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碎掉的眼镜,安磊摇摇头,坐到雷森床边,“忘了。”
“你的记性一向很好。”雷森抬起头看着安磊,他看着安磊脸上还未消去的戾气和胆怯,隐隐觉察到了什么。伸手,雷森漂亮的手指穿过安磊的耳发,顺着头发的中间捏下一滴血,他递到安磊的眼前,“你杀了老头?”
“没有。”安磊吐了吐舌头,眨着眼睛,低下了头。
见此,更加狐疑的雷森昂起头,他将手指尖上的血含进嘴里。尝了一会儿,才抽出手指,说了句:“也不是你的血。”
“哥哥,”安磊仍旧低着头,轻轻唤了声。雷森虚着眼,静静等候安磊接下来的话,“我是为你而存在的。”
皱了皱眉头,雷森疑惑极了。他伸出长长地手臂轻轻抬起了安磊的下巴,瞧着安磊那一副小孩子做错事胆怯的模样,他就感觉事情很严重。顺着安磊的下巴,雷森的手指慢慢扣进了安磊的嘴里。灵活地手指开始在安磊的嘴里四处搅动,使得安磊的唾液都漫出了口腔。
茫然的安磊侧过头看着雷森,雷森勾起嘴角,挂着一边的酒窝倾过身体压在安磊的身上。他挨着安磊的耳旁,极具诱惑地轻语:“把我困住了,你就想逃跑吗?”
“除了你身边,我还能去哪?”安磊含着满嘴的唾液,一张嘴,唾液便汹涌地喷了出来。从下巴滑到脖颈,立刻,雷森的手指又将这些唾液扶回了安磊的嘴里。
“那我亲爱的弟弟,还有什么让你害怕得像个孩子?”雷森用力搅动着安磊嘴里的唾液,眼睛却一点都不放过安磊脸上的表情。
“如果我说了,你不会轻易原谅我的。”安磊转回头,不敢直视雷森。
“我恨你的心情已经占满了我整个心脏,原谅什么的,大概装不进去了。”雷森用着他的温柔变相地安慰着他怀里茫然失措的孩子,他用脸颊轻轻地摩擦着安磊的滚烫的脸。
听了雷森这样的话,再被那温柔的触碰所迷惑,安磊伸手拉出了雷森搁在他嘴里的手。牵出的银色丝线挂了安磊一身,紧紧地握着雷森的手,安磊鼓足了勇气开口:“如果我坦诚,是不是就会得到宽饶?对,我记得这是耶稣的话。”
“不,不会。”霍地,雷森终于感觉到了什么,他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爱你,哥哥。我爱你,哥哥。我爱你,哥哥……我现在唯一害怕得事情就是失去你,我感觉得到,如果我说了你不会再恨我了,你会消失的。可是,可是,可是我爱你啊……哥哥!”安磊知道,在他和雷森之间所谓的爱情基本可以说是由恨来支撑。如果说,那之间再夹着了谎言,那么玻璃一样的爱情就经不起一点触碰,可能立马就会碎成一片。
尽管痛苦,尽管挣扎,可是安磊还是觉得由自己开口说出真相。他早就说过了,逃避的表演他已经不想演了。
“我累了。”忽然,雷森将被子猛地一扯,盖在头上,睡了过去。
第十三章
“我累了。”忽然,雷森将被子猛地一扯,盖在头上,睡了过去。
不敢想雷森这样的逃避是一种温柔,可是就算这是希望,但也是罪孽。安磊慌乱的心,那些可怕的谎言,如果再倾注这些温柔,那么只能是罪上加罪,让自己再也不能获得幸福。
眨了眨眼睛,安磊起身站了起来。他站在雷森的头旁边,身体的阴影盖过了雷森头。他像是一个全身绕着悲伤气息又有着浓烈欲、。望的困兽,低着头,深情地看着白色被子露出来的黑色发丝。
“哥哥,你希望我是谁的儿子?告诉我,你希望是谁?我知道你心里的猜测有很多,不用等医生,我可以告诉你的。哥哥想知道吗?如果你想我就说,真的,只要你想……哥哥,我实在不知道,没有你,我该如何活下去?”安磊突然扑倒在雷森的胸脯上,他像个绝望的孩子,竟然痛哭了起来。
此时的他仿佛站在悬崖边上,含着两行泪,挥别的手,只要雷森一句话,他就有完全不一样的生命。
盖住被子下的雷森没有出声,没有动作,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可是彼此明白,这样懦弱的逃避,只是因为爱。
“哥哥,我在老头那里看到了一个人,他叫言深,他有和我一样的眼睛。很脏,很难看。”安磊呜咽的声音听起来难听极了,他吞了吞喉咙,眼神复杂地漂浮着。他的头埋在被子上,什么也看不到。
