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无论如何,只要皇帝重新出现在朝堂之上,便是最大的喜讯,之前所有关于武后,关于东宫,甚至关于雍王府的传言皆是随风而散。
就连众臣见礼的声音都多了几分激动之意。
“众卿平身!”
李治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润,声音却是不大。
“陛下龙体微恙,众位大臣若是由急事大事,便来禀奏,若无重大之事,今天的朝会便散了吧!众位政事堂的相公们留下便可!”
眼见李治依旧十分虚弱,武后的眼中划过一丝担忧的神色,声音也是威严起来。
这……难不成今天的朝会就此结束了吗?
眼见皇帝仍旧如此虚弱,自然不会有不识相的人上前奏事,更何况眼下也并没有什么急于处置的大事!
不过对于众臣来说,只要能够见到皇帝平安无事,便是最大的喜讯!
只是就在所有人都打算退下的时候,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却是陡然响起。
“父皇,儿臣有本奏!”
李弘的眼中划过一丝不忍,但是还是移步上前,宏声说道。
事情拖的越久,变数便会越多!
既然李治已然清醒,那么昨夜在皇城当中发生的一切,他必然已经知晓,若是过了今天的朝会,再提此事,恐怕就不那么名正言顺了……
所以哪怕是会惹得李治不悦,李弘也没有丝毫退缩,声音十分坚定。
“太子!”
武后的声音当中带着一丝凝重,眼神也显得十分凌厉。
“启禀父皇,儿臣弹劾皇六子雍王李贤犯上作乱,意图谋逆,如今罪证确凿,已被关押天牢候审,儿臣恳请父皇依大唐律例,明正典刑!”
几乎是在武后开口的同时,李弘强硬而坚定的声音响起,顿时让群臣皆惊!尤其是最后明正典刑的四个字,杀气四溢!
一时之间,大殿当中所有的目光皆是朝着太子殿下的方向望去,而皇后娘娘的眼神也突然变得冰冷的吓人。
直到此刻,众臣才注意到,原本应该在太子身后的雍王殿下,此刻竟然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更让群臣震惊的是,太子殿下这一次出手竟然如此之狠,要知道谋逆乃是死罪,一旦坐实,即便是雍王也难以承受,何况看太子殿下话中的意思,竟然是真的要按照大唐律例,处以极刑!
“太子,可有实证?”
不过让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是,皇帝陛下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隐约之间多了几分疲累,声音当中也带着浓浓的低沉。
李弘神色不变,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回禀父皇,昨夜……”
“太子!”
武后的声音有些尖利的吓人,霍的一声从御座之上站了起来,生生的打断了李弘没有说完的话,李弘抬眼看着武后,神色却是越发的坚定,顿了顿,继续缓缓说道。
“昨夜东宫六率获报,有人意图谋逆,追查之下,在雍王府邸的马房查获甲铠数百具,精铁陌刀上百,早已超出亲王应有之物,此等胆大妄为,必是意图谋逆无疑,儿臣已经命东宫六率将雍王府封禁,一应罪证封存于大理寺当中,随时可以查验!”
待得李弘的声音落下,大殿当中早已是一片寂静无声。
数百具甲铠,上百柄精铁陌刀,若是真的在雍王府搜查而出,的的确确是无法逃脱的谋逆之罪!
武后神色一怔,跌坐在御座之上,神色当中同样涌起一阵痛心。
只是不知为何,李弘总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武后轻轻的松了口气……
难道是因为自己隐瞒了昨夜宫城当中发生的一切吗?
“太子……打算如何处置?”
就在所有大臣还在震惊当中的时候,李治却是轻声开口道。
口气当中无悲无喜,而且更让人意外的是,这一次皇帝竟然没有对此事提出任何异议,甚至连审理都没有提起,直接便跳到了处置的环节。
“回禀父皇,依照我大唐律例,谋逆者杀无赦,亲族抄没家产,流放三千里!念在此事乃是雍王一人所为,儿臣以为,主犯李贤夺去爵位,斩立决!雍王府上下人等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入京!”
李弘的声音微冷,神色也是十分凝重,望着李治的目光当中没有丝毫的退缩之意。
而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没有想到,在众臣的印象当中,太子殿下一向仁厚,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要动用如此大刑,而且是如此坚持的态度!
