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为旧作者:相见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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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为旧作者:相见欢-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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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着实在不行就当是花钱消灾好了,结果顾阳猛然想到今天本来带出来的钱就不多,刚刚在超市已经扫荡的差不多了。
  就算是这样他也完全没想到这件事最後会闹到警察局里,直到被拉扯着坐在警局椅子上的时候他还有种恍惚的错觉。
  这……到底发生了什麽?
  那几个小高中生都先走了,只剩几个大一点的,看起来就属於地痞无赖这个行列里的,他们似乎跟这片儿的警察头头有些说不清楚的什麽关系,因为他一进局子里就被不合理对待了。
  听着那边一堆人嘈杂的大声说话,毫无逻辑的质问指责只让顾阳感觉脑仁一阵阵的疼,现在他可是一点都不想惹事,但有时候不你惹事事也会来惹你。
  大概以後他出门得先看下黄历,今天绝对是诸事不宜。
  最後对方说他可以打个电话,摆明了是要他叫人拿钱来赎,可他刚来这座城市才两个月不到,哪里能有这种时候一个电话就赶过来救火的人。
  其实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当年出事之後千转万转终於锲而不舍联系上他的是陈泽维──以前乐队里的贝斯就在这座城市。可他本能的不想去麻烦陈泽维,况且那人刚开完LIVE,想必没有出来赎人的心情。
  正头疼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扬高的声调里还带着点难以置信,“顾阳?!”
  他闻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後的眼睛闪烁着尖锐精明的光。
  顾阳抬手掐了掐眉心,这是他以前没有的小动作,因为车祸伤到了大脑的关系做不了深度运算,恢复期的时候每次想事情总免不了会头疼,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个缓解疼痛的小习惯,以至於现在想东西的时候就不自觉的去掐眉心。想起眼前这人是谁似乎并不费力,少年时代的轮廓还在那里,只是多了些时光的打上的沈着和稳重。与其说是他对高中同学印象深刻,倒不如说他根本没办法忘记撑起了他整个少年时代全部梦想的乐队。
  他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叫出了对方的名字,还是那副嗓音,“魏以宁。”以前Dream Sky乐队的鼓手。
  倒是魏以宁愣了愣,而後绽开一个笑,一下拍在他肩膀上,“你声音真是一点都没变!”
  这言下之意就是其他地方变了很多,顾阳这麽想着的时候无奈的耸耸肩。
  “你们认识?”刚刚把他送出来的警察看看顾阳又看看魏以宁,难以置信的问道。
  魏以宁没回答而是转头去问一直在刁难顾阳的那个警察,声调里那份惊喜的暖意已经被抹去,转而是一种律师特有的职业语气,“怎麽回事?”
  虽然顾阳没搞清魏以宁现在的名气和身份,但警局里的人可都是知道的,现在只要不是弱智就看得出这两人是旧识,而且关系还不一般。况且自己这方本来就不占理,气势上能不矮下去一大截麽?
  这下可是风水轮流转了,魏以宁在顾阳一脸无奈的脸色下彬彬有礼的跟人家谈起了法律敲诈和赔偿责任问题,把对方说的一愣一愣的。顾阳的原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对方也是看眼色行事,逮着台阶就下,赶紧张罗着把人给放了。

  一日为旧 第三章
  
  魏以宁刚才完全是凭声音认出顾阳来的,他那把嗓音很有特点,特别是唱歌的时候,听的人心里麻酥酥的,让听过他歌声的人过耳难忘。
  他乡遇故交可谓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虽然此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两人还是决定找个地方坐下来叙叙旧。
  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厅里坐下来的时候魏以宁才有工夫好好打量一下顾阳十年後的样子,细瘦的身板看起来弱不禁风,略长的头发促在脖颈里,微微卷曲着,习惯性的低垂着视线,看不清楚眉眼。样貌上来说并没有脱胎换骨还能勉强看出以前的轮廓,不一样的是些别的东西,说十年的时光要怎麽打磨才能硬生生削去一个人所有的棱角,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张扬肆意梦想要站在世界之巅的少年去哪里了呢?
