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他这麽说道。
身後的人迟疑著，警惕地注视著我，钱叔担忧地上前了一步：“少爷……”
“出去！全部都给我出去！”
其他人犹豫地看向钱叔，钱叔无奈地摇摇头，带著所有人离开了房间。
稀稀落落的脚步声之後，那扇隔绝了外界的门将我们完完全全地封闭起来。
这个房间里，只剩下我们四人。
我，骆宸，薛扬，林非……
这是纠葛最初开始的形态，我忽然觉得，这一切……终於要结束了。
如果我说我们没有明天（45）
“既然这样，我们换一个玩法好了。”
骆宸的脸色已经被我掐得有些发青，他却依然从容。
他的手重新贴上我的皮肤，他完全不在意脖颈上的威胁，慢慢俯下身，嘴唇一寸一寸地亲吻手指抚摸过的痕迹。
我举起的手随著他的动作变得弯折，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手臂甚至因为力道过大而不停地颤抖，可是，那些力气，我却始终没有狠下心掐在他脖子上。
我下不了手。
即使知道他是毁了我一切的魔鬼，我也还是下不了手。
在我体内，名为陆浅秦的声音叫嚣著要掐死他，可是，名为林非的那一部分却痛苦地嘶鸣著。
我该结束这一切，我知道，而他甚至没有反抗，可是为什麽……会发展成这样？
我不知道这是谁和谁的抗争。
林非依然平静如初地躺著，薛扬依旧不停地挣扎，可是即使失去了压迫的力量，他依然无法挣脱那些束缚，他只能眼睁睁地目睹这一切。
骆宸一直微笑著，这一切明明都已经扭曲，我却感觉，此时此刻，他是真的高兴著，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为了什麽而高兴。
而现在，我最弄不清的，还是我自己。
这三个男人，已经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了无法泯灭的痕迹，无论我愿或不愿，这些痛，都再不可能消除。
我渴望解脱，而我知道如何结束这一切。
林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和他，没有明天，我从未奢望过，甚至从未想过可以唤醒这个人，或者拥有这个人，经历了这段时间，我更是明白，能让他生，能让他死的人，只有骆宸。
至於骆宸，我对他的一切感情，除了厌恶和恐惧，其他的一切，都不是属於我自己的，我很清楚，那是林非的感情，只是在我的生命里延续著罢了。
只有薛扬，只有我的扬，他是唯一属於我的，是属於我陆浅秦的。
所以骆宸，再见了，我爱你……
这句话，是我代林非说的。
我加重了手上的力气，骆宸不得已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他静静地盯著我，带著不知名的愤怒，冷冷地问道：“你还是想要杀我？”
我只是看著他，手指机械地施力，我完全没有杀人或者解脱的快感，生命不断在自己手中流逝的感觉令我无比的痛苦。
我觉得那是错觉，却又真的感觉骆宸仿佛变了，虽然我深知恶劣的他，却依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好陌生。
他的眼变得冰冷，毫不费力地拍掉了我的手，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挣扎他竟从未放在眼里。
他一把将我拎起来，从柔软的床上拖了下去。
他的手支撑著我的身体，慢慢向被绑在地上的薛扬走近。
“去，解开他的绳子。”骆宸伏在我耳边小声地说道。
我疑惑地正要回过头，却感觉後背被一个坚硬而冰冷的物体抵著。
我看见薛扬瞪大了眼，他说不出话，只得拼命地摇头，从他紧缩的瞳孔里，我看到了金属的寒光。
突然反应过来身後抵著的是什麽东西，我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後背窜起一股凉意，四肢僵硬地冒著冷汗。
身体被他一推，不稳地倒在地上，他不耐烦地喊道：“解开他的绳子。”
我没空去想骆宸为什麽会有枪，也无暇顾及他究竟想要做什麽，慌忙地从地上支起来，伸手去解薛扬身上的绳子。
凑近了之後才知道，薛扬身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我抓著麻绳的手都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不忍触碰，生怕弄痛了他。
