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玖夜立刻冷眼瞪他,挑剔道:「你已经够蠢了,我不想再面对你那没脑的影子。这种指导是无奈下的选择,你休想我再降低自己格调。」
「别这样嘛。」何平无法动弹,可是转转头还行,他对刑玖夜露出讨好的笑,忽然又问:「气泉最后怎样?那只畜生没得逞吧?」
刑玖夜的视线从谄媚的家伙脸上移开,回答:「没有。气泉最后……莫名其妙泄去大半能量,归于平衡。」
「哦,这样喔。那就好啦。那种麻烦的东西最好不要再出现,朱莉娜还变得超恐怖,听说她是龙女我本来还不信咧……她是龙的人妖我就信。」
「呵。」
何平惊讶望向刑玖夜噙笑的侧脸,目光直直瞅住他不放,后者察觉到他视线回过头对上,问:「干嘛?」
「虽然是冷笑,不过你其实笑起来……」
「嗯?」刑玖夜眼里放出杀气,一副「敢乱讲我就吸干你灵魂」的狠劲,让何平硬生生将话吞回肚里,只敢偷偷在心底想着:『刑玖夜笑起来,其实意外的温柔好看耶。』
「欸,我好痛喔。有没有什么减轻疼痛的法术?」
「没有。」
「那有没有作好梦的法术?」何平想起之前在木屋作了一个好像很不错的梦。
「没有。」
「呿,真逊,你都没有那种法术。」
「有钱能使鬼推磨,谁给我报酬我就想办法创造法术,没有就免谈。你忘了陈初告诉过你,我就因为贪得无厌才会沦为恶鬼,而且不上不下游走阴阳间,还得在壹玖劳力银行干白工。」刑玖夜依旧是平音、面无表情,但连串话语让何平听出他在发牢骚。
何平了然窃笑,原来刑玖夜最痛恨做白工,这对他来讲简直比死一千次难受,此外还附带一个扯后腿助手,这比叫他下地狱还要折磨。科科科科科,何平忍不住幸灾乐祸,忘记自己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蓦地,刑玖夜无声坐在病床边。何平呆了下,发现刑玖夜的眼神像那晚一样,平静而略带浅愁,惹得他心里一阵酸软无力。何平说服自己别乱想,压抑微乱的呼吸心跳问:「你有没有封住某段记忆的法术?」
刑玖夜望着他很久不应声,像是不太高兴。
「欸。」何平觉得他的不悦不是针对自己,不自觉放软语调喊他。
他伸手,食指的指腹慢慢轻碰在何平唇间,何平紧张得压抑呼吸,几秒后才听他问:「那畜生是不是吻你这里?」
心里本来清澈的那条水沟扬起一些尘埃,何平讨厌记得被侵犯的感觉,但他更讨厌一直逃避的自己。受伤,伤会再好起来,留点疤没啥大不了。他知道自己不是坚强的人,但他希望自己偶尔也能拿出骨气面对。
「对啊。超恶的。」何平回答,任由他指尖轻置在唇间。
「因为是畜牲?」刑玖夜的问话很轻,听不出情绪,但轻得很好听。
「不是。」何平打着点滴的手小力拨开唇上的手指回答:「拜托,你怎么问这种蠢问题。我是被男人强吻耶,强吻哪会不恶的,你要不要让我强吻试试?」
「不要。」刑玖夜速答。
「这就对了嘛。勉强来的总是不会有什么好的。」
刑玖夜若有所思,难得点头认同他的观点,低应:「是呀。」
「你怪怪的。」
「那只畜牲大概是冲着我,我跟他以前就是死对头,斗过两次法,各赢一回。」
「吭啊,所以我被夸张的虐待是被你冤亲债给拖下水喔?」
刑玖夜没有反驳,若有似无扬笑,反问:「不满?」
何平瘪嘴嗫嚅:「没啊。」好吧,现在不是他振作的时刻,还是当个卒仔好了。
「平。」刑玖夜淡淡唤了他一声,何平注意力从电视被拉回来,然后唇间被软软的东西轻轻触了下。
那一吻很快,仅是唇瓣擦过,却足已烧红何平的脸皮、耳朵、颈子,他呼吸和心跳都无法控制的乱了。
「你干嘛?」何平嗓子有点沙哑。
刑玖夜不说话,眸光深深望着何平。
「你……」何平真的觉得,他眼里有某些说不清的东西在闪烁,很迷人好看,但不知道是否危险。「你以为我怕?」他将手探出病床,扯着刑玖夜的领带把他带近自己,仰首碰了下他嘴唇。
「不过就这样。看是谁欺负谁,我不会吃亏的。」
「我没欺负你。」刑玖夜说:「只是想擦干净不好的气味,我讨厌自己的东西被人碰过。」
「什么你的东西,我不是。」
刑玖夜径自认定,不容反驳。他终于舒开眉心,眼眸藏着笑意又走回沙发待着,像个尽责看护伤患的亲友。然而他是鬼,人鬼殊途。
何平慢慢别开脸合眼假寐,担心被听见心脏狂跳的声音。刚才的事,何平实在解释不来,不可思议的是他不觉得刚才的吻恶心,竟然还觉得有一点甜蜜,天啊。
即使闭眼仍能想象刑玖夜盯着自己,意识到他的目光就蛮、蛮……害羞的,害羞耶,他对刑玖夜感到害羞,并忍不住介意起来,甚至想着睡觉放屁被听见怎么办。干,好娘的想法!
