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人全部杀了,这时候他身上已经全是鲜血,新鲜的血液溅在白天苦战时留下的血迹之上,雷九也觉得不很舒服,想到若被陆霆看到,恐怕惊吓了小孩子,便走到营地后面的泉水旁边,洗去身上血迹,然后换了一身衣衫,又走回营帐,准备按照韦膺吩咐,先带着陆霆躲避起来,等到大势已定之后,再决定如何去做吧。
岂料刚掀帘走入帐内,雷九便觉得身子僵住,只见一个剑眉星目,英俊无比的雪衣人坐在床铺上,正伸出两指替陆霆诊脉,在他身后站着一个黑衣青年,背负琴囊,也是俊秀人物,眉宇间的神色便如利刃一般刺目,这两人突如其来,相貌气度又都是出类拔萃,雷九心思千回百转,也想不出江南还有这般的人物。若非是看见雪衣人似乎对陆霆没有恶意,只怕他已经要肝胆俱裂了。即使如此,雷九仍然伸手按向刀柄,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做什么?你想对小公子怎样?”
听了他连声质问,那雪衣人防若不觉,那黑衣青年却冷笑道:“我们是什么人,却也不必告诉你,这孩子也当真可怜,被你们这些匪类害成这般模样,我家四爷看了喜欢,要将他带走呢!你是他什么人?如果非亲非故,就不要多管闲事。”
雷九大怒,挥刀砍去,刀光如同匹练,狠辣非常,这一刀乃是他的杀手锏,纵横江南多年,也鲜有人能够全身而退,岂料那黑衣青年徒手迎上,雷九只觉眼前一花,便觉腕脉一麻,钢刀脱手,他反应极快,左手一扬,一柄飞刀射向那青年要害。那青年身形又是一闪,一掌拍去,那飞刀折向弹去,那青年却是一掌拍向雷九胸口,掌风寒气四溢,虽未及体,也觉得不可相抗。雷九却是大惊,顾不得那一掌的凶险,舍命向床铺扑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飞刀向陆霆刺去,口中惨叫道:“小公子!”
这时,那雪衣男子袍袖一拂,拦下飞刀,目光落在雷九惊恐悲愤的面容上,也不拦阻,任凭他扑到床前,一挥手,令随后追击而来的黑衣青年退下。雷九看到飞刀被击落,这才觉得心中石块落地,不由自主地检视了陆霆周身一遍,一抬头,正看见雪衣人那双清如寒江的眸子,心中便是一震,想到这人身边一个随从便可将自己轻易击败,心中涌起无力反抗的软弱感觉。但是他想到首座托付的重任,只得忍住羞辱,拜倒在地道:“请阁下放过小公子,在下奉命照顾于他,若是给阁下将人带走,在下无法向首座交待。”
雪衣人目光一闪,道:“此子身染疾病,又受了惊吓,若是再给你们这些粗人照料下去,只怕性命难保,本座偶然经过此地,爱惜此子根骨,有意将他收留在身边,这也是一番好意,你也不是他的亲朋长辈,有何资格阻我将他带走?”
雷九欲言又止,不知这人何等身份,小公子身份又不能随便泄漏。
见他如此,那雪衣人抱起陆霆就要向外走去,雷九大惊,欲要上前,却被黑衣青年拦住,雷九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只得颓然道:“小公子是陆大将军幼子,在下奉命照看于他,小公子的兄姐都下落不明,大将军在世上恐怕只剩这点骨血,求阁下高抬贵手,不要强行带走小公子。”
那人脚步一凝,目光闪动,许久才道:“他是陆灿幼子,此刻应该随着陆夫人迁徙南闽,如何会在这里?”
