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能力离开父母独自生活。吵过很多次以后,什么样的感情都淡了,我们决定回家。”
“回到上海以后,我哥哥非常生气,他认为是高锦带坏了我。他逼着高锦的父母辞职——我们家其实很有势力。高锦一家被迫离开上海,我感到很难过,在他们临走前又偷偷去见了他一面。我和他约定,等十年后各自有了本事再见面,那时候我们要在一起谁都不能阻拦。”
大黄听得频频蹙眉,心脏好像被人用力攥住,疼得他脸色发白。
“然后,十年到了,他就回来找你了?”
苏维点了点头。
大黄执起苏维的手,贴到自己脸上:“医生,你带我去见见他好吗?”
苏维有些警觉地问道:“你见他干什么?”
大黄嘴角向下一撇,难过地问道:“医生,你诚实地告诉我,你喜欢我还是喜欢他。”
苏维犹豫了一下,答道:“我……喜欢……可是我答应过他。我不能背叛他。”
大黄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你带我去见他一面,让我看一看医生以后要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这样我也比较容易死心。”
苏维想了想,叹气道:“好。”
他带着大黄进入对面的居民楼,来到同样的楼层。大黄惊讶道:“这……这是我们阳台对面正对的那户人家吗?”
苏维苦笑着点头:“对。你曾经说过对面好像有人在看着你。就是他。”
苏维走上前敲了敲门,但是过了很久都没有人开门。大黄神色凝重地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开口:“医生……”
苏维弯下腰,从地毯下抽出了钥匙,将门打开。
两人进入房间,苏维震惊地发现整个房间空空如也,没有电脑,没有望远镜,只有一张没有床单的床。
苏维不敢置信地走进去,拉开窗帘,一阵灰尘弥漫。整个房间积了薄薄一层灰,显然已有很多天没有人进来过。
苏维不住摇头:“怎么会……他搬走了?”
大黄咬了咬嘴唇,脸色越发白了:“医生,这里可能根本没有人住。”
苏维奇怪地看着他:“什么?”
大黄问道:“你有他的电话么?”
苏维愣了愣,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高锦,而高锦总会自发出现在他身边。他摇了摇头。
大黄苦笑:“算了……没什么……既然他搬走了,我们回去吧。”
回到家,苏维将自己一个人锁进了书房里。
他有些悲哀地想道:为什么是十年?为什么当初会和高锦定下十年之约?如果是九年,八年……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至少,没有这么多的烦恼。
当天晚上,苏维还是睡不着,大黄又给了他一杯加了安眠药的牛奶。
第二天,大黄又一大清早出门了,直到晚上才回来。
他没有做晚饭,而是说道:“医生,我就要离开了,今天晚上你陪我出去吃一顿好吗?”
苏维心里隐隐感到不安,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你做的比外面好吃,为什么要出去吃。”
然而大黄坚持,苏维也就同意了。
他们去了上次苏黔约苏维去的高级酒楼。并且这一次,苏黔也同样在那里。
苏维震惊地看着端坐在包厢里的自己的哥哥,又将疑问的目光投向大黄。大黄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医生,很抱歉,是我将你哥哥约出来的。”
苏黔也是一头雾水:“你到底想干什么?”
大黄走到苏维面前,将手搭在他额头上,微微加力:“医生,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你哥哥吗?”
苏维愣愣地看着他,眼前闪过一幕幕过往,讷讷地答道:“他……逼我的朋友离开我……”
大黄问道:“哪个朋友?杨少君?高锦?”
听到高锦这个名字,苏黔脸色一凛,将桌上的玻璃杯扫落到地上。
苏维的神色逐渐变得有些茫然:“杨少君……高锦……”
“高锦?!”苏黔用古怪的语调重复这个名字,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大黄的手掌微微加力:“你哥哥逼高锦一家离开上海?”
苏维道:“对……”
苏黔猛地站了起来,愠怒道:“你们在胡说什么?你在对阿维做什么?”
