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李云石得不到他,风扬这个人根本没有心。
旁边卖碟的奇怪地瞅着我,“哥们儿,不摆了?”
我没好气地说,“都卖给你,要不?”
他骂了一句神经病,我盯着满地的碟发誓,下次见他一定要扁他!
再一次见到他,是在一个星期以后了。
范爷找我去“海鲜龙宫”吃饭,专门吃海鲜的地方。正好赶上过十一,人挺多,还好范爷订了包房,我可以安安静静地吃我的螃蟹了。范爷给我剥了一个螃蟹,递给我,我接过来二话不说就啃。范爷哈哈笑着,
“陈晨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这叫大闸蟹,从南方过来的,跟海里的蟹不一样,没那么腥,两百多块一只呢,你可别吃糟尽了。”
果然是不一样,个不大,可没有腥味,肉质特别实撑,肚子里的黄也好吃。我刚吃了一半儿,包房的门突然被拉开了,我嘴里塞着螃蟹肉抬头一看,嘴巴连同肉差点没掉下来,两百多块呢,掉了就可惜了。
是风扬。
他微笑着走了进来,坐在范爷身旁,很绅士地伸出手来,
“您好,我叫风扬,是他的朋友。”
他指了指早就目瞪口呆的我,范爷显然是懵了,但还是礼貌地伸出了手和他握了握,然后问我,“陈晨,和你一起来的朋友?怎么才请进来?”
我摇了摇头,“他不是我朋友,我不认识。。。”
“陈晨!”风扬坐到我身边,阴阳怪气地,“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说是有朋友介绍我认识,让我在外面等了那么久,你自己先吃上了。”
我看到范爷越来越阴沉的脸,干笑了两声,“范爷,我出去一下。”
我把风扬拽了出来,立刻收起笑容,我警告他,“你最好给我赶快消失,不怕告诉你,里边那个是黑社会,沾上了就甩不掉,狠的,想要脑袋就别跟着瞎掺合。”
风扬对我的警告丝毫不以为意,“没想到你还认识黑色社会,我也想认识,大家这么熟,帮着引见引见。。。”
我实在忍不住了,把他推进了男洗手间,顶在墙上,
“我警告你别再跟着我,否则什么黑社会白社会我统统给你招呼上,你家里那么有钱,他们巴不得发个绑票财。”
他盯着我看,突然笑了出来,“你还真是匹小野马,才刚救了我,就又想把我踢下去了?”
他扳下我的手,轻轻推开我,“不跟着也行,只要你答应跟我一起,我立刻就走人。”
我几乎要发狂了,“你要找就去找你那个金毛去,以你的资本,挥挥手不知道有多少倒贴的呢,我有什么呀,你就那么看得起我?”
他愣了好半天,“陈晨,你该不是。。。吃醋了吧?”他笑得好开心,我真的很想揍他!
我从卫生间冲出来,他在后面紧紧地跟着,我跑到饭店外面,一眼看到了他的那辆跑车。
“你到哪去?”
我冲着他冷笑,站在他心爱的跑车前,他这辆车真棒,简直太棒了。
“风扬,你这辆车真不错!”
他得意地笑了,“你也这么觉得?它是我的骄傲!”
“呵呵。。。”
我抬起腿,抬得老高,我脚上穿着皮鞋,我看到风扬的脸晴转多云,我像一个恶魔,对他展开地狱般的微笑,然后——
车子受伤狂叫,风扬怒吼着揪住我举起拳头,我却一点也不会害怕,
“风扬,今天是你的车,下次就是你,你最好滚得远点儿!”
他向我宣战,我向他挑战,我和他的战争,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较量。
我没有他有钱,有势,有地位,他是王子,我最多,只能算是一个骑士——在低等的阶层里横冲直撞,我为了生存而战。
我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想过,风扬他为什么对我穷追不舍,为什么要我跟他在一起,在我的眼里,他只是一个焰火,在我的天空中,瞬间绽放了,光芒了几秒,就立刻沉寂。我不知道他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甚至他的喜怒哀乐,我都不能确定,他是不是为了追求刺激而故意造作出来,我无法确定,就失去了了解他的机会。
如果我了解了这些,我相信,那天在工地的十楼顶上,我会毫不犹豫地和他一起,跳下去!
