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相接。
两个人同时伸手去够对方，当然够不到了。
真像一面镜子的两个面，模样，动作，还有心思。
“玉卿，”林郁青轻声唤他，“生气了么？”
玉卿摇了摇头，笑了。
林郁青也笑了：“你放心，我是你一个人的。”
玉卿的手腕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
“没有…”
“玉卿？”
“嗯，在。”
林郁青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了出来：“是不是，有了为难的事了？”
玉卿吃了一惊。
“要是不方便说的话，我不勉强的！真的！”林郁青有些惶恐地摆起手来，“那个…我…”
“哥哥。”玉卿忽然打断，“没有事，放心吧。”
我要怎么开口…
我，又怎么能开口？
哥哥，如果你知道了我来人间的目的，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恨我？
如果，我就要离开你，在不久以后，你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在深夜里难以入睡…
“啊，那就好，呵呵，呵呵呵…”林郁青傻笑起来，似乎放了心。
玉卿的嘴角，浮起了苦涩的笑容。
哥哥…真希望就这样，一直拉着你的手，在路上。
永远在路上，没有起点，没有终点。
“哈哈，差点迷路。这条路真是不熟啊！”林郁青又傻笑起来，“前面就到了。”
到了么…好快。
玉卿在心里，叹了口气。
“来吧，进来，”林郁青掏出小镜子，“我们上楼。”
一天， 又过去了…
忽然很想抓住时间老人的大胡子，朝他大喊一声：停下！可是，耳畔的时钟依旧在嘀嗒。
林郁青已经在书桌前坐好了，然后，愁眉苦脸地拿起了笔。
“哪一科？”玉卿探头过去，然后笑了。
政治，林郁青超级头疼的一科，当然仅次于曾经的数学。
“唉…”林郁青求救似的看着玉卿，“好多啊！怎么办？”
玉卿笑着拖了把椅子过来，在他身边坐了：“一点一点来，我陪着哥哥。”
林郁青咽了咽口水：“你…还是先躺下吧。”
玉卿秀美的眉目，似乎染上了淡淡的失落。
“别别别！就坐这！”林郁青连忙说道，“陪着我陪着我哈，乖，开心点。”
玉卿甜甜地笑了。
可是…唉，这叫人怎么集中精力啊…
“那个…玉卿，这道题选什么？”
“哥哥，你已经看了它5分钟了。”
“咳咳…所以才问嘛。”
玉卿轻巧地从他的书包里，抽出政治课本来，貌似随意地翻了几页，然后递给了他：“原话在这里。”
“啊…”林郁青大窘，“好吧。”
玉卿真的像一只温顺的小动物，乖乖地坐在他身边，不说话，也不捣乱，只是埋下头去，似乎在聚精会神地看书。
可林郁青的精力还是无法集中，到最后，干脆把笔一丢，把玉卿拉到了怀里来。
“哥哥别闹了…”
“没闹啊，”林郁青辩解，“这样我能专心一点。”
玉卿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你坐在我旁边的话，我总想回头！”林郁青说着正了正玉卿的身子，让他舒服地坐在自己腿上，“这样就好了，你拿着书，我看。”
玉卿将信将疑：“真的么…”
“真的真的！”林郁青的手很不规矩地缠到了他身上，“好了，翻吧，这片我看过了。”
玉卿笑着叹了口气，然后乖乖地翻了一页。
两人一起看起来。
看了一会，林郁青侧头看看玉卿，发现他正在闭目养神，于是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下。
“唔…哥哥不好好看书。”
“冤枉啊，你不是也没看嘛。”
“玉卿看完了。”
“看完了？”林郁青不敢置信，“这么快？那你说说，这一页写了什么？”
“货币和一般等价物。”
“厄…这个我也能说，你要能背才行呢。”林郁青把书拿到了自己这一边，不让玉卿看到。
玉卿无奈地笑笑：“商品交换的范围不断扩大，客观上要求一般等价物能够固定在一种商品上，以利于商品交换的进一步发展。金、银固定地充当一般等价物，就是货币。货币是从商品中分离出来，固定地充当一般等价物的商品。货币的本质就是一般等价物。行么…”
