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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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泽-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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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苏眷突然想到这样一段话。兴许大哥那时候从未发愁过这个,只是可惜了这个忠诚的人。
  苏眷叹口气:“抬起头来吧,李清。我想问你些问题。”
  李清抬头,浑浊的眸子闪过一抹光芒,又很快消失,他低下头低声道:“手下不才,不知苏总有什么吩咐?”
  苏眷转转手中的咖啡杯,在碟子上划过的声音不怎么让人满意,他抿下嘴:“我不是苏总,叫我苏眷吧。”说着他无奈一笑:“其实我更喜欢你叫我小少爷的时候。”
  那个时候?这句话勾起了李清的回忆,他迷茫中似乎看见了苏喻北和苏眷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他无奈的提醒苏喻北事务,还狠不下心让那个可爱的小弟弟一边玩去。
  地毯上灰色的小团花还如以往一样优雅透着古典气息,站在地毯上的人其实也如以往一样,只是心中放不开罢了。李清视线似乎清明了许多,他低声笑了一声,抬起头来对上苏眷的眸子:“多亏了小少爷的一番话,我现在就像梦醒了一般。”
  “是啊,”苏眷笑的漂亮,“梦做一遍就足够了,梦醒之后,那曾经的镜花水月,不过是虚无。”
  苏眷看着精神起来的李清歪歪头,俏皮的说:“那么李清,我想要让苏家辉煌,我想要让大哥出狱,现在就只有你帮我了,你要不要加入我呢?”
  李清看着扶手椅上的小小少年,不由自主的半跪下去:“为了苏家,在所不辞。”
  苏眷水眸漫上温柔,是了,李清之所以变成如此是因为他所忠心的主子苏喻北,而不是因为在裴家受到排挤。李清是苏喻北的心腹谁都知道,裴知增爱名声,怕处理了他道上人说他,就留了李清给自己用美名爱护贤才。如今一听能继续为苏家苏喻北做事,自然而然就投靠了苏眷。
  “你那里有大哥上位以来的每月财政报表吗?我还有许多要学习的,希望你能指点我。”
  李清点头:“我全部拷了一份在U盘,小少爷现在就要?”
  苏眷环顾四周:“先不,这里不安全。你比我自由,什么时候打印了偷偷给我。”
  “是。”
  抬头看表,是时候了。苏眷拿起电话,手指漫不经心的划过按键,然后流畅的按下去,这个号在他心中已经烂熟了。
  接通后他笑将起来,显得特别兴奋的样子:“表哥哎,你到地方了吗?”
  往往谈话时一方的心情能感染另一方,裴知增一听他兴奋的语调心情也不由自主柔和了:“想我了?”
  “超级想!我说哥哥啊,你可要早回来,这一堆一堆文件真是愁死我了。”
  “我看你的高兴样儿,倒也不怎么愁啊?”
  “没有啦。我其实想问问,我能不能找我二哥住几天?”
  苏眷手心出了点冷汗,他握紧了话筒,保持着笑腔再一次问:“可不可以啊哥哥,你看我都会国了,不去拜访他面子上也过不去不是?”
  还是没有回音,他便狠了心笑道:“哥啊,你还担心我们苏家的事儿那?有哥哥你我就放心了,好哥哥,你就同意了吧。”
  那边那位被一口一个“好哥哥”的糖衣炮弹攻击的没有的战斗力,迷迷糊糊就说了好。等这位可怜的仁兄回过神来时,那边早就扣了。
  苏眷在心中比个“V”,得意的想,料知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一旁李清吓退三米,擦着冷汗:我靠原来最不能得罪的是苏小少啊!
  苏眷回头笑咪咪看他:“李清?”
  李清腿一软差一点就跪地上大喊“奴才在”,他镇定了镇定:“什么吩咐?小少爷。”
  “你也别不情愿,裴知增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能接触点核心信息最好,积极着点儿。如果他问起我的事儿你知道怎么答吧?”
  “知道。”
  “要是问你为什么精神了?”