“别磨磨蹭蹭的。”
骆宸拿著枪的手敲了我的後背一下，我痛得咧了下嘴，却正对上薛扬复杂的眼神，可是映在那双眼中裸露的自己令我不自觉地僵了一下，什麽都看不到，只有自己丑陋肮脏的身体，毫不保留地呈现他面前。
我屏住了气，尽量不去思考这些，可眼神还是潜意识地闪躲著。
扬，不要看我。
我在心里默念著，手上机械地动作著，粗糙结实的麻绳勒得我双手都是红红的，然後骆宸突然将我拉了起来，冰冷的金属抵在我的头上，我甚至能感觉到太阳穴激烈的跳动。
薛扬身上的绳子已经差不多解开，他很快挣脱了束缚，却不敢轻举妄动。
“放开浅秦。”
薛扬露在衣物外的皮肤上满是麻绳勒过的红印，他满布血丝的眼直直地盯著我和骆宸，目光中的愤怒令我都不觉一震，可是那双眼中满含的其他情绪却让我不敢正视。
我恨不得像林非一样沈睡，或者干脆被骆宸一枪打死，我不要，不要以这副模样被你看得那麽清楚彻底。
“砰──”
脑海中不过才萌生出这样的念头，房间就响起了一声突兀的枪声。
我本能地睁开眼，薛扬脚下的地面还冒著硝烟，心脏猛然像是被攥紧了一样，我摇著头呢喃著：“不要……不要……”
“不要？”骆宸笑了一声，然後对著薛扬说，“上他，你要是能让他醒过来，我或许会考虑放过你们，否则……”
压在太阳穴上的枪头又加重了几分力道，薛扬警惕地看著骆宸，而我却完全弄不清现在的状况。
“放开他。”薛扬严肃地说。
骆宸没说话，可是顺著薛扬的眼神，我看见了床上安详沈睡的林非。
“你……”心中忽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可是骆宸不能……他不能这麽做……
“快啊，上他，上到他醒过来为止，否则，我就毙了他。”
骆宸没有理会我，现在的我只是他威胁薛扬的砝码，我不明白他为什麽要薛扬做那样的事，可是他不能这样对待毫无知觉的林非，还有，还有……我的扬……
“不要……”我开始挣扎起来，即使我自己已经堕落了，已经陷入恶魔的泥沼，但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著他们也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骆宸只是单手就止住了我的挣扎，薛扬想要冲过来救我，可是轻轻一声，扳机扣动的声音，止住了薛扬所有的动作。
骆宸架著我的下巴，手中的枪一直按在我的头上：“快啊，快点过去！”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却像是压抑著什麽，额上的皮肤被坚硬的枪头抵得很痛，我似乎随时都能嗅到一股火药的味道。
我看得出薛扬的挣扎，他望了望躺在床上的林非，然後眼神凝重地看著我：“小浅……”
“不要，扬，不要听他的……不要……”我看到了薛扬眼中的动摇，在这种绝对的优劣形式下，他想要妥协，即使骆宸要他做的……是那样过分的事情，因为我，又是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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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快乐！
如果我说我们没有明天（46）
“砰──”
骆宸对著天花板开了一枪，然後又将枪抵在我的头上，枪口残留的热度灼伤了脆弱的皮肤，我甚至听到了“卡兹”的声音，忍不住痛哼了一声，骆宸却更加用力地抵住我的头。
太阳穴的位置散著微微的热量，伤口受到挤压与摩擦渗出了几滴血，顺著脸颊流下来。
薛扬的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不要伤害他，我会照你说的做，放开他。”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快去，否则……”骆宸冷冷地说道，後面的话他没有说完，也没有必要说完，他又扣下了扳机，他的行动足以说明一切。
“不要……”
薛扬转过身，我对著他的背影呼喊著，却只看到他慢慢地向床边移动。
我不知道骆宸为什麽对我们这麽残忍，林非不是他哥哥吗？林非不是他的玩具吗？为什麽要让薛扬做这种事？
薛扬慢慢地掀开了林非身上的被子，他的身上还穿著医院的病服，宽松的衣服下遮掩著瘦弱的身体。