大黄冷冷地答道:“我只是在帮苏维回忆过去的事。请你安静。”
“医生,你再回想一下,你为什么讨厌你的哥哥?”
回忆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涌水,苏维的眼眶渐渐湿了:“他检查我的每一个朋友,他每天要和司机一起接送我上学、放学,他不让我去同学家玩……我过生日的时候,他请了我们全班的同学,给他们贵重的礼物;学校组织去看电影,别人都坐学校的巴士车,他却派了专车来接我……同学们都变得不敢和我交往……他威胁杨少君,让他离我远一点,威胁要让他的母亲失业,杨少君骂我是虚伪的二少爷,是无能的蛀虫……我很难受,非常难受……”
苏黔禁不住捂住眼睛,小声道:“我很抱歉,阿维……”
两串滚烫的眼泪从苏维眼中滚了下来。他哽咽道:“我讨厌哥哥……?不,我爱他……”
“我爱他”三个字像是一个开关,苏黔再也忍不住,没有形象的失声痛哭起来。
大黄吸了吸鼻子,抬袖替苏维擦掉眼泪:“那么,高锦呢?”
苏维摇头:“我的脑袋里很混乱,高锦……高锦到底怎么了?他为什么回来?”
苏黔颤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阿维,谁回来了?高锦十年前就已经跳楼死了啊……”
20、第二十章
难怪他会随时随地的出现……难怪自己和他说话的时候周围人会奇怪的侧目……难怪他没有办法打开音乐播放器……难怪……
苏维倒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
大黄扑上去抱住他,哽咽道:“二哥,二哥……今天我去了你的中学,问了许多人,高锦是真的死了……十年就死了……”
苏维双目涣散,发出呵呵的干笑声。
大黄放开他,用袖子为他擦着止不住的眼泪,坚定地说:“苏维,我会治好你的。”
苏维的目光逐渐在他身后聚焦。
高锦出现在房间里,还是那套中学时代穿的衣服,还是那个相貌,只是仔细看五官,却比平时模糊了很多。
苏维盯着他喃喃道:“他们说你已经死了……”
大黄和苏黔同时浑身一震。
大黄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又看到他了?”
高锦冷笑:“我死了?那你以为我是什么?鬼吗?你看看我,我是活生生的人啊。”他走上前,将自己的手贴在苏维脸上。
大黄和苏黔只见苏维突然伸手搭在自己脸上,自言自语道:“有温度吗?”
大黄倒抽了一口冷气:“妄想症……人格分裂……”
苏维听见高锦对自己说:“别相信大黄。他是在嫉妒我。他是个疯子,他是个精神分裂的病人,你相信他也不相信我吗?”
苏维目光哀戚地看着高锦,苦笑道:“难怪你的性格这么奇怪……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像大黄,有的时候像Jack,有的时候又像少君……原来都是我自己的意识投射……你常常重复同一个动作,原来这是我的意识反复……”
大黄握住了苏维的手,哽咽着鼓励道:“是的,医生,你非常明白……继续告诉他,他是不存在的……”
苏维抬手抚上高锦的脸,眼中是化不开的哀伤:“我终于懂了什么叫做你就是我……你是我的分裂……原来我也有人格分裂症……”
苏黔的脸色一片惨白。
人格分裂……很多天前他才和他心爱的弟弟发火,因为他的弟弟爱上了一个患有人格分裂症的精神病人。而此时此刻,他的弟弟正在用行动说明,原来他自己也有人格分裂症。
苏黔觉得这简直太可笑了,虽然十年前苏维就患过精神疾病,可他现在还是忍不住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苏维为了让他接受大黄而安排的一出戏。他宁愿相信是这样,也不敢相信苏维居然有这么严重的精神疾病!
——妄想症!人格分裂!
高锦目光阴鸷,受伤地大吼道:“你相信他?你宁愿相信他也不相信我?他是答应等你五年,那只是他开给你的空头支票啊!他根本没有遵守承诺,没有五年,他迫不及待地要和你好啊!可我真的等了你十年,却是这样的结果么!”