  被魏以宁盯的有些脊背发毛,顾阳抬头看着他,在对方惊讶的眼神下他拨拉着头发,有些不知所以的解释着,“弄的杂乱了点,加了一天的班,还没来得及洗个澡又被人给讹诈了一顿,给折腾的……”他苦笑着。
  魏以宁别开视线,有些不忍再看的意思,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顾阳的情景。
  那是北国的冬天,那个年代气候变暖还没有现在这麽严重,大雪封国的天气里每个人都裹的跟个棉布包子似的,路上没几个行人,少数几个也是行色匆匆恨不得能飞回自己家的小暖窝。
  他裹着羽绒服去上课外班的路上路过一处高台,那是旧时唱戏的台子,改建的时候没拆干净,平时来这边的人很少,因为路不好走,他嫌天冷就抄了近路。
  想来他也只是不经意的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而後就再也挪不开视线了。顾阳站在台子上,身上是一身明艳的黄,单薄的衣摆在雪中飘荡,於眠就站在他的身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吉他和着歌声顺着冷风吹进他的耳朵里,就是那个时候他决定要跟他们一起做乐队的。那种情景,就是你梦见过无数次却从来不敢去实践的,某个瞬间就积聚起了勇气,而後便不能回头。之後的一切也是顺理成章,他们组了乐队,在小城里渐渐有了些名气,如果没有高三那年顾阳和於眠的那次意外,一切都不会现在这个样子,只是命运在某个分叉口选择了一个方向,你将再也不会知道另一路上的风景是什麽样子。
  魏以宁从小就是个万事不放在心上,什麽都无所谓的人。
  架子鼓是一直都很喜欢的乐器,却从想过要用它来做出些名堂,纵然现在遵循父母的意思念了法律做了律师,他也并不後悔,万事并不能尽如人意,只是看到顾阳又不免想起来,少年时代的梦想总是最真的。
  今晚Dream Sky的演唱会,他虽然没有时间亲自去看却也收到了女友的短信告诉自己那是一场盛会,异常成功。他是觉得挺高兴的,况且乐队的名字都没换,自己无法实现的梦想借由队友的手来实现也算是圆了少年时候的一个念想,只是不知道顾阳会怎麽想。
  他又转回视线,只能看到对面那人低头沈思时的一头漆黑的发丝,他苦笑着,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全部都物是人非了。
  第一次听到顾阳唱歌,他无法准确的用语言来形容那种声音带给他的感受,但他只有一个感觉,原来世界上真的是有人生来就是上帝的宠儿。
  十年光阴匆匆而过,现在再看,果然上帝给了你过分的恩赐就会在别的方面拿走一些作为补偿,很显然顾阳这十年过的并不好。
  他不知道该不该问,最後还是犹豫着开口了,“那时候,到底怎麽回事?”
  顾阳猛地抬头看他,漆黑的眼睛里匆匆闪过太多情绪,最後归於毫无波澜的平静,“就是你们知道的那样,”他把视线放到霓虹闪烁的窗外,明明时近午夜那里依旧是人流不息,“老师们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我跟於眠的关系,告诉了我爸,他都多少年没管过我了,竟然特意从法国飞回来,就为了告诉我他对我有多失望。”他声音有些酸涩,“我们关系一直不好,那次之後他更嫌我给他丢人了。”他忽然问道,“知道我为什麽现在才回来吗?”
  魏以宁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只能看着对方的眼睛做个安静的听众,大概顾阳也不需要回答,他只是想说出来,有些事压在心里,越压越多,早晚有一天会承受不住的。更何况是DS成功的这个晚上,不需要同情不需要安慰,他只需要把那些都说出来,然後才能喘口气,继续去迎接生活的打磨。
  “为了不让我继续出去给他丢人,他把我软禁了。”顾阳放下杯子,右手指了指脑袋,“有一次我逃出来,没想到会出车祸,伤了脑子。”他看着外面暗色调的一切,似乎有些冷,微微缩了缩脖子,又说,“躺了很久才醒过来,医生说至少要调养五年才能恢复原样,”看到魏以宁明显惊讶的眼光,苦笑着解释,“其实就算恢复的再好也不是以前的样子了,我爸终於不管我了,大概是知道我彻底变不成他一直希望我成为的那种人了,大脑的物理性伤害导致我现在做不了深度运算,他的公司我根本就打理不了。”他忽然牵动嘴角扯出一个笑,却像一把刀硬生生扎在心脏上,铺天盖地的疼,“就跟你看见的一样,半个废人了。”
  魏以宁倒吸了一口冷气,为顾阳语气里的淡漠,明明是自己经历过的绝境,需要多大的意志力才能撑下来,他却像在述说别人的故事,用他那挠在人心口上的声音一字一句的旁观人一样讲述着。

  一日为旧 第四章
  
  “怪不得……”良久,魏以宁才开口接话,也知道安慰并不能起任何作用,只是单纯的指出事实,“你变的太多了。”
  “你也变了很多。”顾阳慢慢抿一口咖啡,平淡的说,“我还记得以前你一口市骂张口就来的样子。”
  魏以宁笑了,他现在急了也一样会飙出脏字,只是,“谁活着不是要在外面裹层皮?”真正的自己要隐藏在里面,因为那些孩子气的梦想和天真并不适合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总是想笑不能笑想哭不能哭,缚身衣一样束的你喘不过气来。
  顾阳笑着喝一口咖啡没说话。
  “对了,”尴尬的气氛太过压抑,魏以宁只能生硬的转移话题,“我现在做律师了。”
  顾阳拨拉着勺子,接他的话,“混的不错嘛!”
