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只想玩玩而已!”
他咄咄逼人,让我不能不回答这个问题。这时,我脑里想到我的老婆,还有我的儿子。他们两个才是我永远在一起的人。
于是,我回答很肯定:
“老周,凡事不要太认真,否则大家都玩不起。”
“你这个人渣,你个死变态……”
他骂起来,就在我耳边,没吝啬词汇。我怒火中烧,突然从床上跳起来,对着他咆哮:
“你想怎么样,你是不是想我不要老婆,不要孩子,跟你永远在一起。你想我家庭不要了,工作不要了,前途也不要了!”
周岩被我这气势镇住!他低着头,说不出反驳的话,但整个人显得疲惫与无奈。
沉默中,一秒十秒,六十秒过去。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哭了出来,眼泪出奇地浅,晒了一脸。我一边控诉:
“你是不是不想放过我!我有家,你也有家。我有老婆孩子,你也有老婆孩子。为什么你要跟我这样。我玩不起感情,我不能动心。我怕老婆会没了,孩子会没了,前途也会没了。我不想做同性恋,我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怪物。”
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哭,不过是多日来埋藏在心头的压抑与惶恐,一朝被唤醒。
我冲了过去,抱着周岩,死死抱着他,把泪都洒在他滚热的胸膛上。
周岩闪烁着眼泪,也抱紧了我,不愿意分开。
☆、NO14 无知的刘所
NO14
有个朋友,他叫钱友桥,他大我十岁,我平时叫他老钱。他自己是开公司的,主要做些广告业务。他跟我私交深,我们认识有七八年。认识周岩之前,我们经常跟他见面,几乎无话不谈。我把他当哥哥一样看待。老钱跟我家人都很熟悉,有时过年过节他不回家,我会请他到我家里聚。
我跟周岩的事,因为涉及到性,我对他保留了不少内容。但他是除当事人外,最了解我跟周岩关系的人。他问我,一手把周岩扶起来,我是不是从中取得了不少好处。
他指的是利益,我回答没有,甚至坦言自己在经济利益上亏了不少。在之前,周岩工厂侵权生产的事,我给工商主任送了三万块,这事我一直没跟周岩说。加上三番两次帮助他,所花的人情费,吃饭请客等,恐怕已经消耗我逾五万元。
我以为,跟周岩感情深,不计较那么多。爱情与金钱挂钩就会变质,这我能知道。
但我这个朋友一句话点醒了我,他问我是不是被周岩利用,或者被他威胁到。在商场或者官场上,大家都是玩游戏的人,有些人城府很深,是不是我还未看透。否则怎么会无缘无故,会让你主动帮他那么多。
事后,我去想,这不是没可能。周岩利用我感情脆弱的特点,跟我套近,他以失身为代价,情欲为手段,让我不由自主地帮助他,盘活他的生意。像他接近四十岁的人,表面看起来男性化的人,怎么会在我面前哭哭啼啼,放下身段。不是有所图,他怎么会向我敞开他身体,享受性欢愉。周岩他的城府,我未必看得到。
再联系到现实情况。如果不是我,周岩是不敢接那么多订单,他也不会认识那么多单位领导、老板。他不会有那么好的新厂房。他越来越走向飞黄腾达。
然而,他给我回报的是什么?是性欲的膨胀,和家庭的背叛。
分析到这可能的一面,我可能真的受骗了。我后悔不已,自己这么快就动了真感情。要是这是个骗局,我被他利用,我还懵懂无知,对他说谢谢。
我要给周岩知道我不是好惹的,更不能被他这样控制下去。我得给他教训,不整死他,也让他吃尽苦头。
方法有很多,工商、安全生产、税收、劳动管理等部门,我都可以借助。我要让周岩的工厂停产,惹上官司,我想我能办到。不做那么绝情,那至少要让他罚款。还有,我要是不解气,想惹是生非,还可以找黑道的人出面。
在事情未完全明朗之前,我不想把事情搞大。但我确实很生气,我出招了。第一招是让地税部门,帮我查周岩的厂。做企业的,逃税漏税屡见不鲜。我让地税给我重罚周岩的工厂。
