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李弘笑了笑,玩味的说道。
“唔,久闻英国公府的演武场大名,李兄不带我去看看?”
得,他这是带了一个什么朋友回来呀,不帮忙就算了,还上赶着看热闹……
李敬业欲哭无泪,一脸垂头丧气的跟着自家小厮往演武场走。
李绩乃是武将出身,虽说智谋过人,可却是文武双全,手中的一杆长枪使得出神入化,英国公府的演武场上,摆的最多的就是长枪。
李弘跟着李敬业磨磨蹭蹭的到了演武场,只见李绩一身劲装,正在演练枪法,虽是两鬓见雪,可老大人的身子骨却丝毫不输年轻人,一杆长枪舞的密不透风,虎虎生威!
见得李敬业过来,李绩漂亮的挽了一个枪花,虎目圆瞪,怒气冲冲的走下了演武场。
李敬业有一种想逃跑的冲动,却见李弘朝着他挤眉弄眼,轻声说道。
“放心,我保证你不会挨打!”
你保证有用吗?你以为你是谁,有那么大的面子吗?现在想起来安慰我了,刚刚我让你帮着说好话的时候你去哪了?
李敬业心中怒吼着,面上却是勉强一笑,对李弘的话不抱希望。
“胆大包天的小子,你还知道回来?老夫今日非要好好教训……”
李老大人老当益壮,人未至声先到,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举着手里的棍子就要往李敬业身上招呼。
不过看清随着自家孙子一起过来的人,李绩像是被扼住了脖子一般,生生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说了半截的话也咽了下去。
“李师真是老当益壮,这身子骨,就是孤也觉得汗颜啊!”
李弘拱拱手,笑呵呵的随着李绩说道。
说起来,李绩身上还挂着太子太师的衔,虽说只是虚衔,李绩并不真的教授他,可像李弘这么厚脸皮的人,显然是忽略掉了这一点,热热呵呵的叫了一声“李师”。
“老臣见过太子殿下。”
李绩反应过来,扔下手中的棍子,原本直挺挺的腰板一瞬间就变得佝偻起来,摆了摆手。
“殿下过誉了,老臣年纪大了,如今是体弱多病,老眼昏花,多走几步路都会喘气,实在是顾不得那么许多的事了,咳咳……”
临了,李老大人还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几声,以示自己真的是“体弱多病”。
看的李弘目瞪口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比自己更厚脸皮的人,您还能更厚脸皮点吗?
明明您刚刚还精神抖擞的在演武场上练枪,一整套枪法下来连汗都不出,末了还不忘耍帅抖枪花,现在一转眼的工夫,就好意思说自己走两步就喘?瞧您这身子骨比牛还壮,您好意思说体弱多病?
“呵呵,李师真是谦虚了……”
李弘摸了摸鼻子,尴尬的说道。
“咳咳,老臣最近感染了风寒,怕是无力招待太子殿下了,殿下恕罪!”
这就想赶人了?李弘感觉自己的三观再一次被刷新了,这老头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呀!
不过自己好不容易混进来了,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离开。
眼珠子一转,李弘正色对着李绩说道。
“李师乃是国之柱石,岂可轻忽,看来孤今日来的正好,正所谓有事弟子服其劳,孤立刻召御医过来为李师诊治。”
顿了一顿,李弘却是没有给李绩拒绝的时间,接着说道。
“程武,去请御医过来!”
这下子轮到李绩无语了,他不欢迎的意思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这位太子殿下怎么还看不出来?
这不正常啊,按太子殿下那个温厚仁和的性子,自己的逐客令都这么明显了,他应该立刻告辞才是尊师重道好不好?
李绩捻着胡须,无奈的看着李弘,这些天他的确有所耳闻,说是太子殿下东都之行回来之后,性子变了不少。
今天一见,果真是脸皮变厚了不少,不过,看来终究是拖不过去呀!
看着李绩为难的样子,李弘表示很淡定。
任你再是元老重臣,军方第一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把他这个太子赶出去,今天他还就赖着不走了!看你能怎么着!
李弘不顾太子的身份耍无赖,倒叫李绩没有想到,眼看着李弘背后的程武已经接令打算离开了,不由地开口道。
“呃,那个,殿下,老臣突然觉得这风寒好了,没什么大事,就不必麻烦了,老臣也好久没有见过殿下了,不如我们前厅详谈如何?”
