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商店老板跌坐到了地上,久久不能站起来。
拿着矿泉水,雷森往急救室走去了。他的脚步迈得很慢,阳光在此时尤觉刺眼。将手搭在眼睛上,雷森毫不在意别人对他异样的眼光。
就在急救室那条长廊上,雷森拿着矿泉水面无表情地走到了门口。他抬头看了看依然亮着红灯的显示屏,雷森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将矿泉水放平在身边,雷森竟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
提着外套领子,雷森皱着眉头盯着上面的血渍半天后,便烦躁地将外套揉成一团往外狠狠一扔。接着,雷森又开始解自己的上衣扣子。将上身脱了个干净后,雷森伸手拿过矿泉水。然后,他将水朝着自己的身上倒去。
将自己淋湿了之后,雷森竟奇怪地又将衬衣穿了回去。将瓶子扔掉,雷森闭起眼睛躺在椅背上,开始了安静而痛苦的等待。
在如流水的时间里,人们永远无法触摸两次同样的流水,也同样不会有如果。所以,尽管雷森紧张地全身止不住地发热,发热到脑子一片慌乱时,雷森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冷静,不能发病。
毒瘾也好,帕斯金症也好,这个时候都让它们见鬼去吧。谁也不能在这样的时刻带走雷森,此刻的雷森只为了安磊而存在。
不敢去想,如果安磊没有被救活。因为,雷森清楚,那样的话,他也没有活的必要了,一点点都没有。既然生已经无可恋了,那么死更是一种解脱。
从来,雷森就不是胆怯的人。面对痛苦,他勇于上前;面对仇人,他狠辣决绝。可是,在爱情面前,雷森稚嫩的像个孩子。而在孩子一样任性的背后,他却有一颗忠诚于爱的赤子之心。
突然之间,急救室的灯熄灭了,门被打开了。雷森听着动向,他像个胆小鬼,闭紧双眼,不去询问不去知道。
“你的弟弟,生命力很强啊。”柯雄笑着拍了拍雷森的肩膀,这次的手术其实好几次都陷入了极度危险的时候,可是,安磊顽强的生命力真是让他太惊讶了。柯雄刚一触碰到雷森的肩膀,他立马一瞧,大惊:“你这衣服怎么湿成这样?”
雷森没有回答柯雄,他睁开眼睛,立即,安磊被众人推出的景象撞进了他的眼里。看着安磊被推得越来越远,雷森的脖子越拔越长,却不起身。
“不去看你弟弟吗?他可是一直叫着哥哥啊。”柯雄见着气氛有些凝重,便打趣道想缓解一下。但不料,这话却成了反效果。
听了柯雄的话,雷森本有些见光的脸色又阴暗了下来。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身旁,用低沉的声音命令道:“坐下来。”
“哦。”柯雄见着雷森那模样,就不敢有所违抗。他懦懦回了句哦,便顺从地坐到了雷森的身旁。只是,他的屁股悬了半天在空中。
雷森扭过头瞥瞥柯雄,他眼睛眨了眨没说话。而是,又用手在旁边拍了拍,寓意分明。
见此,柯雄皱了皱额头,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然后推了推眼镜,艰难地抬起臀部靠了过去。只是,他一靠过去,雷森的声音便响在他的耳边,“说说吧,他的枪伤。”
柯雄点点头,也松了口气。知道雷森要了解安磊上回住院的事儿,柯雄便一五一十将自己知道的事告诉雷森。
只是在听到了柯雄在七夜抢救安磊的时候,雷森的脸黑了一半;而在得知安磊仅仅住了半个月的院,原本还没有全好的伤却在今天执意出院的时候,雷森的脸青了一半。而等柯雄好不容易把事儿都说完时,他惊奇地发现雷森的脸竟然一半黑一半青,格外地骇人。
吞了吞喉咙,柯雄摸着后脑勺便又旁边悄悄移了过去。
“知道是谁干的吗?”雷森的眼睛看着前方,话是对着柯雄说的。
柯雄愣了愣,对于安磊的枪伤,其实柯雄还是知道的。毕竟在这么久的时间里,多多少少柯雄还是听了不少。可是对于说还是不说,柯雄显得有些犹豫。考虑了半天,柯雄想反正自己不说,别人还是要告诉雷森,便开口答道:“说是一个叫言六煌的。”
顿时,雷森瞪大了眼睛侧过头惊讶地看向柯雄。
“我,我就听说的。我也不知道,真的。”柯雄见着雷森如狼一样的眼睛闪着火光,连忙摆手解释道。