没多久,周岩接到地税罚单,追究这两年的税款,要他交四万块。他马上打电话给我,希望我帮忙。我说我与地税的领导有过节,不能出面,让他自己找人。
地税的事没完,我又叫我下属到周岩的工厂,去收劳保费。他们工厂确实多了许多人,一直以来我护着他,没让他按人头数上缴而已。
当日,周岩气喘吁吁地打电话来,问我什么意思,是不是对他有意见。我说他厂现在知名度高,我单位的人都知道我偏袒他,私心太重,这影响很不好。就连正所长都知道,不交不行。
事情惹上了后,我就一直躲着周岩,他每天都说要见我。而我总不在东区的办公室,也不呆在家。白天我到其他工厂去,或者去总办公室坐坐。夜里睡觉,我就回我老家,陪我宝贝儿子睡。
我让他看到我的冷漠,我的手腕,让他警觉我并不好惹。通过这两件事,周岩调查过后,自然知道真相。我不致使他工厂倒闭,也得赔上一笔钱。
后来我听说,周岩自觉交了税款,还补充了百来人的劳保费。
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找黑道的人打周岩。不过这样处理事情,我之前从来不做。我只是知道可以这样,我也有渠道。
时间来到国庆节,单位放假。风波过去,周岩赔赔钱了事,并没有大伤元气。我差不多一个月没见到周岩,我知道他肯定恨我。
每天,我可以搂着老婆睡,同样获得生理满足。我不让自己继续去想跟周岩干的那些事情。
国庆节期间,我开车带老婆孩子到汕尾玩。一家人在海边别墅住了一晚,算是旅游散心,很惬意。
旅游回来的当天,我接到周岩的电话。周岩有十来天没跟我联系。这十天来,也不知道他到底想清楚,想好没有。
所以接到他电话,我有欲望了解他,便接听。
“你是不是在东莞?”他没好语气。
“是。”
“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见我。”
“周老板你说什么!有时候工作需要,还是得按程序走,要见见的。”
“你这个混蛋。你根本是怕我,怕我会害你,怕我缠着你不放。”
“知道就好。”我没再客气,感觉跟他真的要翻脸。
“我要你马上来我家见我。”他生气了。
“不可能。”
“你要是不来,我马上告发你,告诉所有认识你的人,说你是同性恋。我有许多证据。大不了,跟你同归于尽。”
我得意的心,一下子凉了。烟头从我手指掉下去,我惊慌地不知道把烟捡起。以致,烟在沙发烧了一个洞。
我不知道说什么,脑里空白一片,除了害怕。周岩骂我禽兽,然后挂掉电话。
等我回过神,我即刻给一个黑道混的哥打电话。我问他把一个人的腿打断了,该怎么收费。我那哥,说给我免费做,让我直接告诉那个人是谁就可以。他会做得天衣无缝。
我说等我回复他吧,我先会一会这个人,再动手不迟。我还要看他有什么威胁我的证据。
接着,我马上去周岩的家。到达后,我发现周岩家的大门是虚掩的,他应该在一直等我来。
我走进去,关门。周岩在厅里吸烟,他无比憎恨地看着我。
我几乎要吐,周岩房子一股难闻的气味,而我最忌讳这个。也不知道他多少天没搞卫生,茶几上堆满了啤酒瓶,烟头丢得到处都是。
周岩突然向我冲了过来,如一头凶猛的狮子,他一拳打在我脸上。我踉踉跄跄后退几步,最终站不稳,倒在地板上。
☆、NO15 爱是种折磨
NO15
一个来月没见周岩,他整个人变了许多。眼前的他,瘦得可怜,昔日可爱的小肚子不复存在。他胡须长长的也不刮,头发蓬乱得像个流浪汉。他眼睛布满了血丝,黑黑的眼圈快追上国宝。
忽地,他老去十多岁,根本看不出他是个三十多岁的人。
虽然这个看起来可怜兮兮,但却没让我起怜悯之心。他满腔怒火,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我剁成肉丝给炒了。
我被他这么一拳打过来,愤怒填膺,血液滚烫。在周岩第二拳劈过来之前,我爬了起来,用手臂抵挡住他的攻势。
结果,我挡得住周岩上肢,却挡不住周岩下肢的速度。他一脚踢过来,我几乎要踢跪下。