我曾经触碰过那具身体，虽然只有一下，骆宸曾经将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口，那颗心脏依旧平缓地跳动著，只是那瘦得只剩骨架的身体完全不像是个活人。
薛扬小心地解开他身上的扣子，一点点露出来的皮肤像雪一样洁白，没有一丝血色，皮肤依然光滑，却已经微微凹陷，透出一节一节的骨头。
直到全身的衣服都脱掉了，薛扬仍然在迟疑著，他的手有些颤抖，面对眼前这具仿佛尸体又宛若天使一般安详的身体。
然後他慢慢解开自己的衣服，他一直没有回头，从他走到林非身旁的那一刻起，他就没再回头看过我一眼。
我停止了叫喊，嗓子已经震得沙哑疼痛，我明白我们都很无力，我能理解他的决定，只是，忽然想到薛扬将不会再只属於我一个人，我的心里就莫名的悲哀。
虽然知道他这麽做是被迫无奈，虽然知道他是为了我，可是，原来我是这样自私，明明自己都已经如此肮脏，却不愿他去触碰任何我以外的人。
我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因为骆宸施加了太多我无法负荷的痛苦。
骆宸的手掐进了我的皮肤里，抵在头上的枪也越来越使劲，随著薛扬的动作，我感觉身後压抑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骆宸不再催促薛扬，他扳著我的脸注视著薛扬和林非的方向。
身体不停地在颤抖，以至於我分不清是我在发抖，还是他在颤抖。
过了很久，薛扬伸出了手，他背对著我，我看不见他的神情，却能体会到他的挣扎和痛苦。
我闭上了眼，不想再看下去。
一切挣扎与抗争都是无谓的，所以我已经放弃了抵抗，可是这颗心，却没有办法完全死去，它还做不到毫无知觉，所以，它还会痛。
这一切究竟有什麽意义，又是为了什麽？
我突然觉得我们所有人都只是老天开得一个玩笑，有什麽意义？这一切都只是荒诞。
“我曾经做过一点小小的测试，”骆宸在我耳边轻声地说著，没有任何感情，不是冰冷，也不像平时那样戏谑，感觉他像是连他自己的情绪都抹煞了一样，“薛扬似乎有某种程度的心理障碍，除了你以外，他好像没有办法和其他人做那种事。”
听见骆宸的话，我已经不会愤怒，不会激动，只是心情不断地跌入谷底。
他为什麽要这样？他究竟还要这样折磨我们多久？
我悲哀地睁开眼，薛扬撑著身体伏在林非身上，他的手覆上了林非的身体，那瘦骨嶙峋的身体令人心疼，却也恐怖。
苍白的皮肤被掩在薛扬的身影下，是那样瘦弱，却依旧安详。
他像是完全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麽，不知道自己将遭遇什麽，只是平静地沈睡著，连时间都仿佛静止了一般。
可是薛扬的身体却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即使这样浑身赤裸地抚摸著另一副身体，他也没有像平时那样泛起半点情欲。
“扬……”我哀伤地低喃了一声，薛扬的身体震了一下，然後他慢慢地将手伸向自己的下身。
他始终背对著我，不肯让我瞥见一丝他的表情。
他的脊背上满布著累累的伤痕，我突然浑身泄了气一样，如果不是我，薛扬不会被卷进这场绝望的游戏。
我不知道骆宸曾经对薛扬做过什麽，但是我知道，那个测试绝不会仅仅是那样。
薛扬无法与我之外的人深入接触，可是他不断颤抖的身体告诉我，那绝不止心理障碍那麽简单。
骆宸是要逼疯他吗？
他是想将我们所有人都逼上绝境吗？
他是要毁了薛扬吗？
现在的我，还能做什麽？
我还可以做些什麽来阻止这场疯狂的游戏？
“哈哈哈……”骆宸突然在我身後笑了起来，干干冷冷强挤出来的笑。
我不知道他此刻为什麽要笑，只是那个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薛扬跪在床上，然後他慢慢分开了林非的双腿，那具身体上上下下几乎全是骨头，纯白无暇，却如同一具干尸。
薛扬的颤抖剧烈得连床也隐隐跟著抖动起来，然後他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向前一挺。
“嗙──”
硬物重重地砸在我脚上，我闭上了眼，我的世界已经彻底崩塌了，什麽……都不剩了……
身体摇摇欲坠，倏然之间失去了全部的支撑，瘫倒在地上。
脚趾肿痛得厉害，仿佛渗出了血，可是痛觉已经变得茫然，骆宸……他终於毁掉了我的全部，连残渣都没有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