雷森见着柯雄那德行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砰一声倒回椅背上。他抽了抽嘴角像是要笑,可是试了半天却落下了眼泪。崩溃了所有的坚强,雷森何曾想事情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如果,如果不是他让言六煌杀安磊,那么安磊不会受伤住院让他找不到;如果,如果不是他找不到安磊,怎么会被言六煌的谎言所骗,直至掉以轻心被囚禁。甚至,到最后受尽□,被毒、品控制。
不自觉中,雷森咬紧的牙齿竟错咬了舌头。顿时,鲜红色的血丝从雷森的唇缝间流出。
第三十三章
不自觉中,雷森咬紧的牙齿竟错咬了舌头。顿时,鲜红色的血丝从雷森的唇缝间流出。
“你……你还好吧?”柯雄一扭头便瞧着了雷森流出的血,他显得有些惊慌。
现实,总是能让人有种煎熬在噩梦里的痛苦。雷森伸出舌头将鲜血舔净,直至,铁锈味涌入喉咙。良久,雷森才站了起来。他穿着一身湿透了的衬衣,衬衣的血被水化了形状,怪异极了。
“带我去吧。”雷森将手插、进裤袋里,昂起头,转身看向前方。
柯雄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雷森的话。他点点头,急忙起身,带着雷森往安磊的病房去了。走到安磊的重症监护室前,隔着一块半人高的玻璃,雷森双眼凝成了温柔定定地盯着玻璃那一面的安磊。
看着一向气势汹汹的安磊此时弱弱地躺在病床上,靠着氧气罩呼吸,雷森抿下嘴唇将脸轻轻地贴在冰冷的玻璃上。紧握双手,雷森舍不得丢掉安磊残留的温度,却因用力过度指甲划破了伤口,刺痛袭来。
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本不该去记忆。可是,对于安磊的痛雷森心疼,他不能自私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欠着那句对不起。
一个无情的误解,纷乱了幸福的脚步。而当命运的死结到来时,一切都为时已晚。所以,当柯雄告诉雷森,安磊只有能活过今天就没事时。雷森的心中恐慌不已,他该怎么去祈求,从来不会眷顾他的上帝这次是不是会听到他的恳求?
不知什么时候,柯雄已经离去了,独留下雷森。穿过厚厚的玻璃,雷森看着安磊平缓的呼吸。雾蒙蒙地眼睛隔着眼泪看着前方,就仿若整个世界都在哭泣。
守候,等待,祈求,那一天,雷森只做这三件事。穿流在长廊里的人很多,但却没有人理会雷森,也没有人敢上前。
夜袭来,正要下班的柯雄想了半天,最终还是觉得不能就这样放任雷森。他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衬衣往安磊的重症监护室去了,安静的长廊里,他的脚踏声显得更响亮。
借着长廊里微弱的灯光,柯雄远远就看见了一个全身散发着悲伤诱惑的男人。雷森靠在玻璃上,眼睛直直地盯着玻璃的另一面,面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
“那个,你还是把这个穿上吧。让你离开肯定是不可能的,今天本来叫护士拿衣服给你的,可是……这会,晚上了肯定更冷,穿上吧。”柯雄将手上的衬衣递到雷森的身旁,本来白天他就叫护士拿过雷森的。可是,没想到护士竟然不敢打扰雷森,柯雄因着事忙也就没有过来。等有空了,也到晚上了。
雷森看着前方,根本没有理会柯雄。
顺着雷森的目光,柯雄扭过头瞥向安磊。见着安磊一切如常,柯雄想凭着安磊的意志力,应该是不会有事的。
“放心吧,他应该没事的。你还是先穿上吧,不然等你弟弟醒来了,你却生病了。”柯雄将衬衣又往前递了递,他脸上挂着笑。
只是,雷森一如既往地没有搭理他。
沉默在安静的长廊间蔓延,柯雄顿觉尴尬。他摸了摸后脑勺,然后点点头,留了句“那我先走了”便转身离开了。
随着柯雄的离开,雷森一动不动的眼珠子才开始慢慢地运转。只是,不是因为柯雄的离开,而是因为玻璃那一头安磊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医生!”雷森猛地大声地喊道。
被雷森的吼叫吓到的柯雄茫然地转过头看向雷森,愣愣地问了句,“什么事?”