  “还行?”魏以宁附和着,“说说,你现在干什麽呢?”
  “随便找了家公司先干着吧,”顾阳活动下僵硬的姿势,“以後怎样谁说的清楚……”以前那个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少年已经消失在时光的罅隙里了
  “跟伯父的关系总还是会慢慢缓和的,都在国外生活那麽久了,又回来是做什麽?”魏以宁随口问道。
  顾阳愣了愣,眯着眼睛看他,他眼睛细长,眯起来的时候有种丹凤眼的味道。嘴巴张开又合上,到底没说出一个字来。
  魏以宁猛地反应过来,这倒真不怨他,你让他一直男往这方面想还真是……他小心翼翼的问,“你该不会是为了於眠才回来的吧?你知不知道他现在……”
  他还没说完,只说到某个名字的时候顾阳正在往嘴里送的杯子就猛地顿住了,手臂颤抖的厉害,只剩半杯的咖啡登时撒了一些出来。
  他惊呼一声站起来,踉跄一下扶住椅背,服务生眼尖看到了赶紧过来擦桌子。
  这倒把魏以宁闹的不好意思,说真的,他当然知道顾阳跟於眠好过,但他本以为这麽多年过去,什麽东西都该过保质期了不是,更何况是最没有保证的十七八岁初恋。而且现在大家也早该干嘛干嘛去了,以前那些风流韵事不就该沦为饭後谈资了吗?
  他还记得那是高三开学没几天,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头顶上的吊扇呼呼的吹出来的都是热气,他前一天练习架子鼓折腾的太晚,正把课本立在前面趴在桌子上补眠,睡的酣畅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嘈杂,几年不得一见的校长正站在门外,不知是说了句什麽,立时周围炸开锅一样,女老师大声要求安静都无法阻止。
  等他从朦胧的梦境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前桌的顾阳和几排之後的於眠都已经不见了,他问身边的女生发生了什麽,小姑娘一脸嫌恶的紧着鼻子像看到什麽脏东西一样,细着声音说,“顾阳和於眠早恋!”那时候还没现在这麽开放。他一直不明白,这早恋都是一男一女才对,顾阳跟於眠怎麽会搞在一起,校领导都集体抽风了不成?
  很多年之後他才意识到那就是同性恋,他接手过不少同性恋骗婚的案子,对这类人群向来没有多少好印象,偏偏顾阳是他兄弟,兄弟跟别人当然不一样,他不相信一辈子的爱情倒也不怀疑一辈子的兄弟情义,魏以宁在这方面倒是有些孩子气的固执。
  那时,他下课之後去问陈泽维,当年就数他们四个关系最铁,陈泽维看起来就跟失了神一样,整个人都不对劲,他隐隐觉得有些诡异,只是最後也没从那人嘴里问出个所以然来,陈泽维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他们高考完毕,之後就分开上了不同的大学,开始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至於当年那些关於音乐的梦想,早就封存在年少无知的记忆里了,现在再回忆起来,可不就像是笑话一样吗?
  他拉回思绪,尴尬的看着服务生擦拭桌上的咖啡水渍,顾阳也不说话,视线低垂着,像在思考些什麽。
  魏以宁完全不见了平时的伶牙俐齿,他现在就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暗骂自己口不择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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