林郁青张大了嘴，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哥哥？”
“我的老天！”林郁青大叫起来，“你这是什么脑袋啊？！”
玉卿抿着嘴笑起来。
“我要是有你一半，啊不不不，十分之一的智商，我现在就是天才了！”林郁青抱着玉卿狠狠地亲了一口，“哈哈，天使的智商就是不一样啊！”
玉卿苦笑了：“其实，也不是的…”
“嗯？那时什么？”
“哥哥只要用心记，是一样的。”
“啊啊啊啊！这么枯燥的东西，我哪有心啊？！”林郁青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用心思背这个，还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
玉卿笑了，笑得有点苦涩：“要是玉卿也能上学，就好了。”
房间里，出现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哥哥我说着玩的！”玉卿连忙解释，“我…”
林郁青却轻轻地把他从自己怀里抱了下来，放到了地上，定定地看着他。
玉卿有点不知所措了：“哥哥…”
“玉卿，你等我。”
“哥哥…？”
“我到时候考一所远一点的大学，然后，带你到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去。”
“啊…好啊。”
“我是认真的！”林郁青的语气很坚定，“到时候，你就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我会告诉身边所有的人，你是我弟弟，亲生的弟弟。”
玉卿痴痴地看了他一会，笑了，然后把头侧到了一边去。
“玉卿，你不信吗？”
“信，”玉卿笑了，“我一直信。”
欲孽天使 上卷 第39章 雨夜卧谈
下雨了，窗外。
林郁青本来睡得像死猪一样，结果被一个炸雷给吓起来了，大喘了几口气，低头看看，看到玉卿在自己怀里睡得正甜，于是松了口气。
“哥哥躺下吧。”玉卿居然闭着眼睛说起话来，“窗户是关着的，不要紧。”
“你醒了啊。”林郁青笑了，在他脸上掐了一下。
玉卿睁开了好看的眼睛，似乎还是迷迷糊糊的：“嗯…雷真吓人。”
“也不知姥姥他们吓醒了没，”林郁青又钻进被子里，“怎么觉得好几年没打过这么大的雷了！”
话音未落，窗外又是一道惊闪，瞬间照亮了整个天空。林郁青看到，天色已经又漆黑变为了土黄，而土黄中似乎又夹杂着些许的红…还没等人回过神来，又一道扎雷“轰隆隆”地大响起来，吓得林郁青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哥哥把窗帘拉上，玉卿有点害怕。”玉卿轻轻地说，却没有一丝害怕的意思。
林郁青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唉，玉卿也太含蓄了，明明是觉得我害怕，真是…嗯？难道是为了怕损害我的光辉形象？嗯，不错不错…
“哥哥小心，又来了。”
又是一道炸雷！这回玻璃都发出了阵阵轻微的颤抖，像要碎了似的。
林郁青实在受不了了，一边下了地拉窗帘一边问：“玉卿，你能不能想办法，把外面的声音隔住？”
玉卿摇了摇头：“这倒不能…只能让外面听不到我们说话，没法让我们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林郁青唉声叹气地上了床：“唉…那今晚是睡不成觉了。”
玉卿笑了：“也不一定啊，兴许过一会就停了呢。”
林郁青一想，也是，于是咧嘴笑了：“嘿嘿…那既然醒了，就做点什么吧。”
玉卿慌忙钻到被子里去：“不行的…外面的雷太吓人了。”
“厄，也是。”林郁青把他从被子里拖出来，“那也不许睡，陪我聊天吧。”
“聊什么？”玉卿似乎放了心，很粘人地凑上去，钻进了他怀里。
“玉卿，你说实话，你喜欢什么姿势啊？”
“。………”
“喂喂喂，是你答应要陪我聊天的啊！告诉我吧，好不？”
“不告诉。”
“不告诉我可猜了啊！”林郁青的手掠过玉卿光滑的背，“难道是趴着…”
玉卿实在受不了了：“不喜欢趴着…我喜欢在上面！”