苏维喃喃道:“五年……?路霄,你愿意等五年吗?”
大黄浑身一僵,悲伤地说:“医生,你还是不相信我吗……若是移情,我会做到这个份上吗?”然而他见苏维目光空洞,忍不住难过地大喊道:“我可以等五年!可以的!我可以用五年来证明自己!”
高锦再一次掐上了苏维的脖子:“跟他分开!不要相信他的狗屁承诺!这是背经叛道的,你们会遭到惩罚的!你不肯相信上帝,却相信虚妄的爱情!”
大黄和苏黔眼睁睁看着苏维开始用力掐自己的脖子,忙冲上去将他的手拉开。苏维的力气出乎人意料的大,他们也不敢弄伤了苏维,几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制住。
大黄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是我不好……是我太自私了,我不该追求你……医生,你不要这样……”
苏维终于平静了下来。高锦还在他面前站着,双目赤红,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然而苏维选择了对他不闻不见。
他搂住大黄,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发:“不是你的错,大黄。少君说的对,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结没有解开,虽然治好了抑郁症,我却根本没有痊愈……连他都看得出来,我自己却不肯承认……”
大黄哭的更大声了。
苏维扶着大黄站起来:“我们回去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心理医生了。”
大黄微微吃了一惊,苏维补充道:“除了你,我谁都不相信。”
苏维这样的精神状态下自然是不能开车的。高锦一直在他眼前晃了晃去,嘶吼,责骂,哀求……
于是苏黔开车将苏维和大黄送到了公寓楼下,却又犹豫着问道:“要不你们跟我回去?”
大黄扶着苏维下车:“苏大哥,现在让他待在熟悉的环境里会比较好。今天晚上我会给他做精神分析。”
苏黔不敢置信:“你?!”
苏维握住了大黄的手:“哥,我相信他。”
苏黔虽然担心弟弟的情况,但也不好勉强。他说:“有什么问题立刻打电话通知我。”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驱车离开了苏维住的小区。
夜里,大黄趁着苏维洗澡的空当给苏黔打了个电话。
他将苏维描述的和高锦的过去向苏黔复述了一遍,并向他求证:“苏大哥,他的记忆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错?“
苏黔叹气:“他们根本没有私奔过——高锦的确来找过阿维,可是阿维拒绝了他。”说到这里,苏黔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阿维根本没有理由和他私奔,我……我们的父母很爱他,他有弟弟,有哥哥姐姐,我们都很爱他,他怎么可能跟高锦去私奔?”
大黄问道:“所以高锦跳楼了?”
苏黔苦笑:“对……高锦的父母很严厉,高锦被阿维拒绝后就……因为这个,阿维一直认为这是他的错,甚至因此患上了抑郁症。”
大黄皱眉:“那医生他为什么要跳楼?因为抑郁症?”
“对,那时候我的抑郁症非常严重,一旦走到高楼上,我就想往下跳。”苏维洗完澡出来,接过了大黄手里的电话:“哥。”
苏黔一时失语:“阿维……”
苏维说:“哥,你放心,我不会再做任何傻事。精神病没有你想的那么恐怖,我很理智,请你相信我和路霄。”
挂了电话以后,苏维看着大黄继续说道:“那天我去了高锦跳下去的那幢楼。也许我潜意识里根本不想死。我没有爬的太高,只上了三楼。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杨少君会在那里,他向我走过来。那时候我看到人就感到害怕,就想往楼下跳,所以我跳了下去……三楼,我挂到了雨篷,摔到地上只是腿骨折了而已,甚至没有受什么大伤。”
大黄紧张地看着他:“医生,你现在能分辨哪一段是真实的记忆?”
苏维垂眼苦笑:“高锦跳楼死了……死了十年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屏蔽这段记忆。”
大黄问道:“他……还在吗?”
苏维往旁边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还在吼我。他不肯走。”
大黄深吸了一口气:“我想,那是因为——他会出现的真正的理由,你还没有找到。”
大黄让苏维坐到催眠椅上,开始为他做精神分析。
“高锦是什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