李绩直起身子,声音清朗,刚才老态龙钟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
好嘛,这才多会,您这个病倒是好得快?
不过李弘此来还要求着人家,惹急了就不好了,何况既然李绩已经给了台阶,也说了前厅详谈,李弘也就坡下驴,不揪着不放了。
“哎呀,李师也要注意身体呀,既然这样,程武就不必去了,话说孤也好久没有见过李师了,那李师先请?”
李绩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离开演武场去了前厅,路过李敬业的时候,看着李敬业一副被惊呆了的样子,没好气的说。
“还愣着干嘛,跟着过来!”
可怜的李敬业刚刚被李弘的身份吓呆了。
虽说自家爷爷乃是朝中重臣,可李敬业出生的时候,李绩已经不大管朝堂之事了,连带着李敬业也只是挂了个千牛备身的闲差,平日里也不大掺合朝堂之事。
只在一些大型的典仪之上见过李弘,可一来那时候离得远,二来李弘今日没有穿那身厚重的太子朝服,是以李敬业并没认出李弘来。
这才刚刚清醒过来,李敬业又被这一老一少的下限弄蒙了,听见自家爷爷生气的声音,才连忙跟了上去。
第二十六章:李弘的狐狸尾巴
英国公府的前厅和演武场离得并不远,是以李弘一行人没费什么工夫就回到了前厅。
只是这一路上,虽然李绩在前面,可李弘还是趁李绩不注意对李敬业挤眉弄眼道。
“说了不会让你挨打的,你可欠我一份人情哦!”
一听这话,李敬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是救他吗?李敬业就算再笨,也知道自己被李弘利用了。
李敬业乃是正房嫡出,又是李绩的后辈中最优秀的,是以李绩对于朝局动向,常常会考校李敬业,所以李敬业自然知道李弘此来的目的。
而李绩前几天才与李敬业谈论过此事,当时李绩还说这摊子事能不掺和就不掺和,最近要躲着太子,没想到转眼之间,太子殿下就被自己给领家来了。
倘若李弘是正大光明的投了名刺进来,那么李绩就可以大开中门,客客气气的把李弘迎进来,然后二人大大方方的商谈。
可若是如此,便等于是走了官方程序,一切都摆在了明处,天知道要是公事公办这事就拖到什么时候了,对于官僚机构的运转速度李弘可是深有体会。
何况李弘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虽然李治的旨意已然明发天下,重立东宫六率之事已是势不可挡。
可这并不代表某些人不会在暗地里动手脚,这些日子张文瓘在盯皇城遇刺一案,而戴至德则在推行东宫六率之事。
就在前些日子,戴至德从政事堂传来消息,说是刘仁轨那个老家伙主动揽下了兵员一事,当时李弘就觉得不对,遣程武到了营地探看。
没想到刘仁轨是跟他作对到底了,那些兵员说是禁军精锐,可实际上都是些当了好几年兵的老兵油子,最是难以管教,管你是什么太子,惹急了他们,聚众抗令也不是没有的事。
何况军中一向只看拳头,李弘又不善武事,恐怕难以驯服他们。
所以若是李弘真的贸贸然去训练东宫六率,怕是要弄个灰头土脸,这次他到英国公府,不仅是想取得李绩在东宫六率一事上的支持,还想着从李绩这里挖几个得力的将领替他好好管教管教那些老兵油子。
要知道,距离帝后回京已经不足两个月了,这些日子李弘闹出来这么多麻烦,李治和武后都没有狠狠的责罚他,若是等到帝后回京连这点成绩都拿不出来,那可就不是丢人那么简单了。
说不定会让李治对他这个太子的能力产生质疑,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把东宫六率建起来,最少在李治回京之时要有个样子,不能太过难看。
不过这怎么说倒是一个问题,李绩这个老狐狸明显是想要明哲保身,该怎么把他拉下水呢?李弘有点苦恼。
“不知太子殿下此来有何事啊?”