雷九唯恐他带走陆霆,想到韦膺此刻应该已经动手,倒也不必完全隐瞒,因此便轻描淡写、避重就轻地说了一些经过,原本只是希望这人听后可以留下陆霆,最不济留下姓名,让自己可以知道小公子是被谁带走,将来也好有个找寻的线索。岂料那人听后却是长叹道:“原来如此,我便觉得韦膺所作所为有些不合常理,想不到他也有这般心志,我倒是轻看他了。”
雷九心中一震,顿时明白这人竟是对自己这些人所知甚详,方才却是有意套问,不由大怒,也顾不得一切,捡起方才落在地上的钢刀便向那人攻去,岂料身形刚动,那雪衣人袍袖一挥,雷九便觉几处穴道一麻,已经跌倒在地。眼睛余光只看见那雪衣人抱了陆霆离去,大声道:“不要带走小公子,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耳边只传来那黑衣青年的声音道:“陆霆留在我们四爷身边,安全无虞,你不用担心,见你也是血性汉子,凌某就放你一条生路,不论是凤仪门还是韦膺,今次都是唯死而已,你还是逃命去吧。”
听到这几句话,雷九只觉得脑中轰然,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上,心中狂喊道:“他们定是雍人,他们定是雍人。”霎时间气急攻心,却连一个字也喊不出来,雷九就这样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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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铭一剑刺死刚刚杀死自己一名同伴的雪衣女子,然后迅速后退两步返回己方战阵,追袭而来的利剑被他身侧的两柄长剑合力挡住,与此同时,一支弩箭穿过阵形开阖时露出的缝隙,虽然被敌人击落,却成功的逼退了敌人。拭去头上汗珠,无意中一回头,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拿着弩弓,目光炯炯的望着外面的凤仪门剑手,寻找着房间的机会,心中惊叹之余,也不由焦虑起来,虽然自己及时布下圆阵固守,可是凤仪门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还不到一个时辰,自己带来的人已经只剩下一半,如今陆氏家将已经只剩下五六人,其余全是妇人孺子,至于禁军虽然还剩下二十多人,却是已经胆寒,只是因为凤仪门毫无留手之意,所以才不得不死战罢了,眼看已经很难守住,丁铭生出突围之念,只是凤仪门将上下左右都困住了,却是没有一丝生路。
这时,一个陆氏家将被一个高鬓灰发女子一剑刺杀,被丁铭等人护在后面,站在陆夫人身边的一个中年女子一声惨叫,顿时昏厥过去,同时,那拿着弩弓助阵的少年也悲声叫道:“爹爹!”丁铭心中一颤,身形一闪,再度越过战圈,一剑便如星河影落,将那灰发女子刺死,然后纵身飞退,数道剑光如影随形而来,丁铭知道若是再退,就会被敌人攻破圆阵,便停住脚步,以一己之力抵抗如山剑影。
凌羽看得清清楚楚,下令道:“不许放他回去。”随着她的命令,几个原本仗剑观战的雪衣女子也上前助阵,凤仪门众人都知道只要杀了丁铭,被围困的这些人就再也无力反抗,所以皆是全力以赴,剑气纵横,血影飞溅,丁铭知道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也顾不得留下气力回旋,竭尽全力施展剑技。
交战双方却都没有留意到在陆氏的园阵之中,一个禁军军士目光突然有了变化,这个军士原本只是寻常禁军,若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凭他的微末武技,竟然一直活到现在,此刻他正在协助一个江湖高手抵挡一个雪衣女剑手的攻击,可是他耳中突然传来节奏分明的鸟鸣之声,随着声音的变化,他的神色渐渐有了变化,突然之间,他手中的钢刀横挑,这一刀异常的狠毒,别说是对面的凤仪门女剑手,就是和他并肩作战的那个吴越义军的高手也是一怔,就在这一瞬间,这一刀已经切入了那女剑手胸腹,然后他已经顺势夺过那女剑手的长剑,剑光暴射,便如流星电闪,切断了另一个凤仪门女剑手的咽喉,然后也不顾身边众人的异样目光,他已经疾退向陆夫人的方向。谁也没有料到一个寻常禁军竟有这样的身手,几乎是被他势如破竹地冲到了陆夫人身边,一声清叱,护在陆夫人身边的两个侍女同时挥刀阻拦,那军士手中剑光一闪,已经击落她们手中的钢刀,厉声道:“陆夫人,我是江侯弟子。”
