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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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符-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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钉在三百步外的大杨树树干上那支自己刚由自己射出的长箭便被这奇异的鸣镝从箭尾的白羽剖成两半,齐刷刷的应声落地。
  。。。。。。
  这一刻独自坐在营帐中的李霈沮丧的以手抚额,他右手拇指之上的青玉扳指冷冰冰的倒让他有了些清醒。可是他忽然又想到那书生随随便便地拉弓便射,他连扳指也不曾佩戴,也不知道自己那柔韧的野牛筋箭弦有没有勒痛他的手指。
  疯了疯了简直是要疯了。。。。。。李霈摇摇头,想要把心中这些莫名其妙的怪念头以及那书生眼中那种似曾相识的神情全部抛在脑后。
  那书生的年纪看起来与自己相仿,他那时应该并不曾笑过,奈何李霈就是觉得他朝自己拱手时笑了笑,至少那个似笑非笑的模样已经成了他心中一个深深的烙印。
  说实话李霈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心情。应该不单单只是沮丧吧,还有惊讶,不敢相信。。。。。。
  照理说李霈最应该恼怒的,可事实上他并不曾恼,在他的心中更多的却是好奇………他很想知道那书生究竟是个什么来历,他清醒地意识到这鸣镝箭的不同寻常,仿佛在它将自己长箭对剖的那一刻,自己生命中有着什么模糊而未知的东西也被它牢牢钉在了同一个地方。
  而那尖锐的哨音也仿佛有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连接着遥远的未来,以及曾经的过往。
  这真是一个谜。
  黑色的箭簇在烛火下闪烁着奇异的光彩,神秘的精美花纹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时隐时现,仿佛正在向李霈无声地诉说着什么来自远古的秘密。
  
  同一刻明亮的温柔月光里,萧豹仍然在月下独酌。
  自从来了这座原绿卿驻守的小城,萧豹的酒量是越来越好了。
  这时候他还是白天里所幻化成的那个书生的模样。萧豹最近比较偏好扮演这种形象,就是象这样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同时又没任何特点可言的书呆子。尽管这样子比他原本的样貌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但是扮成这样就不惹人注意,省了很多心,也就省了很多事。
  萧豹敢打赌莫说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就算是萧虎面对面的看着自己,只要自己忍得住不朝他笑,他也绝对认不出自己。
  就比如说今日吧,连那既沉稳又聪明的李霈站在自己面前不也没被他看出来,萧豹真的很得意。
  那时候萧豹心中强忍着笑,面上却是波澜不兴,就象寻常孩童在精心制造一场恶作剧。他在想哦你也会吃惊的么?前几日你不还诚恳邀我同行,怎的今日看着我一点儿疑心也不起,可见是我扮得很象了啦!
  但是等到萧豹见到李霈因为吃惊而变得苍白不自信的脸,心中忽然觉得有些不忍,模糊的负疚感袭上心头,让他后悔不该同李霈开这样的玩笑…………自己提出同他比试射箭本来是一时兴起逗他玩的,但是对于李霈,那样的比试结果显然过份残忍。
  所以萧豹笑不出来了,同时他罕见的后悔了。
  天知道萧豹真不是故意的,他不知道那个结果让自信的李霈那般难以接受。如果知道会是这样,萧豹定会换个花样。
  但是后悔又如何?
  萧豹觉得和人打交道可真难。他其实不太喜欢同人打交道,他本来生性洒脱豪迈,但是这三年里他结交的朋友也没一个是真的人。
  若要与小熊小狗交朋友,甚至是与一株树一朵花一条溪流一座山谷交朋友,绝不会有这么难。
  一杯接着一杯,萧豹在微醺的醉意里暂时忘了一直在牵挂着的萧虎,朦胧之中的他只能专著于一件事: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同李霈说抱歉吗?显然是行不通,那么又该怎么办,才能挽回今日这个无心的玩笑?
  哦。。。。。。请他喝酒成不成?
  萧豹笑起来,他第一次见到李霈时不就是见他沽酒回城。那么找个机会与他同饮,这样成不成?
  