只是这谋逆之罪,又有谁敢说情呢?
哪怕是如今此案对于众臣来说,并不是铁证如山,但是环顾整个朝堂,却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开口替雍王求情!
李义府早已被太子殿下扳倒,刘仁轨则是仍在高句丽难回,雍王一系剩下拿得出手的例如裴炎,薛元超,皆是被太子殿下一一拔掉,如今的雍王,就算是没有这桩案子,也是穷途末路了吧……
第三百五十四章:朝会结束之后
众臣当中各怀心思,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出来表达自己的态度,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敏感了,且不说这件案子是否属实,单单是这夺嫡之争便不是可以轻易掺和的。
大殿之内顿时变得有些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御座之上的帝后身上,此时此刻,别人是什么意思都不重要,只有这二位的心思,才是决定性的。
“既然太子已然有了实证……”
片刻之后,李治苍白的脸上终于带起一抹苦涩,轻声开口道。
“那便就这么办吧!”
说完这句话,便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扶着旁边的武后方才缓缓站了起来,不再朝下面望一眼,帝后二人相互扶着转回了后殿当中。
“儿臣……恭送父皇母后!”
李弘的声音慷锵有力,却是同样带着嘶哑,躬身行礼。
一旁的大臣们这才反应过来,跟着行礼,只是心中却仍旧不免还在思索着刚刚发生的一幕。
“陛下有旨,召六部尚书会同政事堂诸位相公宣政殿议事!”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今天的朝会即将这么落幕的时候,吴良辅却是并未随着帝后二人共同回宫去,反倒向前一步,沉声说道。
脸上的表情肃然,丝毫没有平常那副笑呵呵的神情。
一干大佬们皆是一惊,对视一眼,却发现所有人的眼中都是一副疑惑的神情,唯有许敬宗的脸上闪过一丝异色,深深的望了一眼李弘,拱手说道。
“老臣领旨!”
许敬宗的举动自然是落在了李弘的眼中,只是一时之间,李弘却也有些猜不透许敬宗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有李治现在召见一干大佬们,又是何用意?
难不成对于李贤的处置之上还有什么反复?
不过虽然李弘的心中带着几多疑问,但是李治的旨意当中并没有召见于他,李弘也只好收敛起心中的疑惑,恭身退去。
只是刚刚走到大殿门口,李弘却是正好看到一脸笑意的上官婉儿平静的看着她。
“殿下,请随我来!”
眼见李弘走来,上官婉儿微微侧身,声音轻缓的说道。
说罢便转身朝着偏殿走去,而李弘犹豫了片刻,却也跟了上去。
偏殿。
李弘仔细的打量着上官婉儿,虽然早知道她被武后重新简拔,但是为了避免嫌疑,李弘一直都没有跟她联系,而她也一直颇有分寸,并没有丝毫逾矩的行动,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上官婉儿的作用绝对是不可忽视的。
她跟在武后的身边,能够掌握的消息远比李弘想象的要多得多,没有消息传出来就是最好的消息!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这么久以来,上官婉儿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到东宫,李弘才能够确定李治平安无事,否则的话,昨夜的事情恐怕也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虽然不知道全盘逆转,但是想必兄弟相搏是免不了的!
只是今天李弘却是有些奇怪,为何上官婉儿竟然会如此冲动,竟然直接在大殿之外便截住了他……
这可不像她谨慎的作风。
“婉儿见过殿下!”
确认自己已经关好了殿门,上官婉儿走到李弘的面前,轻巧的福了一福,开口说道。
而李弘却是定定的打量着她,不管怎么说,这个女子都是跟他有过肌肤之亲的,虽然当时的情况有些特殊,但是对于后来没法子将她从掖庭宫当中救出来,李弘的心中还是十分愧疚的。
“你在掖庭中受苦了……虽然你是被贬去的,但是母后一直关注着你,所以我……”
李弘的眼神有些复杂,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便开口解释道。
紧接着他便看到上官婉儿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愕,清亮的大眼睛当中划过一丝欢喜,脸上也泛起点点红晕,轻声开口道。
“殿下便不关心婉儿今天前来有何事吗?”