林郁青笑了，然后用手臂把他的身子撑了起来，放到了自己身上：“来，做吧。”
玉卿挣扎着要下来：“不做！外面打雷，很吓人的！”
“我不怕。”林郁青按着他的腿不让他动。
“那也不要…早点睡么，明天还要上课呢！”玉卿开始找理由。
“哦，忘了跟你说啊，我明天劳动班。”林郁青以一种超级气人的悠闲口吻辩驳着，“所以，没关系的啊。”
玉卿一时找不到借口，只好噘着嘴，乖乖地跨坐在了林郁青身上。
窗外，又是一道吓人的大雷，似乎故意捣乱似的，震得玻璃“哗啦哗啦”响。更邪门的是，雨不知何时大了起来，噼哩啪啦地打在窗户上，像黄豆敲在上面一般响亮。
玉卿趁机从林郁青身上翻了下来：“我不做了，我害怕！”
林郁青也着实被刚刚的雷吓了一跳，于是只好同意。
“玉卿…我怎么觉得，这雷像要劈进屋里来了呢？”林郁青嘴上说不怕，其实还是哆嗦得厉害。
玉卿笑了：“哥哥又不是坏人，怕什么雷劈啊。”
“唉，那可不一定。”林郁青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总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玉卿的心蓦地狂跳了一下。
“嘿嘿，说起来挺傻的…可是，还是想说。”林郁青翻了个身，侧卧着，把玉卿更紧地搂在了自己怀里，“小的时候爱生病，总是做噩梦，而且…直到很大了，还总是不安心，说是害怕什么吧，又说不出来…好像做了什么事，什么很坏的事情，可偏偏自己又不知道…嘿嘿，玉卿笑话我吧。”
“哥哥…什么坏事也没有做过。哥哥是天使，真正的，天使。”
“啊？我这样的还天使…嘿嘿！”林郁青说了一半，忽然觉得玉卿的语气有点不对，“玉卿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
“没有…”玉卿强笑着，“玉卿很好，很开心。”
“哦，呵呵…呵呵呵。”
“哥哥，如果玉卿是坏人，怎么办？”
“胡说！玉卿哪会是坏人呢？这么说的人才是坏人！”
“我是问，如果。”
林郁青想了想，咧嘴笑了：“是就是呗！还能怎么办？以后不当坏人了，不就完了？”
“可是…”玉卿的声音颤抖起来，“我以前，伤害过一个人…虽然他没有真的受伤，但是，我一想起来，就好难受…”
“嗨呀，不是没受伤吗？那就算了呗！要不，再道个歉？不也就安心了吗？是玉卿在‘那边’的朋友吧？”
玉卿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既然是朋友，那就更无所谓了，”林郁青很有自信，“他肯定不介意！搞不好，早就忘了这回事了！”
“他不会忘。”玉卿喃喃道，“他会在噩梦里，看到那个地方。”
林郁青愣了愣，然后忽然想起了一个办法：“有了！他这个情况和我差不多！我倒是有个好建议！”
玉卿迷惑地看着他：“建议…”
“你看，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需系铃人啊！要是逃避，那这心病总也好不了！还不如领他回到那个地方去，然后认认真真地道个歉，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哥哥，”玉卿的目光忽闪忽烁，“你心里，也有这样的地方么。”
“啊…呵呵，算是有吧。”
“那么，能不能告诉玉卿，是哪里呢？”
“是…嗯，一个小公园吧。呵呵，现在估计已经废弃了。”林郁青开始回忆，“说起来也没有什么的，只记得那里有一个大秋千。”
“秋千…”
“嗯！小时候有一次淘气，自己跑到那里玩，结果不小心晃得太高，把自己摔了下来，嘿嘿…幸亏只是骨折啊！没什么大事！哈哈！”
“自己晃得太高么…”
“对啊！你看，我就说我笨嘛！自己都能把自己摔成那样，嘿嘿！”
“在秋千下，看到自己了吧。”玉卿的声音很轻，很远，像在一个醒不来的梦里。
林郁青吃了一惊。
在秋千下…看到自己了吧…
似乎确实是这样的…晃得好高好高，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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