被子下的雷森再也不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了,他僵硬的身体停下了规律的呼吸,诡异的沉默让整个房间显得更悲伤。
“离开你,是我这三十五年所做过的最艰难的事,但也是我做过最正确的事。我不会为那一夜的道歉,我不会说对不起,就算那让你恨我。二十年了,一直让你呆在仇恨中,我却觉得快乐。只是,我不知道,接下来的二十年,你继续仇恨,我还能更加快乐吗?”被子下传来了雷森低沉而磁性的声音,看不到那张冷漠的脸,这声音简直让安磊快要感激地哭出声来。
他捂着嘴,他不敢开口。他害怕这原谅下一秒就会破碎。
“滚吧!离开我!至少还能活着离开!”雷森压低了咆哮的声音,他淡漠的本性压抑不了心中太多过于复杂的感情。在内心里某个角落一直期待着的希望,也是从未奢望过能够实现的幸福,在那一刻,像是化作泪水,流了下来,湿了白色的被子。
“不!恨我,不原谅我,随你!哥哥可以轻而易举地离开,我不行!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远离你,离开哥哥身边以外的距离!是你把我最初看见的世界全部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现在,不管是我脑海中的记忆,都只因你的存在瞬间为我的世界染上颜色!别那么残忍,别对我的爱那么残忍!哥哥……”安磊抓紧了身下的被子,他激动地吼叫着,他的泪水撒了一大片的白色。
他惶恐不安,他胆怯不已,他再也不是七夜太子安磊。他中了一种叫□的毒,这与恨相连的爱,已经快将他逼入绝境。
这一次,雷森没有回话。他静静地躺着,任泪水于黑暗中滴滴滑落。多少年他没有再尝过这苦涩的味道了,真是不太好的感觉啊。
爱情若是承受了太多的痛苦,那么即使再如何勉强,总有一天,还是会给对方造成伤害。可是,那个时候的安磊不管,第一次遇上爱情的他,昏了头,失了魂,迷了心,他不顾一切地去了。
安磊撑起上身,他双手支在雷森肩膀两边。安磊深情的目光盯着雷森被子下朦胧的阴影,久久,安磊轻轻地吻了下去。就算隔着被子,他还是能感觉到雷森冰冷而隐藏着柔情的脸颊。
摸索着雷森的轮廓,安磊含着泪,从雷森的眉心一点点吻了下去。顺着高挺的鼻梁,从左边的脸颊滑到了唇边。暂停了许久,安磊才深深地印上了那高傲又柔软的嘴唇。
安磊的抚摸来得很温柔,他伸出舌头轻轻舔着被子,感觉有一点凉意。那一刻,安磊笑了,他挂着泪,勾起笑,像只猫一样,继续舔着。
而被子下的雷森感觉着安磊那猫一样的舔舐,没来由地一阵阵战栗。他的手脚止不住地抽搐,他闭紧嘴唇,设想着不让那只猫的舌头舔进他的嘴里。
“原谅我了吗?哥哥。”安磊轻咬着被子,提起,眼神充满了期待。
对于雷森这个为仇恨而活着的男人,说原谅言深的儿子,这或许比杀死他自己都还要痛苦。既骗不了,而且也不可能会没有,那就没必要说。
雷森卑鄙而自私地选择了沉默。
“原谅我了吗?哥哥。”安磊松开被子,狠狠咬了上去,像是咬上了雷森脸上的肉。他的语气加重,带着迫切。
怎么逃避都不会改变什么,但雷森还是决定就算把自己和安磊逼到极端,仍然不去主动戳破那最后的牵绊。
“原谅我了吗?哥哥!”终于受不了沉默的折磨,安磊猛地抬起身体,双膝跪了起来。他直起上身,凶猛地扯开了他和雷森之间唯一的隔阂。
突然之间面对面赤、。裸裸的相见,两个狂妄的人都挂着泪相望,真是百年难见的场面。但此时,谁也没有嘲笑谁的欲、。望。
雷森是个永远不喜欢抬头与别人相望的人,所以,他很快就低下了眼皮,平视前方。尽管挂着隐约的泪光,此时的雷森依旧保持着他锐利的目光直视,像是要穿透生活的壁垒。
“原谅我了吗?哥哥!!”安磊咬紧了牙齿,瞪大了眼睛,鼓起腮帮子。狠狠地盯着雷森,不停地蠕动了着脸上的肉,无法控制地晃动着头。
“你能做什么?成为我裤子下面哭哭啼啼的孩子吗?”雷森终于恢复了他的本性,他冷漠刻薄的话语总是比暴力还来得伤人。
