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粝赂嗟膟īn暗。可是,现在已容不得一家人过世外桃源的rì子了。
“还记得我教过你的山坡羊吗?‘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兴亡更替之际,百姓是最苦的。这也是咱这十里八乡的劫难呀﹍﹍像你三叔,一辈子何曾惹过谁?”陈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摆摆手,示意侄女出去。
陈淑走了,尤氏进来,她奇怪丈夫不再管侄女了,“老爷,你也不说说淑儿,老大不小的闺女了,整rì价疯跑,让乡邻们怎么说﹍﹍”
陈超示意妻子坐下,“淑儿刚才说,她认为龙谦是个有大本事的人,你觉得如何?”
“俺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晓得外面的事?”
“淑儿说简单了。此人深不可测,绝不是‘大本事’三字所能概括的。若是生于乱世,便是﹍﹍”他本要说出几个历史上大人物的名字,但知道妻子是不懂的,“阿萝,非是我不管淑儿,是管不了啦。你没瞧见本来老实本分的乡邻们,都被龙谦一伙煽动的神魂颠倒吗?连老实巴交的孙裁缝,都当兵去啦,甚至连郑经的妻女,都做了蒙山军的女兵,这世道,真是要乱了。”
“俺就是担心老爷陷得太深,”尤氏垂目道,“那个什么委员会的差事,老爷还是辞了吧。这次损了陈三,家里再也经不得折腾了。还有,淑儿每rì里总往郑家庄跑,总是不好﹍﹍”
“阿萝,你晓得我现在的感觉吗?就像天要塌下来,任凭是谁,只手难扶。蒙山军已成气候,接下来的几步,若是走的好,未必没有好的前程,若是走不好,那也是咱们命中的劫数。至于淑儿,你就不要管了,这个孩子xìng子与娴儿完全不同,心气高的很,一般的夫婿,她是瞧不上的。龙谦一伙人给她开了一扇窗子,让她看到了这山庄外的事物,这扇窗子,你关不上,我亦关不上。好在龙谦治军严,持身正,倒没有可虑之事。我观察过龙谦麾下的女兵,真不受男人们的sāo扰。简直难以置信。治军如此严整,遍观史书,未曾见过。你给淑儿说,若是龙谦有空,请他来一趟,我有话对他说。”
第二十节陈超眼中的龙谦二
陈超最近一直在研究龙谦。作为一个成年士绅,他自然不会像陈淑一般简单地将龙谦归纳为“好人”和“有大本事”的人。有本事自然没错,能够带领一帮土匪连续击溃官军,当然不是无能的人。
陈超与龙谦越接触多,就越发感到对方身上有很多他看不懂的东西。陈淑说他是好人,也没错。陈超甚至觉得,如果天下响马都像龙谦的队伍,这个世界真要太平了。你看,身为响马大头领,不piáo,不赌,不抽大烟,与士卒同甘共苦,没有一点大头领的特殊。如果历史上还可以举出一堆这样的例子,比如与孙武齐名的吴起。但龙谦规定了那么多的在陈超初看起来简直可笑的“规矩”:不准随地拉屎拉尿,定期洗澡理发刮胡子……这些规矩细思起来抑或有深意,令村民们感到了这支响马的不凡。那么教士兵识字,给士兵讲天下大势,叫士兵明辨是非,树立所谓军人的荣誉感,就让陈超感到吃惊了。
这绝非一支响马所为!如果说龙谦不是包藏祸心,打死自己也不信。
他立足于这一带当做“根据地”,究竟有什么样的图谋?
陈超的话很快带给了龙谦,当天晚上,陈超已经准备休息了,龙谦却登门了,一个人来,连个护兵也未带。
“陈先生身子大好了?”龙谦含笑问候。
“没什么。请坐吧。加一根蜡烛来,”陈超吩咐妻子,然后盯着龙谦,“退思,这回你跟我说说实话,现在你与官府,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后面的棋,你都想好了?”
“先手在彼。”龙谦微微一笑,“陈先生,我不过是见招拆招而已。不过我要纠正你刚才的一点错误,蒙山军与官府,并未不死不休。尤其是袁世凯主政山东的情况下,尤其如此。”
“哦?倒是新鲜。能详细说说吗?”