“呃……”
李弘也感到这个时候说这些有些不合时宜,脸色略微有些僵硬,便正色问道。
“婉儿今天前来有何事吗?”
听见这一字不差的复述,上官婉儿差点没忍住笑,让李弘感到一阵窘迫,不过幸好上官婉儿的脸色很快便凝重起来,轻声开口道。
“先说今天为何会在此等候殿下!是因为今天皇后娘娘上朝之前,特意吩咐婉儿在下朝之后留住殿下,待诸位宰相议事过后,便将殿下带去觐见!”
不知为何,李弘总觉得今天上官婉儿的心情很好,就连说话的语气也轻松了几分。
不过此言一出,他倒是放心下来,既然是武后将她派来的,那也就不必有太多顾忌了,冷静下来,李弘顿时察觉到一丝不对,轻声开口道。
“母后派你来宣我觐见!那,你究竟是来干嘛的呢?”
乍一听李弘的这句话似乎有些自相矛盾的地方,但是上官婉儿显然是听懂了,四处警戒了一下,确认没人之后,方才回到了李弘的面前,俏丽的小脸上罕见的划过了一丝凝重的神色,声音也变得有些沉静。
“殿下,这次陛下的病十分凶险!”
一句话便让李弘的神经瞬间变得紧绷起来,他在外朝,只知道吴良辅定时出来传旨,李治必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具体的情形却是并不清楚。
此刻听上官婉儿的意思,似乎并没有他原本意料的那么乐观……
“殿下可知道今天陛下召集众位大臣是要作甚?”
眼见李弘这副姿态,上官婉儿的声音也变得略微紧张,只是口气倒还算的上是平静。
“总不是要托孤吧!”
李弘的嘴角浮起一丝干笑,声音有些嘶哑。
“不是!”
上官婉儿轻轻摇了摇头,让李弘的心头顿时一松,平心而论,李治待他真的是极好的,如果现在真的是要托孤的话,恐怕李弘一时之间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但是事情显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因为上官婉儿的话并没有结束,就在李弘刚刚松了口气的丝毫,她的声音却是再度响起。
“陛下并不是想要托孤,他是打算禅位!”
一句话让李弘的神色顿时变得僵硬无比……
第三百五十五章:不按套路出牌……
“不可胡言!”
李弘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这个词岂是能够轻易提起的?
如果他眼前的人不是上官婉儿的话,恐怕现在就已经被他赶出去了!
要知道,就李弘所知道的历史当中,这个词基本上代表着血腥和杀伐,远的不说,太宗皇帝的玄武门之变,就将他两个同胞兄弟的命填了进去。
昨夜李贤的计划若是成功了的话,想必也是一场所谓的“禅位”……
“殿下莫急,此事并非婉儿臆测,乃是陛下亲口所言!”
不过很显然,李弘的反应正在上官婉儿的意料当中,故而她也并未有什么意外,只是神色更加凝重,开口说道。
见此情景,李弘也冷静下来,以他对于上官婉儿的了解,她的性子乃是小心谨慎,断然非胡来之辈,想起刚刚许敬宗奇怪的神色,他似是隐约明白了些什么,轻声开口道。
“这么说,父皇这次召见群臣……”
“没错!”
上官婉儿微微颔首,旋即脸上便带起一丝笑意,轻声说道。
“殿下如今明白,娘娘昨夜为何不让殿下将雍王谋反一事宣扬出去了吧!”
李弘微微一怔,脸色也变得有些复杂。
聪明如他,自然是在听到李治打算禅位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举兵逼宫虽然是李贤所为,但是实际上昨天晚上皇城中发生的事情,只有有限的少部分人知道。
而事情真正的来龙去脉,知道的人则是更少,假若今天李弘上本奏出雍王兴兵谋反,被他擒获于宫城当中,然后李治便提出禅位之事,那李弘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一幕和当年太宗皇帝的玄武门何其相似?
当年太宗皇帝举兵进宫同样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在玄武门斩杀了废太子息王李建成,然后便长驱直入,让高祖皇帝被迫退位,所用的名义亦是“禅位”!
虽然这两者并不相同,但是对于天下人来说,他们看到的是一样的……
一念至此,李弘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昨夜殿下和娘娘谈话之时,陛下就在屏风后面!”
眼见李弘已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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