陆夫人和她身边的众人都是露出迷惑惊骇之色,几乎就在同时,绝壁上传来叱喝之声,同时无数红色弹丸从空中掷落,爆炸开来,霎时间白色的烟雾滚滚卷向交战双方,这时候日已西垂,暮霭重重,血红的霞光映射在白雾上,令得朦朦白雾也多了几分妩媚,可是这般美景却没有几人可以欣赏,白雾中传出惨呼惊叫之声,从山崖上露出数十黑色身影,接二连三的抛下弹丸,下面颇为封闭的空间尽是白烟滚滚,不见人影。
几乎就在白烟弥漫的瞬间,凤仪门众人都已经觉察出烟中剧毒,这种阎王笑剧毒虽然炽烈,可是若是闭住呼吸,仅是皮肤上沾染到毒烟,倒可以多支撑片刻,几乎大部分人都争先恐后地向上飞纵,而在这时,山崖下不仅砸下更多的毒药弹丸,烟雾中更是夹杂了弩箭暗器,最先冲上去的凤仪门女弟子都纷纷坠落下去,白雾中传出人体撞击在山石上面的声音,直到上面不再有毒烟弹丸抛下的时候,才有十数条身影穿云破雾一般借着丝索之力跃上山崖。山崖上面毒烟稀薄,可以看出冲出来的都是凌羽、纪霞这样内力精深,而且经验丰富的高手。她们几乎都是一开始就闭住了呼吸,然后隐忍到最后再飞身冲起,既无同门阻碍,上面也再没有弩箭暗器袭击,所以才能顺利登上山崖。她们经验都很丰富,几乎是登上山崖的同时就挥剑斩杀,虽然白烟障目,可是扑上来拦阻的七八个悍匪都被她们斩杀。不过等她们登上崖顶,崖下已经是一片雾海,只能隐隐听见下面传来的呻吟声,能够脱身的竟然不到十五人,陆氏一方更是一人也未冲出。
凌羽将目光从崖下收回,冷冷望向对面负手而立的韦膺,美丽的容颜上满是杀机,眼中也有惊惧之色,她万万料不到韦膺竟有如此手笔,这些毒药毒性十分强烈,必然贵重无比,更别说韦膺牺牲了辰堂十之八九的力量,想到凤仪门的实力在这毒烟之下几乎全部折损,自己重建凤仪门荣耀的心愿瞬间成了泡影,凌羽神色变幻莫测,最后只是一字一句仿佛迸出来一般,恨声问道:“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品味着凌羽话语中隐藏的刻骨仇恨,韦膺却微笑道:“这样不好么,青山寂寂,寒水澌澌,正是埋香葬玉之所,对了,我将辰堂掌管的生意已经暗中卖了,所有的银两都变成了这些毒药,只为了杀死凤仪门上下百余人,韦某这般慷慨,门主准备怎样报答韦某呢?”
凌羽拔剑出鞘,剑芒如雪,吞吐不定,她冷冷道:“韦膺,你这叛贼,当真辜负了师尊教诲之恩,只凭我们几人,就可以将你葬送在此地,你既然自己寻死,本座就成全了你。”
韦膺淡淡道:“不错,韦某清楚得很,你们几个人足以将韦某等人杀死在此地,可是只凭你们女子难道还能在江南立足么,若没有辰堂之力,你们便是瞎子聋子,只能听凭尚维钧摆布,哼哼,韦某纵然死了,你们也是很快就会来陪我的,可别忘了大将军之死和你们有多少干系,就是南楚没有人敢向你们寻仇,江哲江随云岂会放过你们。至于说韦某是叛贼么……”韦膺的声音一顿,继而放声大笑道:“十三年前韦某就已经是个叛贼,叛国叛君,叛父逆伦,如今再背叛你们又有什么要紧?”
凌羽闻言大怒,心中怒火高涨,仰天长啸,啸声宛如凤鸣九天,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已经剑化长虹,身剑合一,匹练般的剑光向韦膺当心刺来,韦膺仿若未见,负手望天,眼中满是淡漠,竟是无意还手。
韦膺无视生死,他身边的血卫可不愿坐视主上被杀,其中两人纵身迎上,岂料凌羽身形仿佛轻烟一般,剑光左右一闪,那两个血卫已经跌落下去。这时,那些均是面如寒霜的凤仪门弟子已经各自展开身形扑来,她们心中都是同样的惊怒,只见剑光闪闪,那些想要救援韦膺的血卫和想要逃命的辰堂属下都被笼在了灿如烟霞的剑光之中。能够逃出毒烟的除了凌羽之外,都是和纪霞同辈的凤仪门弟子,更是曾经杀人无数,绝不会有丝毫手软。其实若非方才她们自恃身份,没有向丁铭等人出手,否则恐怕也等不到韦膺来袭击了就得手了,当然韦膺原本也是料定了她们不会随便出手,而是会令新进弟子出手历练。此刻她们恨意如山,都是全力以赴,更是结成剑阵,顷刻之间就将辰堂众人都圈在了崖上,却要一个一个杀死,不放一人漏网。
韦膺本来已经闭目待死,岂料身前响起惨喝声,声音十分熟悉,睁开眼睛,却见两个心腹血卫被凌空扑来的凌羽斩杀,虽然早已心灰意冷,也不由生出恨意,拔剑还击,只是却已经太迟了,只是勉强接下了凌羽一剑,便被震退数步,眼前一花,凌羽手中的利剑已经指向他的咽喉,虽然距离还有丈余,可是韦膺只觉那一剑威势已经将自己所有后路全部阻住,不由苦笑,想不到自己竟连凌羽一剑也没有接下。正在这时,却见一人舍下自己的对手,猛然扑在韦膺身前,身形还未冲到,便被他的对手,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顺势挥剑掠过背脊,顿时鲜血横流,可是那人却是悍不畏死,竟是张臂向凌羽冲来。那人身上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