“自洪杨乱后,中枢大权旁落,督抚之权重,自满清建政以来,未曾有过。而且,大权基本被汉臣所掌控,两江之刘坤一,两湖之张之洞,还有那个因马关条约而赋闲的李二先生,加上我们跟前这位袁巡抚,都是一时之俊杰。虽然他们未入军机,但其影响力与号召力,比那些军机大臣们强得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历数当权之满人,没有一个可以做顶梁柱的。”
“袁世凯尚不足于李、刘、张同列吧?”
“他们三人都垂垂老矣,而袁世凯正当盛年,将来之成就地位,未必在三位汉族名臣之下。”
“退思你对袁某人的评价很高呀。那你为什么说与山东官府还有转圜余地呢?”
“政治家的思维与一般人不同。聪明的政治家不会记死仇的,他们只和强者结盟,以获取更大的利益。若是毓贤主政山东,我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率军离开山东,二是打到底。但袁世凯主政,情况就有所不同。我越是打赢他,转圜的机会就越多。何况,再过几个月,局面必定大变。到那个时候,说不得袁世凯会求我的。”
“求你?求你什么?”
“只要蒙山军能打胜仗,他就有可能求我。哈哈,你就瞧好吧。”
“我现在关心的是,这仗还会不会打?”
“最多再打一仗。当然,必须是蒙山军胜。”
“还打啊?你站在陈家崖及周围村子百姓的位子上想一想,你这样做下去,还要多少无辜的青壮死于血肉横飞的战场,填于沟壑?”
这几位乡绅,逃的逃了,留下的只有这个陈超看得上眼,但他还是走不出来。对于陈超的责问,龙谦微微一笑,“陈先生是熟读史书的,若是我讲,几千年的历史,对于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百姓,不过是两种情况,安稳地做奴隶的时代或连做奴隶都不安稳的时代,陈先生会不会同意龙某所说?”
“你讲,我听着呢。”
“龙谦之所以撤兵费县,之所以不向别的县府攻击,非不能也。正是顾虑百姓的苦痛。洪扬之乱,造成了几千万无辜生命的枉死。先不说洪杨之乱的根由,我来问你,若是百姓安居乐业,会不会有蒙山军出现?”
这个话题讨论过多次了,陈超觉得无聊,“退思,今rì不做虚无之论,说点实际的。你究竟如何考虑下一步?”
“我们在这大山之中,感觉不到世界之外的变化。满清入主中原已经二百五十余年,已经到了垂死之际。只有极少数的人,可以察觉到大变将至的诸般征兆。南方已孕育着革命党,积极联络海外华人,宣传排满主张,不过此时尚未成气候而已。而洪杨之乱带来的事实上的地方割据,极大地削弱了中枢的权威。要知道,在我们这样一个泱泱大国,中枢失去控制力必然带来动乱乃至内战。而最为关键的,是因甲午之战的失利,朝廷痛定思痛,决心变革以图强。所以,才有编练新军,放开对工商业的束缚,目的还是为了图强。但他们忘了,对于一个**政权,民智渐开的后果就是大乱。陈先生,非是龙某作惊人之言,自此之后数十年,国家再无平和气象,你和你的陈家崖乡亲们,也不要幻想着过勉为温饱的小康梦想了。直到一个强大的新政权出现,方能平定四方,一统华夏。但外忧rì甚,怕是和平亦是无期。陈家崖此次蒙受劫难,我很痛心。但说实话,这不过是开始。我们这一代人,抑或还要加上下一代,必须为我们这个民族的复兴付出最大的牺牲。舍此别无出路。所以,你说的下一步,就是利用一切机会,壮大蒙山军,让她走出大山,走向全国。”
陈超大惊,“你,你某非就是从海外归来的革命党?”他越想越像,革命党的传言,陈超是听过的,从龙谦历来的谈吐,他不留辨的举动,似乎都证实了这点。
“不,我不是革命党。我的民族观与革命党主流思想也不同。我对满人并无多大仇视,我有一个历史观,可以说给你听听。那就是历史选择人。当初满清之所以能以百万之众入主中原成为亿兆汉人之主,自有其道理。如果满清诸帝不是诚心正意地学习我华夏文明并努力融入其中,他们也不能将其统治延续至今。而如今人心厌清,是他们干得不好,怪不得别人。其中最主要的一条,还不是死守着满汉之分不放,存了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思维,对汉人既用又防的老毛病,是他们不知变更,跟不上世界cháo流大势使然。”
