都是老江湖了，不做多想也知道这里面大有文章！
“九儿！”齐迹的拳头紧握，手指已经被捏的发白，“你这番胡闹，又伤不了我，究竟有何目的！”
“目的？”九儿拖着下巴假装想了想，然后指了指齐迹身后道，“这个烟伤不了你们，但是却能救活他们啊。”
话音放落，几声狼嚎至身后呼啸而来，齐迹持剑放要回击，却猛地蹲了下去。
宫四见状忙伸手去挡，虽然将巫狼击飞，不过手臂却也被狠狠的咬了一个口子。
鲜血直流。
“白少所托，九儿也就帮到这儿了。后会有期！”九儿说完一个闪身，消失在漫天的黄沙中。
“走！”宫四驾着齐迹，虽然没有武功但是蛮力他还是有的。
“去哪！”齐迹狠狠的把宝剑插在地上，“这小丫头算计得好深，竟然在火石和这浓烟中下毒，害得我。咳咳咳。”
“这附近可有水源？”宫四又挥手打飞了一只狼，现下不只胳膊就连后背也被狼撕咬的皮开肉绽，这样下去，自己和齐迹恐怕都成了这些巫狼的盘中餐了。
“水源？”齐迹眼睛一亮，显然也想到了对付这巫狼的法子，猛地把宫四往身前一带，“这不远就有水源，你可跟紧了，我现在力不从心要是出了意外你可别怪我。”
说着，将宫四一把揽在怀里。
宫四恍神间，已经被齐迹带了起来。
三年不见，齐迹的轻功造诣越发深了。
身后狼群紧追不舍，还好水源地并不遥远，片刻之后就已经听到了阵阵水声。
“你抱紧了！”齐迹说完，拽着宫四一头扎了下去。
这个水源地真心有点儿……高啊。
宫四感叹的想，不知道从瀑布跳下去算不算鸳鸯戏水呢。
还好，底下竟然是个深潭，这要是巨石两个人说不定已经被拍成了肉饼。
身后果然已经没有了巫狼的追踪，两个人在寒潭里浮着，顺着水势慢慢随波逐流。
抬头，一阵晃眼的光亮下，好像隐隐约约有个人影正在看着自己。
“九儿！”宫四一惊，险些呛了一口水，好在齐迹就在他不远的地方，一把抓住了宫四的手。
“白少说，如果有一天他不能得到你，那么一定成全你。”九儿站在瀑布源头之上居高临下的冲着两个可怜人俏皮的喊道，“哈哈哈哈，非礼勿视，你们继续！”
“！”宫四的掌心一热，转头才发现齐迹正在看着自己。
这眼神……看得宫四心猿意马，但是，他却知道他看得并不是自己。
至少，不是自己希望的自己。
“我……我想我……好像……”齐迹说着整个人已经贴了上来。
这时候，宫四才发现水并不深，两个人刚好可以站在水中，水刚好没到过了腰间的地方。
齐迹伸手环住了宫四的脖子，没有用力，但是却并不温柔。
“你……你……是不是……不介意……再……再帮我……解一次毒。”
好……
宫四默默的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迎合着抱紧了又一次没用的中毒的齐迹。
“你要是女人，我就娶……”
没等齐迹把话说完，宫四就强硬的吻了上去。
这种混账话还是不要听到的好，不然戏水的鸳鸯也会溺水的。
纠结反复还是觉得继续惯着他吧，随让自己是先逃跑的哪个呢。
只是。这一次，你会记得我吧。
☆、九
宫四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自己，白发苍苍，然后齐迹还是初见般的少年模样。
梦中的齐迹看着自己的眼光很温暖，但是却不炙热。
那是怜悯同情甚至是感激，但是却与爱情无关。
齐迹说，“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梦中的自己好像变成了哑巴，然后什么都不能说，只能任由着齐迹在自己身边不停的追问。
然后好像来了什么人，他说，他只是个花魁。
宫四猛地惊醒，然后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山洞里。
身边的篝火烧得正旺，自己身上披着的衣服很眼熟是方才齐迹穿的。
“你醒了。”齐迹正赤着上身看着火堆。“谢谢你，这次是我欠你的。”
宫四茫然的点了点头，嗓子火辣辣的疼，不知道还能不能说出话来。
“我好像弄伤你了，你先别动，我已经发了信号，不二他们看到就会来寻我了，是我疏忽，那个迷烟入水之后就会成为那种药。”
宫四摇了摇头，努力的想坐起来，可惜果然是动弹不得的。