即使他真的是焰火,也是寂寞的焰火,我只看到了他光明的一刻,却没有看到,这光明背后,他背负的晦暗。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可怜的男人,必须必!
番外…晨风的世界(5)
我回到饭店包房里,范爷正在打电话,我老老实实地坐在旁边,微笑着听他打完电话,狰狞着吃完碗里的螃蟹,螃蟹凉了,吃到嘴里没了味道,被风扬这么一搅合,两百块钱一只的,折到我肚子里,就剩下一百块。
范爷打完了电话,体贴地问我,“小晨,让服务员端下去热热再吃,凉了没什么味道,怎么好吃?本来这就不是海里的东西,腥味淡。。咳,我还是喜欢海蟹,就爱那口腥子。”
“没事儿,吃都吃了。”
身后的跟班给他烧了一棵雪茄,他伸直双臂搭在椅子背上,猛吸了两口,笑着说,“小晨,刚才那位。。。是你的这个?”
他冲我伸出左手的大拇指晃了晃,然后喷出一口浓重的烟雾。
我愣了一下,随后才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否认,“不是,我只见过他两次,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呵,你还别瞒我,普通朋友能跟到包房里来?”
“范爷你知道我从不在你面前撒谎。”
他盯了我一会儿,哈哈笑起来,“陈晨你别紧张,我不会对他下手,不过你也别太认真,这种公子哥,没一个认真,都是玩死人不偿命的主儿,我不过是担心你,你这么靓仔,别被人糟蹋了,不如跟了我。。。”
“范爷!”
他越说越离谱,我是时候打断他,
“得得得!我不说了,你自己有主意。。。今天把你找出来,除了咱哥俩叙叙旧,哥还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到哥身边来做事?哥有笔大买卖,干上一票,一辈子都不愁吃穿了。身边也没几个信任的人,你身手好,脑子也灵活,要是能助哥一臂之力,事情就能成功一大半了。”
我知道范爷是干嘛的,他几乎都什么都干,只要能赚钱,但做得最多也最顺手的就是走私,我没有给他干过,可接触多了,也摸清了他的底,他几次要我加入他们,都被我坚决回绝了,还是那句话,黑道上的事,别轻易沾,否则一辈子都出不来,除非死的那天。
有一种鸟,它没有脚,一辈子都只能在天空里飞行,飞着捕食,飞着吃东西,飞着睡觉,飞着变老,它必须不停地飞,它无法着陆,因为它没有脚,它一生着陆的机会只有一次,那就是它死的时候。
这是《阿飞正传》里张国荣的一段独白,我没看过什么电影,这是我唯一看过的一部。一百多分钟的电影,我看着很闷,可唯独对这段话印象深刻。我不想做这种鸟,所以我要牢牢记住这段话,即使真的飞了,飞不动了想着陆,我会落在海里,那样我就有机会活下去。
“范爷,你兄弟那么多,也不差我这一个。”
范爷心知肚明,对于我的拒绝,他无可奈何。
“行啦,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回去问问你的小弟,有愿意发财的,尽管来找我。”
“不用了,他们也不愿意,我做主。”
我不要做那种鸟,我也不会让他们做那种鸟。
范爷脸色阴沉,好半天也不说一句话,我只是仗着他对我的那一点点眷恋,才敢这么顶撞他,但眷恋早晚会消失,幸运也会用尽,到时候,我还能不能像今天这样面对面地在一个饭桌上吃饭,就不得而知了。
我知道,范爷并不是最大的黑头,他不过是铁链子上的一个环扣,在他的背后有更大的黑手操控着,他们才是最深不可测的黑洞,就像宇宙的黑洞,能吸入一切,束缚一切,直到死亡。范爷是个有野心的人,他不甘心只做一个铁环,他想做操纵那根链条的手,所以他才不遗余力地招兵买马,扩大势力。
我该躲得他远远的。
我想,生活本就是一根不会伸长也不会缩短的直线,当你远离了那一边,就靠近了这一边。
我又遇见了风扬,两个人的相见,如果有太多的巧合,就可以称为缘分,我不相信有那么多的巧合,茫茫人海,他们凭什么能不错过?只不过是对彼此的牵挂创造了这些巧合,也创造了缘分。