陈超是有些民族意识的,但不强。毕竟异族入主中原已经二百余年了,汉人的一点血xìng早已被磨光。龙谦如果指责满清政权重满轻汉,囿于种族之见,他在内心是赞同的。但龙谦总说当朝不能顺应cháo流,他就有些不解了,但不想打断对方流畅的谈话。
“中华民族无疑是以汉族为主体的,但汉族的形成,本来就融合了其他民族在内。所以,我认为,凡是将中国当成自己的祖国,把中华历史当作自己的历史的人,我都认为是中国人,都是我中华民族的一员。这叫做文化认同,而不是血缘认同。如果讲血缘,那就复杂了,怕是连专门研究历史的也说不清。另外,除掉汉人之外的少数民族,在维护国家利益的战事中也是有功劳的。当初对rì、对法战争,为国捐躯的不止是汉人,其中也有满人。将来如果我说了算,一定建一个庄严雄伟的英烈祠,祀奉我历代抗拒外敌,为国捐躯的英烈先贤。满人够格的,也可祭祀其中。据说革命党首推排满,认为只要恢复我汉人法统,国家就兴旺发达。对此,我不能同意。”
龙谦一口否认,他绝不是革命党。见陈超无言,龙谦继续道,“所以,不必担心蒙山军的前途,更不必担心乡亲们的未来。现在,周围十里八乡已经与蒙山军结为一体,蒙山军的未来,就是大家伙儿的未来。我会抓住一切的机会,为蒙山军创造一个光明的前途。最多再打上一仗,袁世凯就得求我来。上次释放那个蔡营官时,我曾给袁世凯一封信。他没有回音,而那个蔡营官,便是带队突袭陈家崖的罪魁祸首,其人已经战死,便是被俘,我也会宰了他。不过倒是可以在杀他之前,问问袁世凯的态度。”
“你给袁世凯写信,求招安吗?”
“有那么一点意思在内。我说大家都是中国人,彼此残杀没什么意思。那些死去的士兵,打出去的子弹炮弹,本来都可以用于保卫国防。只要他不计前嫌,给我蒙山军一个地位,我可以率蒙山军为国效力。”
“袁世凯没有回信,却派来了李纯的大军。你的想法过于迂腐了。”陈超摇头道。
龙谦很惊讶陈超会指责他迂腐,这意味着他已经站到了自己一方,“本来也没想着他会答应。而且,即使现在答应,蒙山军也完了。为什么?我的那些手下,还有很多对我不是死心塌地追随的。袁世凯能给他们的远比我要多,所以,即使当时袁世凯派人来招安我,我也会找理由给他黄掉。只有一再击败官军,局势才会从两方面发生变化。实际上,这次击败李纯,部队心气就高起来,有些视官军为无物了,当然,轻敌不好,但士气鼓起来是好的。看袁世凯一方,这两战对他的损伤时巨大的,李纯是他手下一流的战将,新军是他赖以安身立命的根本,结果怎么样呢?袁世凯大概损失了七八百名老兵和比这还要多的武器,对他的打击是巨大的!甚至是难以弥补的!我猜袁世凯现在一定筹划对我的第三次进剿了,不剿灭我,袁世凯的仕途就完了,他在新军中已经树立的地位也完了。所以,仗必须打的,下一次将决定彼此的命运,蒙山军再胜,袁世凯将再无力吞下这支武装,必须采取其他的方法对付我。如果他胜了,我也没有与他对话的资格了。所以,这段时间,对于我和他,都是至关重要的。”
“那么,你有把握再次击败他?”
“你觉得我打败他两次,侥幸还是必然?”
“这个?”陈超觉得不好回答。第一次秋村之战时,陈超不是很看好龙谦,但第二次信心就提升了很多,尽管陈家崖蒙受了一次劫难。
“你不知兵,以后不妨多关心些兵事。自今之后,只要你跟蒙山军站在一条战壕里,战事将不断缠绕着你。我跟你讲,你别以为我是吹牛。就千余人部队间的对决,蒙山军已是举国强军第一。袁世凯和李纯始终存了轻视我之心,焉能不败?以刚结束的战事为例,就算我不百里迂回,断敌后路,正面对抗,李纯也是一个结局。不过那样我的损失要比现在大的多,我不会干那样的傻事。袁世凯起二倍于我的兵力前来,集中于一路,我进退自如,打不赢就走,击其必救,袁军将疲于奔命。胜券一样在我。若是分路合击,我的胜算更大,各个击破而已。所以,不必担心袁军再来。再来我也有八成把握击败他!”
“为什么不