“我会做任何事情以确保你的安全,我可以为你的目的生存下去。哥哥,我已经不是二十年会哭的孩子了,我的力量比你想象的大。”安磊握紧了拳头,认真的模样看起来很需要得到别人的认可。
顿时,雷森嘴角一勾,他从被子里抽出手,触到安磊的脸前。轻轻一刮,雷森将安磊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刮了下来搁在安磊的眼前,嘲讽道:“这应该叫泪水哦。”
见此,安磊抿了抿嘴,他眼睛一闭,压下身体吻上了雷森湿润的眼睛。他轻轻地舔过雷森冰凉凉的眼睛,待雷森身体一激过,他就笑着抬起身看着雷森:“哥哥,也有啊。”
那样的安磊就像二十年说着喜欢哥哥的天使,让雷森不敢直视。
一个人的宇宙再华丽,也只是一个人享受。雷森闭起了眼睛,忽地,他伸手扣着安磊的后脑门压向自己的脸。没等安磊反应过来,雷森的舌头就钻进了安磊的嘴里。
安磊朦胧的眼神含着无法倾诉的爱意,他顺从地俯下身体,像是接受无上的恩赐,虔诚无比。
不知雷森的舌头在安磊的嘴里滚动了多久,探索了多久。安磊只知道大概在他不知知觉的时候,他的后脑勺上的手才松开,他的头才被压在那坚硬的胸膛上。
“哥哥,原谅我吧。”安磊眯着眼,贴在雷森的胸膛上,用从来没有的低姿态,弱弱地像是哀求说道。
雷森笑了笑,睁开眼,低下头对着安磊的头发轻轻吻了了下。但安磊还没等到雷森回答,突然,他的脖颈一痛。不可思议的安磊瞪圆了眼睛看了雷森一眼后,就无力地砸向了雷森的胸膛上。
歪着头,迷离地看着身上的男人,雷森的手来回地抚摸着。久久,阳光的折射射进了屋内时,雷森凑到安磊的耳边,落下一句:“磊磊,我唯一能保护你,只有离开你。”
说完,雷森抬起安磊的肩膀直起了身体,然后轻轻地放下安磊的身体。他将刚才用过的注射器随手扔到垃圾桶里,然后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头也没回地打开门离开了。
只是在第一拐角处,意外地,雷森遇见了言深。
“我见过你的照片,我是言深。”言深笑得像个狐狸一样,伸出手挡下了雷森的路,“要去看你的爸爸吗?”
“有你了,他还需要我吗?”雷森昂着头,不屑的语气重得想不在意都难。
言深撇了撇嘴,搓了搓手,丝毫不觉难堪。他歪着头,挑眉问道:“那,见过我儿子吗?”
“见过,没印象。”雷森扭了扭肩膀,脸上冷漠而高傲。
瞧着雷森那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言深半虚着的眼睛就飘进了阴霾。哼了声,言深撅着嘴凑近雷森,摇摇头,轻声道:“我儿子,叫言磊。小名磊磊,有印象吗?”
霍地,雷森眼睛一瞪,身体绷直了。
第十四章
霍地,雷森眼睛一瞪,身体绷直了。
瞧着雷森这副模样,言深撅着的嘴弯得更厉害了,他再向着雷森凑了凑。待见着雷森恢复了冷漠的眼神,才退过身体,轻声道:“自卑的人没有救,而狂妄的人有救。也许,我们可以做朋友。”
雷森微微低下头,隐隐瞥见那勾起的嘴角。良久,雷森才傲慢地抬起头,手□了裤袋,仰直了后背,未将言深放于眼里。
“看起来,你不太想我和交朋友。当然,如果我们不是朋友会好很多。毕竟我们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了。”说完,言深还诡异地笑出几声来。
顿时,雷森的眼睛虚了起来。只要一想到言深是害死了自己母亲的罪魁祸首,雷森插在裤袋了的拳头便越握越紧。但是,报仇,从来不是心急的事,毕竟他还有得是时间。
“世界上最公平的关系,是陌生。老头和你,就是这样的关系。所以,言先生还是不要自作多情得好。”雷森舔了舔嘴唇,才咧开嘴笑着转身,欲要离开。
“雷森,你太自以为是了,这是没用的。”言深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什么样的伤他没有受过。可是,唯有心里那条疤他是如何也去不掉。而且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