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了。」
大概是明白漆方二人一时难以消化这个惊人的事实，李耿野又低声补了一句：
「生意做大了，和上面总是分不开的。」
因为海基会高层人物的突然现身，很多媒体记者都拥簇到靠近签字台的红地毯上，一时间闪光灯四起，咔咔咔的快门声不绝于耳。台上的人发言滴水不漏，表情镇定自若，倒真像是他谈成了这笔生意。
实在找不到吸烟区，方永辉只好去会场后面的洗手间抽烟。又来了一个人，单凭味道他就知道是谁，今早和他共用洗发液和沐浴液的除了漆萧还有谁？
「就在昨天，我还觉得自己算那么一回事。原来……是另一回事。」
方永辉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我还没跟你炫耀那份分析报告，原本我很得意的……」
「不过是棋子。」
「本来就是棋子。」
也说不上真的生气，凡事不顺心就去“愤怒”，那是年轻人的专利。到了他们这个年龄，在无能为力的事实面前，相互点支烟，吐吐槽，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方永辉，你以后会不会每天都要和这些人喝酒应酬，把我变成独守空闺的怨夫？」
「怨夫先生，男人要以事业为重。」
「那我一三五七，你二四六。」
「漆萧，你的思维也太跳跃了吧。」
「对了，方永辉，我一直没和你说……去年第一个收购对象卷款离职留下空壳公司，后来另起炉灶和广陵打对台，那件事不是你的责任。全资收购火焱游戏前身，是李总亲自授意的；你写在投资报告里的风险分析他都知道，但他的用意是以超预期的高价收购，在全行业立起一个竞争对手不敢轻易尝试的并购门槛。你不必为那个案子内疚，我当时也……」
方永辉对这个迟来的解释显然没有任何准备，连手中的烟灰掉落都没注意到。楞了半天，漆萧以为他真的生气了，正在想道歉的话要怎么说。
「瞒了我一年？漆萧，你也不用和我讲什么一三五、二四六。」
「那要不我们每晚打几局街霸4？你要是喜欢铁拳6也行。」
「一年抵一年，省得数日历，你就别想翻身了。以后再从长计议。」
一向能说会道的漆萧，只能默默吃下这个哑巴亏。回头还得和李总说说新合资公司人士安排的事，他已经想好了托辞，就说公司正进入向业内新领域甚至跨行业的高速扩张期，战略投资部的人员已经显得捉襟见肘，这种时候他更不能离开顾问的岗位，他愿意为战略投资部的扩容和职能强化不怕苦不怕累再兼职几年。漆萧觉得他都可以去申请市区一级的劳动模范了，要不就是十佳先进青年代表。
「你说一年就一年呗。」
大丈夫不拘小节，漆萧等这个男人等了十五年，就像方永辉说的，他们还有很多年，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
…END
后记
谢谢每一位看完全文的读者，如果有任何想法、批评、建议都欢迎告诉我，长期跪求评论。
曾经有次在办公室里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却是一个陌生的人。经过介绍才恍然大悟，熟悉是因为我曾多次在上市公司的财报会议直播里听过他的声音，陌生是因为我只闻其声未见其人。那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翩翩美男子样的投行分析师，后来他在金融危机之前，先知先觉跳槽去私募基金当经理人了。几年后我偶然在行业聚会上再见到他，依然混得很好。这两年见过不少投行分析师跳槽，于是就萌生了写《黑脸》的念头。
先有了大致的人设和背景，才开始考虑故事情节。没想到一写就写了十个月，可能一口气读下来会觉得狗尾续貂，我认识到我不太适合拉长战线慢慢写，写着写着很容易掉链子，水平不够吧；还是比较喜欢长时间的构思然后集中在短时间写出来，像《有钱就是爷》前后动笔到写完不过30天。要是年假再多一点就好了，苦笑。以后有空有灵感再给漆方二人多点福利番外吧，暂时就这样结束了。