  长夜未央,明晃晃的温柔月光洒了一地寂寞的亮银。
  
  




7

7、第7章 。。。 
 
 
作者有话要说:风雨欲来啦。
 
  一道用火漆封口的密旨被当朝皇帝的密使飞马送来原绿卿的案上。
  除了此时帐中的两个人,谁也不知道在它之前到达的还有来自太子颂文的另一封同样封了红色火漆的快件。
  原绿卿难得的微微蹙了眉头,默默凝神望着分别摆放在书案左右两端的密信…………一封是皇上召他速速回京,拟与他国使节共商如何攻打共同的敌国,之后利益分享,本国的疆域可得以大幅扩张;另一封的意思则完全相反,那是太子颂文嘱咐他万万不可归来,此时朝中重臣们已经为了此事争得乱了阵脚,皇上被佞臣挑拨得昏了头,一心只想遣原绿卿即刻便出征。
  太子颂文与他的父皇素来不睦,在政见上往往意见相左。自从太子颂文的生母林姓皇后离世之后,皇上愈来愈不喜爱这个林皇后所诞的长子,一直犹豫着废了颂文另立他最宠爱的冯姓贵妃所诞的幼子颂稚为太子之事。
  只是碍于太子的舅父是当朝国舅,此事若是办得不妥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才一直拖到今日。这其中的细微末节外人自然不清楚,但是太子颂文的失意已经是由来已久的事实。而他这个太子的头衔最后是否能保的住,却是谁也说不定。
  皇上与太子颂文在一件事情上的意见倒是惊人的一致:他们同样看重原绿卿,都想让这位战功卓著的年轻将军成为自己一颗最重要最有力的忠诚砝码。
  对于自己的地位如何,原绿卿心中清楚得很。就凭此时自己手握重兵,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在这座君臣父子仁义道德的天平之上,自己的意志和决定偏向于哪一方,对另一方的威胁或者打击都几乎是可以致命的。
  但是原绿卿不想要这样。其实他是个不想做将军的将军。
  在这个无比荣耀的位置上他所立下的功勋实在是太多了,可是征战的地方越多,他就越是麻木与厌倦。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感觉,原绿卿平时尽量不去想,只是他最近越来越时常情不自禁地想。
  每当在浓浓的烽烟久久无法散去的战场上,在被征服的陌生土地上,他怕看到的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满是血污的惶惑恐惧的脸。
  谁也不知道原绿卿有一个秘密,他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自己最怕的东西是什么…………不是沧桑老人的眼睛里悲悯的嘲弄,也不是失去家园的母亲悲伤愤怒的泪水,而是某一刻他无意之间看到的一名幼小孩童的天真笑颜。
  他实在太小了,小到不明白在自己身边发生了什么,小到不知道为今夜睡在哪里下一餐可以果腹的食物又在哪里,小到披着褴褛的衣衫依然还有力气顽皮地追逐笑闹,小到再黯淡再肮脏的灰尘也依然蒙蔽不了他那双无辜又单纯的眼睛。。。。。。
  在那个孩子的脸上找不到任何屈辱和恐惧的痕迹,可是面对着那个天真不设防的笑容却让冷漠坚韧的原将军茫然。他心中有什么东西在瞬间崩塌,他忽然变得软弱而困惑,开始竭力思考自己并且说服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
  他想不明白,最后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但愿那个孩子永远这么单纯,这样或许能让他少受些磨难。
  可是,这可能吗?
  原绿卿没办法向任何人保证,包括向他自己。
  当刺目的烽烟终于渐渐消散,孩子眼睛里的天真不复存在,代替它的是十足的敌视和仇恨。原绿卿终于明白对于现实来说,自己实在无能为力。
  原将军变得比从前还要冰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军营里除了李霈,没人敢与他对视。
  某一日这个禁忌似乎被打破了,最先是由于一头受了伤的小老虎,送药进将军帐的郎中一再怀疑自己是否看走了眼,就连李霈也怀疑自己的眼睛…………冷冰冰的原将军居然亲手为这头小虎疗伤上药,甚至还耐心地安抚它哄它入睡。
  那时候原绿卿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却流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神情。
  要知道,原将军连对人都不曾如此亲近。
  小老虎左前爪上的伤很快就好了,原绿卿亲手送了它走。那小虎极通人性,知道分别在即一直在原绿卿怀里蹭了又蹭,状甚不舍。但是它的伤已经好了,一头虎怎么能养在军营中?
  原绿卿与小老虎默默对视了片刻,温柔地摸摸它毛绒绒的脑袋,起身遣它离去。小虎兀自恋恋不舍的不肯离去,原绿卿却板下脸指指远处的山野丛林,要它回它本该生活的地方。
  直到那矫健中又带着拙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茂密的山林中,原绿卿才转身上马回营。
  每日清晨醒来,身边没了那个毛绒绒胖乎乎暖洋洋的小小身体团成一团睡得正酣,自己的被子也再没人来同自己抢过去,原绿卿有好一阵都不适应。
  幸好之后不久,原绿卿又偶然救了一名少年,巧的是这少年同从前那头小老虎一样也是伤了左手。
  原绿卿自然没让这少年睡自己的床,却怕旁人照顾不周,叫人在自己帐中加了一张矮榻,这叫做萧虎的少年从此就睡在那张榻上。
  三年的时光说短不短,说长又不算长,却已经足够让很多东西成为一种习惯。比如说现在,再要紧的事情,原绿卿也从来不曾避讳过萧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如此相信这少年,就好象他也不明白这单纯的少年眼中时时对自己流露出的依恋那样。
  刚才拆信时从封口处剥开的火漆被随意放在案上。原绿卿从遥远的思绪中抬头,他很想问问萧虎自己该信任谁该服从谁,而未知的命运又将何去何从。
  他抬起头追逐萧虎的目光,却发现那少年正一脸好奇地拈起案上的那两枚红色的火漆印记,捧在自己左手的掌心里专心地观看。
  一枚颜色较深,是圣旨所专用的,上面是一条飞腾的龙,活灵活现;另一枚颜色偏浅,是太子颂文的那一枚,上面印的是一头威风的狻猊,蠢蠢欲动。
  原绿卿开始发呆,萧虎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原将军正愣愣地凝望着自己的幼稚举动。
  他心中在想原来人类这样仰慕神仙的生活,是不是只有地位高贵的人才能使用这些仙兽的形象代表自己?但是他们不晓得吧,龙的爪子比他们想象的可有力多了,呼风唤雨的本事多着呢,现在的这个雕的到底是水龙还是火龙?还有狻猊,这个明明象狮子更多些,真的狻猊比它可威风多啦。。。。。。
  嗯,就是不知道凡间有没有人用虎和豹的形象作印记?原将军他又会在火漆上封什么印记?
  想到这里,萧虎也抬起了头,终于对上了原绿卿呆呆的视线。
  萧虎也呆住了,这样子的原绿卿实在少见。
  傻乎乎地对视了片刻,萧虎开始脸红。他低声迟疑的轻轻唤了一声“将军”,原绿卿终于如梦初醒般的回过了神。
  原绿卿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只看见萧虎的掌心里的那道伤痕似乎愈合得很好,但是依然有着深深的一道红色暗痕。
  想问的话不知道怎么就没问出来,刚才的万千烦恼似乎都被抛在脑后。此时面对萧虎眼中的关切和不安,原绿卿只想对他问上一句:你左手的伤痕可还会觉得疼?
  