“你个王八蛋,玩了我,就不要我!把我玩完,你就躲起来!”他咆哮起来。
他完全激发我的斗志,他的话根本不符实情。我不可能只有挨打的分,因为他可能在演戏。已经想不起来,我是用拳头还是巴掌,施力在周岩的脸上、身上。
刚开始,我们像两个怨妇在互相撕扯和搏击,我打他一掌,他还我一拳。后来,渐渐发展到我揍他,把他当沙包练了。
周岩不还手,任我打,任由眼泪在这个画面放大。
我还不解恨,讨厌他这种把戏,将他推倒在地上,恶狠狠地踢了他两脚。我不能再被他攻破我的缺点,欺负我情感上的脆弱。
我累了,暂时停手,擦去我嘴角的血,喘着大气。周岩的脸上也出血,而且比我还多。他的脖子,胸膛,血迹斑斑。
“你把证据给我拿出来!”我逼迫他。
他不回应,我再喊一次:把刚才你说的,告发我的证据拿出来,快点。
他继续冷眼看我。我没获得我想要的,一气之下我又一巴掌打过去,大大的手掌印在他脸上。
他的嘴又溢出了血。他的脸刚被我揍完,又面向我抬高,毫不惧怕。
我扬起手,刚要扇过去。我见他躲都不躲,一副受死的模样,心软了。
周岩见我不下手,反而说话了:“我根本没什么证据,我根本不会威胁你。”
这让我糊涂了,他打电话要告发我,说有证据,现在又否定了。
“你什么意思,让我来是什么意思,想打架!”我说完,又想打他脸,他还是没躲我,视死如归。我又再次把手放下。
“你是不是把我玩完就不要我了,再也不见我。”他大声嚷。
“不要跟我谈这些。”我比他还大声。
“你这个人渣,你玩弄我的感情,玩完就不要我。”他开始哭出声。
“别跟我谈感情,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们那所谓的狗屁感情,全是假的。你想利用我是真的。”
“我利用你!”他止住哭声,不理解地看着我。
“不是吗,你有今天,不是你利用我的结果吗。你敢说,你不是利用我发财致富的。”
周岩听完,冷笑起来,然后认真看我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欺骗了你感情,根本不信我对你是真心的?”
“不信!”
“那你怎么样才肯信?”
“去死吧,你!”我对话题不敢兴趣。
周岩从冷笑,变成心灰意冷,他不断地摇头。然后,他把头往左侧望了望,眼睛定住。
我不理解他看什么,找什么。事情没让我明白起来,周岩已经向茶几飞扑过去。他额头对准茶几的角,使劲全身的力量,撞了过去。
周岩的手碰到空酒瓶。酒瓶掉在地上,发出的巨响,配合着周岩倒地的声音,勾勒出美妙绝伦又悲天悯人的画面。
血,迅速把整个地板染红了,一大片。
我把他救了,如果我送晚点,我们的人生命运会完全不一样。要是我再晚点打电话,或者他再瞄准点,用力点,我就会永远看不见周岩。
周岩躺在医院整整十天。送医院抢救后,他睡了两天才醒过来。我每天都去看望他。在他没醒来的时候,我一直守着他身边,我熬了两个通宵,没睡。
这件事如果我不写出来,恐怕这世上就我们两个人知道。我认为这是我人生做得最蠢的一件事,也是最耻辱的一件。周岩不让我去提,但我总会想起。每次想起,自己就想往自己额头刮一刀一样。
人家问周岩为什么住院,伤得如此严重。他就说被打劫,幸亏被我发现,是我救了他。
他的回答,挣了我不少眼泪,与伤感。
认识我们的人,知道我跟周岩感情好。在周岩住院期间,我的表现让朋友频频称赞,他们羡慕我们兄弟情谊。
住院期间,我跟周岩没为那天打架,以及他寻死的事,再说一个字。
在他住院的每天,我给周岩送吃送喝的,给他换衣服擦身子,甚至晚上陪他睡一段时间才回家。他话很少,总抓住我的手,默默地流泪。
周岩的额头留下了永久的疤痕。这疤痕几乎每个人都会问他怎么弄的。他回答总是说一次被抢劫中,受伤致使的。他命大,遇到好心人刘毅,刘所长。
经过这件事,我人生的路,急速拐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