一天晚上,我从打工的小饭馆里吃力地提着两大桶泔水出来,等着收泔水的车。我穿着看不出白色的工作服,上面全是油渍,腰间系着脏兮兮的围裙,脚上蹬着一双黑胶鞋。我站在泔水桶旁,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飞速地从面前驶过,白的,红的,灰的,黑的,都不是我要等的,我要等的只是一辆三轮车,只有它肯为我停下,却只是为了我身旁的泔水。
车子的光影闪过,我冷漠地看着他们,终于有一辆缓缓地停靠在街对面。
黑色,跑车,从车里钻出一个男人,他穿着黑色的外套,脖颈处翻出两角白色,黑白对比下,那么地耀眼,他面向我,发丝凌乱,眼神零乱,撑在车上的手里握着一根烟,烟雾,同样零乱着。
我们就这么看着,彼此凝视着,他没有喊我的名字,我也没有喊他的名字。
无数辆车穿梭在我们彼此的凝视中,风扬像夜一样,我与他每次的相见,几乎都在夜晚,似乎,他的凝重,只有黑夜才能支撑。
但是,那张英俊脸孔下的两角白,仿佛让我看到了他对光明的渴望。
他突然露出一个悲哀的笑容,他明明在笑,却那么绝望,即使在我最后的关头,出现在我脑海的,依然是这时的他。
倒泔水桶的车终于突突地来了,挡住了我们的视线,差点忘了工作,我忙着装好泔水桶,等到它终于冒着烟突突地开走时,我抬头努力地寻找他,已经没了他踪影。
我与他,隔着一条街道,却隔着一个城市。
他真的来过吗?
我躲过一辆辆风驰电掣般驶过的车,终于来到了他刚才伫立的地方,地上有半截未烧尽的烟头,余烟淡淡地绕着,我俯下身,在拾起烟头的时候,发现了上面红色的血渍,我再一次俯下身,在烟灰变黑的地上,找到了几滴血渍。
他在流血!
他流着血,站在街道另一边,就为了远远地看我一眼,然后消失。
我忽然害怕了起来,他刚才那个笑容,与哪一次的都不同,就像临死前最后的诀别。
他又想死了?
这一次不是开玩笑,真的不是开玩笑。
我立刻给李云石打了电话,问他要风扬的手机,李云石不明就里,问我要他的电话干吗,我只简单说了两个字,“救他!”李云石这才把他的手机号给了我,可是,不通!
我不认识任何风扬身边的人,除了李云石,可李云石也找不到他,打到他家里,家里也没有人接电话。
风扬他,一定是出事了。
我突然想到了那个工地,花光了身上的所有钱,我打车到了那个工地,工地静悄悄的,我跑到了那个十层楼的楼顶,我满怀希望,希望能在楼顶上看到他的背影,希望他没有跳下去。可是希望很快就落空,我气喘吁吁地来到了楼顶,没有他!我强忍着恐高症带来的阵阵眩晕,朝十层楼下扒望,下面像一个深潭,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包括我最不想看到的他的尸首。
我又重拾希望,跑到了楼下,找了一圈,没有他的尸首,我悬着的心稍微轻松了一下。他没有跳楼,也就是说他并没有来这里。
那他到底去了哪儿?
我站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用尽所有力气喊他的名字,“风扬!风扬!你在不在,你回答我!”
回答我的,只有我自己的回音,最后被茫茫的黑暗吞没。
风扬,如果你肯出现,我愿意做那只没有脚的鸟。
作者有话要说:无可自拔地爱上哥哥,竟然小说里都是他的身影。。
风扬啊,你到底去哪儿了?
番外…晨风的世界(6)
我等了几天,依然没有风扬的任何消息,打电话去他的家里,一个男人的声音,恶狠狠地回答,“他死了!”然后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我顿时懵住,那是风扬的家,那个男人也应该是风扬的亲人,可为什么他会说出这么怨毒的话?风扬和家里人的关系真的如他所说,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了?
我放弃了往他家里打电话的念头,既然如此,风扬一定不会再回到自己家,他能去哪儿呢?
我变得烦躁,易怒,无心工作,我的小弟被我无端端地谩骂,我妈也对我早出晚归的作息规律疑惑不解,之前我是不会不和她讲一声就在外面瞎晃的。我在外面瞎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