在我前两篇小说里有很多幻想，不切实际的，或者还很遥远的；但总体来说是美好的、粉红泡泡一样的，男猪们无一例外都被赋予了主角光环（最近可参考电影2012），无论什么样的逆境困难都会险象环生，无所不能，万事如意，顺利圆满地迎来英雄般的大结局。这些幼稚的幻想随着时间推移和反思，被我习惯性地推翻了。
《黑脸》从一开始就没有要写主角光环耀眼的英雄。一个圆滑世故、明哲保身，人前人后像两面国一样轻松地转换不同的面孔，漆萧已经在职场上进化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程度。他是一个符合适者生存原则的人，因为他主动改变去适应周围的环境。这样的人既不伟大又不可爱，他在表面上遵从主流社会的价值观，以不同的伪装去应付各种社会身份和责任。方永辉也是适者生存的践行者，只不过方法不尽相同，他不择手段，不达目的不罢休。“黑脸”是他保持高效工作的一种方式，不讲情面，直截了当，反正也不讨喜就对了。
相比较前作中主角都有成长，这个故事里的主角基本已经定性了，没有热血的创业奋斗，也没有外行空降之后慢慢学习变强的过程。我更想写的，在粉红泡泡破灭之后，是更贴近现实的东西，不那么光鲜或激动人心，所以很难写，自己学浅才疏也不是非常满意。最明显的是才开场没多久，就出现了大量的女性角色，甚至被朋友调侃BG戏码过了头。我写不了全家搞基，也写不了恶毒女性角色，我想写的就是现实中存在的。有些涉及性别观念，婚恋观念的地方，只是我浅薄的一己之见。
感情线一如既往很弱气，黑犬。不过创作的母题和之前一样，没有拉布拉布的感觉，在漆萧和方永辉的距离感面前，连谭彦和傅磊都可以算笨蛋情侣了，林晟和苏昱修也可以叫恩爱了。漆方二人一直处于互不服输的对立状态（个人一点点恶趣味），让两个自尊心都极高的个体相互倾心（掰弯？）真的很难，挑战失败也是我活该。
另，感谢友人F，为取名苦手的我提供了本文的绝大多数名字。
Not As We
逢年过节总是少不了红色炸弹，不过收到前女友寄来的喜帖多少还是有点意外。漆萧还以为Amber早对他恨之入骨，没想到居然那么大方请他去喝喜酒。
更意外的人是方永辉，因为他也收到了Amber的喜帖。
「一般要给多少钱？」
表姐那样的亲人除外，他是真的不知道时下什么行情。
「方永辉你有没有搞错？这种摆明是为了赚回酒水钱把通讯录上所有人都发一通贴，你不会真的要去吧？你见过她几次？一次？两次？」
激烈的床上运动之后，方永辉坐在床头悠闲地抽烟，对漆萧口头上的暴走完全不在意，反正他现在不可能有力气真的怎么样。
「人家专门打电话来请我，跟我说谢谢，要不是我当初带路，她就不会看清你的真实面目然后当机立断甩了你，更不会找到现在的幸福。你说我该不该去参加她的婚礼？」
听着他好像在说戏一样的口吻，漆萧突然明白了。
婚礼是在新年假期，两人同时出现在鲜花锦簇的签到处时，着实让新娘子一惊。
「你们……你们一起的？」
「不不不，不是一起的。」
各自签到，各自送出红包，各自微笑着祝福新人，一切看起来都是天衣无缝。
婚礼主持人聒噪得不是一般，站在台上什么滥俗的段子都讲得出来。漆萧有点尴尬地坐在台下，周围除了方永辉都没什么认识的人，也要怪他，以前交往时几乎从未主动接触过女方那边的亲友，相对的也没有把自己的朋友家人介绍给女方。他不想走进Amber的生活，也不想让Amber走进他的。
当时Amber其实给过他很多暗示，尤其像Amber这种所谓的小资白领，没事总喜欢用这个那个外国电影或英文歌里的东西表达情感，弄得好像很有情调。一开始漆萧还会顺着她的意思去Google一下出处和上下文含义，努力伪装出善解人意而且有文化层次的样子，殊不知王菲都和小沈阳同台了，谁又比谁档次高呢？
那次意外在一群同事和方永辉面前分手之后，他记得Amber在网络上的签名变成了「This time I as I； not as we。」大概又是什么台词或歌词之类东西吧，貌似还有点语法问题，懒得理，反正再怎么矫情也不关他的事了。他承认自己这样的男人很卑劣，不过他实在没兴趣去猜女人心，一次两次是情趣，多了会很烦。
漆萧还没有蠢到以为Amber故意把他安排在主桌旁边，是因为对他余情未了、旧情难忘、显示他的重要性。从对方处心积虑把只有一面之缘的方永辉也请来婚礼，他就读懂了这场表演背后的剧本。