李绩理论上来说,算是李弘的老师,自然是要坐在上首,李弘坐在下首,至于李敬业那个倒霉的小子,只能乖乖的站在李绩的身后。
老头子慢悠悠的品了一口茶,说道。
你这是装傻呢?还是装傻呢?李弘暗自腹诽道。
“父皇的旨意想必早已到了英国公府,孤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今日过来,是想与李师商议一下东宫六率一事。”
既然李绩装傻,李弘就直接单刀直入。
“唔,兵者凶器,殿下要慎用啊!陛下的旨意只是让老臣酌情协理,不过老臣年迈,怕是帮不了殿下什么了。”
李绩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看起来是打定主意不想掺和这事了,不管怎么说,以他的地位,李弘就算是太子,也不敢把他怎么着。
“李师谦虚了,虽说这兵者乃是国之重器,可当用之时也不可不动啊,如今边境最近也不大太平,突厥人阿史德温傅叛我大唐,其单于下辖的二十四个州群起响应,一场大战怕是在所难免了。”
李弘却是不再揪着东宫六率不放,转而谈起了朝堂之事,语气平淡,不带丝毫烟火气。
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果不其然,一听李弘提起边境之事,李绩原本懒洋洋的身子立刻绷紧,浑浊的老眼也瞬间变得清明起来,冷声道。
“殿下是什么意思?”
“父皇刚刚下旨,命右卫大将军裴行俭任定襄道行军大总管,率三十万大军前往平叛,怕是这几日裴将军就该接到旨意了,不过这政事堂却是因此事起了争执……”
李弘缓缓说道。
李绩的一身兵法乃是承自军神李靖,而裴行俭也是却是苏定方的传人,李绩早年和苏定方乃是至交好友,算起来裴行俭算是李绩的半个弟子,李弘就不相信,李绩连裴行俭也不关心。
而此刻李绩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失态了,一双老眼盯着李弘,声音平静下来。
“哦?这会有何争执?”
看来是不相信喽?也是,平叛这么大的事,李治连圣旨都下了,能够出什么问题?
李弘现在倒是有些感谢自己有戴至德这么个老师了,能够提前知道政事堂之事,让他早做安排。
“父皇旨意已下,出兵一事自然是板上钉钉,可政事堂商议之时,刘相却提出,我大唐近些年连年天灾,户部已然余力不足,大军粮草怕是不大足够。”
“胡说八道!”
李绩气的一下子摔了手中的杯子,粮草乃是军队的命根子,连饭都吃不饱,怎么会有力气打仗,何况李绩本就是爱兵如子之人,克扣粮饷这种事是李绩最难以容忍的。
不过反应过来,李绩却又觉得有点奇怪,他虽说不大理会朝事,可也知道刘仁轨和裴行俭并无过节,怎会如此为难他?
该不会是李弘这个小子在骗他吧?李绩仔细的想了一下,若是以前的太子殿下,自然断无可能,可现在,李绩有点把不准了,冷静下来,平淡的问道,
“刘相和守约素无过节,想必是有其他的考虑吧?”
裴行俭,字守约,李绩说这话,明显是不相信李弘说的。
不过没关系,因为这回李弘是真的没有骗他,他说的可是句句实情,眼见李绩不相信自己,李弘继续开口道。
“李师可知道,刘相最近收了个得意门生,倒和裴将军有点关系,算是同出一家,唤作裴炎!”
第二十七章:功力高超的李大忽悠
怪不得,李绩一下子明白过来刘仁轨这么做的原因了。
他早知道裴炎这个人,现任户部侍郎,和裴行俭一样,出身河东裴氏。
可奇怪的是,虽说同出一家,可两人素来不和,特别是裴行俭去岁平定百济之后,裴炎便经常在暗地里给他使绊子。
若此事是裴炎搞的鬼,倒也不算稀奇。
想通了这一节,李绩倒也相信李弘没有骗他,只是不免有些不悦,冷笑道。
“殿下是打算以此来和老臣做交易?”
李绩的猜测也不是没有道理,虽说李治下了圣旨,可一应事务却是由政事堂负责,而他这些年不大理会朝事,虽说在军中的威望不低,可对政事堂的影响着实有限。
若是刘仁轨坚持如此,他怕是也没有太大的办法,而李弘不仅有老师戴至德在政事堂,据说门下侍郎郝处俊也和李弘私交不错,若是两位宰相一起反对此事,怕是真的能推翻刘仁轨的小算盘。
不过李绩不喜欢这种被人要挟的感觉,何况一国太子竟然以国家大事来做交易,不免让李绩心中有些失望。
不料李弘听见李绩的话,脸色却顿时沉了下来,正色冷声道。
“李师不必担心,孤来之前已经得到消息,戴师和郝相公极力反对此事,最后许相决定,大军出征的一应粮草照常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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