一定是医院里也有什么幽灵病菌,等他回公寓要看一整天的成人片洗一下心灵。哇哈哈哈哈哈!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快睡。」鬼术士果然盯着他睡。
何平咬着下唇,问:「你们鬼神是不是都能窃听别人内心的想法?」
「很难。不过情绪是很好捕捉的,特别是你这类的蠢蛋。」
「呃,我问你哦。」
「不给问,快睡。」
何平硬是想满足好奇心的启齿:「为什么不一开始跟我说古月参的身分?」
刑玖夜没有立刻回答,静了一会儿才说:「我不要你怕他。」
「噢,你是怕我面对他的时候不自然?可是怕归怕我还是会演戏啦。而且我天性胆小,怕的东西一箩筐。」
「恐慌而逃避,跟害怕而屈服是不一样的。我不准你屈服他,即使只有一丝可能性。」
何平觉得他的话有种霸道的意味,但他更快发现自己不曾真正逃避过刑玖夜,即使再怎么害怕也会面对。噢,也可能是刑玖夜太阴魂不散,哈哈。
「睡吧。我会守着你到天亮。」
「不关电视?」
刑玖夜冷哼:「你不是老爱开着电视睡觉,现在开着你想关?」
何平瘪着嘴回应:「那开着好了。」
开电视睡觉是因为有声音比较安心,何平个性胆小,所以会营造令自己安心的环境。可是现在有厉害的鬼术士说要守着他到天亮,怕啥!
后来护士进来收走点滴,刑玖夜在病床边现身,不觉用温和的目光注视何平。他不是很想那么快承认心里的感觉,但他确实已将何平视作自己的一部分,起初只是想打发时间,岂料何平这人占去他太多心思。
刑玖夜原是讨厌何平这种胆小虚伪的死老百姓,由于还是个穷鬼,一无是处,宅性坚强。他讨厌何平所有平凡人该有的短处,但不知不觉被他这个平凡人吸引,他发现何平默默坚持着一些原则,以致于老是将自己逼入窘境,因为何平是个滥好人,却又并非典型的那种。
刑玖夜自知个性恶劣,就算要扔的东西也绝不会便宜别人。不过,他从不会挑拣一个将来会扔的事物,何况何平不是物件,打从他接受这安排就已经认定他似的。
「刚才的吻,应该不勉强你吧。」刑玖夜对熟睡的何平低喃,语气流露不自觉的温柔。
吴铭来探病时发现何平醒了,立刻CALL来一堆半生不熟的同事跟他聊天说笑,朱莉娜跟程巧璇也来了。
都说是物以类聚,一票少根筋的家伙对于空白记忆只是纯粹好奇,何平挣扎半天还是决定不把真相说出来,大家一致认定雅姿是遇上魔神仔那类不干净的东西而遇难。虽说这也接近事实,可是想到自己的无用而造成有人丧命,何平还是难过愧疚。
陈初跟魏孟亭前天也来过一趟,和他提了后续处理的部分,包括怎样引度王雅姿,虽然没明白的安慰何平,不过何平知道他们的用心,很快就靠着吴铭带来的笔电跟成人片在病房里振作。
壹玖的工作真是要人命的累跟麻烦,但是福利也成正比,住单人病房的费用由壹玖负责,而且养病时的薪水只扣四成。如果他获有其他特殊资格还能申请其他福利,比方年资超过十年、有过特别被壹玖标记的功绩等等。
「新片啊。」何平不是汲汲营营的人,减少损失等同赚到,福利什么的也没再研究下去。他开启随身碟里的影片乐得吱吱偷笑,护士一来他连忙把影片关掉改成普通网页。
完成每日例行看护,护士最后问:「镇痛的药剂还要再开吗?」
「唔……」何平想了下。
「还是很痛的话要不要──」
「没关系,已经没之前那么痛了。」唉,忍不住逞强了。
「好,多休息。进浴厕不方便的话可以按铃。」