  “觉得苏家没救了。”
  “嗯,很机灵。记着随机应变,”苏眷收敛了笑容,露出满脸的疲倦和信任,“现在是最关键的当儿,你知道,出了差错,我还护不了你。”
  “我明白。”李清郑重回答,他在之前也想过混入裴知增那儿为苏家做点什么,可是苏喻北的处境让他几乎都没有希望了。在苏眷刚回来的时候他的表现实在无法让人信任,可今天的举动让他意识到:苏家的儿子没有一个是废物,即使是最小的苏眷也已经有了觉悟,为苏家而生。




☆、眷恋的故里

  CP29
  李清下去后,苏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握住咖啡杯的手自洁白的杯把上滑下来,不由自主的颤抖着。他不放心的再次环顾四周,这几天天气不好,天一直雾蒙蒙的阴着,空气尤为潮湿,早上起来夏凉被上湿的似乎能拧下水来,在S市也少见。书房没有来开窗帘,也没有开灯,因为苏眷印象中的这里一直是这样阴森而肃穆的。而他现在坐在这里,完全没有步入父亲当年的权力宝座的成就感,而是深深的不安。光鲜的位置从来不会像外人眼中一样轻松,相反它的下面是万丈深渊,走错一步,便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而且苏眷自踏进这个房间第一步,就感觉到一股视线袭来。
  这里应该是没有监控的。不光地毯式的搜索了一遍,老魏在监控室也没有发现对书房的监控终端,所以这里是安全的。苏眷又一次对自己说。他摸摸睡衣的后襟,已经全被汗打湿了。
  他攥攥手心,苏言卓对他说过,什么时候紧张了就握握拳,这里是连着心脏的。他曾怀疑他:“不管用怎么办?”苏言卓刮刮他的小鼻子:“好啊敢质疑你的哥哥了?”苏眷求饶着躲开:“我这是说事实嘛,你个老迷信。”苏言卓无奈,想想又说:“那从此以后你想起这句话,就能想起我了,这总不会紧张了吧?”苏眷又笑,斜着眼看他:“我觉得想起你这门神般的表情,会更紧张啊。”
  苏眷想到这,不由自主的唇边漫上柔和的一抹笑。
  但是抬起头来看这阴暗的房间,手心湿粘的触感又回来了。偌大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了。他看向未关门的里间,那里曾是苏故睡觉的地方,有多少日子他害怕黑暗偷偷爬上爸爸的床,撒娇打滚为了那一旁的温暖。
  近一年了,一年之前的他从未想过一年能有如此大的变故,从未想过朝夕相处的最爱的人会突然撒手西去,留他一人在人间。
  即使那个爱可能是假的,那也曾给他日夜的温暖。现在连那日夜的温暖也没有了。他被抛弃在孤寂的深泽,也许要永远的在潭底,处于周身无边的黑暗中,向外仰望太阳遗弃的仅仅一抹阳光。
  这个房间保养得不好。苏眷抚上雕花的红木门,冰凉富有质感,在夏日特别舒服。如今它的光泽黯淡了,扶手上去油腻微湿。这对木门是极不好的,大大的缩减了他的寿命。换若往常,苏故定会对保养它的女佣呵斥了,他是及仔细讲究的人,不,没有往常,苏眷叹口气,往常的女佣哪敢干出这种事呢?哪一个不是费尽心思巴结苏总,想着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可苏喻北不一样,现代的世家大少是不屑于老祖宗这种文化的,他大概早想重新装修了罢,只是事务繁重,没有那个时间,这些旧物才得以保存至今。
  人的一些决定,能改变一些事物的留存,一念之差,能成够时代的转折点。
  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些伤感的东西呢?苏眷揉揉额头苦笑,他现在必须要做的事很多,这些怀古伤今,等到成功后再说吧。
  他掏出手机,开机,突的闪出三十多个未接来电和十七八条短信,都是苏言卓的。
  最近的一条是在4小时前:“阿眷,等着,你在本家对吗。我去找你。”
  苏眷一怔,忙看未接来电,最迟的一条也是在四小时前,再翻之前的短信:
  【吃了吗】
  【那群政府的老头又拉着喝酒,他娘的偏偏什么都不提,擦边球打的一个比一个好】
  【小眷,睡了?开机回我一声】
  【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不开机】
  【小眷?】
  剩下的短信全是【小眷?】,半天一条,直至刚才。
  苏眷手一松,手机掉在了地毯上,沉闷的一声。他心中压抑的感觉在这一瞬间都消失了,他扶着红木的门,慢慢蹲到地上,泣不成声。
  眼泪顺着眼眶打着圈滑下,眷恋不肯离开,冰冷的抚着他的脸庞坠下,打湿了地毯,留下灰色的小花点。
  原来在自己发愁,难过,痛苦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在那里挂念着,能安慰你,时时刻刻关注你,用最普通最平淡但最真挚的爱守护你。在你失踪的时候,还能有一个人注意到你。
  苏眷的上位昨天在各个消息通道传播了出去,苏言卓恐怕已经知道,因而要来找他。四个小时,现在他应该在路上了。苏眷赶忙打回去,却是关机的。
  他要来?苏眷一茫然立刻清醒:他怎么能来?他不能来!