“我本来还以为……”齐迹顿了顿，“我本来以为是你勾引我的，现在看来，是我多心了，你是个不错的……如果你不是……我是说……”
“别说了！”宫四怒吼一声不顾嗓子好像被带出血来的疼，然后狠狠的别过头去。
这算什么，他宁愿齐迹对他不冷不热也不要看他一副感恩戴德的嘴脸。
“你放心，我会报答你的。等我们这次凯旋回来，我就把你从官妓的名册中除去。”
官妓？宫四忍无可忍的握着拳头勉强支撑着坐了起来，看了眼齐迹，齐迹忙上前把他掉落下来的衣服重新搭在肩上。“你说谁是官妓？”
苍天在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就算是答应白少做这等荒唐事，也没有签订任何的契约，更别说怎么能扯上官妓。
“不二说，你是……”
“够了！”宫四打断了齐迹的话，难怪自己会被齐迹带着，竟然还有这么个说法，看来，不二到是非常希望自己留下来。
也许只有自己傻，说不定除了齐迹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经发现，什么为了救齐迹粉身碎骨的事情是杜撰的。
“等我把你除了名，到时候你就可以恢复自由之身。”
我不用！我若想走既然早就走了！
这话在脑中转了圈还是被咽了回去，然后宫四只是十分平静的点了点头。
手臂被巫狼咬伤的地方并没有包扎，不过好在那寒潭却有疗伤的功效所以两人也算因祸得福。
宫四看了看火堆上烤着的东西，果不其然，两人光顾着说话，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已经不能入口了。
“糟了！”齐迹手忙脚乱的去拯救可惜已经太迟了。“看来，我们只能等他们来了。”
齐迹说着又看了看宫四道，“不是我没用，只不过掉下来的时候，碰到了水中的顽石。我的腿好像断了，现在真的站不起来。”
这情况好像也不是第一次碰到，宫四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个人以前也总是这样。
虽然结果都是劫后逢生化险为夷，但是总的说来却是他们两个在一起就很倒霉。
洞口外面安静得很，地上没有半点响声，看来救兵还要一阵子才能赶来，宫四看了看齐迹突然想和他聊聊天。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恐怕一旦出去也就没有这个机会了，所以宫四不想浪费。
“为什么会开战，就仅仅是为了白少？”
南疆的毒王虽然觊觎他这个师兄多久，但并不是一个爱江山不爱美人的情痴，更何况，白少不过是被人掠走又不是被人砍了，如此兴师动众到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齐迹的脸色变了变，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白少被小混蛋抢走只是其一，他抢人不算还杀了红尘楼的随行影卫是其二，最重要的是他……”齐迹说着看了看宫四道，“你可知道墨燃的武功是和谁学的？”
宫四暗想墨燃的师傅不是你么？后来看他那些手段却是蝶谷一派，不过这些事以宫四现在的身份本不该知道的，所以宫四摇了摇头，洗耳恭听。
“是蝶谷的谷主翼蓝，我本来就想知道这小子既然入了蝶谷怎会如此轻易的就出谷，要知道蝶谷弟子入谷十年内不得出谷的，后来毒王来犯我才知晓，原来他……竟然杀了翼蓝。”
宫四皱了皱眉头，当年武林纷争杀戮不断，翼蓝为保族人性命，不得已避居蝶谷再也不问江湖世事。
墨燃拜入蝶谷已是不妥，如今竟然杀了翼蓝，殊不知，他一石激起千层浪究竟意欲为何。
“翼蓝一死，毒王也就不用顾虑当年的诺言，所以也就来挑衅了。”
宫四抬眼看了看齐迹。
虽然他很享受现在的氛围，但是不得不承认，齐迹的话有些多了。
毕竟他对着的不是那个特殊的宫四，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熟人而已。
四目相对，然后齐迹的目光突然一冷，虽然只是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