“该死!快过来!”雷森右手狠狠地捶了一下玻璃,随即侧过身体跑到病房门前。他飞起一脚踹开房门,而在重症监护室里的值班护士也发现了安磊的异常,她已经通知了值班医生。
雷森冲到安磊的床边,他看着安磊起伏强烈的胸膛,看起来呼吸变得很困难。雷森咬紧牙齿,手脚止不住地发抖,他已经急的不知所措了。
“怎么了?”很快,柯雄也进入了病房,他开口就问值班护士。
护士点点头,“病人血压突然急剧升高,心跳加快,手脚还出现了抽筋现象。”
一听,柯雄脸色便沉了下来,他有不好的预感。果然,走到安磊的身边,柯雄就看到雷森愣愣地站在一旁。
想了想,柯雄上前抓过雷森的胳膊,他试着安抚道:“你弟弟现在需要急救,我想,你还是在外面等会比较好。”
出奇地,雷森竟然格外地顺从。他埋下头,面无表情地走出了病房。而就在他走出病房那一刻,近十名医护人员冲进了病房。
看着玻璃杯拉上蓝色的窗帘,挡去了一切,雷森狠狠地闭上眼睛背靠在墙壁上。他仰高了头,脚不停地抖着。
此时的等待通常不可能是风平浪静的,雷森的心中惊涛骇浪,但面上却又奇异地毫无表情。这一次,连眼泪都不敢轻易落下。
突然,房门被啪一声推开。立即,雷森身体一震,他扭过身体看向走出病房的护士。
“你是病人家属?”护士脱下口罩,急忙发问。
雷森点点头,没有回话。
“直系家属吗?你的弟弟急需输血,因为你弟弟血型较为特殊,现目前血库里没有这种血。这样吧,你先跟我去验血。”护士解释了一番,然后便走到雷森的身旁,示意雷森跟着她去验血。
只是,雷森却没有动。他愣在原地,愣了良久,才抬起眼皮轻轻地回了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这一声刚落,护士小姐就愣住了。她看了看雷森,深觉这个男人情绪不对。她点点头,又道:“这样啊。那病人的直系亲属目前还有没有活着的?我们已经向国际血库求援了,可是,如果连那里也没有这种血型的话,病人的情况就危险了。”
“没有。”雷森感觉自己说这话时已经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量。安磊的直系亲属,徐少芬,言深,言六煌,真可笑,这些人全是被雷森杀死的。
可是,如今,雷森又是多么希望他们都活着。
全部都活着。
宿命的安排往往就是这样会捉弄人,生或死息息相关。如果当初雷森不把他们置之死地,那么今日安磊就有救了。可是,世上没有如果,安磊要是死了,雷森也会活不下去的。
“好了,知道了。那我再去联络一下其他医院,看看他们那边的情况。”护士小姐说完,便抬脚往长廊的另一头跑去。
雷森站在病房外,他的心如刀绞一般疼得全身发麻。脑子里一片混乱,对于病房里面发生的一切雷森都不知道,也不敢去知道。
如今的悲伤局面,是命运的嘲弄还是太执着?当爱情被可怕的固执打败,没有人愿意退一步,终究报应到来一切再无退路。
无限的后悔,雷森能感觉到自己骨子里最深的脆弱已经倾泻而出了,且一发不可收拾。
“幸好,国际血库还有这种血型,他们马上就会送来。”护士小姐笑着跑了过来,她急忙向雷森报出这个好消息。
这一听,一向如王如天的雷森竟霍地瘫坐在地。于冰冷的地上,雷森深深地松了口气。
见着雷森这一坐,护士小姐是被吓得不轻。但一见着雷森那深情的样子,便对他又充满了好感。她俯下身体,欲要扶起雷森,却不想,她的手刚碰到雷森的胳膊,就被雷森霍地挥开了。
“啊!”护士小姐的手被打得生疼,她惊呼了一声,然后愤怒地看着不可理喻的雷森。
这时,雷森自己撑着墙壁站了起来,他冷着脸,用低沉而充满了危险的声音威胁道:“救活他,否则,你们,全部都要陪葬。”
话毕,雷森就转身,头也不回当地离开了。留下站在原地的护士小姐,瞪圆了眼睛看着雷森的背影,久久不能反应。
从医院到七夜,路上绿灯浮现出了欲、望。不过,却因人烟稀少而未见丑陋。将车子停在七夜的门口,雷森依旧穿着他那件被血染得奇怪的衬衣走了进去。
此刻的七夜是最热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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