  现在苏家到处都是裴家的眼线说句话都困难,说句难听的苏家本家已经成了牢笼了,苏言卓本身又是苏家第二继承人,要说顺位上位是轮不到他苏眷的,因为苏言卓没有上位的意愿他好不容易在众人视线中淡了下去,正是苏眷将要上位还未上位的时候,这个时候他来,道上的旁人会怎么想,裴家会怎么想?兄弟情深?算了吧,这种世家能有什么真正的手足情!
  苏眷刚对裴知增撒完娇,他出去是他的事儿,裴知增即使懊悔也不会说什么,眼下苏言卓一来,裴知增会怎么想,就算他知道苏言卓没什么事儿只是来看看弟弟,手下的人不小心对苏言卓动了手他会组织吗?他高兴着呢!这个时候少一个苏家人是一个,更何况苏言卓这个小豺狼呢!
  苏眷顾不得泪水未干的面庞,拾起手机,用左手迅速抹一下,吸吸鼻子让自己振作,又一次拨打那个电话。
  可是依旧关机。
  苏眷抿住嘴狠咬下唇:苏言卓傻了吗?有什么可担心的,这种时候他不是最能分析利弊洞察时机的吗?他苏眷能想到的危险苏言卓怎么想不到!猛的他一怔,心头一暖,不敢置信的捂住胸口,爆出了生平第一句粗口:“他娘的……难道这就是爱?”
  不对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苏眷猛烈摇头,攥住手心,他能干什么,他应该干什么?
  他顾不得什么飞奔回卧室,正对上照例收拾房间的几位女佣,快速更了衣,对询问他的女佣说:“裴知增同意了。”跑下楼,叫上司机直奔机场。就在刚刚他在脑中形成一个大胆的推测:苏言卓不会大张旗鼓到S市,他会混在普通旅客中,只要在裴家人找到他之前接应上,两个人应该能乘下一个回T市的航班。
  司机轻咳一声:“苏总,到地方了。”
  苏眷打个激灵清醒过来,收回放向窗外的目光:“啊……你回去吧。”
  司机有愁色:“苏总,我还是在这儿等您吧,您办完了事回来就行……”
  言下之意是不能随便离开喽?苏眷冷下脸色:“怎么,我去哪里你都要管了?”
  司机恭敬地低眉顺眼:“一切为了苏总您的安全。”
  “是吗,”苏眷忍住一口闷气,“我和表哥说好了去见我二哥,不会出什么事的。”
  司机表情怀疑:“但是苏总……”
  苏眷甩上车门瞥他一眼:“我的表哥都没说什么,你有什么意见。”
  这句蛮横的话应苏眷的猜想果然起了效果,成功表达了一位任性小公子依赖表哥的现象,并对不可能摆脱表哥控制进行了强调。
  黑色的防弹车打起倒车尾灯,慢慢离开了。
  
  接机大厅人声鼎沸,苏眷脑子乱的嗡嗡一团,初夏的天气实在是闷热,一会儿他有点头晕了。问了机场的服务员,最近一场T市到S市的航班在20分钟后。
  他用纸巾擦擦汗,劣质的香味熏得他有些恶心。一时间抬眼望去处处都是人,竟找不到视线的落脚点。鲜红色的电子提示,嘈杂的人声,拥挤的人群,炽热的温度,还有各种气味。一股恶心涌上嗓腔,他赶紧捂住嘴,睁眼已是泪眼婆娑。胃里极度的不舒服,似乎有东西翻滚过来翻滚过去,就是不让他好受。估计有人看他脸色苍白,离开时让他坐了座位。
  那个座位是硬塑料的,应该是冰冷的质感,却因为人来人往油腻不堪,上一个人的体温让它温热,苏眷捂住胃部弯下腰去蜷缩起来。心中更加烦闷着:苏言卓一定要在那个航班!如果这次错了,我们会不会就……
  永别?
  苏眷心停了一跳,因为反胃涌出的泪水竟滴了一滴在膝盖上,牛仔布料变成悲哀的深蓝。
  他想起去年的那个夜晚,如平常一样醒来之后突如其来的死讯。
  他的心突然酸起来,像是被人捏了一把,他的压抑已久的恐惧就这么爆发了,猛的他整个人都抽动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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