何平脸一红,结巴回应:「噢、嗯嗯,好,谢谢。」
受伤的事何平没让家人知道,也不想太招摇,虽然新闻播过他名字,但没照到脸。何妈妈跟他姐姐打来问的时候,他模仿刚睡醒的腔调骗她们:「什么遇难啊?新闻喔?没啦,同名同姓而已。奈A价虽(哪会这么倒楣),嘿唔系袜啦(那不是我啦)!」
其实他讨厌说谎,只不过一骗就要跟真的一样,从小到大只要他不自爆,谎言从来不会被揭穿。
等护士离开病房,何平重开影片,剧情越来越煽情,可是他却开始打呵欠,随着女优身上衣物变少,他竟开始打瞌睡,猛然回神不禁讶异自语:「靠,这是新片耶,还是女神苍○空,莫非我对她已经没爱了……不会吧……」
何平汗颜,难道创伤后连口味都改了,不信邪换了另一个影片,同样呵欠,再换,还是无趣,而且跳出资料夹列表看到满满影片「名单」,他竟然有反胃作恶的感觉。最要命的是他想起之前示威般的亲了刑玖夜,反而一阵脸红骚动。
「噢、不,NO,NO, NO……」何平认为自己需要冷静,他关上笔电,打开电视开始发呆。
新闻空档跑着各种广告,晚上广告多半是车子、保养品居多,何平不觉打了呵欠,画面正在播一款名牌男性香水广告。男模特儿秀出蜜色结实的肌肤,就像刑玖夜的一样好看,何平眼睛忽然变得有神,下支广告是电动刮胡刀,望着男星好看又性感的喉结跟脸部侧线,何平想起刑玖夜说话时喉结滚动的样子不由得咽了下口水。紧接着的广告是男用沐浴乳,何平被自己变热的脸吓呆。
「我刚才好像快流口水。」他恼羞掩面,影子无声无息冒出立体人形,是刑玖夜又从他影子潜进医院。
「一个人讲什么这么开心。」刑玖夜平淡说了句,手上带了豆花给他。「吃豆花。」
「我哪里开心啊!咦,豆花是给我?」
刑玖夜点头,把豆花放到枕边柜上。「洗澡完再吃。」
「擦澡就好了啦。洗澡很麻烦。」
「太不卫生,去洗澡。」刑玖夜命令他,却同时掀开他被子,作势要横抱他进浴室。
何平稍微推抵挣扎,但刑玖夜伸臂环住他的态势不容抗拒,何平只能嘴上抱怨:「反正你就是要我不快活就对了。」
「是。」
「我这样洗澡超受罪。」
「活该。」虽是斥责,但语气并不凶,反而听来宠溺。何平意识到自己在恶鬼怀里,虽然紧张,却不是担心安危那种,而是心跳加速、小鹿奔撞这种。
到浴厕门口时刑玖夜抱着何平不动,好像在思考些什么。何平念头一转,猜测:『这只鬼不会是想帮我洗?』
「你自己行吗?」刑玖夜问。他当然不可能轻声细语,却相较以往温和许多,这种反差让何平受宠若惊,觉得他温柔到有点恐怖。
「当然,怎么不行。」
「你不是怕痛?而且还有固定器。」
「都逼我到这边了还这么问。」何平冷眼看他,指着马桶盖说:「先把我放在那里,我自己会处理。」
刑玖夜将他搁到马桶盖上坐稳,何平好像听见他若有似无吁气。何平心想,这声叹气如果是心疼,就太可怕了。然而恶鬼的吁气让何平心里跑出一丝丝甜蜜,诡异啊!
飘回房内沙发上的刑玖夜明显叹息,低声啐道:「可惜。」
刑玖夜向来不在乎被憎恨、讨厌,但刚才他很认真的犹豫该不该坚持帮何平洗澡,最后还是由何平逞强了。但脑海里,他无可避免的想着何平赤裸无助的模样,真想看一眼就好。
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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