  




8

8、第8章 。。。 
 
 
作者有话要说:原将军在装病中,李霈的扳指是打哪儿来的呢?
 
  算上今日,萧虎已经熬了五日五夜没有安心合上眼睡个囫囵觉了。
  因为原将军他生病了。起先只是低烧,原绿卿丝毫没放在心上。当夜他蒙头睡了一觉之后反而不见好,连嗓子也疼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天来只有趁着原绿卿沉沉睡着的时候,萧虎总会悄悄的再三在原绿卿的额头试过。如果他的体温真的与自己的相同,萧虎才会稍微松口气,但是也只敢伏在原绿卿的榻前打个盹儿。
  萧虎睡觉很轻,连原绿卿翻个身也会立即醒转来,生怕他口渴要喝水。若是自己睡得太沉,怕会听不见。
  这一日的清晨原绿卿早就醒了好一阵儿,侧卧得久了手臂被压得有些麻,但是他依然忍着没动。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安静的睡颜,初升的朝阳正将几束明亮的光线投射在那张最熟悉不过的脸上。浓密纤长的眼睫遮住了那双与众不同的异色明眸,过了那么久,原绿卿还是会觉得迷惑。
  他伸出手去轻轻将萧虎腮旁几缕散乱的发丝拂开去,想要将那张干净的小脸看清楚。
  其实每一次萧虎悄悄来自己额上试探原绿卿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萧虎的掌心温温的,摸在自己额头很舒服。
  原绿卿总会有种奇特的错觉,似乎萧虎的手有种奇特的力量,源源不断的将一种从未体味过的温柔的力量缓缓注入到自己冷漠惯了的身体里,让他感到舒适而清醒。
  原绿卿默默地注视着萧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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