「方永辉，其实今天你是临演。」
「哈？」
「醒醒吧，你才不是什么恩人。她只是想找一个认识我的人，然后当着这个人和我的面炫耀幸福，如果让我难堪了，那她雪耻的目标就达到了。让我看到她的新恋情新伴侣还不够，她要重演的是当初你带她到我家发生的那一幕。当时她觉得自尊受辱，今天她也要借由你这个第三方来见证她报复我的过程。」
「漆萧，心理这么阴暗有病吧你？你怎么不想想人家说不定是为了让你回心转意才……」
「何必呢？智商下限不是这么玩的。我是没认真，她也就是骑驴找马，谁爱谁啊？别恶心我了。」
「你当真没有一点反悔的意思？」
他还以为方永辉听到他对前女友毫无感觉会很高兴，结果婚礼接下去的过场时间，方永辉都没再理他。
严重的后果不仅如此，开年后方永辉正式升职成为公司主管并购业务的副总裁，他说谈生意要有谈生意的环境，李总就顺了他的意思把战略投资部从偏远乡下的科技园区搬到市中心的商业写字楼。还很人性化地提议漆萧不用两头跑，刚好年后第八组上马新的项目，叫他安心忙开发部的事，战略投资部有事会用邮件或视讯会议联络。规模不大但是第四十七层全视野的新办公室相当洋气，就连之前和方永辉有过一腿的Katie听说都申请跟过去当行政助理。那种地方对小女人的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强，哪怕不吃方永辉的回头草，在银行、保险公司、会计、律师事务所像蜂巢般集中的地方，钓到金龟婿的可能性也比较大。
然后有一天方永辉就走了，什么都没说。
虽然从来没说过什么我爱你你爱我，但是他以为之前他们之间应该算在交往。居然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还说什么「我想和你一起工作」，根本就是放屁！漆萧一边揉酸痛的腰一边骂，最近确实有点放纵，那种事……都怪那个家伙不知节制。算了，他也是男人，当然也会想要，不要说拒绝方永辉，还有好多次都是他主动的。而且他脸皮又薄，死都不肯承认方永辉确实有实力导致他第二天抱恙无法准时上班，只能靠晚上加班赶进度。多年来规律的工作和生活被打乱了，再周全的计划也赶不上激情突袭的变化，漆萧懊恼地摇头。
另一边工作确实忙得喘不过气，年前通过原型审核的新项目正式进入投产制作阶段，身为制作人无论大事小事所有下属都要等他说了算。李总又不放心替代他派去台北那边的经理，正在组建新合资公司的节骨眼上，叫他无论如何春节前要再跑一趟。
要不是想到同期可以顺道去看台北电玩展，漆萧才不愿意搁置手头的项目去台北出差一周。其实是暗爽，扫荡动漫游戏手办周边的大好机会又来了，以前想去都去不了，跟旅行团又不方便。打开手机准备给方永辉发邮件，他连对方可能的回复都预想好了。
「我明天要去TGS。」
「TGS？不是要等到秋天？」
「白痴，是TAIPEI GAME SHOW，不是TOKYO GAME SHOW啦！」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过年赶得及么？路上要小心。」
脑内小剧场里方永辉关切地望着他，像体贴的妻子一样嘱托他早点回家过年。
可是最后一个字也没写，还不小心手抖了一下把空白的邮件误发了出去。可恶，这种程序怎么会支持发送连标题都没有的邮件？方永辉看到是他发的不晓得会怎么想，既期待又担心，翻来覆去干脆不要面对，把手机关了睡觉。第二天再开机，除了公事，没有任何邮件回复。
漆萧拒绝承认失望的负面情绪，所以看到代亦舟发邮件来说预订的酒店从经济型改成五星级，他就以为可以忘记没有收到方永辉回复的事实。
考察广陵游戏和多摩游戏的新合资工作室倒也没有多累，他主要就是代表老板来听各方的汇报。接待方的态度比去年两次登门和多摩谈合作时当然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专人专车接送不说，还让美术组可爱的台湾软妹陪他去逛台北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